小玉等人一开始还有些羡慕她得了这差事,如今一听,各个都暗自庆幸。
其中钱贵好奇问:“州府真有那么大吗?比咱们县大多少?”
“起码大三个!听说骑着快马从城头跑到城尾最快也要一个多时辰!”姜小莲比划着,“州府那边可热闹了,咱们这东守大街放在那里,就是一条普通的小巷子。”
“那里的人都长的怎么样?”钱贵搓搓手,“你有见到特别漂亮的人吗?”
本来讲的挺兴奋的姜小莲顿时横了他一眼,连同小玉也投去了鄙夷的眼神。钱贵厚脸皮惯了,这种程度的眼神对他来说毫无影响,反而拉着何大牛道:“大牛,你也想知道的对吧?小莲走的那几天他还跟我念叨也要出去见见世面。”
何大牛啊了一声,没想到钱贵把他给拎了出来,连忙摇头摆手,笨嘴拙舌的解释道:“我,我没有这么说的,问掌柜都什么时候回来。”
“以为人人都跟你似得。”姜小莲哼了声,不过倒也回答了这个问题,只是声音顿时压低了下来。众人见她这模样,也不由的更凑进了些。
“这几天我跟着掌柜都是去的布庄,有时候也遇到了些州府里的夫人小姐们,打扮的都跟仙女似得。咱们镇上的的那几家,哪怕是在女学里的那几位小姐放在她们面前都不够看的。估摸着也就是陈府姑奶奶们和唐府小姐能比得过的。人家那通身的气派看着就不一样。”
钱贵听得带劲,忍不住问了一句:“跟咱们姑奶奶比怎么样?”
不出意外,又得到了众人的一致白眼。
“说说又没啥。当然了咱姑奶奶脾气的确是硬了些……”钱贵正说着,突然看见何大牛给他杀鸡抹脖的使眼色,顿时义正言辞道,“那也是应该的啊,不然怎么能镇得住场子呢!咱们姑奶奶是什么身份啊,摆出去就是一号人物,那些弱质女流完全没法比!”
背后凉飕飕的传来一个声音:“我看你是又想扣工钱了。”
开小会的几个人各个跳了起来,钱贵干笑了两声,拽着何大牛拿起抹布飞一般的奔向大堂。姜小莲吐吐舌头,冲着小玉使个眼色,二人拿着针线快步回房,还悄悄支起了窗户,露出俩眼睛瞅着院子里的夏君妍。
方才钱贵问时,姜小莲还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姜小莲还记自己第一次见到州府里的那些夫人小姐们的时候,顿时自相形愧,都不敢抬头去正视她们。可夏君妍……
姜小莲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以前大家在镇上朝夕相对这种感觉还不太强烈,而这几日去了州府,姜小莲越来越觉得夏君妍其实和周围的人都不太一样。仿佛在那一瞬间,夏君妍才是真正的活着一样。虽然她的个人色彩现在就已经很强烈的,但经过这一次州府之行,姜小莲觉得恐怕云安县的夏君妍其实一直都是活在重重蚕茧之中。
州府的夫人和小姐们和夏君妍没法比较,她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姜小莲羡慕州府里的夫人小姐们的尊贵,可又觉得像夏君妍这样活的肆意又热烈也不错。
夏君妍自己则对这次的州府之行也很满意。她早就习惯了城市生活,各种便利的生活措施以及繁华热闹的街景,之前一直在村里憋着,搬到镇上后又是一堆事,好不容易来到州府,看看这古代的大都市,也算是解了她的思乡之情。
云安县地处余华府下,此乃西南一处重镇,加上太平岁月,圣上贤明,这里也越来越繁华。自然地价和物价也就越来越贵……
孙掌柜来的时候,夏君妍正在算州府的房价问题,没想到都穿越了一回她还要在这上面死磕,真是泪流。
“真是稀客啊。”夏君妍见着孙掌柜手里还拎着礼盒,脸上笑容更盛了。
“夏掌柜您贵人事忙,寻常时老小儿也不敢叨扰,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乃是老小儿有一困惑,还望夏掌柜能开解一番。”
“孙掌柜真是客气。咱们都是老交情了,若是按着辈分来看,我还得喊您一声爷爷呢。”
依旧是小玉给二人上茶,不知内情的还真以为这祖孙俩的关系是有多啊。
孙掌柜端起茶杯掩笑品茶,胃里却不断翻涌——夏掌柜您要是不再给周记找麻烦,我喊你爷爷!
谈买卖向来都不会开门见山直切主题,总得先聊上几句闲话,正好夏君妍前几日去了州府,这是个不错的话题。
夏君妍道:“州府着实繁华热闹,一不留神恐怕还会迷路。幸而看到了周记布庄,您别说,在那陌生的地界上见着周记的招牌倒是生出一股熟悉之感。”
话题正好绕回了布庄上,孙掌柜接道:“州府贵人云集,周记在哪儿能有立足之地也实属不易,都是东家这十几年辛苦换回来的。所以咱们也不敢怠慢,这几日镇上各个布庄的生意也都不错,老贺那边更是车水马龙的。”正说着,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上次在衙门里,夏掌柜与贺掌柜还说过几句话吧?”
夏君妍呵呵笑了两声,脸色很不美妙。
有戏!
孙掌柜立刻来了精神:“要我说,上次衙门里贺掌柜的确有些不妥。大伙儿都把劲往一处使,偏偏他要说些旁的。哎,也都是做了一辈子的买卖人了,在大局上还是有些……”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衙门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无须多提。”夏君妍道,“刚才孙掌柜说有一惑,不知叫何事为难了?”
“实不相瞒,最近虽然布庄的生意不错,但到底还是受了影响。上次夏掌柜说想来周记做着布匹生意,老小儿是没什么意见的,只是大东家里还需要个理由。不如夏掌柜现在给周记支支招,东家一看到夏掌柜您的才干,肯定也是同意的。”
孙掌柜见她那一脸含蓄的笑意,嘴里弥漫着苦涩,别人亲自找上门的时候来给推了,结果现在又求着她来,这不是犯贱么!孙掌柜更是悲哀的发现,在这种犯贱的问题上,他已经犯了好多次了。
“您吃过烧饼么?”夏君妍突然问道。
孙掌柜不明所以:“当然吃过。”
“当一个烧饼只有那么大的时候,分得人越多,每个人分到的烧饼也就越少。”见孙掌柜若有所思,夏君妍继续道,“咱们云安县有能力买布裁衣裳的左右不过是那些娘子们,再多也多不出几个来。人去了贺记,自然就不会再去周记,因为她们的购买力已经被消耗掉了。”
“购买力……”孙掌柜的大脑以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速度高度运转着。
“不想当将军的小兵不是好小兵。”夏君妍无耻的化用了名言,“买卖人也是如此,挑着货担的时候就想开间铺子,有了铺子后觉得一家不够想要在多开两家。没生意的时候羡慕有生意,等生意红火后便想争一争这执牛耳的位置。贺掌柜背靠唐府这座大山,又如何甘心一辈子屈居周记之下呢?”
孙掌柜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可夏君妍这么直白的就说了出来,孙掌柜心里有些难受了。现成的周记招牌放在那里,为何唐府却要舍近求远的去找贺记。
见着孙掌柜那委屈的小眼神,夏君妍也不好意思的端起了茶杯——这还不是因为周记的名声受损过么,而唐府又自诩官宦人家,李春娥那事的影响没个两三年是消不干净的。
“但贺记是不是太急了些?”孙掌柜不甘心问道。
“不是贺掌柜急,是唐府急了。”夏君妍轻轻滑了滑杯沿,“唐家大小姐唐婷月转眼就要到了出阁的年纪,这嫁妆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贺记想上位,唐府正好缺钱,你出资本我出人脉大家一起把烧饼从周记那里夺过来,而起因则是为了给唐大小姐筹嫁妆……
孙掌柜听得想吐血!!再看夏君妍时眼神都不一样了,真是难为她能抽丝剥茧的看的这么清楚!
“那现在该怎么办?”知道了原因,孙掌柜迫切希望得到解决的办法。
夏君妍悠悠道:“两条路,一个是釜底抽薪。”
“怎么讲?”
“把唐府给灭了,贺记没了靠山,自然就不算什么了。”
“……另一个呢?”
“第二条就更简单了,再去买个烧饼,买个更大的烧饼。”
“……没了?”
“没了。”
孙掌柜将那口要吐血又艰难的咽了回去,留着以后慢慢吐。夏君妍不会这么好心平白无故的帮他分析,孙掌柜再次道:“您真的想要借周记的招牌开布庄?”
夏君妍轻轻摇头。
——我就知道又要涨价了!!
孙掌柜的胸口再次绞痛。
只听她掷地有声道:“我要入股周记!”
孙掌柜惊的眼睛珠子都快掉了。
而夏君妍却还挂着笑:“就用那八百两银子的欠条做本钱吧,正好孙掌柜您也不用还了,实属一举两得。”
章节目录 第一零五章 争夺
孙掌柜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
刚才他没听错吧,夏君妍说她要入股周记?!这个要求比那令他吐血的一千二百两白银还要过分,而夏君妍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她说:“贺记抖起来全因有了唐府这个靠山,对上周记是二比一。如果我入股了,这样一来周记有我,二对二,咱们势均力敌。”
所以您老的意思是,您等于唐府?
您老敢不敢悠着点吹?
孙掌柜心里腹诽夏君妍,却也在思考她的这个提议,问道:“夏掌柜为何想要入股周记?依着现在的情况,选择贺记不是更好吗?”
“做买卖讲究利益,但也不能一味的看着利益,有时候也要讲人情。”夏君妍诚恳道,“我与周记也算是老交情了,与您也相熟,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忽悠,接着忽悠!信了你我就是猪!!孙掌柜哆哆嗦嗦的掏出袖子里的手帕,这都是深秋了,额头上竟还起了一层细汗。
“入股之事实在不是小老儿能决定的。但夏掌柜您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个话给我们大东家带到。”
夏君妍也知道此事不能着急,便道:“行,那我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若孙掌柜见到周大老爷了,不妨替我向他带几句话。”
孙掌柜抬头看着她:“您说。”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夏君妍道,“对于一个做买卖的人来讲,如果这世上还有比银子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让他的铺子如何活下去!”
孙掌柜不由深深看向了夏君妍,这个年龄还不到二十的小姑娘到底经历过了什么,才会让她说出这样一番话。之前还有些担心夏君妍这次的提议是不是又挖了个坑给周记,如今听她说的这两句,不管用意如何,到底也有几分诚意在里面。
“放心,老小儿一定给您带到。”孙掌柜拱了拱手,带着一肚子的心思与思考离开了夏记。
周大老爷听着孙掌柜的报告,神色十分凝重,沉着声音道:“她这是要空手套白狼?怕咱们赖掉那八百两银子的欠条,便想要入股来求个保障?”
一开始孙掌柜也是这样想的,但有了夏君妍那番分析后自己回家又琢磨了一下,觉得这里面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夏君妍年纪不大,心里却很深,她的目的不会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孙掌柜道,“况且她并不缺银子,我们拖的起,她也能拖的起。这八百两银子还了她,属于意外;不还,也是情理之中。她没有必要因为一笔有欠条的银子而将咱们逼的这么紧。”
“可之前你不还说这个女人的胃口很大吗。人的贪欲总是无穷的,她提了这个建议,咱们答应了,对她而言是大喜事,没答应,她也不损失什么。”周大老爷笑了笑,“一个贺记加一个唐府,还不至于动得了我们周记的位置。况且我还听说,夏君妍好像和唐府大小姐不怎么对付啊,她去讲学的时候,正是这位唐府大小姐给她脸子。谁能知道她这次的举动是不是想借力打力呢?”
“这……”孙掌柜犹豫了。
夏君妍跟周记的确是打了很多次的交道,但双方一直都属于敌对状态,夏君妍坑了周记数次,陡然提出合作,被怀疑实在是太正常了。
周大老爷虽然没有直接和夏君妍见过面,但这个女人胃口大,手段狠,心思毒的特点却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再看看吧。”周大老爷道,“若真如她所说贺记能把咱们逼的无路可走,再去合作也不迟。总得找点事给她做,不然咱们这八百两银子岂不是白花了。到了那时,她若能让周记转危为安,给她三股又何妨!你不要拒绝,也不要答应,先与她周旋着。”
孙掌柜点头应下。
因有唐府的人脉支持,贺记一跃成为云安县上第二大布庄,仅次于周记之后。行业内的掌柜们远比镇上的普通百姓对这样的变化敏感的多,一时间不少眼睛都关注着两家的动向。
当所有人都被那边吸引住的时候,在布庄风波里蹦跶的最厉害夏君妍却好像消失了一样。
唐婷月随着母亲坐在贺记的雅间里,看着新来的绸缎,不由轻声笑道:“这堂堂竞争之下,那些个小手段果真就是不经看了。这市井中的女人啊,就是小家子气。哪怕是开铺子的,那经营之道大多也都是一些上不台面的。”
唐夫人点头:“所以我让你知晓经营之道也是为了以后持家,不至于让下人糊弄。但毕竟是小道,万万不可沉迷其中。”
“母亲说的极是。这几天夫人给我们几天假,陶府的玉欣妹妹倒是高兴,她哥哥中了秀才,听说府里这几天可是热闹呢。”
“咱们的礼可备下了?”
“母亲放心,女儿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唐婷月突然一顿,嘴角勾起一个古怪的笑意,“说起来,那个商家女和陶府还连着亲,见着陶家大郎还能喊上一声表兄。啧啧,可怜的陶家大郎,竟有这么一个表妹,现在看着倒还无妨,若以后中了举,举人老爷有个商人表妹,说出去怕是极受影响啊。”
唐夫人对陶府感官一向不错,听得女儿一说顿时蹙了眉。但见到女儿那幸灾乐祸的笑脸,不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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