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飞扬不傻,只听了一句就知道白玉所言之人是谁。
确实,现在京都炙手可热、人人乐道的鬼泣先生爱徒——无尘公子,确实医术了得,能够医治这突如其来的疫病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也动过让他给远儿医病的念头,但是他可没忘前几天无尘公子突然出现在府里,说出的那些桀骜的话。
当时,他正在书房和暗卫说起在重伤老头儿那里看到的药匣,就听闻无尘公子亲自来访。
无尘公子一进京都,拿着鬼泣先生的信物直接进宫面圣,不仅说服了圣上暂缓处决所有染疫的人,还讨要了镇国将军府作为居所。
当时他只以为不过是巧合罢了,初出茅庐的小儿,就算是有几分能耐,也不可能无所不知。
但是,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特别是那人还可能是一个极其厉害的敌人。
无尘公子主动前来,他自然是热情相迎,对他礼遇有佳,奈何他这张老脸却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那无尘公子对他客气倒是客气,在礼节上挑不出半点毛病,但是态度上却不见一点儿恭敬之意。
竟还当着他的面直言,“听闻文相与已故镇国将军乃至交,李家冤案,怎不见文相出面!”
他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他这是选择了相信李赢,相信李赢的人,就是他的敌人。
他宁愿养着疯魔的儿子一辈子,也不愿求那个站在李赢一边的人!
第六十五章 再见
更新时间2014…1…21 21:26:31 字数:2043
白玉足足说了一盏茶的功夫,直说到口干舌燥,才终于点出他要推荐给文飞扬的大夫。
但是很显然,堂堂权相文大人对他极力推荐的人物不感兴趣。
也不能说是不感兴趣,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憎恶,憎恶到牺牲一切也绝不会屈尊求请。
白玉话痨,心却明。
他说话时一直关注着文飞扬的表情,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情绪,但是白玉还是准确地抓住了。
看在他对自己的儿子还算有几分真情的份上,白玉最后还是自己把话圆了回来。
“无尘公子医术虽然高超,却是忙碌的紧,偌大的京都每天有不少人等着他救命啊。文大人自然不是那等以权谋利之人,若是等着无尘公子空闲下来再给文公子诊病,不知要猴年马月啊!”白玉把茶壶里最后一点儿茶水倒进茶盏了,喝了个干净。
“白先生说的是,远儿的情况虽然不好,但较之京都百姓的病痛,实在是不值一提,文某身为人臣,自然要替圣上为民谋利!远儿的病,还要麻烦白先生费心了。”文飞扬顺着白玉的话说下去。
他在官场浸淫多年,什么诡谲腌臜的事情没有遇到过,虚与委蛇的功夫已然深入骨髓,就算是给自己找面子的话,他也要说的冠冕堂皇。
有人往自己脸上贴金,自然也有人愿意往别人脸上贴金,白脸儿的白玉此时就给文飞扬的脸上贴了一回金。
“文大人高义,实乃我大祈之福”,拱了拱手,“文大人放心,文公子痊愈之前,白玉会留在府里,倒是要麻烦文大人多多照拂了。”
文飞扬自然是求之不得,谢了白玉。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的闲话,当真是闲话,无外乎就是你奉承我,我奉承你,倒好似文远怀的病好了似的,两个人都是闭口不提。
送走了文飞扬,可嗅到阵阵松香的小院里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白玉人前话多,人后却是另一个样子。收敛起虚伪的笑容,好似粉扑过的白脸上青紫不见,表情瞬时冷凝了下来。
轻哼一声,白玉不屑地低喃,“就你这个样子,哪里配得上她!”
接下来几日,白玉周转于松林两个小院之间。
那日文远怀醒来之后,依然不消停,在院子里四处寻找阿婉。
虽然如此,他身边的人却是能看得出来,文远怀的情况好了许多。
至少他不会再随便拉小姑娘叫阿婉了,只兀自在院子里转悠,学那小狗的样子,用鼻子到处嗅,直说这里有阿婉的味道。
别人自然把文远怀好转的功劳归于白玉,但是白玉心里清楚,这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因为,这个院子里,确实有阿婉的味道。
白玉自己没经历过情爱,自然不知道情之一字的厉害。
但是,他一直觉得,文家这对父子,对待情爱都比旁人要偏执许多,他自然是不能掉以轻心。
李清婉离开文府,暂住将军府之后,他就把她留在文府的痕迹全部消除了。
在他们居住的院子里,他甚至撒上了除味的药粉,就怕有所遗漏。
李清婉之前夜里寻成老,就来到过这个院子,她自己是不经意,他也没往心里去。
万万没想到,只是路过,不下心碰触了这里的一些物件,文远怀就能有所察觉,这人听觉嗅觉之敏感,绝非一般人能及。
其实,他并没有疯魔,只是,相思太过,情意太急罢了。
这些,白玉自然是不会对别人说的。他巴不得所有人都以为文远怀是疯魔了,他才能有理由留在文府里,让堂堂的权相大人好吃好喝的招待他。
但是,每天面对着一个在院子里四处乱嗅的人,白玉感觉无聊的紧。
他很想去将军府找李清婉和成老,那老头儿虽然对他无甚好话,但是贵在真诚,相处起来倒比这处处虚伪的相府舒坦的多。
还没等到他寻到功夫出府,李清婉就来文府找他了。
看门老头儿对李清婉还有印象,知道她是能治他家公子病的白先生的朋友,自然是不会阻着她进府。
亲自把她送到松林院前,老头儿才恭恭敬敬地离开。
李清婉着实是不想再来着文府,自她进京都以来,在文府不过住了一个晚上,但是就是这一晚,给了她惊喜,也给了她惊吓。
总的来说,还是惊吓大于惊喜。她宁愿自己多费些功夫探知真相,也不愿成老受伤。
她现在已经卖身给了无尘公子,按理说已经不是自由身了。没想到无尘公子却并不限制她的自由,她现在的生活倒是自在的紧。
唯一的不自在差不多就是身上的银契了吧。
前身是大家闺秀,不出门自然不需要什么银钱,现代的时候她就不是一个大富大贵的人,所以说,身上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的银钱,她还真是不习惯,就像这银契有刺似的,放到身上扎的荒,不放在身上呢,她又不放心。
想着等白玉再来就把银契还给他,但是这都四五日过去了,却还不见他的影子。
她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干脆今日里趁无尘去医馆,不在府里的时候,她也出来寻白玉,赶紧把这烫手的山芋还回去。
她刚要去推院门,旁边的院子里就传来了一阵噼啪之声,像是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个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白先生,您快过来看看,公子他受伤了。”
说话之人,正是文远怀的贴身婢女春分,受伤的公子自然就是文远怀。
白先生,李清婉马上就想到了白玉,莫不是他在隔壁的院子里。
她的腿已经先于大脑一步,朝那个院子走了过去。
院门并没有完全关阖,留了一条一尺多长的空隙,从缝隙里看进去,只见原本还整齐有序的院子凌乱不堪,衣物、纸笔被扔的到处都是。
心中纳罕,堂堂的权相府,就算下人不多,也不至于把院子弄得如此凌乱却无人收拾吧。
正思忖间,不想身前的院门被人突然拉开,一个颀长的藏青色身影笼罩了她。
“阿婉,阿婉,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六十六章 强势
更新时间2014…1…22 20:59:03 字数:2431
“阿婉,阿婉,我终于找到你了”。沙哑却不失温和的声音急切地传来,这声音,仿若是翻越了千山万岭的重重阻碍,那般的急切和欣喜。
“阿婉,我就知道你没死,你会回来的。阿婉,再不要离开……”藏青色身影把李清婉整个拢在自己的怀里,就像是害怕下一秒,怀中的人儿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李清婉只呆愣了几秒,就反应了过来。
心中虽然依然有痛和不舍,他的怀抱那么温暖,那么让人留恋,但是李清婉比谁都清楚,她不能沉迷,因为她现在是一个丑男子,更因为她再也不是从前的李清婉。
“这位兄台,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阿婉,你快放开我,快放开我啊……”李清婉一边和文远怀解释,一边奋力的想要挣脱。
奈何男人和女人天生就有力量差,她用尽了浑身力气也没能挣脱。
他的头低垂在她的肩上,唇在她的耳畔不停地低喃,“阿婉……阿婉……”
李清婉心下大急,她现在这个鬼样子,哪里像从前的阿婉,这人是逮个人就抱住叫阿婉,还是认出了她?
脖颈上的湿热感让她有一瞬间的晃神,一阵凉风吹来,那湿热处倒是比别处更觉森寒,这寒意从脖颈蔓延至全身,让她更加的清醒。
额头上已经有汗渗出,她今日里就不应该来文府,姓文的和她不对付,没想到姓文的地盘也和她范冲啊。
“公子,你快放开,他不是李小姐,快放开吧……”一个长相艳丽的丫头最先赶了过来,李清婉期冀的看着她,希望她能帮着自己把这人拉开。
但是那丫头只是在边上暖生暖气的劝说,一点儿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哎,你这个小丫头,快把你们家公子拉开啊,光说有什么用。”李清婉没有放弃挣扎,也没有放弃寻救兵。
小丫头正是春分。她的眼里心里只除了她家公子再没旁人,虽然她也想上前去把她家公子拉开,但是她家公子刚才被碎瓷片伤了脚,她生怕自己不小心碰疼了她家公子啊。
见李清婉毫无章法的挣扎,春分心中更急,脱口道:“李公子,你莫挣扎,我家公子脚受了伤,你这样会弄疼他的。”
李清婉虽然只在这文府宿了一晚,但是因为松林两个小院儿挨着,所以春分之前就见过李清婉也不稀奇。
李清婉听了春分的话,灵光一闪,双手握拳,咬了咬牙,一狠心,抬脚用力地踩在身前之人的脚上。
她并不知他伤的是哪只脚,所以两只脚换着踩,一只也不放过。
但是身前之人却依然不动如山,甚至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发出。
莫不是丫头诓骗她,他更本就没受伤,否则怎么会一点儿反应也无。
他是没有反应,小丫头的反应倒是不小。
“哎呀,你不要踩我家公子,他的脚都流血了,你不要踩,呜呜……”斑斑血迹从她家公子的鞋子里渗出,看得她毫不心疼。
也有些埋怨起李清婉来,说出的话不见刚才的暖生暖气,但是,还是心疼战胜了埋怨,说到最后自己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清婉最是受不了别人的眼泪,成老那张褶皱的不成样子的老脸满是泪水的时候她都难受、心软的要命,更何况是一个艳丽的少女在她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正要放弃挣扎,任由文远怀抱个够,不想这时松林边和小院里同时传出低呼声:
“远儿,放手!”
“文公子,快松开我李小兄弟。”
松林边走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文飞扬,小院中说话之人是白玉。
两个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们身边,文远怀并没有因为别人的低呼而放开她,反而把她揽的更紧。
文飞扬伸手去拉文远怀,但是他毕竟是文臣,于功夫一窍不通,力气也是有限,根本就没有拉动他分毫。
白玉心中也是焦急,他万万没想到今日里李清婉会突然来到文府,更没想到这个文远怀会立刻就认出她来,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白玉,扎他穴位!”李清婉比所有人都着急,特别是文飞扬到来之后。
文飞扬可以不动声色的蛰伏这些年,可以一夕之间让整个李家家破人亡,定然要比常人心机深沉,若是让他看出蛛丝马迹,那可如何是好?
情急之中,她突然想到曾经和戈叔一起去打猎的时候,戈叔对付猎到的活物的方法,只一根削尖了的树枝,扎进活物的后脑,那活物不会死去,却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她虽然没有学会这样的技艺,也不知这样的方法对人好不好使,但是此时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白玉眼睛一亮,从腰间抽出一个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细针,飞快地在文远怀地后脑扎了几下。
李清婉只觉身体一松,颀长的藏青色身影就摔了下去,站在身边的春分最先反应过来,用自己的小身板堪堪接住了文远怀,才使他不至于摔到地上。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抬进屋里,白玉安抚了文飞扬几句就进去给文远怀包扎了,春分自然是要跟在她家公子身边的。
松林院不大的茶室里,仅剩下文飞扬和李清婉两个人。
文飞扬坐在主位上,摆出了一家之主的架势,先安排李清婉坐了,又要亲自给她倒茶。
李清婉心里不屑,但是面上功夫却是做的足,哪里真的能让堂堂一国权相给她斟茶,不着痕迹地接过文飞扬手中的茶壶,先给文飞扬倒了一杯,才给自己倒茶。
文飞扬轻轻点了点头,拿起茶盏,却并不饮,面上的神情也颇微妙。
“这位小兄弟,不知该如何称呼?都是文某的不是,小兄弟与那位老先生随白先生光临寒舍,文某竟连二位的名讳都不知晓。哎,也不知老先生现在的伤情如何了?文某真是牵挂的紧啊。”
文飞扬先开口打破沉静,无论是说话的内容还是语气,一点儿都没有一国权相的架子,倒是多了几分闲话家常的自在。
当然,自在的是文飞扬,李清婉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在。
面对这只老狐狸,她不敢有一点儿松懈,集中全部精神,斟酌每一字每一句,李清婉小心翼翼地答道:“小子姓李,单名一个清字。上次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文大人亲自探望,小子失仪,还请文大人莫怪。”
答话即不显热络,也不显梳理,即回答了文飞扬的问题,又委婉地解释了上次见到文飞扬时的异状。
她说话时低眉敛目,并没有直视文飞扬。
等了半晌,却不见文飞扬说话,甚至连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