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太太感激地拍了拍楚翎的肩头,真挚地说道:“谢谢你了。”说着,她复拉着楚翎坐下,对她说道:“丫头,方才我和你说过,你的体内正存在着两种力量,依你的能力根本无法掌握它们。虽然强硬使用很可能会危及自身,但是若是加以引导,有时却会起到保命奇效。这次你从悬崖上跌落大难不死,很有可能就是你引动了体内的力量而救了你一命。这两种力量相生相克,强大无比,看你小小年纪,绝无可能练就如此神功,应是哪位高人传与你。但为何要让它们相互压制,这就要问那位高人了。”
“您说的是。”楚翎感叹于老太太的慧眼如炬,老实答道:“这的确是我师父在临终之前传与我的毕生功力。但因我先前错服了我师叔的丸药,导致所有功力被压制。所以我虽然得了他老人家的一生心血,但是根本使用不出来,使我至今有愧面对师门。”
“哦?”老太太双目一闪,重新抓过楚翎的手腕来细细把脉:“此等力量竟是药物所致?是何种药物竟有如此大的能量?”她把之许久,沉吟不语。
“怎么……”见老太太许久不说话,楚翎有些不安地开口询问道:“您是看出有什么问题吗?”
老太太松开她的手腕,在桌上替自己倒了一杯水:“你有过觉得浑身充满了不是自己力量的时候吗?”
老太太的突然见问,楚翎便想也没有想过便脱口答道:“有。”
“那每次这种时候,你是否有受过伤,或者有被外力伤害过?”老太太喝着水,只抬起一双眼睛来瞟着楚翎。
楚翎犹豫地想了一会儿,想到为数不多的那几次惊险经历,好像的确都有共同的特点。于是她点头回答:“有。”
老太太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对楚翎道:“听说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这个我知道,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老太太笑了一笑:“你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
“你体内的两种力量正处于微妙的平衡当中,在平时并显现不出来。但是这种情况,一旦受到外力的强烈刺激——最典型的状况就是你受伤了,药物的力量便压制不住你师父传授给你的功力。功力外显,表面上你是拥有了绝世功夫,能够给予你伤害的人以重击,但是在你体内,两种力量仍处在争衡之中。这种情况如果持续时间长了,也就是你的还手并没有击退你的敌人,你就会处在一种十分危险的状况下,不仅身边的情况凶险,自己也随时会因为内息混乱而损伤五脏六腑——你没有一点武学功底,这更加容易造成严重的后果。”
听了老太太的话,楚翎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地道:“这么说来,我体内存在的这些功夫,竟是弊大于利了?”
“也不尽然。”老太太挥了挥手:“你体内的力量强大的很,据我看令师应该是个少有的高手,此般功夫,对付一般的人是绝不在话下的,就算是遇上高手,只要你能撑上一刻,我想也没有太大问题。就是要委屈一下自己,先受一点皮肉之苦了。”
原本以为自己坠崖拣回一条命已是老天保佑,没想到还被一位神医揭示出了自己体内神秘力量的原因,这真的算是意外之喜了。楚翎正色起身,整理衣衫向老太太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道:“真是多谢您了,不仅救了我的性命,还告诉我这许多。楚翎无以为报,只能三礼以谢救命之恩。”说着,便行下大礼去。
老太太坐在那儿,安安稳稳地受完楚翎的两个个大礼,待她要行第三个时,慢悠悠地开口道:“好了好了,礼我受了,你的身子骨还没好扎实,就别浪费我这些天的心血了。”
看着楚翎爬起身来,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我这样对你,事实上也是在帮我的师兄。说真的,那江湖上人人为之眼红的武林至宝,需要你这样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丫头去寻找并完成使命,任谁也不能放心。你虽然向我做出了承诺,但是有许多事,是个人所无法预料到的。能在这复杂的江湖中生存下来,也就是成功的一半了。你明白吗。”
“是,我明白。”
老太太微微点头,她沉默了一下,目光转向进门时从楚翎手中拿过的那本《诗经》。
“家,国,天下。丫头,如果你注定要承担一切所不能承担的,实在不行的时候,就逃吧。有时候,太过于倔强与坚持,只会让自己更痛……”
楚翎睁大了眼睛,望着老太太缓缓起身,慢慢地朝门口走去,步履间竟是流露着无限的沧桑,使楚翎忽然意识到,她究竟,也是身为女人在观察着这滚滚红尘。
在她要打开房门出去的那一刻,楚翎忽然出声问道:“您当年选择了什么,可曾后悔过吗?”
老太太停下了脚步。她并未回身,但楚翎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轻微笑声中的萧瑟与叹息。
“一个人一旦选择了她自己的路,就不应该后悔。我是一个女人,我只知道很多事情是我所无法承担的。你说我怯懦也好,逃避也好,我只想有一个如心所愿的归宿。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已经远离了一切的恩怨,能守着一个人,有时候确是最大的幸福。丫头,不要试图问我什么,那都是属于过去的事了,知道的人便罢,不知道的人我也永远不会再提及。只是,这世上,是与非的界限并不是那么的清晰,但只要在心中有明白的计较,便绝对不会为曾经走过的路所后悔。”
见老太太的一只脚已迈出房门,楚翎的心中五味陈杂,她追问道:“您……能告诉我……怎么称呼吗?……”
老太太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只有丝丝风吹来了隐隐余音:“我姓赵……”
第一百零二章 惟有冷雨已成痴
更新时间2011…10…16 22:33:09 字数:3306
季节渐渐的又入冬令,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寒冷起来。经过这么些天的修养,楚翎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在她的心中始终惦记着一件事——按照历史的轨迹,北宋王朝很快就要灭亡,金军的第二次南侵,完颜宗望的东路军与完颜宗翰的西路军终于在东京城下会合,形成了合围之势。虽然明知此行将艰险异常,但在知道武林至宝的秘密之后,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遥远的北方召唤着她,让她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把钥匙,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甚至,有可能得知二十年前洞庭派灭门的真相。
于是,在一个合适的日子,楚翎向两位老人作辞,表明了自己北上的打算。
老人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神情还是如以往一般沉静与安然。他点点头,明白楚翎心中已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替她指出了走出崖底的一条道路。
老太太送给了楚翎一些她炼制的丸药,以防她以后有不时之需。
楚翎站在屋子外面向两位老人挥手作别,望着他们安详的面容,她知道,此次一别,就再无相见之日了。思及此,心中也不免涩然。
就当她要转身离开之时,老太太忽然出声叫住了她。望着老太太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自己面前,楚翎感觉手中突然多出了一物,低头看时,正是一本手抄的《诗经》。
“丫头。”老太太微笑着向她道:“这些天,我看你很喜欢看这书,就抄了一本送给你。你留着,权当作个念想。”
“我……”楚翎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感到鼻子微微泛酸。
“你心里的那个人,无论伤你有多么的重,你还是无法忘了他啊。”
老太太悠悠地轻声道,楚翎只感到心头一震,她表情复杂地抬起头,只看到眼前那双饱经岁月的双眸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
老太太轻轻地拍拍楚翎的肩膀,道:“走罢,时间不早了。我说过,自己选择的路就不要后悔,你若是还有机会,一定要想清楚了。命运不会再来一次。”
楚翎目不转睛地望着老太太,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她张了张嘴,眼前的老人笑眯眯地望着她,一张老去的红颜之后不知隐藏着怎样的轰轰烈烈,此时却全都沉淀为寂寂岁月,一饭一餐,一针一线。楚翎无声地叹息一声,拱手道:“那我走了,您二老,保重。”
“去吧。”老太太望着楚翎频频回首许久之后,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吹起的风中,转过身对立在门前,目光却停在她身上的师兄道:“进去罢,你的腿脚不好,该少吹风才是。”
顺着老人指点的路,楚翎踏过杂草丛生的小径,钻过幽暗阴湿的石缝,走了大约有半日的路程,脚下的道路开始逐渐开阔起来。继续往前走,楚翎便见到了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人,她走到了一个镇子上。
在问路的时候,楚翎恰巧打听到了一辆要去相州的马车。那个驾车的大叔得知楚翎是要去往开封府的,掩饰不住满脸的惊讶。
“听说金人又打下来了,北方的人都一起一起的往南逃呢。姑娘你这会儿要去开封府,就不怕危险么。”大叔整理着马鬃,一面对楚翎说着。
楚翎笑了一笑:“我去东京城也是有要事。那么大叔你呢,相州应该还要往北去吧,岂不是更加不安全?”
“我也是不得已啊!”大叔叹了一口气,拍拍马背:“我兄弟一家可都在那里,现在世道不行,我早就去了书信让他们准备着,这回去相州送货就顺便把他们接过来了。”说着,他望着楚翎道:“姑娘你要和我一道走没问题,不过话我先说在前头,我这马车可是不经过开封府的。我准备取道大名府再往相州,你可以在大名府那儿下了,也可以和我一道去相州,反正离开封府不远,在那儿经常有去东京城的马车。要怎么样,姑娘你自个儿决定吧!”
“好啊,那我就和大叔一起去相州吧。”
“那行,就这样说定了,明儿一早我们准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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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夜晚,永福村。
郭平安一家早早的就熄灯歇息了,不知什么时候,在噪杂的雨水声中,传来一阵着急的敲门声。
“谁啊,这么晚了……”郭大婶披衣点上灯,侧耳听了一听,推着身边的丈夫道:“你去看一看。”
郭平安翻身起来,套上一件外套,一边还有些迷糊地嘀咕着:“大晚上的……没准又是隔壁的小六子饿肚子了来讨食吃……”他举着灯台便摇摇晃晃地准备去开门。
“哎,等等!”郭大嫂塞过一根门闩在他的手里,郭平安顿了一顿,走到房门口仔细听了听,那敲门声越发地急了起来。
暗暗在手中握紧了门闩,郭平安猛地打开了门。雨夜中,微弱的灯火一闪,照见漫天的晶光下,一个头发衣衫俱湿的人。郭平安定睛一看,手中才要举起的门闩不由地放了下去,口中惊呼出声:“莲公子?”
郭平安赶忙把浑身湿透的莲请进了家中。郭大婶点起灯,先拿来了干的手巾给莲擦拭身上的雨水,又忙忙地到郭京房中去找可以替换的干净衣裳。郭京在这一年中身量窜得极快,几乎都可以赶上莲的个头了。
郭平安倒了一壶热水过来,却见得莲只呆呆地坐在那儿,手中给他用来擦拭雨水的手巾也被他袖中滚落的水珠淋湿。郭平安愣了一愣,快步地走到莲的身边问道:“莲公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楚翎姑娘呢?”
过了好半晌,莲才缓缓抬起头来。郭平安猛然与他双目相接,那双眸子中的神色,令他的心中莫名不安起来。
“她……也没来这里吗……”
莲用手抱住了头,仿佛经历了很痛苦,很可怕的事情一般浑身战栗不止。郭平安虽是不解,但从莲的表现中也隐隐猜到了什么。他叹了一口气,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莲的颤抖渐渐停止了。他低着头,像是在倾听这滴滴答答的雨声,喑哑地开口道:“她曾说过,你们就像是她的亲人一般……她在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一个亲人,若是她活着,她一定会到你们这儿来……”
郭平安瞪大了眼睛,许久,才不可置信地艰难开口道:“你说,楚翎姑娘她……”
“我相信她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莲忽然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目光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一步一步向郭平安逼近:“那天我就应该直接把她带走!你说,你们到底把她藏在哪儿了!你说!”
郭平安被莲疯狂的举动所惊到,害怕地连连后退,拼命摇着手道:“我们根本没有见过她!她不在我们这儿!”
“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莲眯起一双眼,把郭平安已逼到了墙角。他打量着惊恐无比的郭平安,见他手足无措地在身边摸到一个瓦盆就抄在手中向他砸来。唇边溢出一丝冷笑,莲微微侧过脸,躲开那个毫无杀伤力的瓦盆,如闪电般的出手,便死死掐住了郭平安的咽喉。
见到郭平安贴着墙壁死命地挣扎,莲只是冷冷地问道:“你只要说出她在哪里,我就可以饶你一命。”
“……”郭平安的脸膛已经变色,他似乎在摇头否认着一些什么,手脚企图做最后一线挣扎。见此,莲的脸上已经消失了最后一丝表情,他加重手指上的力道,掐着郭平安咽喉的五指向里收紧。
“噗。”飞溅出来的鲜血,喷了莲一头一脸。他冷冷地收回手,任手下那个没有了气息的身躯顺着墙根软绵绵地滑在地上。
抱着干净衣裳从房中走出的郭大婶,顶头撞见此情此景,不禁唬得魂飞天外。她亲眼目睹了莲拧下丈夫脑袋的那一瞬间,巨大的恐惧与悲痛令她不由地大声呼喊道:“救命啊!杀人啦!”说着一头向莲撞去,口里喊着:“你还他的命来!”
莲一个不妨,被郭大婶撞得后退了几步,就见郭大婶抓住他没命地一头嚎哭一头厮打起来。口中冷笑了两声,五指微张就要向她的天灵盖拍去。
“娘,怎么回事,好吵啊……”郭京揉着眼睛从房中走出,等他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后,大声尖叫起来。
“京儿!京儿!”郭大婶向郭京扑去,一把把郭京搂在怀中,向莲咆哮着:“我不许你伤害我的京儿!”
莲不做声,只是颔首微微冷笑,看着哭作一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