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也非要逼得与议政王翻脸甚至兵戈相见。
何况,她实实也快忍不住了。据苏浚的人查出,鞑靼人围攻虞国,便是议政王在背后捣鬼,原本是想教她惊慌失措不知应付在臣下面前大大的丢一个脸面,谁知弄巧成拙,反倒成就了她!然而,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又岂少得了?
这么大一笔账,她还没跟他算呢!
“陛下,可有主意了?”苏浚轻声问道。
古清华的心情平静了不少,目光幽幽盯着前方,黯然叹道:“说不上什么法子,明儿先将户部和朕的小金库能动的银子派钦差送往灾区,再教灾区附近州县先拨款救急,等年底税款收上来了,朕再补偿下去——恐怕也不够,只好命朝臣百姓捐献,看看能筹到多少了!“
听她将主意打到了朝臣百姓身上,苏浚不禁目瞪口呆,皱皱眉道:“陛下命朝臣捐献,君命不可违他们不敢不从,可是心里岂有不怨陛下的?至于百姓,万一到时候下层官吏借机勒索,恐怕陛下也未必控制的住!”
古清华也不禁烦恼,苏浚说的她何尝不知?这样一来这些大臣们还不抱怨死她?特别是那些墙头草,没准又向议政王怀里投过去了。还有民间捐献,制度本就不健全,实施起来还不乱成一团?若是像苏浚所言,下层小吏打着她的旗号强抢民财,那可真是得不偿失!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还有灾区附近州县,地域相连,想必也会受灾情牵连,只不过情况不明显而已,陛下教他们拿出钱粮赈灾,地方官员未必肯!”苏浚很不识时务又道。
这人就是来捣乱的!古清华不禁瞪了他一眼,冷冷道:“那么依你之见呢?”她发誓,若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非饶不了他!别怪她迁怒,是他自己不长眼往这边凑!
“陛下可知我息国四大家族?”苏浚却突然问道。
“四大家族?”古清华想了想,想起自己选皇夫时理过的地方亲贵世家资料,迟疑道:“你说的是博陵崔氏、赵郡王氏,清河郑氏、南阳卢氏这四家?”
“正是。”苏浚微笑着点点头。
古清华想了想,便扬声唤“来人!”
小宫女忙进来,古清华便道:“湘琳呢?叫她来!”
小宫女答应一声,自去叫人。
不一刻湘琳来了,古清华便叫她将这四大家族的资料取来。在苏浚诧异的目光中,湘琳点头去了,不一刻,捧来四册卷册,轻轻叠放在古清华床前榻上,轻声道:“若无事,奴婢先行告退。”
古清华知道她自打知晓了古凤倾和苏严一段往事后十分不待见苏浚,便点点头。
☆、第60章 侧皇夫说四大家族
古清华信手拿起卷册翻看,一边问苏浚道:“你继续说,这四大家族怎么了?”
“啊!是,陛下!”苏浚瞧着她双眸炯炯发光、搜索翻看卷册的认真利索模样有些发怔,猛的回神,然后接着道:“这崔氏、王氏、郑氏、卢氏分别掌控着息国近四分之一的粮食、布匹、食盐、木材生意,分号遍布各地,称霸一方,富甲天下,陛下想是知晓吧?”
“有这等事?”古清华却是诧异抬起头来,想了想,偏着头疑惑道:“朕只知他们四家先祖皆为我朝开国功臣,天下大定之后没几年,各自相继辞官,领了丰收赏赐,回祖籍做富家翁去了!要说宅邸辉煌,奴仆成群,田地山林无数却是不假,怎么原来还掺合了生意?他们,可都是蒙太祖皇帝御赐金匾的世家名门啊!”说到末句古清华语气有些迟疑,要知道,商人地位低下,他们身份非同一般,岂肯自掉身价落入商人之流的?
苏浚微微一笑,道:“他们自然不会亲自插手生意,可是家奴门人亲友无数,又岂用亲自出手?不然,这四家岂能保富贵排场至今!”名门,便是寒酸的代名词,有几家书香名门不是外边看着清高高贵,内里穷得叮当乱响的?
古清华不禁愣住,原来是幕后操控,难怪这尽管人人皆知,但却不能见光的事没有记录在当初收集的世家资料中!想必,是无人敢记吧!
“这么说,国家经济岂非一大半操控在他们手里?”古清华眉头不易察觉皱了皱,心头一闪,抬眼道:“那么他们和议政王——”
苏浚抬眼望了望她,道:“南阳卢氏在南疆,与二公主关系亲厚,不太卖议政王的账,其余三家,与议政王府说不上常来常往,关系确是不浅的。”
古清华目光炯炯,看着苏浚,片刻道:“你告诉朕这个,是为了说明什么?”
苏浚莞尔一笑,道:“所谓宁撞金钟一下,陛下何必让群臣百姓募捐这么麻烦!而且,横竖得罪了他们也没什么的。”他们本来就是议政王的人,不敲白不敲!
顺便,还可以试探试探这位神秘的一方霸主、青霜公主的反应,古清华在心底如是想。
说起青霜公主,本于八卦探索精神,她不由得一振。据湘琳说,小时候这位二皇姐待她是十分亲厚疼爱的,如今她继位了,她为何仍是不回朝而且连声气私话都没有一句!秘密,绝对有秘密!
古清华不由得抬眼望了苏浚一眼,差点忍不住问他是否神通广大到连这门子事也知晓内幕?想想非常时期,终是忍下了,却是沉吟不语。
“陛下?”苏浚询问的目光加深了两分。不明白她为何还下不了决心,迟疑着道:“陛下是怕议政王会——”
“朕不是怕他,”古清华轻蔑的摇摇头,道:“这几家跟他非亲非故,又是见不得光的关系,他也未必会帮他们出头。”她扶额想了想,出了一阵神,笑道:“你先回去,容朕再想想此事。”
“是,陛下!”苏浚应声,辞别而去。
晚间,苏姑姑回来缴旨,告诉古清华,她的小金库中上用的各种绫罗绸缎、古玩瓷器、珠玉、书画乃至香料、绣品、花灯、胭脂水粉、象牙、名贵家具屏风、奇石、香炉等等玩意倒是不少,可是金银,苏姑姑苦笑:“只剩下三十六万两八千三百五十七两四钱。”苏姑姑末了加一句:“陛下平日里万一有什么地方要使的,怕也勉强够了!”
言外之意是,这点钱不能动,不然,万一陛下您有个急用,难不成向臣下借去?或者从国库里掏——议政王越发有的话说了!
古清华不由苦笑,没想到自己这么穷!那些绫罗绸缎、古董奇石书画什么的再多有什么用?用处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己摆着好看把玩把玩,一个是用以赏赐臣下笼络人心,她总不能来个大拍卖或者抬进当铺做抵押吧?目前对她来说,只是一堆能看不能用的东西罢了!
古清华想了想,道:“你跟尚宫局和内府筹划筹划,哪里能省便省一点吧,拨出十万两来!”身为君上,百姓遭了难她总不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起码,表明了态度让灾区百姓们振奋振奋精神也是好的!
“是,陛下。”苏姑姑脸色肃然,望着她有忧,有喜,有敬,她嘴唇动了动,忽然敛神半蹲,恭恭敬敬施了个礼:“陛下,委屈您了!”
“姑姑快别如此!”古清华诧异的挑了挑眉,抬手虚扶了她一把,叹道:“姑姑这话真正叫朕无地自容!唉,朕有饭吃,有屋子住,还有人伺候,比起那些背井离乡、饥渴交迫、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百姓好太多了!人要知足,更要感恩,朕这叫委屈,百姓们还要不要活了!只是可惜,”古清华说着忍不住又咬了咬牙:“若不是朕叫那姓慕的老贼暗地里摆了一道,又怎会如此艰难!”
古清华心里恼火,看来,她是小看慕弘如了,这个家伙如果不彻底处理掉,阴魂不散,甩都甩不掉、防都防不及!所以,古清华心一横,暗自决心:度过此难关之后,她绝对要好好谋划筹备,将温和的被动防守政策渐渐转为主动出击……
听了她这些话,苏姑姑有些瞠目结舌,一脸讶然,眼珠子睁得大大的,仿佛从不认识似的瞪着她,半响不语。
古清华面上阴晴不定琢磨着心思,猛一抬头对上苏姑姑这副古怪神情不由大是奇怪,诧异道:“苏姑姑,你怎么了?”
苏姑姑猛然回神,慌忙收敛惊讶的神情,缓了缓,换回了恭谦的态度,垂首慨然道:“陛下有这份心,实乃天下百姓之福、我大息之福!奴婢虽然不懂国家政事,却也懂得陛下这一番为民之心实实难得!”
古清华脸上一热,有些羞愧,不禁垂头,抿嘴讪讪微笑。不想,苏姑姑下一句话,却立刻令她吓了一跳,差点没惊出一身冷汗。
苏姑姑笑着说:“陛下跟从前,可不大一样了呢!”
古清华指尖微颤,心里自然而然打了个突,淡淡望了她一眼,挑眉故意笑问:“是么?姑姑觉得是哪里不一样了?”
苏姑姑想了想,轻轻摇头,笑道:“奴婢也说不上来,可是就是不太一样了!想当初——”苏姑姑说着一笑,不由得想起当初古清华粉嫩嫩的小脸气呼呼的,任凭怎样都不肯继位为君,还是议政王逼迫她继的位呢!
想到此,苏姑姑不由得玩笑道:“不知议政王会不会后悔!”
古清华一听她这话立刻想到湘琳给自己说过的继位风波,与苏姑姑相视,眨了眨眼,带着几分调皮笑嘻嘻道:“谁叫他居心叵测、心怀鬼胎,此刻便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是他自找的!当初,”她高深莫测瞟了苏姑姑一眼,漫不经心微笑道:“朕不过故意摆个样子试探他罢了!”
苏姑姑心头一凛,原本存着的一丝疑惑立刻荡然无存。她不禁有些糊涂了,随之心下大是佩服敬畏:当初装的那样像,连她都给骗了过去!唉,也难怪,若是连她都骗不过去,又怎么可能骗得到议政王呢!
“陛下天资聪禀,实乃我辈之福!”苏姑姑由衷道。
这厢正说着,湘琳故意放重的脚步声传来,下一刻,已推门入内,施礼道:“陛下,这是户部刘大人呈的折子,写的是户部银库可提现银之数量项数,刘大人现等候在宫门起事处,陛下若有疑问,可差人问话。”
“夜已深,陛下怕是饿了,奴婢去看看小厨房备了何样宵夜。”苏姑姑福了福身,看古清华点点头,便垂手敛身慢慢倒退着出去了。
她的职责只是伺候好陛下,管好紫宸宫上下事务,从来不掺合国家政事,便是连听一听都不肯的。也正因如此秉性,方得古凤倾绝对的信任。像她这般性子,你说她勾结外臣有不二谋反之心,谁信?
“这个姓刘的倒是利索了!”古清华嗤笑着,接过折子顺手打开,看着不禁蹙眉,能动用的只有三百万两,且她确实看得出来,这三百万两已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了!难怪这刘嘉这么积极,他当然知道,陛下急成这样,他赶早一分报告,陛下看在他这份苦心上,向他撒的气也会少那么三两分!
“让他们商量商量,将这三百万两,连同朕小金库提出的十万两,做个分派,拟了赈灾钦差名单上来,速速将银款派下去吧!该买粮的买粮、该买药的买药、该买布匹的买布匹,别耽搁了!”
眼下,也只好如此了!
“是,陛下!”湘琳应声,自去吩咐。
望着摇曳的茕茕烛火,古清华托着腮帮子沉思,回想着苏浚的话,眼光有些低沉。
说句实话,她并不愿意借助这四大家族的力量来度过这场灾难。
☆、第61章 女陛下谋天下商贾
谢谢龙舞的打赏!
并不是担心这四大家族敢违抗皇命不出钱,也不是质疑他们的实力。而是,堂堂天子,岂能欠人家这个天大的人情!
说白了,对方是开国功臣之后,家世高贵,她古清华能随随便便下一道圣旨便将银钱拿过来了?那跟抢有什么区别?如果她这么做了,朝臣们未必不会心凉,心凉了未必不会有想法,有想法了未必不会重新考虑出路,那么议政王——
所以,这钱她想要的话,少不得要走官样文章,要说得委婉!而且,最终表面上,这笔钱必定是四大家族以其他名目辗转交到她手上,而她受了银子,也势必得给人一个交代,说白了就是何时还钱的问题!或者,四大家族不要她还钱,却要她还人情债,他们的商业网络势力已经浸入渗透了息国每一处城郭,她不敢想象,倘若她不得不再许给他们点什么别的方便,事情会发展到何等地步。
再说了,他们的背后是议政王,这个该死的家伙她是一定要收拾的,受牵扯的四大家族之三都难保干净。那么到时候,她是动他们呢还是不动他们呢?这有怨有恩的,不动说不过去,动也说不过去。
次日上朝,刘嘉将拟好的押送银两名单和对各灾区的分派安排呈了上来,古清华没料到的是,因自己捐了银子,朝臣们也不好意思不响应,拼拼凑凑竟也凑了四万多两,连议政王也拿了一万两。
古清华看了看折子,觉得没什么意见,只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了一句若有人贪污了一两赈灾银子叫她发现了,当事者杀无赦,他刘嘉也陪着流放三千里,便同意了。
刘嘉脸色“唰”的白了,这种事谁敢保证没有一点猫腻?这位主子既然当着满朝文武撂下了狠话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无数道同情的目光悄悄射向刘嘉。
赈灾这种事一点儿也不稀罕,先帝先先帝们逢此时也会谆谆告诫,殷殷叮嘱,可也明白天下无官不贪的道理,只要大家做得不过分,上上下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何曾有向这位主子似的,人马未动,大顶子已是压下来了。
“陛下!”刘嘉苦着脸,斟酌着小心翼翼道:“臣选派之人必定妥当,臣敢担保,”刘嘉心里琢磨着散朝之后定要狠狠敲打告诫手下人,接着有几分迟疑道:“可是,银子交到地方官员手上之后,臣不敢担保会不会——”
古清华没好气一瞪眼,道:“叫你的人留在那盯着,若是地方上贪一点儿,连带着你们一个也别想撇清!你若是为难,朕下一道旨意给你便是。”
刘嘉顿时一梗,心中更加懊恼。
这,这不是断人家的财路吗?断人财路等同杀人父母,这户部的人下去转一趟,还不得把一大片大小官吏都得罪了!
偏偏这些话还不能跟古清华说,要不非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