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何以面对诸臣?你们有话但说无妨,这些人若不狠加整治,哼,没准哪天朕的小命丢在他们手里都难说!”
“陛下!”理亲王和廖钟吓得赶紧跪了下去,理亲王勉强陪笑道:“陛下此言……未免过了些!羽林军素来纪律严明,办差更是从未有过一丝儿闪失,至于私底下,人都是吃五谷杂粮的,谁没有几分气性呢?又兼各人性格秉性脾气不一样,私底下不合或者拌几句嘴也寻常的紧,只要差事办好就不算渎职了,陛下不必为这些小事动气!”
“理亲王此言差矣!”廖钟深思,沉吟道:“羽林军身负保卫陛下安危重责,这会又不是在皇宫里,这是不容一丝一毫疏忽天大的事!他们私下斗嘴斗气,虽说无伤大雅,可难免影响心神,万一当值时神思疏忽,出了什么纰漏,谁当得起这个后果?”
理亲王顿时气结,盯着廖钟道:“那么依廖尚书,此事该当如何?”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自然是按律处置!”廖钟说得斩钉截铁,道:“不然,不足以儆效尤,不足引以为戒!倘若此次不严惩,下次再有类似事情,该当如何?要依微臣的意思,羽林军身份特殊,身系陛下安危,等于身系一国安危,这惩处只应比一般军营更重,而不是更轻!”
“陛下……”理亲王望向古清华,欲言又止。
古清华挥手止住他,扭头吩咐刘忠明:“去,把萧炎给朕传来!”
“是,陛下!”古清华动怒,刘忠明侍奉一旁腰杆子挺得笔直,大气也不敢出,听到古清华吩咐传人,心头一松,躬身领旨从容退出,趁此机会倒好活动活动筋骨。
“朕想听听萧炎的意思,毕竟,他是羽林军副统领,或许,他比朕、比两位爱卿更了解羽林军的状况。”古清华悠悠说道。
“陛下所言甚是!”理亲王和廖钟自然不会跟她作对。
不一刻,萧炎带到。此时的萧炎,少了几许先时见驾的狼狈,显然,他下去之后也已将此事从头至尾好好的想了一遍。
古清华目视理亲王,淡淡道:“皇伯父将方才的讨论跟萧炎说说。”
理亲王领旨,便简洁的将自己的想法和廖钟的意见说了一遍,然后,闭了嘴退在一旁。
古清华便睨着萧炎道:“你是他们的上司,你来说说,对此事有何看法?”
“卑职管教不严,还请陛下恕罪!”萧炎重重的磕下头去,然后方抬起头道:“理亲王与廖尚书所言各自有理,可是,卑职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古清华凤眸一闪,挑眉道:“有话,你但说无妨。”
“是。”萧炎禀道:“陛下,如果将宋时、孟延寿等人问斩,固然可震慑众人,可是从此之后,恐怕羽林军中两派之间矛盾再也无法调和!孟延寿等三百人身份本就特殊,若因此事闹出人命,恐怕其他投诚的海盗心里会有想法,而且,羽林军士们心中也会不平。”
☆、第169章 组建水师谪贬发落
“萧副统领所言甚是,”理亲王叹气道:“陛下费了多少工夫才肃清了南疆海域,眼看通商在即,这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这多划不来!”
“可廖尚书所言,也是正理,”古清华这时,反倒附和起廖钟来,眼风淡淡向他一扫,道:“军纪如铁,军令如山,此例,断不可开!”
廖钟有些诧异古清华会这么说,他不禁叹道:“陛下恕臣直言,那些海盗,本就是粗俗野蛮之人,根本就不配进羽林军!陛下破例提拔,这是多大的恩典,他们竟如此儿戏,实在有负陛下天恩!”
“他们由匪道入官道,一时的不适应在所难免,不过,大规矩上还不含糊,平日里也算遵纪守法,能吃苦耐劳,功夫也过得去,倒也,并非一无是处!”萧炎淡淡替他们开脱。
“是朕疏忽了!”古清华抬头凝着前方半响,长长舒了口气,叹道:“当时收服海盗,朕只想着安抚人心,尽快将风波平息下来,这才将他们安置在羽林军和谁是军营,却没料到海盗终究是海盗,跟正规出身的朝廷军士根本不同!羽林军中有此种情况,蓝湖水师、易州水师恐怕也难免,此事,倒不能不管,省得将来弄巧成拙,反为不妙。”
理亲王、廖尚书、萧炎都沉默了起来,三人都有些意外,没料到今日这场斗殴居然能引出这么多的事来。
“陛下,那些海盗好斗勇狠,倘若不将他们放在军队中,恐怕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地方可放啊!少了军纪约束,恐怕更不得了!”理亲王忧心道。
“可混在一处亦非上策!”古清华冷笑。略略沉吟,道:“朕想,单独另设一处水师安置他们,从蓝湖、易州两处抽调一些教头教师负责训练管制,三位爱卿以为如何?”
三人俱是心一震。廖钟有些茫然,理亲王也有些怔忪。只有萧炎结结巴巴问:“陛下、陛下是说。羽林军中那三百人也,也抽调过去?”
“不错!”古清华冷笑,不由恨意道:“羽林军与别处还不同,不但孟延寿三百人要调走。就是宋时那些惹事的混蛋也一并调走!哼,他们不是海盗长、海盗短的挂在嘴边吗?朕就偏偏把他们跟海盗凑在一处!”
萧炎垂头不敢做声,理亲王和廖钟也情不自禁颤了颤。古清华这一处罚。不可谓不促狭。
“你们回去好好想想,拟个章程,明日再议吧!”古清华疲倦的挥了挥手。
三人忙敛了心神。规规矩矩跪拜退下。
一晚上,自然是通宵未眠。理亲王回去与自己人商议,萧炎也找手下心腹出主意,至于廖钟,理所当然少不得悄悄去见慕弘如,一起商议计较一番。
慕弘如理所当然笑得差点歪了嘴,古清华狠狠摆了他儿子一道。哪想到报应这么快,自己的亲卫军内掐。这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丑闻,够她消遣很一阵子了!
次日,三方意愿向古清华方向靠拢,一致认为应当将收编的海盗们**出去组建一支所谓的“水师”安置,哪怕朝廷养着他们养老,也好过成为一支不安定因素到处惹事生非。
至于怎么安置?安置在哪儿?对外用什么理由?此等细则待回銮之后再做商量。
事情就此定下来,宋时、孟延寿等以带罪之身被先行押送还都,不几日,古清华亦起驾回銮,回到翟凤城时,已是十一月十五日了。古清华一刻也等不得,别说年后,定要在十二月之前,将孟延寿、宋时等遣送出京。众臣子情知此事大大落了她的面子,她心中有气方如此不留情面,谁也不敢相劝。
很快将新建水师的地点定在西南三山省的中部,一处叫做大于泽的水域,此处水域辽阔,港叉众多,沼泽也多,四周为延绵山峦环绕,陡峭崖壁,林密谷深,正是隔离外界养老的好地方。古清华对外宣称,为将来海域防守着想,朝廷准备新筹备一支水师,因投诚的海盗们对海洋更为熟悉,所以,将他们统统剥离抽调出来,调往大于泽进行训练,同时为了堵外人的嘴,象征性的亦调遣了四百多非海盗人士前往,实则行监督之责。
旨意一下,于是众人忙得人仰马翻,尤其是理亲王和林芝萧炎、廖钟、齐傲潭等更是不得闲。要跟蓝湖、易州两处水师交接派调,要派人前往大于泽勘察设计规划水寨,要下调令往大于泽调派大小船只、兵器及其他训练用品,还要为那近两千人衣食住行预备,还要跟户部核算饷银——古清华的意思很明白,宁可多花几个钱买清净!
忙忙乱乱了大半个月,所有人员终于在十二月一日启程,前往大于泽。孟延寿等大大咧咧混不在意,反而当做一件解脱的好事,宋时等就不那么好受了,原先还妄图托关系、说情什么的,但古清华在气头上,谁敢替他们言说半个字?少不得死心,挥泪与家人朋友告别,凄凄凉凉的跟孟延寿等一起踏上征程,到大于泽那穷山恶水去过年。
送走了这批人,在巡猎中被封了羽林侍卫的众亲贵子弟及地方选拔脱颖而出众人便接到了报到引见函。林芝、萧炎就宋时、孟延寿等人事例对大家进行了严肃的警告和教育,严禁重蹈覆辙。众人见识了古清华促狭而不留情面的手段,谁也不敢儿戏,羽林军中风纪顿时肃然一新,比先前更多了几分严肃。
此事告一段落,碍眼之人统统滚蛋,古清华紧绷了半个月的脸色方稍稍和缓,对待众臣时也少了几分凌厉。又加上南边传来沈太傅的喜报,说是上下一心,众志成城,落霞港、东泉港等港口恢复建设得很快,海船修整与建造也已有条不紊开始,明年开春,便可试着往南洋一带进行贸易交易,最迟两年后,远洋也将成为现实,东南的经济开始复苏。
古清华甚是高兴,特意赐了老山参和宫中御制美酒命人送往东南郡,嘱咐沈流连保重身体,凡事多交给底下人分担,不可操劳过度云云。
众臣见龙颜大悦都松了口气,也就放心准备过年事宜,不然,心里七上八下的,哪还有什么心思过年!
宫里也一样,内斗事件结束后,邵卿才趁势跟古清华提起过年的事,往年都是邵卿准备,古清华便仍命他负责,命内府、尚宫局和苏姑姑一起随他裁夺着办。
今年的冬天来得似乎很晚,过了冬至小年,方下了第一场雪。不过,这场雪下得极大就是了,古清华一大早上朝时,下了一夜的雪仍纷纷扬扬、扯棉搓絮一般密密坠落,眼前一片雪花纷飞,十步开外都看不清人面。
直到午后,大雪方渐渐止了,云开雪散,阳光透过云层照耀下来,清冷干净的空气立刻明亮洁净得令人心旷神怡。一切建筑山石树木皆覆在厚厚的积雪之下,只显出流线型的雪白晶莹弧度,看过去仿佛一切都不一样了,陌生的熟悉感,顿时成为一道崭新的风景。
自朝堂中议完事,乘着烘得暖暖的御辇回紫宸宫。在宫门前落辇,刚踏出御辇,素莺便将火红的羽缎斗篷替她披上,身前两旁各有两名宫女提着鎏金提炉,炉中烧着火红的银霜碳,烘得近身空气中一片郁郁暖流。
古清华呼了口白气,放眼四顾,向素莺微笑道:“朕身体好得很,你们也太小心了!下回不必如此。”
素莺笑得甚甜,娇声道:“刚下这么一场大雪,气温降得厉害,还是小心些的好,陛下身子金贵,这又是年边,倘若伤了风、着了凉,可怎么好呢!”一边说一边扶了古清华进殿去。
刚刚换下家常衣裳,在东暖阁中歇着饮了口热茶,便有小太监通报苏侧夫求见。古清华忙放下茶碗叫快请。
一时苏浚入了暖阁,宫人们识趣各自默默退去。两人依偎拥抱着腻歪了一阵,古清华便说要出去走走,散散心。苏浚便笑道:“不知疏影阁那边的梅花开了没,若是开了,映着大雪倒也赏心悦目。”
古清华眼睛一亮,目光凝向软榻对面的云头黄花梨长案上,努努嘴笑道:“你瞧瞧,那是湘琳她们采了来插瓶的!”
苏浚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果然,高盈两尺的青花折枝花卉冰影梅瓶中,插着数枝娇艳若胭脂的红梅,吐艳含香,分外精神。
“咱们走!”古清华一笑起身。
苏浚握着她的手笑道:“好几天也没见陛下您这么高兴!”
于是二人换了衣裳,披上出风毛的一口钟锦缎披风,相携出了紫宸宫。素莺从后边追着跑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紫铜鎏金南瓜型小手炉奉与古清华,说是苏姑姑吩咐的。古清华没接,只道:“拿回去吧,这么点冷意,朕受得了!”
素莺眼巴巴的望着苏浚。苏浚握住古清华的手向素莺微微显了显,笑道:“陛下让你拿回去就拿回去吧,让苏姑姑放心,有我在,不会让陛下冻着冷着!”
素莺脸上一热,屈膝垂首低低应了声“是”,转身回去。
☆、第170章 梅林挑拨为哪般
素莺脸上一热,屈膝垂首低低应了声“是”,转身回去。
他掌心的温度包裹着自己的手,古清华心中一暖,盈盈眼眸向他一笑,苏浚心口一热,抬手替她理了理领口柔光水滑的洁白貂绒。
二人沿着长廊走了一段,穿过御花园,边走边说往疏影阁旁的梅林中去。
一夜大雪纷扬,枝头朵朵红梅覆着串串璀璨晶莹的冰雪,晶莹剔透中露出一抹一抹鲜红的胭脂色,白雪红梅交相辉映,格外别致。枝枝丫丫交错穿插,外层皆包裹着水晶似的冰棱,远望如水晶般夺目。
古清华与苏浚身上披风披风一为月白银线流云花卉纹,一为银白竹叶暗纹,走在琉璃世界般的梅林中几为一体,甚不显眼。
有风吹过,粉白的雪粒簌簌而落,盈盈暗香萦绕身旁,沁入鼻中,冷冽清香。周围一片寂静,静得可以听见落花的声音。
岁月静好,说的就是如此吧?
两人都没有说话,生怕一说话就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在一株高近四米的老梅下站定,仰头去看,但见枝干遒劲,苍黑如龙,枝枝丫丫交织如伞,绽着满树繁花低垂,和着白雪,愈见苍劲娇媚,柔与刚,仿佛得到了最好的结合。
苏浚信手捻了一朵铜钱大小的梅花,吹去花瓣上浅浅的雪粒,将花朵小心翼翼簪在古清华鬓边,双手扶在她肩头端详端详,像在端详世上最最珍贵的宝贝,他琉璃般温润的眼睛温情脉脉,唇畔也露出温柔的笑容。凑过去,冰凉的唇扫过她同样冰凉的前额,两下相碰,一股暖意却由此升起。“清儿真美!”他低声笑赞。
古清华微微垂下头,双颊一片微热,被风一吹。凝成一层浅浅的胭脂色。他不是第一次亲她。也不是第一次赞她,可是仍然突然觉得,有些难为情。
“这些日子,清儿辛苦了。”苏浚轻轻笑道:“以前倒没想过。清儿演戏演得这么好!“
古清华不由得抬起头来,一双翦水秋瞳波光流转,望着他嫣然一笑:“那也是你安排得好!不然。此事哪有这么顺利。只是不知,能否真正骗过慕老贼。”
“放心,”苏浚道:“若说他丝毫不起疑恐怕未必。不过,他查不到什么。”
古清华心头略宽,自打理亲王袒露心迹一番长谈之后,她和苏浚经过几番商议便定下了此计,一步一步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