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安若转身要上楼梯的时候。莫彻辰不快不慢的声音传了过来：“程大人，莫某身体不太好，只怕等太久了会没有耐性。”
安若听完这话，停顿了一会儿才抬脚上了楼，踩的木梯咚咚咚直响。
当安若抱着睡着的皎月下到楼下的时候，柱子正欢快的跟莫彻辰聊着天。桌上的菜都上齐了，冒着热气。莫彻辰看到安若，笑着请她坐下。安若走到柱子的左手边坐了下来。
柱子在哪儿都是个话痨。整桌的人只有他笑的最开心。一顿饭吃下来，虽然大多是柱子一人说话，但场面倒不显得尴尬清冷。
“小的早就心里佩服莫公子了。这些年公子不但给咱穷苦的百姓施粥送衣，还花银子给无家可归的人建了遮风挡雨的住所，大伙儿心中都念着公子的好呢。”
莫彻辰听完也只是谦虚的说道：“这都是些小事，实在不值一提。”
柱子却不赞同了。“这怎么会是小事呢？在我们心里莫公子就是菩萨转世。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公子的病早日康复，长命百岁的。”
听完柱子的话，苏日格等人神情显得有些哀伤。安若看了一眼莫彻辰，他的神情倒很是自然，好像不太在乎自己的病。安若心里思忖着，这莫彻辰到底得了什么病呢？看他发病时脸色苍白的样子倒真像病的很重，可现在看起来又与常人无异啊。
就在安若胡思乱想的时候，柱了突然兴奋的说道：“程大人，桑公子不是大夫么？小的听说桑大夫还是医圣的传人。可否请程大人让桑大夫为莫公子诊病？”
苏日格听了柱子的话。忙问道：“你说的桑大夫可是圣雪轩的桑神医？”
柱子也不太清楚圣雪轩是什么，转过头向安若寻求答案。安若看到众人都望向自己，只是淡淡的说道：“桑梓的确是圣雪轩医圣的传人。只是他现在并不在雁城，你们若是想请他为莫公子治病。就等桑梓回来再说吧。”
苏日格就坐在安若的左手边，听完她说这话，急忙拉住安若的胳膊，高兴的说道：“桑神医什么时候能回来，他真的愿意为我家公子看病么？”
安若忙用右手护住皎月，孩子此刻正抱在她的左手上呢，被苏日格这么一摇差点把皎月给摇到地上。皎月被吓醒了，哭了起来。
安若白了一眼苏日格，有些生气的说道：“你能不能当心点？”又一边哄着皎月一边说：“桑梓为人看病从不分病患身份，等他回来你们再来客栈找他便是。”
苏日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眼神里是止不住的开心，主子的旧疾总算有机会治好了。
可还没等苏日格高兴完，就听莫彻辰说道：“我这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医好。还是算了吧。”
“公子……”苏日格显然不能接受自家主子这么悲观的想法，可他又不知怎么劝说才有效果，唤了这一声便急的说不出话来。
“莫公子为何这么消极？无论你的病能不能被治好，起码有了一个机会不是么？我相信桑梓的医术，就算他不能把你的病完全治愈也能让你多活上几年。说不定在这多活的几年里就能找到治愈你这病的办法呢？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莫彻辰听完安若的话，口中轻声呢喃着：“活着，总是有希望的么？”
苏日格看自家公子好像有些动摇了，立马附和道：“程大人说的对极了，活着总是比死了有指望啊。公子，还是等桑神医回来了，请他为您瞧瞧吧？”
莫彻辰并未回答苏日格的话，而是转移话题对安若说道：“程大人来雁城是为了寻找程参将的下落么？”
安若听他提起昭钰心里一阵难过，忽然想起莫彻辰可自由通行云墨两国，他会不会知道一些昭钰的线索呢？
她忙问道：“莫公子在墨国时有没有听说过昭钰的消息？可知梅朵公主救治的那个病患是何人？”
“难道程大人是怀疑梅朵公主救治的那人是程参将？”
安若说道：“我不能确定，可是这件事情也太凑巧了。昭钰刚失踪就传来梅朵公主要救治一位重伤的病患，不得不让我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莫彻辰却摇头说道：“以莫某看来那位病患是程参将的可能性非常小。程大人请想想看，有什么理由能让梅朵公主去救治敌军的将领呢？况且程参将还是穆将军很器重的将领，只怕梅朵公主若是见到了受重伤的程参将只会当即就杀了他吧？”
安若心里笼罩着浓浓的忧伤和失望，莫彻辰说的是有道理的。刚开始听到昭钰有可能被梅朵公主所救，自己只顾着开心，心里庆幸昭钰有可能还活着。可是现在仔细想来，那只怕真的只是说书先生异想天开的说辞罢了。
可安若仍是不愿死心，只要没真正见到被梅朵公主救的那个人，就不知道他倒底是不是昭钰。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要去探寻真相。
“安若想求莫公子帮个忙，不知莫公子愿不愿意？”
莫彻辰一直关注着安若的神情，看她由失望伤心又渐渐眼神里透出坚决，心里正思量猜测着安若的想法，便点头问道：“不知程大人让在下帮什么忙？”
“莫公子什么时候会去墨国？我想拜托莫公子把我送到墨军驻扎的库仑城去。”
莫彻辰还没开口回答，就听见柱子嚷道：“程大人，墨国与咱云祥如今势不两立，你去库仑城太危险了，若是被墨国人发现你的身份，他们一定会杀了你的。”
安若没有理会柱子的嚷嚷，只是很认真的看着莫彻辰，说道：“莫公子，我知道这肯定是非常冒险的，也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可我必须亲自去打听昭钰的下落才能放心。你只需把我带进库仑城，打听昭钰下落的事情由我自己去查。可以吗？”
“程大人，虽然我有自由通行于两国的文书，可是要想多带一人去库仑城还是很麻烦的。而且就算把你带进城中，你也不可能进的了墨军的大营，一样也查不出营中的那人是不是程参将。你这趟冒险根本毫无意义。”
“不，对我来说有意义。也许我根本打听不到昭钰的下落，也许就算打听到了也是让我失望的结果，可是我至少为昭钰做到了我该做的事情。哪怕那人真的不是昭钰，我起码知道了必须从别处寻找他的下落。总比坐在这里浪费时日的等待要好的多。”
莫彻辰看着安若坚定的目光，良久才开口问道：“就算知道结果也许会令自己失望也要去冒险尝试吗？”
安若认真的说道：“对，如果连尝试都不愿，那注定是不可能成功的。努力过了终会有所收获。”
莫彻辰却淡淡一笑，反问道：“努力过了终会有所收获？若这结果终是不能让自己满意，怎么办呢？”
安若眼神之中聚着坚持，“那就只能继续努力。莫公子，说了这么多，你到底答不答应带我去库仑城？”
莫彻辰听完安若说的话笑了起来，这笑容倒比之前那些应酬和敷衍的笑要真诚许多。他开口答道：“莫某只是好奇，若程大人和在下一同去了库仑城，贵千金在雁城该吃什么呢？”
第153章 尝试的意义
正文 第154章 库仑城
一支长长的商队出了雁城的大门，队伍的最前端是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车身用暗红的锦绸装饰着，上面用金线绣着元宝的图案。马车的四角还分别吊着一串玉石流苏坠，就连拉车的四匹骏马身上套的马鞍都镀了一层金。
看着车顶正中突起的尖角上嵌着的那颗璀璨琉璃，安若眯起了眼睛，这莫彻辰是不是招摇的有些过头了？
她此刻装扮成了小侍的模样，跟着商队前行。在她的身旁也是一辆车，只不过这是个“囚车”，囚困着几百只鸡鸭奔赴库仑，待卖出了好价钱就会被人宰杀烹成美味佳肴吃入墨国有钱人的腹中。
鸡鸭随着车子的阵动不停的发出“咯咯……”“嘎嘎……”的叫唤声，车上堆积的粪便更是刺鼻难闻。而莫彻辰给安若的新身份是“饲养员”，被这里的人们唤作“禽倌”，所以她必须和这群禽类为伍，还得伺候它们吃喝。
车队很长，还运送了许多其它的货物，例如粮食稻谷，绢帛丝绸，胭脂水粉等等。按莫彻辰的解释，他是用这些平常的货物去换取墨国的金银财宝，再舀出一部分施送给云祥的百姓，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可安若却觉得，最大的赢家只怕就是他自己了。不过谁让整个云祥和墨国只有他一人能做的了这门生意呢，这就是垄断的暴利啊。
库仑离雁城也只有三天的路程，一路上地势也算平坦，只有些小小的丘陵，而且没有多少高大的树木。商队行了大半日的路程，莫彻辰便下令停下休息。
安若走的也累了。便坐在道路一旁的土坯上休息。桑梓去西平之前跟她说过半月之内一定会回到雁城，只是离桑梓回来还差三天，安若又没有办法带皎月去库仑，只能把皎月交给柱子照看。她临走前叮嘱了柱子许多遍一定要仔细照顾皎月，柱子也一再向她保证一定会把皎月照看妥当，安若才心中惴惴的跟着莫彻辰的商队走了。只是一想到小皎月以后只能喝些米汤果腹，安若这做娘的心里就不好受。
她叹了口气，觉得胸前胀痛的厉害。如今扮成禽倌的模样。胸口必须用长布紧紧裹住。可是之前一直用母乳喂着皎月，如今还在不断的分泌奶水，被这样紧紧包裹着，真是痛苦不堪。
她忍着疼痛，匆匆吃了些分发下来的干粮，便提着装着吃食的木桶准备蘀鸡鸭喂食，并且还得清扫堆积起来的粪便。第一次做这工作，虽然有些手忙脚乱。惊得鸡鸭在车笼里乱飞，可安若总算完成了使命。一轮下来，安若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了，也顾不上手上沾着粪便和羽毛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莫彻辰走到一旁，好笑的看着安若狼狈的模样，出声说道：“程大人还真是认真负责。莫某只让你扮成禽倌以掩人耳目，没真叫你做这些事情啊。”
“我既然装成禽倌便得有禽倌的样子，这样才能让人真的信服啊。莫公子以后不要叫我程大人了，让别人听见还不得被人怀疑。”
莫彻辰撇嘴一笑，“成，我叫你小若子，如何？”
安若赶忙摇了摇头，“别，别叫我小若子。听起来像小弱智。叫我小程子。小安子都行。”
莫彻辰呵呵直笑，“那就叫小安子吧。”
两人正聊着天，就见有一队人马奔来，速度非常快。莫彻辰看着渐渐逼近的人马。收回了玩笑的神色，示意苏日格从马车上取出了一个小木箱。
来人到了近前就围成了一个半圆，把前路堵了起来。领头的大汉向莫彻辰一拱拳，笑着说道：“早就算到这两日莫公子也该走货了，兄弟们特来此护送莫公子的车队。”
莫彻辰示意苏日格把木箱送了过去，说道：“多谢金帮主好意，这些谢礼还望金帮主笑纳。”
那金帮主的一个手下接过箱子打开看了看便笑着朝他们帮主点了头，金帮主才大笑着对莫彻辰说道：“多谢莫公子啦，前路难行还望莫公子一路顺风。”
莫彻辰点头说道：“莫某多谢金帮主吉言。”
金帮主点头说了句告辞，便带着人马又一溜烟的跑走了。
看着那些人一走莫彻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安若走过去问道：“你就这么轻易的把银子给他们了？这一路上还要遇到很多这样的强盗么？”
莫彻辰朝安若一笑，“他们也只是些在夹缝中求生的人罢了，大家各取所需，没什么可奇怪的。”安若有些无语了，看来什么生意都不好做啊。
就这样一路下来，莫彻辰打发了不下十次这样的明抢。可无论是被抢的还是抢劫的见了面都是一团和气笑脸迎人。安若心想着，真是哪儿哪儿都有潜规则啊。
第三日晌午，商队总算是看见了库仑城的大门。与雁城一样，这里城门的守卫也十分严格，并且所有进出城门的男人都要打开衣领查看胸口。安若紧张了，下意识的用手捂在了自己的胸前。
门卫接过莫彻辰的文书查看了一番之后，几个待卫便来到商队之中，一一盘查起护送货物的人，而且把所有货物也全都清查了一遍。
看到一个墨国士兵走向自己，安若心里慌张，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自己此刻是女扮男装，若是被人扯开衣襟那不全露陷了么。
那墨国士兵上前看了安若一番，见她一身脏兮兮的还散发着鸡粪的味道，赶忙退后一步示意没有问题。就在车轮移动的时候，城门里却有一人喊道：“站住。”
莫彻辰看到来人，走过去打了招呼：“巴彦大人，有什么问题么？”
巴彦指着安若问道：“他，看起来面生的很。以前的禽倌呢？”
莫彻辰刚想张口，就听巴彦指着安若说道：“你，自己说。”
安若紧张的瞅了瞅莫彻辰。看他对自己点了点头，她才压低了嗓音神情有些难过的说道：“我爹病了，公子看我爹可怜便让我代蘀我爹做禽倌。”
巴彦审视了安若许久，看她望向自己的眼神虽然拘谨倒还清澈，才相信了安若的话。转头对莫彻辰说道：“你们云祥的男人长的真像是娘们，一点也比不上我们墨国男人强壮有气概。”
莫彻辰只是笑了笑没置可否，巴彦挥了挥手，示意门卫放行。商队才得以进了城。
安若跟着商队往城里走着，心想着幸好从雁城出发时莫彻辰已经把原来禽倌的情况跟自己说了一遍，要不然可真要露出马脚了。
库仑城在多年前还是云祥的属地，可是墨国人似乎十分看重这片土地，每次两国开战这儿便成了兵家必争之地。直到二十多年前，墨国当时的女皇宝音是位骁勇善战的女中豪杰，在她的带领下才最终把这块军事要地从云祥的版图上夺了去。
因此库仑城也是一个融合了云墨两国风土人情的城市，处处可以看见身穿墨国服装却说着云祥方言的人。而且这里的人基本上两国的语言都会说，但由于被墨国人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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