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振辉忙碌的时候,湖边的两个人却各怀心事。毕竟在身份被揭开后闲王必须考虑的,是奚化对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威胁,为此他
不断地在脑中回忆奚化的种种,一切都那么滴水不漏,顺理成章的样子,可见闲王的那位皇帝哥哥多么的有手段。然而他又想不通了,
为什么皇帝要刺杀信王呢?而且还让闲王都险些受到牵连,哥哥的心果真是猜不透的啊!
而这边奚化也并不好过,他原是皇帝手下的亲卫侍从,奉了陛下旨意到了信王那里成为信王的侍从,这原本是非常机密的事情,并
且他自己也觉得是滴水不漏十分缜密的,却不料竟这样被振辉看穿了身份,除了惊异之外,还带了点钦佩的意思在里面,不过很快奚化
又有点郁闷了——这样一来,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无法再留在信王身边,无法完成皇上交给他的任务了呢?这对奚化来说,的确是一个很
大的打击。
撇开两人的猜忌不说,这边振辉的探索过程也非常艰辛。因为没有照明设备,在这个黑灯瞎火的洞里摸索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所幸振辉的方向感是极强的,因此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不多久,振辉看到前方有依稀的光亮,那一束光让振辉心头一振,连忙加快了步伐朝前走,因为心中有了希望,所以脚步不由得加
快了很多,渐渐变成了小步跑,不一会儿,振辉走到了光源的所在,定睛一看,不由又是目瞪口呆。
振辉所看到的,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宫殿”,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地,像一个舞台似的,周围则被水围起来,看样子
这水的源头就是振辉他们刚才所在的那个大湖。振辉抬头看上去,头顶上是天然形成的穹隆,中间有一个宽约一米的豁口,从那里向上
看,可以看到万里无云的蓝天,光线从这里射下来,通过周围那一圈水域的折射,使得整个空间看起来无比光亮耀眼。而在中间的平地
上,有长长的纱幕低垂下来,半遮半掩间可以看到玉石制成的桌椅家具摆设,看起来光彩熠熠精致无比,各种物件应有尽有,静静地搁
在那里像在等待着它们的主人。
振辉小心翼翼地踱步到了平台上,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到那张白玉的卧榻之上,那榻上铺着织锦的褥子,富丽华贵的被子,纤尘不
染。振辉伸手在旁边的物件上一一摩挲过去,心中不免疑虑惊讶,但是现在却由不得他思考这些,摆在他面前的最最重要的,是如何从
这里出去。
振辉伸手抚摸上那卧榻上的物件,心中的情绪像是涨潮的海水,内里最深处的情愫翻滚上来,让振辉感到一颗心似乎快要从嗓子里
跳出来,干涩而又疼痛。以前的过往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回想起了在原来的时空中的那个家。弟弟和妹妹,来之不易的亲情,这一切现
在都如同过眼云烟,或许就此一去不返,而造成这一切的,是那个有着高深道行的狐妖,妖孽绝美的脸,高傲自大的目光,狡黠的表情
,那么轻而易举的对振辉说,你再也回不去了。说这话的时候那个人语气里有轻蔑和漠视,轻松的口气却让人感到深深的无奈。那个人
,或许不应该叫“人”,而是“那个妖怪”,完全不了解人的感情,对振辉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被他完全漠视,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
振辉踱着步,手指在玉石的台面上轻点着摩挲过去,眼睛无意识地看着面前的东西,思维却早已飞到天边去了,眼前所见的和手指
触摸到的,无不是精致到巧夺天工的东西,渐渐的,振辉感觉到手指上那枚玉扳指散发出的温度,那是一种如同暖流一般的感觉,慢慢
从指尖向上流淌,带着莫名的温暖。振辉把目光移向那枚玉扳指,只见那古拙的花纹中一缕缕如烟的金色光亮倾泻下来,像是活了一般
围绕在了振辉周围。
振辉来回踱步的时候踢到了床边的一个小箱子,只听到哗啦啦的声音,有些零零散散的东西从里面滚落出来,振辉弯腰去捡,拿在
手中略略的端详,又是令人惊讶的发现。
那是一箱子小玩物,有泥人、小像画片、布偶等等,看起来稍显粗糙陈旧,像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遗留下来的东西,有些东西甚至
都有些残破了,但又好像有人小心翼翼地修补了似的。其实这些都不值得惊讶,真正让振辉感到惊讶的,是所有这些小玩物,无论泥人
还是小像,都无一不与振辉相似,仿佛都是以振辉为原形刻画出来的一样。只是那些小人儿的身上所穿的,是古代长衫外袍,精致而华
美。
振辉皱紧了眉,看了看手指上的玉扳指,再看了看手中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小人儿,抿紧了嘴唇,想起那日那个人说的话来。那人
说,我爱你四百年,你却在轮回中不知所踪,我只求与你一世的幸福,用我千年的道行。他还问振辉说,这个理由,够不够……
为了这个理由,便把振辉生生从自己的时空被拉了来,强迫振辉注意到他,强迫振辉爱上他……所有的真相像是被捋顺了的丝线,
丝丝缕缕清清楚楚,让人无奈到心痛。
对那个人,厌恶是那么分明,但是爱呢?爱他么?振辉摇头苦笑,爱?爱到底是什么?振辉所知的爱,是尊重、信任、独立、自由
,而爻照所给予的,是强迫、被动和轻蔑,像是要把振辉多年树立起来的自信和从容全部摧毁一般,带着强势的压迫感和独占欲,让人
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而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那个人一副默然的表情,完全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想法。两个如此矛盾尖锐的人,如何
能谈得上是爱?若真要说个所以然,那便是,不恨,已经是万幸了。哪里会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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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辉努力平复自己心中翻滚的情绪,把散落在外的东西全部收拾好,又把那个花纹繁复的小箱子放到了隐蔽的地方,然后沿着原路
返回到奚化和君羡那里。
奚化静静坐在大石边闭目养神,闲王君羡则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振辉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身上的擦伤也都红肿
了起来,看起来真像是煮熟了的小螃蟹一样。
“你……我……”小螃蟹抖得厉害,连牙齿都在打架,哆哆嗦嗦口齿不清地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后来好不容易喘了口气,
振辉终于听明白了:“我……还以为……你不……不回来了呢!”
振辉道:“前面有个地方,像是有人住过。我们过去吧。”
“我……我走不动……”小螃蟹吸溜着鼻子委屈道。
振辉看看他抱着膝盖蜷成一团的样子叹了口气,回头看看奚化,道:“奚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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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辉背着小螃蟹,搀扶着奚化一步一埃地朝前走,三个人一个伤一个病的,只有振辉还保持了“大好青年”的本色,于是只得当起
了跑腿儿。把小螃蟹放到玉石的床上用被子裹好,又找了些干净的布出来给奚化包扎。奚化穿的黑色的紧身衣,伤势根本看不出来,等
到安顿下来之后振辉帮他处理伤口时才发现,他背上有一道极长极深的口子,红肉从里面翻卷出来,鲜血汩汩地往外冒,黑色紧身衣的
后背几乎被打湿了。振辉原以为那是汗,也没有太过在意,现在看来才觉得心惊肉跳。
“怎么伤的?”没有热水,振辉只能取了一些湖水把奚化背上的衣服浸湿,然后拿小刀把奚化的衣服一点一点剥开,血凝固之后贴
到了他的背上,不这样衣服根本无法脱掉。
“可能是跌落的时候被石头刮伤的。”奚化闭了眼咬牙切齿地说,实在疼得厉害了才轻轻抖了一下,振辉连忙停了手,等他缓过来
之后再开始手上的动作,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奚化身上的衣服才被完全剥离下来。振辉不敢马虎,把伤口略微清理了一下,取了奚化递过
来的伤药撒上,感觉到奚化的身体僵硬了好一阵之后,才又慢慢把撕成了条的布裹到他身上。
简单处理了之后,振辉开始合计下一步应该做什么。这伤的伤病的病,现在即使找到出口恐怕也很难顺利出去,但是一直留在这里
,又觉得水洞实在是太过阴冷,难保两个伤病员的病情有变。
“我,再出去看看。”振辉叹口气站起来,想了想,把放在不远处的江诗丹顿手表也拿到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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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出路是痛苦的,特别是在这像是迷宫的洞子里,虽说振辉方向感极强,但是在这光线晦暗的洞中穿行却是非常吃力的一件事。
况且他心中的波澜并没有完全平息,思维里总会出现小箱子里那些画片的影子,中途还会想起那株自大的水仙花来。想起那人的一颦一
笑,想起他促狭的嘴角,狡黠的眉眼,清脆温润的嗓音,更多的,是他在身下婉转承欢时的媚态和软糯的喘息,实在是让振辉无法完全
集中精神。于是乎就这样东转西转走得腿脚都有些酸软了,振辉才停下来,抬头对着洞顶的漆黑长长叹了口气。
低下头时,振辉看到了手中的那枚玉扳指,玉扳指缓慢地倾斜下丝缕的金光,像是金沙一般流泻下来,慢慢朝前飘动。振辉愣了愣
,迟疑地抬脚向前跟随那金光的方向,仿佛那便是指引他出路的道标一样。片刻之后,振辉走到了一片之前从未到过的地方,与平常的
洞穴无异,但是右下角有无数的大石堆在那里,从大石头的缝隙中,透出了星点的光芒。
振辉显得有些兴奋,他大步迈过去仔细端详那些石头,发现那些石头都是从岩壁上掉落下来慢慢堆砌而成的,于是尝试着搬起石块
往边上放,不一会儿果真挪开了一小块地方,隐约可以听到从外面传来的虫鸟流水的声响,看来这石堆之后便是洞穴的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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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只有振辉一人能自由行动,所以搬运石头的重任便交给了他。其实洞口的石头多不多,少也不少,若是三人齐力不多久就能全
部清除干净。可惜事不随人愿,所以振辉只能一点一点凭借人的力量来做这件事情,因此进度慢了不少,所幸到第三天,闲王君羡的烧
全退了,又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螃蟹了,所以振辉便拉着他一起去搬石头。可怜娇生惯养金枝玉叶的九闲王殿下,在这个山洞里完全沦
落成了振辉的帮工,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只干了一天便累得死去活来哭爹喊娘的。
“你……呜呜……皇帝哥哥都没有这样指使过我做事!呜呜呜……”闲王一边帮振辉递石块一边抽抽搭搭的说,“本王是皇室贵胄
,呜呜呜……你竟敢这样折辱本王……我……呜呜呜……我要诛你九族!”
振辉抬眼看了看他,无奈地笑着摇头,调侃道:“王爷,先想想怎么出去吧,老老实实干活才是最实际的。诛九族这个事情太遥远
了。”
“呜呜……我手疼……都磨破皮了!”闲王红着眼睛抽着气,肩膀一耸一耸的,看得振辉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这里马上就能好了,到时候我们便可以离开这个山洞。你再忍忍吧我的王爷。”振辉道,“若你不来帮忙,单凭我一人之力恐怕
会耽误很多时间,你就不害怕么?”
“我怕……但是……呜呜……奚化为什么不来帮忙?”闲王水汪汪的大眼里全是委屈和不甘,说出奚化的名字时简直有些咬牙切齿
的感觉了。
“奚大人受了伤,你又不是不知道。”振辉道,“他的伤势还不轻,哪里能够做这些?”说完,捋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他的身
上早已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在了身上,感觉真是难受极了。振辉想也没想,脱掉衣服赤膊上阵,哼哧哼哧地又搬起了石头。哎,陶大
总裁总攻大爷现在的地位真是不济了,急转直下成了体力劳动者,若一般人肯定会觉得郁闷的,可是咱们的陶大爷却不是一般人,他深
深知道,在这个恶劣的环境中只有通过自身的努力和劳作才能创造条件和机会让自己获救,而并不是耍酷摆造型的时候。
“你你你……为什么脱衣服?”振辉正在展示他上身完美的倒三角以及结实的肌肉,那边闲王便大惊小怪地喊开了,“你……你太
不懂规矩了,在,在本王面前居然……居然敢衣冠不整……”
振辉哭笑不得,心想衣冠不整算什么,你在床上哼哼哈哈的时候不都已经被看完了么?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讲这些,故意找茬的吧
?
“怎么?看了又不会少您闲王几块肉,好歹也是我牺牲色相了不是么?”振辉看了看闲王熟虾子一般通红的脸调笑道,“有句话讲
得好,非礼勿视。闲王若觉得在下衣冠不整可以闭上眼睛不看的。”
闲王扁扁嘴,看了看振辉因为流汗而显得光亮的上身,一点赘肉都没有,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修长的手臂上鼓出来的肌肉让整
条手臂显得非常有力,完美的六块腹肌看起来更是赏心悦目,再看看他自己,小胳膊小腿儿的,一点儿肌肉都没有。因为养尊处优缺乏
锻炼,再加上整天呆在丹房炼丹,身上瘦得几乎可以说是皮包骨头,肤色也是苍白晦暗,跟振辉这么一比较,简直是山鸡和凤凰的差距
。闲王自惭形秽,但又舍不得把目光从振辉身上移开,于是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再看一眼,最终依照振辉说的那样闭上了眼,只皱着
眉虚出一条窄缝来偷窥。
“王爷,你干嘛呢?”振辉看着他闭着眼睛磕磕绊绊地接过自己手中的石头,然后摇摇晃晃地扔到一边,样子实在可笑。
“你……我……我这是非礼勿视!”闲王叫道。
“哦……那你小心别让石头砸了脚。”振辉好心提醒。
“哎呀……”刚说完,那边便听得“砰”的一声,石头很准确地砸到了闲王的脚趾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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