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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陈家福拜见大人。”老陈向那方知府作了一个揖。像老陈这样没有功名的人拜会这一方知府原本是要下跪的,但又因为他身后有着一个比这松江知府更大的官再那里撑着他,所以也只是作了一个揖。
那方知府也并没有在意这些,他现在正在琢磨着这陈家福又过来干什么,前边都已经捐了那么多银子了,难道还要再捐一些,这样也说不通啊,没有理由啊。
“哎,老陈你客气了,本府正要把这捐助之事做在府志上呢,不知现下来了又有什么事情啊?”
“哈哈,大人,老陈我也是一个实在人,也就不在大人面前拐弯了。敢问大人,本府这修治河工的银子可曾凑足?”
“果然是想来再捐一笔,但没有理由啊,难道他脑袋发热,还是朝里头陈大人特意的指示?”方知府暗中寻思着。“啊,既然老陈你问了,那我也不瞒你,也就两千来两银子,虽说少了点,但还是能干一些事情的。”
“好,方大人既然跟我老陈说实话,那我老陈也不藏着掖着,今日来便是要为大人出一个主意,来解决这修治河工的银子问题。”
“哈哈,还真是想睡觉就有递枕头的。“这方知府心里面乐道,“哦?那真是太好了,说来听听。”
“在商言商。方大人,我这个主意也是为了我自己考虑,我若说出来,希望大人到时候不要怪罪。”
“但说无妨。”
“其实这主意也简单,便是整治这河工的事情由我来做,府衙里出来个管事,全程看着就是,当然先前募捐的银子我也要用的。”
“哦,那你又有什么条件呢,说来听听。”
“方大人到底是聪明人,其实也就是让大人动动嘴皮子而已。大人也知道,草民做的是织造生意,但去年就干旱,所以这织布的棉花收起来就和往年比差许多,偏偏今年朝里面陈大人又给我下了规定,到八月底便要交齐若干布料,所以我想让方大人和那些种棉花的通融一下,让他们优先把手里的存棉卖给我,价钱自然是公道的。这也是为了朝廷办事,所以请方大人行个方便。不知大人意下如何?”老陈故意把那朝里的陈大人说出来,这样无论如何这方知府估计都要想一想,这也是他多年和朝廷里的官打交道的经验。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个倒是好说,那你就真的把这全府的河工都整治了?”
“大人放心,草民也是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信誉,若大人答应草民的要求,那草民肯定按照刚才说的办。”
“让我想一想,要不这样,你顺带着也把那海边缺了口的堤坝给补上如何?”
“果然这老方也不是省油的灯,还真是这样。”老陈腹诽道,“这也不是不可以,但若是那样,大人可否把那些海边和河边无主的荒地都划给在下?”
“那些荒地又有何用?种稻子都是不长的,你难道不知道?”
“这个就不用大人操心了,草民自有用他的道理。倒是绝不反悔。”
“好,那便依你说的办,我这就给下边发一个告示。”
政府给政策,这在后世是许多商人快速致富的一个诀窍。陈政对于这样的手段还是知道的。经历过太多事情的老陈一听陈政说便知道其中的好处了,当然何时去和这方知府说,便是一个火候的把握了。老陈暗中打探了清楚后,才在这时出面说这件事的,若是说的早了,便不会有这样的效果了。
第三十六章 阴招
“老爷,这几天总算没白跑,我在杭州府那边联系到了一个大卖家,今年的纺料不用愁了。”陈禄在接连消失十多天后终于又回到了松江,见到老陈后便把这次南下的事和老陈说了。
老陈只是轻轻一笑,然后自言自语道:“哎,这愁的时候不知如何是好,解决了便又有些多了,哎呀,真真是世事不可预料啊。”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难道咱们家已经解决了这收购织料的问题?”陈禄跟了老陈多年,看到自家老爷在那里不着急的样子,便知道这边已经把事给解决了,只是他好奇,自家老爷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把这麻烦事给解决了呢?
“啊,阿禄,是这样,政儿那小子给我出了一个主意,借着给府里面修河工的机会,便把咱们家这收购纺料的问题给解决了。………………”
“要说这小子还是挺有头脑的,难道他那日真是被那老神仙给带到了仙境,竟有这样的变化?”说道后来老陈已经是自顾自的说了。
“少爷果然不一般,竟能想出这样的方法,真真是妙啊。”
“嘿嘿,你也别夸他,这小子把他自己赚的那些钱都投到里面了,说起来到现在为止这次的用度还都是这小子赚的钱。最近你可曾看那城外周家的瓷窑?这小子不知道怎么的竟和那烧窑的周山一起鼓捣出琉璃,制成的器皿通体通透,好像是水晶。阿禄,你还得为这些东西找销路呢,这小子看来还真是有脑袋啊。”
“哦,这事老爷放心,我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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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判吴松原府内书房。
“十三叔,都打听清楚了,这陈家竟从杭州府购的大宗的棉花。应该是走运河的,我都已经找好人手了,这次一定要让他们家栽一个大跟头。”
“慎言,这样的事你知我知,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便是一桩天大的祸事。你知道那陈家福到了知府那里干了什么吗?说了你都不相信,这老家伙竟然要独自承担起整个松江府的河工修治!”
“啊,他脑袋坏掉了?这得多少钱往里面陪啊,人工倒是好说,府下各县能征徭役,可这石料的花多少钱啊?”
“你知道他和那方知府说了什么条件吗?要让整个松江府的棉花优先供应给他,他这是做的多大的买卖啊,若是没有朝里头陈大人帮着撑着,他哪里能做这样大的买卖。所以说,你以为他脑袋发热,其实他赚的还是多,只要这些纺料都织成棉布,拿到北边便是银钱。帮着府里面修修水利,反倒是积功德的事了,真真是赚了实惠还得了好名声啊。”
“想不到这老家伙还真会算计,别人想躲都躲不开,偏偏他还往上冲,还真就让他蒙对了,运气还真是好啊!”
“你脑袋真就不会拐弯?到现在还说是运气好,这才是真正的本事,若是之前没和他闹那么多,我还真是想结交一下。”
“十三叔,那我在杭州那边都布置好了,该不会再撤了吧?”
“哼,当然不能撤,谁叫他捞过了头,这样的事情,便没什么可谈的了。你这次办的事情可否妥当?一定不要留尾巴,这样的事情不虑胜,先虑败。一旦有个什么疏漏,那也跟我们没关系。”
“十三叔放心,这回这事绝没有人能查到是我们办的,侄儿做的十分妥当,便是那想下手的人都不知道是松江这边的事情。”
“切记,若是败露,那我们就等着被抄家灭族吧。”
“哦,我知道了。”那吴有直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十分的谨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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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五这天下午,陈政没有和以往一样呆在学堂里,而是来到城外的瓷窑那里。和他在一起的还有老陈以及周家那几个烧窑的伙计,那先前烧出玻璃的周山也在这里。
“老周,记住这个温度,持续这个温度,便能烧出来。”
“是少爷,小的记住了。少爷,可以开窑了吗?”
“差不多了,开吧,不知道能不能成?”
陈政之所以让老陈答应为全府修治这河工,便是因为他能做出水泥。这种建筑材料现在来看可要比从山里面开采现成的石料要省钱省事的多。先不说来回的运费,便是这个时代的开采效率和开采工具,也决定了这石料的价钱不会低。而陈政想的方法是用土窑烧制出水泥,然后用水泥做成混凝土水泥柱,这样便解决了河工修治中需要大量石料的问题,而且这石灰石现下可是很便宜的,无非就是多加一些烧窑的工人和煤罢了。这个时代,煤早就被应用在实际生活中了,陈家不缺这方面的采买路子,所以一切都还顺畅。就是不做这水泥,以后炼钢他也要用这煤,现在只不过是先打探好罢了。”
在此之前老周按照陈政的指点已经试验了很多次,最后总算是成功了。现下是第一次大规模的烧制了。待做好了成品后,陈政亲自用手抓了一些,细细的捻了捻,觉得颗粒还算可以,便示范给自己的老爹看起来。
先是一些沙子,再是碎石子,再然后是这水泥。让工人搅拌均匀,然后把这最初的“混凝土”倒在做好的模子里,里面已经铺上了铁条。待收拾齐整,拿下模子,便得到一个四四方方的水泥柱子了。老陈在旁边看着,有什么不懂的便问陈政,陈政也耐心的解答,这倒让老陈开了眼界。他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东西,这样的话以后若是大兴土木,便方便许多了。木料可是会省下很多,盖起房子什么的若是按照陈政说的那也方便许多,多年的经商经验让他马上想到这水泥也是一个聚宝盆了。
此时他已经对自己这儿子见怪不怪了,就连那西洋人的自鸣钟他都能摆弄出来,相对来讲这水泥却还是简单的了,现在他倒是越来越相信陈政讲的那个事情了。
老陈看到了这水泥在商业上的前景,陈政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这次的投资他可是把他所有的钱都投到了这松江府的治水工程中了,虽然已经换来了黄浦江右岸靠海边那里的土地,但是他没了资金,下面再要干什么便面临资金周转问题了。好在他还有个有钱的老爹,但他老爹也是干脆,竟要他签字画押说是算借的,还要算利息。这让他一时间哭笑不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老爹,不过回头想一想,这也是他爹对他的培养吧。看来做这生意,可不光是把产品生产出来就算完了的,还有销售、资金管理等等等等,这样一想,陈政就感到他这老爹可真是要培养他啊,以后看来打定是要接他老爹的班了。前世从美国回国就是为了接自己家里的生意,现在看来,那个时空没接到,到这里来接了。好在他在最后半年还学了一些管理学方面的知识。
第三十七章 堂主
六月的杭州,已是处处花团锦簇了。白居易诗有云:“忆江南,最忆是杭州……”这里曾经是故宋的京师,那一处处雕栏仿佛在向来到这里的游人们述说他的繁华。
这样繁华的所在,自然少不了达官显贵,才子佳人。因为是大运河南边的起始端,所以南北的客商也有不少。城中大的宅子也是一片一片的,平头百姓自然是住不起这样的房子的。
就在城中某一处大宅子内,屋中堂上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虽然穿的是一般缙绅才穿的绸缎,但那模样却是半点不像缙绅的,到像是江湖上的黑老大。
此时他正在训斥一个跪在他眼前的男子。那跪的男子穿的却是青衣小帽,一个下人打扮。
“钟老五,我看你是昏了头,什么买卖接着不好,也不看看做的是谁?**的有几个脑袋够砍的!你可查到那人是受了谁的支使?我告诉你,若是查不出来,你这团头便不要干了,还是到运河上做力巴的了,***没脑子的混猪。”
旁边有个类似师爷一样的人劝阻道:“堂主,还是不要骂了,这也不怪钟老五,他就是个没脑子的人,刚干上这团头,有些机密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哪里知道要劫的货是咱们一家子的。那个老五,你也是,做这行的也是有些年头了,怎么也不打听清楚了就愣头愣脑的去做,亏得王头知道了,如若不然我看你这回便是自己往那陷阱里跳了。”说着向那叫钟老五的使了使眼色。
那跪在地上的钟老五也算是个伶俐人,虽然也是七尺高的汉子,长得也是个刚猛的样子,但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点不差。见到那师爷一样的人物给他递眼色,便立马跟着哭诉道:“堂主,您老人家饶命啊,我钟老五是猪油蒙了心,是被那些混蛋崽子坑着了,您放心,回头我一定给您找着那上家。还请您看在这么多年我在运河上扛活的表现,放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敢保证,绝对没有下次,若是有,那您老就用我这颗头当夜壶。”
“哼,还不快滚,若是查不出来,你自己知道怎么办!”
那叫钟老五的仿佛得了特赦似的,赶紧磕着头爬出了这屋子。
“老爷,这事透着蹊跷,虽说这钟老五有些发昏,但也说明那支使这事的上家和那陈家有怨恨,不然不能做出这样的事。”这类似师爷的人此时却用上老爷这样的称呼了,这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才这样叫的。
“说的也是,不过我就奇怪了,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不是这江南地界的,是外省的?也不至于啊,他老陈做的生意也就是这南北直隶几省的买卖啊。难道得罪了北边的,也不对啊,那边的老冯和这老陈也是拜过把子的,妈的平时都能穿一条裤子,两个人还合伙做着一些生意呢。难道是官面上的人?也说不准,算起来许是这老陈平日不太张扬吧,嗨,不管了,让他老陈自己伤脑筋吧,把这消息和老陈说一下,也算是让他蒙了咱们一个人情,以后在北边河段上出了什么事,老陈也好帮着解决。”
“老爷,您到是大方,这样的消息说告诉了就告诉了。”
“哦,不然怎的,你道这老陈是吃素的,我告诉你,早晚这事老陈会知道,别看这几个堂口各自分管一段。要知道就连总舵主在老陈那生意里都有份子。”
“老爷,说个事,你可知道最近同泰商行卖了什么新东西没有?”
“你问这个干什么?这同泰卖什么东西我又怎么会知道?行了行了,别绕弯子了,直说。”
“他们新卖的是一种琉璃制品,但看上去却有些像水晶,通体通透,这样的器皿一到了市面上便被那些大户人家抢购一空。还有啊,他们还卖一种大块的琉璃,平板状的,也是透明的,说是可以架在窗户上,这样就不用纸糊了,到了白天,屋里头也光亮许多,那些个有钱人都争着把自家的窗户换了。”
“哦,真有此事,我怎么不知道,阿超这个混蛋,这样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
“嘿嘿,老爷,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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