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而恐惧的女音划破室内的静谧,尼索斯别扭的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好不容易夹起来的一块软乎乎的豆腐掉回了碗里。惋惜的看着眼前这份早餐,放下了筷子猛地拉开了队舍的门,以不逊色于瞬步的速度消失在一众被惊到的死神们眼前。
“是你吧!!市丸银!!是你杀死了蓝染队长!!”
“呀咧呀咧……”
骑士大人脚步顿了顿,探出头看着场上的情况,视线轻轻滑过插在高耸建筑墙壁上闪着寒光的刀。
蓝染死了。
他当然知道是假的,但对于静灵庭来说,这是真的。
在继损失了一个六番队副队长之后,又损失了一个队长,这脸打得太疼了。骑士大人看着眼眶通红夹着泪却迟迟不落下的少女,抿抿唇。
雏森面色苍白,憎恶的看着依旧笑得满脸狡猾不怀好意的市丸银,与吉良井鹤——也就是市丸银的副队长相交的兵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面对好友,她忍耐着几乎将她压垮的悲伤,颤抖的请求对方。
“让开!让开让开让开!!!”少女哑着嗓子对眼前的同僚兼好友嘶吼着,面容随着歇斯底里的大吼有些扭曲,“听不到吗!!让开!!!”
“决不允许有人伤害我的队长!!”
雏森呼吸一滞,似乎被对方的话语刺激到了,脸猛地抽动两下,紧绷的神经被短短的一句话刺到终于崩溃,她嘶吼着,眼泪终于绷不住汹涌而出。
杀了他……
是市丸银,是市丸银杀死了蓝染队长!
明明,明明日番谷提醒过我要注意市丸银,明明说过要当心不要让蓝染队长一个人外出!
是她的错,是她没有守护好蓝染队长!
报仇……是的,要报仇!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市丸银!!!
“——绽放吧!飞梅!!”
一声巨响猛地在平台上炸开,几个左右为难的副队长反应迅速的脱离了会被波及的范围,瞠目结舌的看着兵刃相对的两个副队长——准确的说,是吉良井鹤面对雏森桃一直在做出退让的举动,而彻底崩溃的少女却毫无所知的疯狂攻击着想要保护她的友人。
几人求助的视线落在了在场的唯一一个队长身上,而一脸狐狸笑脸的人却毫不搭理他们的求助。
骑士大人觉得自己对这张脸上的笑也不是很感冒,日番谷的气息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这里,就在双方正式交上火的瞬间,阻止了这场几乎要沦为笑柄的内讧。
“两个人都别动,胡闹就此结束……”日番谷严肃的说着,祖母绿的眼睛转了转,在骑士大人躲藏的地方停顿了一下,“出来。”
被发现的骑士大人耸耸肩,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僵硬的看着日番谷的雏森少女身边,拍了拍她的头,轻轻的拥住少女,看了看眼含担忧的日番谷,放柔了声音,轻声说道:“哭吧。”
“呜……”少女一哽,紧紧的揪着骑士大人的衬衫衣摆,在亲密的家人怀里嚎啕起来。
蓝染队长很温柔,对每个人都很关切,是个很随和的队长呢,一点都没有距离感。
即使只是很微薄的力量,但能帮到队长实在是太好了。
哪怕仅仅是散发着微光的萤火虫,也想为蓝染队长照亮夜晚前进的道路呢!
蓝染队长就像太阳一样。
队员们都很仰慕蓝染队长,他是大家的依靠和支柱。
我也好想像其他女性死神那样,大胆的给蓝染队长送便当……
蓝染队长……
“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骑士大人轻轻拍着少女的背,向日番谷使了个安心的眼色。
汹涌而来的情绪将少女脆弱的内心压垮,东大圣壁脚下一片静谧,只剩下少女声嘶力竭的嚎啕,悲伤而绝望。
“蓝染队长……”
骑士大人的手顿了顿,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日番谷——雏森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认为他是蓝染了。日番谷对于这样的雏森同样手足无措,最终放弃了给尼索斯出主意,转身跟市丸银对峙起来。
“蓝染队长……”
看着逃避的日番谷,骑士大人叹了口气,继续安抚着陷入幻觉的少女,“嗯,我在。”
“蓝染队长……?”
“嗯。”
“蓝染队长……”
“嗯。”
“蓝染队长。”
“嗯。”
少女的啜泣停顿了一瞬,抬头看向给予她温暖拥抱的人。
“能够成为蓝染队长的副官,能够为蓝染队长工作实在是……”雏森眯着眼,脸上还带着泪却笑得甜蜜美好,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美妙的东西一样,“实在是……太幸福了。”
“……”
骑士大人看着从雏森心口冒出来的一团柔和光芒,少女近乎献祭的姿态让他有些怔愣。
这团光芒温驯而柔弱,在骑士大人安抚着雏森的左手上打了个转,没有任何反抗的融入了左手尾指的戒指中。
尼索斯垂下眼睑,看着迷迷糊糊呢喃着低语的少女,深吸了口气。
——奥尔甫斯……还好你不曾如此欺骗隐瞒。
骑士大人抬头,将昏过去的雏森交给松本乱菊,整了整被泪水浸染的衬衫。
比起雏森来,他何等的幸运。
尼索斯眯眼看着东方的露出半个脸来的太阳,摩挲了不再保持温暖的尾戒一阵。
他要离开了。
就如他到来时一样,孤身一人向着更远的东方前进。
………………
“骑士这次的收获是名为‘憧憬’的果实……”讲故事的男人拍了拍手,“这个故事到此为止。”
“蓝染是坏人!”孩子们愤慨。
骑士大人歪歪头,表示赞同,“嗯,他是个人渣。”
不过对于他提供的便利,被搜刮了玛卡大陆文化和力量体系相关知识的骑士大人觉得,蓝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个好人——只是好得不明显。
“可是,尼索斯叔叔,你呆那么久不怕奥尔甫斯消散吗?”
“……”骑士大人挠了挠脑袋,蔚蓝色的眼底带着明显的担忧和疲惫,“当然怕啊……可是,那时候根本没想过原来还能够通过某些手段来催生果实。”
人类绽放最灿烂情感的时候,才会有果实诞生,所有有孕育果实可能的人,指环会有所反应。
在尸魂界,指环感受到的两个人,一是雏森桃,二是蓝染——他们两的情感显然不同,而一个空间诞生过一颗果实之后指环会拒绝继续吸收另外产生的情感。
与其等蓝染那种深藏不露的人爆发,还不如跟蓝染合作监控雏森桃的状况。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该回家去吃饭了,孩子们。”尼索斯叼着面包,将叽叽喳喳闹腾起来的孩子们赶走,拎起板凳钻回了屋子里。
“那么这一次呢?到达塔拉玛,你要收集怎样的情感?”怀特靠在门边,打量着咀嚼面包的骑士大人。
尼索斯回头,蔚蓝色的眼睛在有些阴暗的房间里显得黯淡。
“我不知道。”骑士大人耸耸肩,“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一直往东。”
8玛卡大陆…憧憬 I
“奥尔哥哥,我带了面包!”年幼的孩子跌跌撞撞的在弯曲的小道上跑着,小小的手上紧紧抓着一块面包,身上的粗布衣服打着补丁,浑身灰扑扑的。
距离他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葡萄藤架,藤架下的青草地上坐着一个孩子,手中捧着厚厚的书籍,书上画着繁复的花纹,看起来充满了神秘。
没多久,跳脱的孩子就跑到了被他喊做“奥尔哥哥”的孩子面前,将手里的硬面包递给他,脸上带着欣喜和期待。
浅金色头发的孩子将视线从书页上收回来,小小的背脊挺得笔直,他偏头看了看比自己小两岁的孩子,平静的接过那块并不大的硬面包,用力将它掰成两半,将另一半递给了开心笑着的孩子。
“吃。”他对孩子这么说。
灿烂的金色头发因为没有搭理的关系杂乱的纠结在一起,孩子笑眯眯的对上跟他几乎没差的蓝眼睛,用力点点头。
初春的风还带着微寒,穿着单薄的孩子打了个寒噤,咀嚼着口感粗糙的小块硬面包,脸上却是比阳光还是温暖耀眼的笑。
他不畏惧寒冷与饥饿,因为他有一个从来不会排斥他邋遢贫困的朋友。
奥尔甫斯是附近农场庄主的独子,富有且优秀。
他钟爱郊外这片不知谁搭建的葡萄藤架,在发现之后,除却雨天和寒冷的冬日会被禁止外出之外,每天下午固定呆在这里一段时间。
只是他那时候并没想过这片藤架是有主的,而且主人还是那么一个脏兮兮的小个子。
受过良好教育且心性冷淡的早熟孩子奥尔甫斯,并没有拒绝来自那个奇怪孩子的好意。
哪怕那个孩子每 次开开心心给他的东西在他平日的生活中是上不了台面的,但将重要东西跟他分享的人,那个名为尼索斯的孩子是第一个。
有种终于交上了朋友的轻松感。
朋友的东西他是不会拒绝的,虽然那些东西不算好吃甚至有些脏,但奥尔甫斯依旧会面不改色的接受——如果他的朋友不会在他反送礼物的时候突然生气就更好了。
好不容易消化好了味道糟糕的硬面包,浅金色头发的孩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翻书的手顿了顿。
“尼索斯,我有魔法天赋。”他想了想,补充:“今天发现的。”
躺在一边享受初春阳光的小个子愣了愣,转头瞅着奥尔甫斯,眉头狠狠的拧在一起,然后又放松开来,“诶……魔法啊!真厉害。”
很少跟同年龄层次的孩子交流的奥尔甫斯点点头,接受了称赞,却依旧一副冷清的样子,“要看吗?”
尼索斯连忙爬起来,漂亮的蓝眼睛睁大了看着奥尔甫斯,“诶?可、可以吗!?”
“嗯。”奥尔甫斯肯定了尼索斯的想法,指了指放在一边的书籍,“刚学的。”
说着,浅金色头发的孩子摊开双手,一个火红色的魔法阵从他的双手上浮现了一瞬,随即化作两朵跃动的火焰。
丝毫不知道没有经历过正确指引就释放魔法危险性的两个孩子,在这个有温暖阳光的初春午后玩儿得很开心。
“奥尔哥哥!”
在分别之际,尼索斯小跑两步追上慢悠悠往回走的奥尔甫斯,脏兮兮的小脸上带着坚定,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浅金色头发的贵气孩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战士的!我会保护你!”
一直只是单纯的靠偷窃活着的小孩儿,第一次有了对未来的期盼和目标。
他会成长,成长为一个值得奥尔甫斯依靠的战士,保护攻击强大却很脆弱的法师——没有什么比亲自守护奥尔甫斯更加令尼索斯激动开心了。
奥尔甫斯偏头看着站在身侧比他还要矮一些的尼索斯,点头应了一声。
对于成为魔法师这种事奥尔甫斯并没有多大执着,但是有一个人会成为盾墙守护自己的这种话,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希望这件事成真。
实际上,奥尔甫斯最想从事的职业并不是魔法师,而是足迹遍布整个玛卡大陆甚至玛卡大陆之外的吟游诗人。
他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看看与这个小郡完全不一样的地域,经历更多的事情。
看着走在前方的奥尔甫斯,觉得自己的目标被肯定了的小个子咧出一抹开心的笑,蹦跶了几步之后猛地顿住,对比着自己跟奥尔甫斯的差距,学着前方的人一样,将背脊挺了起来。
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弯下你的脊背。
奥尔甫斯曾经对他这么说过,现在似乎……有点懂了。
………………
那座葡萄藤架是属于尼索斯与奥尔甫斯两个人的小秘密。
在后者出现之前,这里是独属于尼索斯一个人的净土——哪怕这个藤架只有在秋天的时候才会对他的生活有点帮助,但怎么说,这片藤架也是他传说中的母亲给他留下来的唯一遗产。
在他五岁时死去的奶奶躺在贫民窟破旧的床上告诉他,他这条小命,是靠那一架葡萄救回来的。
那年饥荒,原本每天能够被施舍到每户三个面包和小半杯牛奶,那一年却没有得到分毫。
原本打算逃难的路过郊外时听见了细小的婴儿啼哭,转悠了半晌才找到路,最后看到满藤架熟透了的葡萄,救了她和藤架下躺着的小婴儿的命。
那个藤架所在地方很隐蔽,不然的话在那年饥荒的时候已经被毁光了。
老人没有孩子,对于这个一声啼哭就在饥荒年间拯救了她的孩子视若珍宝——简直就像神祗赐予她的希望一样。
奶奶走的时候跟所有贫民窟死去的人一样,尸体被草草的扔进了乱葬岗,然后……他们那个破旧却能够遮风挡雨的勉强能够称之为房子的木棚被几个壮年男人抢走了。
年幼的尼索斯在郡城里乞讨流浪,为生活所迫练就了一手偷窃的绝活,劳动成果却总是被其他乞丐洗劫一空。
一个身上总是揣着好东西的小个子乞丐,谁不抢才是白痴。
而面对这些,尼索斯从来不懂得反抗——因为在贫民窟的时候,奶奶从来都是带着他向其他人弯腰屈服的。
他能够安静呆下去的地方,只有那个不管在什么糟糕天气下都生长得格外旺盛的葡萄架下。
这样迷迷糊糊的时光,定格在他再一次遭受了毒打缩在葡萄架下忍耐疼痛过去的画面上,戛然而止。
之后的画面变得清晰明快起来。
奥尔甫斯教会他反抗,教会他如何使用自己的身体优势,如何使用武器,如何辨别能够入口的食物,如何辨别不怀好意的人……
虽然那时候,奥尔甫斯对于这些事情似乎也仅仅停留在理论阶段,但尼索斯很快就将这些事情付诸实践,并且所获甚多。
渐渐的已经不会再有其他人觊觎他偷窃的财物,遭到毒打的次数也越来越少——除了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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