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起来,用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向村落内跑去。
库洛洛还没有下令动手,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酷拉皮卡藏在哪里。
不管是地窖里传来的粗重呼吸和呜咽,还是之间走进房间里踩踏时发出的空旷声音,都让他看得清楚。
他就是想知道,尼索斯到底为什么护着酷拉皮卡——或者说,为什么只护着酷拉皮卡。
蜘蛛的腿烦躁的击打着地面,显示着他们急不可耐的想要享受更多的猎物。
而离队的那一条腿回来了,他藏蓝色的头发上落了不少灰,停在距离他的同伴们不远处,看着中央那个黑发黑眼的男人,扬声道:“团长,猎人协会来了。”
这似乎有些脱离了库洛洛的预料,他看了飞坦一眼,丝毫没有在对方眼中发现什么开玩笑的痕迹。
略微思索了一瞬,库洛洛便一挥手,直接将他的同伴们都驱赶走了。
骑士大人确定那些人都离开之后,松开了皱着的眉头,看了库洛洛一眼,将大剑从土里拔出来,一路拖着走到了地窖口。
库洛洛看着他的背影,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是这个人的对手。
至少凭他一个人,绝对拿不下这个男人。
这让他有些遗憾,他对于尼索斯身上那个被他称作“斗气”的能力还是相当有兴趣的,可惜没有机会了解更多了——至少从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尼索斯。”库洛洛姿态优雅,就像是宴会上从容谈笑着的贵族。
骑士大人转身,一扬下巴同样做足了贵族的姿态,“我一点儿都不想跟你再见,鲁西鲁先生。”
库洛洛并不介意对方直白的不友好,事实上除却他对酷拉皮卡表现出恶意的时候之外,尼索斯还算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虽然并不太友好。
尼索斯目送着库洛洛身形消失在视野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匆忙赶来的猎人协会的猎人们,弯腰将地窖门拉开,对缩在里边儿瑟瑟发抖的酷拉皮卡伸出手,“出来吧,已经没事了。”
可缩在角落里的那一团却没有一点儿动静。
骑士大人还能够清楚的听到那一小团的哽咽和小声的啜泣。
“酷拉?”骑士大人将大剑绑好背回背上,走进了地窖,一弯腰直接将那柔软的一小团捞进了怀里,动作笨拙的拍了拍小孩的背,“别怕,已经没嘶——!”
酷拉皮卡狠狠地咬在尼索斯的脖子上,看那架势似乎是想啃下一大块肉来。
骑士大人疼得龇牙咧嘴,却只能安抚的拍着咬着他的孩子的背。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现在不要出去。
上面的场面太残酷,不知道这小孩是不是能接受得了。
酷拉皮卡似乎咬够了,松开口,嘴上牙齿上沾着一大圈的鲜血——那是属于骑士大人的。
“带我上去。”
骑士大人犹豫:“不太好吧?”
酷拉皮卡看着他,一对红彤彤的眼睛被眼泪洗刷过后格外明亮:“带我上去。”
骑士大人苦恼的叹口气,还是将他带了上去。
倒在周围的都是平日里跟酷拉皮卡来往很多的邻里,他们有的还没来得及躲进地窖就被杀了,有的直接被从地窖里拉出来挖掉了眼睛,然后被垮下来的房子压死。
死状十分的凄惨,气味也相当难闻。
酷拉皮卡死死的抠着尼索斯的衣服,鲜血掩盖了他嘴唇的苍白,他看着周围,死死的盯着,似乎是想将周围的一切都刻进灵魂里。
“是幸存者!”有个猎人走过来,惊诧的看着两人。
尼索斯和酷拉皮卡都没做声,那个猎人并不介意,任谁在遭受了灭族之灾后,都没办法马上对别人笑脸相迎。
尼索斯带着酷拉皮卡,跟在那个猎人背后,跟着他们第一波回去汇报的人离开了这片森林。
飞艇的乘务员体贴的给了他们两倍热饮。
酷拉皮卡捧着一杯热茶,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氤氲的热气之中那副狼狈而萎靡的模样。
尼索斯看着酷拉皮卡,半晌,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一如往常柔软的触感。
“是库洛洛对吗?”酷拉皮卡突然问。
“恩。”骑士大人毫不隐瞒的点头。
“你早就知道。”
“我说过他不是好人。”
“你早就知道!”酷拉皮卡提高了声音,几乎是尖叫出来,他猛地站起来,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尼索斯,“你早就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你早就知道!”
骑士大人看着他,蔚蓝的眼中平静无波。
良久,酷拉皮卡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低垂着头,嘴唇紧紧的抿着。
“为什么是库洛洛,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了,你们就会相信么?”骑士大人摊开手,低头看着手中喝光了的热可可,站起身来准备去重新倒一杯。
“你也要离开吗?”酷拉皮卡站起来,动作很大,连椅子都倒在了地上,发出很大的碰撞声。
骑士大人回头看他,小孩儿眼中血丝遍布,瑰丽的火红色还没有褪去,却如同凝固了的血腥一般,没有了平日里活泼的光芒。
尼索斯想了一阵,又开始他十分苦手的安抚工作:“有些人和事,远离和忘却才是最好的方式。”
“所以,你也要离开是吗?尼索斯。”酷拉皮卡重复的说着这一句,他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的男人,眯了眯眼,“你们都要离开。”
尼索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到酷拉皮卡身上冒出了他相当熟悉并且热切期盼着的光团。
这一次颜色却不如从前一般柔和,而是跃动着的如同火焰一般的鲜红。
骑士大人眨了眨眼,看着酷拉皮卡,没做声了。
窟卢塔族举族倾覆,对于猎人协会来说是一项极大的声誉损失。
所以很快的,他们的高层便赶了过来,却对于眼前这副对峙的模样摸不着头脑。
尼索斯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把酷拉皮卡拥进怀里,安抚性的轻轻拍着他的背,手中散发出柔和的白光来。
“睡吧,酷拉皮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酷拉皮卡拼命睁大了眼,抬头看着尼索斯,却在对方温和的笑容里失去了意识,陷入黑暗。
尼索斯抬头看着走过来的猎人协会会长,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机构,不过看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对于这孩子也没有什么恶意。
“这孩子,以后可以拜托给你们吗?”尼索斯问。
理所当然的,他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复。
酷拉皮卡感觉自己做了个噩梦。
他醒过来,走出房门,母亲在外面做着早餐,对他温柔的笑笑,亲吻了他的额头,父亲刚刚锻炼回来,正在冲澡。
村落里的人声渐渐多了起来。
他们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看着简单的早餐,做着每日例行的祈愿。
天上太阳,地上绿树;
我们的身体在大地诞生,
我们的灵魂来自于天上。
阳光及月亮照耀我们的四肢,
绿地滋润我们的身体,
将此身交给吹过大地的风,
感谢上天赐予奇迹与窟卢塔族土地。
愿我们的心灵能永保安康,
我愿能与所有同胞分享喜乐,
愿能与他们分担悲伤,
请您永远赞美窟卢塔族人民,
让我们以红色的火红眼为证。
作者有话要说:猎人卷完了。
刚刚去扒拉以前写的细纲……
才发现以前在桌面上码的直接被归类为C盘,系统清空直接给我清掉了QAQ
不过手感好像找回来了……我去重新撸一份。
53玛卡大陆…结束
尼索斯对奥尔甫斯的肖想;后者一无所知。
年轻的法师将每天的时间都花在实验室里;除却匆忙的用餐时间之外,连睡觉都呆在了实验室。
尼索斯看着以极为优雅的姿态快速消灭餐盘里食物的奥尔甫斯;又自以为隐秘的看了一眼在一边同样沉默的阿瑞斯。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盘子里自己最喜欢的小羊排,有些无措。
奥尔甫斯的态度很明显;他似乎并不想跟他们呆在一块儿;或者说,不想跟他们碰面。
尼索斯不知道这份拒绝是针对自己还是阿瑞斯,但不管是谁,都让他感觉难受。
因为他们是同伴,生死相依——即便他对奥尔甫斯抱着难以启齿的欲望。
“奥尔甫斯。”尼索斯有些局促的捏了捏自己粗糙的手;一边暗啐自己现在的姿态比害羞的姑娘还扭捏,一边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紧张的小动作。
法师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抬眼看了看他,声音冷淡:“食不言。”
尼索斯一哽,听话的拿起刀叉攻向食物,切下第一刀的时候又停住了。
奥尔甫斯看着他,干脆放弃了继续进食的打算。
尼索斯原本就很端正的坐姿更加端正了,他瞄了一眼奥尔甫斯的脸色,咧开嘴笑着,却显得有点儿牵强,“奥尔甫斯,你最近很忙吗?”
奥尔甫斯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餐厅墙上的日历,点了点头。
“奥尔甫斯,我们钱够用。”尼索斯说,“你不用那么拼命的做药剂,现在我们有的药剂,即使再进入森林里呆上两三年也绰绰有余。”
“不去了。”奥尔甫斯淡淡的扫了一眼阿瑞斯,视线落在尼索斯身上的时候略微放柔了些,下一瞬又冷硬起来。
尼索斯呆了呆,脸上笑容僵硬,连说话都变得磕绊,“不、不去了,是说……”
“字面意思,我们不去了。”奥尔甫斯站起身,将面前的餐盘端起来,剩下的食物倒进垃圾桶里,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阿瑞斯……?”尼索斯扭头看着另一个同伴,“你跟奥尔甫斯闹矛盾了吗?”
阿瑞斯抬眼看了看他,摇头,“没有。”
这两个人有事情瞒着他,虽然从森林里回来的时候尼索斯就有了这个认知,但现在如此直白的摆在他面前,还是让他颇为失落。
阿瑞斯对森林里那头亚种比蒙所守护的东西很重视,这点从当初决定顶着压力驻扎在亚种比蒙领地附近起,尼索斯就看得相当明白。
可是奥尔甫斯说不去了,阿瑞斯也没有什么反应。
尼索斯耷拉着头,就像一只被主人冷落了的宠物狗,他默不作声的切了眼前的食物几刀,送到嘴里却觉得寡然无味。
奥尔甫斯将自己的餐具清洗干净,回过头来看着闷不吭声的尼索斯,擦干净手上的水,站在厨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尼索斯,你回佣兵团吧。”奥尔甫斯看着始终信任着自己和阿瑞斯的金发少年,眉头略微皱了皱,转身一言不发的回了实验室。
留在大型佣兵团里总比跟着他去战场上要好,奥尔甫斯将实验室的门阖上,偏头看了一眼墙面上挂着的日历。
已经入秋了,到了冬天,阿瑞斯和他就会离开帝国,离开人类。
在北方严寒之地的兽人们食物已经吃光了,他们没办法自给自足,只能靠掠夺周边的人类国家来支撑自己的生活。
而兽人们,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他们打算将自己的领土从极北的严寒之地往物资丰富的南方推进一些。
这本来跟他这种农场主的孩子不会有任何关系,作为法师,面对帝国的征兵也有拒绝的权力。
但不幸的是,阿瑞斯是兽人的领导者。
很荒谬,荒谬到了极点。
阿瑞斯在他们离开森林之前一直没有说过任何一个关于兽人的话题,甚至八年来,不管是面对奥尔甫斯、尼索斯还是其他陌生人,他所做的自我介绍都是被一个年老剑士收留的孤儿。
奥尔甫斯信了,从阿瑞斯第一次自我介绍起,始终相信着。
现在想想,两年前就已经露出苗头了。
亚种比蒙会容许三个弱小如同爬虫的人类在它的领地边上酣睡?
还一呆就是两年。
如果不是身为黄金比蒙的阿瑞斯的威压,他跟尼索斯恐怕早就被亚种比蒙拍成了肉饼。
奥尔甫斯本来该感激他的。
是的,本来。
可如果不是阿瑞斯提出的要求,他和尼索斯这两年会一直呆在葡萄架下,一坐就是一下午,就跟小时候一样。
而那头亚种比蒙所守着的东西,阿瑞斯也早就拿到了。
奥尔甫斯面无表情,走到实验台前看着咕噜噜冒着泡的药水,揉了揉因为休息不够而泛出血丝的眼睛。
但是他还欠着阿瑞斯一笔账。
奥尔甫斯拿起桌上冷却了的药剂,轻轻晃了晃。
那瓶给尼索斯的天赋药剂,差点儿让阿瑞斯再也没能醒过来,奥尔甫斯即便对阿瑞斯失去了信任,却并不会赖掉这份人情债。
现在对方要求报答了。
奥尔甫斯放下手中的药剂,又看了一眼日历。
还有四个月,他就跟着阿瑞斯去兽人的领地——兽人们太需要一个对药理知识了若指掌的人了。
四个月之后,奥尔甫斯就会站在整个帝国甚至整个人类的对立面。
这就是阿瑞斯最想看到的。
他甚至不惜以尼索斯来威胁奥尔甫斯。
奥尔甫斯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这样做得不偿失,但在私心和大义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年轻的法师不想看到阿瑞斯真的如他威胁时所说的那样,在所有人面前宣布,尼索斯是一头黄金比蒙的同伴,还为这头黄金比蒙拿到了能够命令兽人的权杖。
这会毁了尼索斯的。
他一直那么努力的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奥尔甫斯想,他还想看到尼索斯真的成长起来,然后真正成为他的守护者。
从小一起长大最后连死都在一块儿,这听起来棒极了不是吗?
尼索斯坐在餐桌前几乎要哭出来。
对于他来说这一切的发生实在是太过突然,他完全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什么叫回佣兵团?
他马上就要成为大剑师了,再过半个月他就能够去公会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