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在她转身的那一霎那,原本笑容明亮的男子慕然沉下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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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改头换面了一番后,紫冥夜幽轻轻敲响了荆无刑房间的门,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不仅脸上化成了平凡的妆容,就连衣着也换了一般小侍所穿的。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因为荆无刑警告她不能跟着,所以‘紫冥夜幽’绝对不能出现的,但她又不能让刑儿一个人待着,所以她便想出这一招,装成小侍,待在他身边贴身守护。
不过如果她了解贴身小侍的工作,怕是就不会这么大胆了…
巨大的浴桶,蕴缭的热气,虽然隔了个屏风,但紫冥夜幽却是在屏风的里面,也就是和荆无刑一起。
一脸笑意地望着那踌躇不前的小侍,荆无刑张开手,示意他替自己脱衣。
慢吞吞地走到男子身边,紫冥夜幽低着头,机械性地替男子解开扣子脱衣裳。
一件、二件、三件…
而当只剩下最后的一件里衣时,紫冥夜幽犹豫了。
不是因为不敢,也不是因为害羞,刑儿的身子她都不知摸过亲过多少遍,早就过了一看就脸红羞涩的时候。
她之所以犹豫,是因为男子的眼神,那直射心底的眼神,好似能透视一般,让她无所遁形。
紫冥夜幽甚至都怀疑刑儿其实早就认出了她,他这么做完全就是耍弄她玩…
而紫冥夜幽的预感是对的,荆无刑和她相处了这么久,对她的语气神情自然是一清二楚。
在她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来了。
他之所以没有马上戳穿她,为的就是想看看她想耍什么把戏…
“冰儿怎么了,莫不是不愿意?那既然如此,本尊再换个小侍好了。”
说完,荆无刑便准备穿衣出去。
“不是,冰儿…自然愿意。”
咬牙说完,紫冥夜幽也不管是不是穿邦了,反正只要刑儿不赶她离开,那便无事。
伸手替男子脱下最后一件衣服后,紫冥夜幽便继续去替男子脱裤子。
而等到男子一丝不挂地泡入水中之后,便拿起放在架子上的浴巾为男子清洗身子。
细嫩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晶亮剔透的水珠如同一颗颗闪光的宝石衬托出它的雪莹,光滑细腻的触感更让人不觉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刻就一口将他吃下。
不过紫冥夜幽的视线却不是停留在这些地方,之前她们欢爱时因为太激动所以并没有仔细观察。
可如今,当她一点一点为他擦背时,便发现了那隐藏在雪白中的淡淡粉红。
虽然已经很淡,基本上看不出来,但紫冥夜幽却明了那原本是有着各种伤痕的,可能有刀伤、剑伤、鞭伤,甚至是烫伤…
这就是青雨所说的刑儿这些年受的苦么?
不是,这些远远不是,刑儿所受的不光只有身体上的,应该还有精神上的。
他究竟要有多么强大的意志力才能撑过这一切,达到如今的境界,而那些年自己竟然从未想过去关心他。
刑儿他,当时一定很难受吧…
心疼地抚摸着男子背上的粉红痕印,紫冥夜幽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力气替他擦洗着。
那感觉,就像是在对待一个极为珍惜的宝物一般…
身体前倾,叠臂趴在浴桶上,荆无刑仰头,透过上边的铜镜,悄悄地观察着女子的神色。
而当看到女子那爱怜的表情时,唇边不自觉地便勾起了一抹甜蜜的微笑。
幽啊幽,我本以为你是无情,却没想到你只是不明,你心里其实早已爱上了我。
你察觉不到也就算了,居然还处处伤我的心,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专心沉思着,但突然感觉女子已经停下了动作,荆无刑起身靠在木桶上,示意她继续擦前面。
没办法么,小侍就要有小侍的样子,主人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过当擦到男子下半身的时候,紫冥夜幽还是别扭地瞥开了脸,同时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而得当荆无刑问起时,她结结巴巴了半天,最后才想到说是被热气熏的。
洗浴完了就是睡觉,不过紫冥夜幽现在是小侍,自然不能睡床上。
所以,便是荆无刑睡在那舒适的大床上,而她躺在冰冷僵硬的地板上,将就了一个晚上。
清晨,一醒来,紫冥夜幽便又开始为荆无刑张罗一切了。
先是打水洗脸,再是服侍更衣,然后梳头挽发,早饭也是荆无刑坐在桌前吃着,紫冥夜幽站在旁边伺候着。
不过这些紫冥夜幽都是心甘情愿去做的,但却唯独除了一件事,让她闹心了一上午。
而这个烦心的源头,自然是那昨日和荆无刑一起逛街的少女。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大早荆无刑就找了那少女一起用餐,还心疼地说什么她太瘦了要多吃点,那贴心的模样是看得紫冥夜幽心里越来越不舒服。
很多次紫冥夜幽都想去质问荆无刑是不是不爱她了,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她又问不出口。
她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以前的她从来不是这么忧柔寡断的人。
偶尔她也会想,自己是不是爱上刑儿所以才会变成这样,但仔细去感觉,她又觉得和药性发作时的心情不一样。
就这样云里雾里地过了几天之后,紫冥夜幽迎来了她最伤心的一刻。
那日,她跟着荆无刑和那名少女一起逛街,经过首饰店时,看到了一支浅紫色、剔透静致的荆花发簪。
第一眼看到那发簪的时候,她就觉得和刑儿很配,是最适合插在刑儿头上的。
所以,趁着两人不注意的时候,她悄悄拐回去,买下了那支发簪。
本来,她是准备等回去以后,就换回自己的样子,去送给刑儿,毕竟她们成亲这么久了,她从未送过刑儿任何一样礼物。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她回去的时候,一支一模一样的发簪已经插在了刑儿的发上,而当她压抑着怒火询问时,刑儿居然一脸得意地告诉她说,是那少女送的。
那一刻,紫冥夜幽生生折断了自己手里的发簪,并将它丢至窗外,转身离开了。
在这个世界,发簪是很特别的物品,只有妻主或是倾心之人才能赠送,而男子一旦接受,就代表接受女子的感情或是愿意为她生儿育女。
本来之前,他让那少女替他插簪的时候,她以为他并不在意这个规定,却没想到原来他早就想好了。
既然他是真的爱上了别人,那她又何需再留下呢…
第37章 认清心意
夜晚,明净如水。
街道上,许多逛夜市消遣的人成群结伴地闹着;红灯绿瓦的勾栏院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子们甩着手中的绣帕,招揽着上门的恩客。
街道尽头,一个名为醉忘忧的小酒馆坐满了喝酒聊天的文人雅士。
独自一人坐在酒馆的角落,紫冥夜幽醉眼惺忪地望着外面那些品酒赋诗的人,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仰头灌下手中的烈酒,辛辣的味道呛得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以前她从不沾酒,因为习法之人是忌酒的,况且她也不喜欢这种穿肠毒药。但现在,她却逼着自己一坛一坛地喝下去,因为她心里很烦很燥,急需发泄。
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久,她只知道原本呛人的酒,如今已经同清水般索然无味。
头很沉很沉,身子也软软的没有力气,但即便是这样,她依然还是继续灌着,只因她的心烦还未得到消除。
难道真如别人所说,醉酒消愁愁更愁么?
为什么她脑子明明已经这么昏沉了,却还是想着那人,想着她们曾经想处的点点滴滴,想着他调皮地挑逗自己的模样,想着…他下午一脸得意,告诉自己收下别人发簪的情景。
“刑儿…”恍惚间,感觉一人走到自己面前,紫冥夜幽声音嘶哑地喊道。
“你没事吧,我听我夫君说你已经喝了我店里将近一半的烈酒,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不如你和我说吧,说不定我能给你出点主意什么的。”
无奈地接受着自家夫君冰冷的眼神,海月只要硬着头皮问了。
你说她怎么这么倒霉,不过是因为夫君迟迟不回家,所以才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却硬是被夫君当成小二使唤,来开导一个醉酒的女子。
而且这女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拽,居然看也不看她一眼,就继续喝自己的酒去了。
“喂,你是不是失恋了啊,失恋了也不用这么猛吧?”
不过海月这人就是这样,人家越不理她,她就越要让那人正视她,就像她当初对她夫君一样,靠的正是那缠死人不偿命的精神。
说起来,她夫君也是冰山一座,就不知为何对这女子这么上心。
莫非是以前的熟人么?
“失恋?我?”本来是不准打算理这名陌生女子的,但听到她的话后,紫冥夜幽不得不反问了。
“是呀,你看你这个样子,很明显就是为情所困嘛。”
“怎么了,是不是你喜欢的人喜欢了别人啊。不要紧的,你学学我,厚着脸皮一直追,总有一天就能追到的。”
大力地拍了拍紫冥夜幽的肩膀,海月颇有感触地说道。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这么心烦,是因为…我喜欢上他?”激动地抓起女子的衣领,紫冥夜幽刹那间就换成了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小小地被吓了一跳,但很快海月就恢复如常了。
看来这女子跟她家夫君是一种人嘛,明明喜欢却不自知,还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你呀,就是喜欢那名男子,但却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你说…我在…压抑自己…的感情?”
恍惚地松开海月的衣领,紫冥夜幽突然像是失去了力气般,跌坐在了地上。
原来是这样么,原来她一直就是喜欢刑儿的,之前只是因为压抑着,所以才会感觉不到。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她好不容易才明白自己的心,刑儿却已经喜欢上了别人…
“不好了,不好了,天悦客栈失火了…”
不过不等紫冥夜幽纠结完,一个惊慌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
心猛地一惊,抬头看去,只见西边街道火光冲天。
“刑儿…”
大脑一片空白,恐惧的心情自胸腔内蔓延,紫冥夜幽如风一般冲出了酒馆,直奔天悦客栈。
“哇,神速啊,她真的喝醉了么?”一头问号,不过海月现在更关心她的夫君,“黎儿啊,你是不是该向为妻坦白了,她不会就是你以前心心念念的那人吧~”
冷冷地瞥了自家妻主一眼,墨黎真佩服她到现在都还记着这事,那只不过是他当年,为了拒绝她临时编的借口。
而刚才那人,也只不过是他曾经的共事之人,有些钦佩罢了…
“黎儿,你不会还旧情难忘吧,我告诉你,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绝对不准你红杏出墙。”海月说的那是一个愤慨啊,不过等她再次接到自家夫君的冰冷眼神,立马就焉了。
“黎儿,你知道为妻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喜欢你的人了,所以你绝对不能辜负了为妻的一片心意啊,还有…”情话绵绵地说着,满足地看着自家夫君越来越粉的脸蛋,海月的心情立马就转好了。
而另一边,疯狂地冲到火灾现场,紫冥夜幽望着那吐着舌杏的火蛇,只觉得内心一片冰凉。
虽然她知道刑儿很厉害,但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忍不住害怕…
若是刑儿平安的话,她一定不会再退缩了。
就像刚才那名女子说的,就算厚着脸皮缠也绝对不能让自己遗憾…
夺过某人手里的水桶,淋湿全身,冲散酒意,紫冥夜幽一头钻进了那熊熊大火之中。
灼热的温度,不停燃烧的木柱,黑色烟雾弥漫,阻碍了前进的道路。
勘勘地避开时不时掉下的横梁,紫冥夜幽用滴水的衣袖捂住口鼻,焦急地寻找着那心爱的男子。
“刑儿,刑儿…”
一声一声地喊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紫冥夜幽越来越心急,只恨不得毁了这客栈。
她现在好后悔为什么要跑去喝酒,而不是继续守在刑儿身边,还害得自己使不出半分灵力,无法探知他所在的位置。
而途中,看见那浑身是血、半边脸被毁,早已断了气的少女,紫冥夜幽更是担心不已。
如果刑儿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
这一刻,紫冥夜幽是真的相信自己爱上了,不是因为情药,也不是因为责任,而是心底那最真切的感受…
“刑儿,求求你,不要出事,绝对不要出事,刑儿…”
步履踉跄地走着,终于在紫冥夜幽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躺在地上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而同时,顶上的梁木因为火烧太久的关系,两端开始腐化断裂,眼看就要向男子砸去。
“刑儿…”
惊呼声逸出,迸发出最大的力量,紫冥夜幽抢在梁木砸下的前一刻,护住了男子。
而巨大的梁木压在她的身上,胸口一滞,一大口血就这样喷了出来。
背部火辣辣的疼,但望着身下毫发无伤的男子,紫冥夜幽扬起了一抹安心的微笑。
用力顶翻背上的梁木,紫冥夜幽强忍着背部噬骨的疼痛,踉跄地抱起男子,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步出了烈火燃烧中的客栈。
而将男子交到那迟迟赶来的青雨手里后,她强撑着的精神终于到了极限,意识一黑,人就那样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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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紫冥夜幽醒来,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空荡的屋子里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但背上冰凉的感觉以及那敞开的房门,却在告诉她前一刻这里还有人在为她敷药。
是不想见自己么?
那也无妨,反正她已经决定要追了,所以不管刑儿躲到天涯海角,她都会找到。
轻轻穿上衣衫,将头发随意挽起,紫冥夜幽按照指尖光芒的指示,向着男子所在的地方寻去。
而没走几步,就见到了那人。
停在拐弯处,听着荆无刑和青雨谈话,紫冥夜幽这才知道,刑儿之所以会对那少女示好,是因为他想要将计就计,引少女动手并问出她的目的。
原来那少女是天下第一杀手楼,排行第三的杀手,雪鸢。
她先是杀了那个和自己长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