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最近常做的事就是脱光了在浴室里对着镜墙想事儿,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不会有任何的不适感觉,杨家妈妈(实在无法接受喊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年轻女人妈)忙的很,看儿子没有大碍,虽然行事怪异可也没有太超过的表现,至少没出去惹是生非,就把我扔给陪护照看了,可能她还不太知道要怎么跟这个换了个人似的儿子相处吧。那些陪护有男有女,对于我这个突然出现的类似于裸奔的“恶趣味”不置可否,许是我不太说话的关系,他们也不问些什么。
看着镜子里光溜溜的身体泡在大号浴缸里,依然是那么陌生,杨奕奕之前的照片我看过,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身高到没有太大变化,也就一米七五左右,可明显的营养过剩,看那样儿至少得有180斤,脸上的肉嘟着,浓眉大眼的,眼神放肆而且乖戾,有点黑,是经常在外面野出来的那种,可不算难看,毕竟爹妈都是俊男美女型,基因在那也没出个突变什么的,就是肥。不敢恭维的是这个死小孩儿的品位,实在可怕,都什么时代了,满大街的型男尚女都看不见怎么着,自己胖成这样还弄个90年代港片儿里小混混的模样,衣柜里一色儿的“劲装”,花里胡哨的,差点没把我淹死在那恶心的衣浪里,划拉划拉让陪护都扔了,因为我现在这状况,想穿也穿不上吧。
一年医院躺下来,掉了好几十斤,刚出院那会抬我那个陪护说有一百斤就不错了,我时常会看着镜子呆住,死小孩瘦下来跟换了个人似的,也可能是因为意识的改变,镜子里那个人和照片里根本就对不上了,脸上苍白苍白的,太久没接触过阳光的关系,瘦的下巴尖着,头发很黑,因为很久没剪有点长,湿湿的贴在头上,衬得脸就剩巴掌大了,眉眼竟然像妈妈,秀气的很,眼睛大大的盯着前面,那眼神,是我陈峥的,现在只有这个是我还熟悉的了。身上没什么肉,如果以前肥到不行是不健康,那现下这副比骨头架子稍微强点儿的小身板也健康不到哪去,浑身白的跟纸似的,到显得嘴唇红艳艳的有点吓人如果再结实点,估计会更像那杨先生杨太太吧。
出院两个多月除了吃饭睡觉研究这身子以外什么也不干,剩下的时间都在顺过去和现在这些事,陈峥是怎样也做不回去了,一点点接受换了身体的事儿,却睡不塌实,怕一醒过来又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想了很久,决定先放下自己是陈峥这面,既然怎样都回不去,也不知道回去了要怎么继续那团乱,陈倾,不管是不是他做的,赔条命给他,算是清了帐,那不停算计的生活,早就厌倦了。
今后,就作为杨奕奕活下去吧。
有了决定以后,就不能再这么混日子下去了,爬出浴缸,身体已经泡的有些皱了,擦擦滴下的水,随便穿了件浴衣走出浴室,找到负责照顾我起居的那个陪护说:“张姐,麻烦你帮我联络下我妈,我有点儿事找她。”张姐见我主动找她说话显然有些吃惊,连忙道“好的少爷,我这就联络太太”。这两个月我基本上没主动说过一句话,这三层的别墅洋房也只到过自己住的这几间,无外连着的书房、卧房、浴室,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典范。
杨妈(想是永远不可能在心下叫她妈妈了)直到过了晚饭时间才回来,进我屋时还穿着正装,看得出是赶回来的。我正窝在床上看书,见她进来,放下书想着该怎么说才不惊到她。面对从里到外都不一样了的儿子,杨妈显得很局促的,像是找不到话的问:“奕奕,那个,你找妈有什么事儿?”既然她问的简单,我也就不用想那么复杂,接着她话说:“妈…,之前的事我记不太清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我是说你和爸爸还有家里的事,我都感觉很陌生,对不起。”听了我的话,她眼泪唰一下子就下来了,往前坐了坐,使劲儿捏住了我的手,一把将我揽到怀里紧紧抱住,哽咽到:“奕奕你终于喊我妈了,呜……,我是妈妈呀,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儿子,你还活着,还活着,真的还活着,呜……”看她泣不成声,没来由的我心里一阵堵,眼睛竟然也湿润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抱着我喊儿子的。我不知不觉伸出手,回抱了这个现在该喊做妈妈的女人。
抱着我哭泣了一会儿,她松开手仔细的看我,看了又看,眼里满是不舍和类似劫后余生的庆幸,握住我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任她用力抓着,我说出我的打算:“妈,我…是不是还在上学?之前的学校,我不想去了,能不能帮我换一个,还有,爸那边,帮我说声对不起。”停了一下我又道:“还有,能给我些钱吗,我想出去转转…”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跟个陌生女人要钱一样,可又能怎么办,占着这小P孩的身体,现在也就只能靠他妈妈了。还没等我说完,杨妈又抱住了我,呜呜的又哭了起来,只是连声的说:“好好好,我给你爸打电话了,他明天就飞过来,中午能到。妈明天脱不开身,你想买什么都好,让司机载你,学校的事,你别着急,养好身体再去也行”。我说了声“谢谢妈妈”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任她握着手看,好像看了一世纪那么久,我感觉身子都僵了的时候,她松开我的手拉过随身的包包边翻边说:“妈把副卡给你,你看是去提现还是直接划卡都好,自己出去小心点,还是尽量去能刷卡的店吧。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累了就早点睡,妈明天晚上没安排,咱们一起吃饭,好不好。”说着递给我张信用卡,嘱咐我记牢密码,情绪还是有点激动的样子,像在医院那天一样,亲了亲我额头,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剩下我一个人,看着手里拿着的这张白金的副卡,想到今后,不管愿意不愿意,我就是杨奕奕了。
六
一夜无梦,以这个身体第一次睡的这么安稳绵长,醒时天大亮了,天气不错,只是风不小,窗外的树叶子被风吹的沙沙响,秋色深沉了。起身到浴室冲洗了一下,出来穿上棉质的睡衣,简单的长袖衫和抽带长裤,算是极为正常的衣服了,实在没什么好穿的。拉开卧室门,张姐同每天一样在起居室的桌子上摆着早餐,见我出来,也没说话,放好了就准备出去,到是我喊住了她:“张姐早,太太在吗?”。她还是不能习惯我说话,停住脚步回身很恭敬的说着:“少爷早,太太出去了,走时进来看过你,说是不让吵醒你,恩…杨先生中午到,太太说如果你出去,要请你下午见过先生再走为好。”我道声谢,让她出去了。
看着桌子上的早饭,清粥小菜,没什么胃口,可还是拿起碗来吃,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能让我满意,只是身高就太差强人意了,怎么也得练的强点才行。中午,杨爸来,我要跟他说什么呢,通常妈妈都是好说话的,这爸爸呢,继续失忆吗,咳,见了再说吧,不变才能应万变。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坐在我床对面沙发里的杨爸虽然很精明的样子,可跟我说话时却明显是关心还带点焦虑的,甚至有点小心翼翼,我想杨妈是事先给他说了我的状况的。“奕奕,你都没事儿了吧,爸挺忙的,你出院了也没空出时间来看看,真是对不住你了。”自己这个儿子以前的作为怕是让他心力憔悴,看他瞅我的眼神也是,好像松了口气一样。我要是有个这么会作的儿子,早气疯了。我看着他微笑道:“爸,我都挺好,真没事儿了,你别担心。那个,不知道妈跟你说没,我不太记得事儿,”说着我低下眼睛看自己的手,多半是为了想掩藏点情绪“以后,还得麻烦你和妈多告诉我点儿了。”再抬头看他,发现他有点怔,盯盯的看我,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对了?慢了一会他才说:“没事儿,以前,忘就忘了吧,跟爸不用这么客气啊,只要你没事,别的我们也都不想了,你也别多想,啊。这手机你拿着,里边有卡,卡号还有我和你妈的号码都输在里边,有事儿随时找我们,是24小时,记得了?”说着拿过带来的手提袋递给我。我接过来点点头,原来,是我说的太客气了,是呐,哪有儿子跟爸这么说话的啊。24小时给我待机?他们是真怕了我再搞出什么事儿来。
又没话了,他和杨妈一样,眼神复杂的看我,看半天也拿出张信用卡来放我手里。“奕奕,爸离的远,有事儿怕顾不及,这卡爸刚办的,你拿着,密码和你妈给你那张一样,有什么事别放心里啊,给爸打电话,什么事儿家里人商量着都好解决是不?”我笑了,真心的,呵,这俩人还真是,成提款机了。不管多精明强干,多长袖善舞,在至亲骨肉上,还是像他们这样紧张的多吧。
杨爸下午要飞回S市,也没呆多久就走了。我穿着张姐找的之前没有收在衣柜里的秋装,很不合身,夸张的肥裤子和款式做作的深紫色外套。难看的要死,第一次走出房门,才知道我的家是在别墅区里,房子建的密度不大,周围能看见的,算杨家,不对,杨妈姓古,应该叫古家,也就三户。都有院子,古家院子里种了不少法国梧桐,没见着养宠物。
之前因为业务N市我来过几回,可一点不熟。我让司机找家综合性的大商场,直接载我过去就行。到了商场,我直奔时装部而去,穿着这么身别扭的衣服,我感觉所有人的眼睛都怪异的看着我,真真如芒刺在背。
各地的大商场布局都大同小异,时装部的独立店更是,进了家CK的专卖店,店员看见我有点呆滞,估计她是差异穿这么夸张又独自一人什么也没带的少年来这是要干嘛我让司机呆在车里等我。我冲她笑笑说:“有新款的休闲装吗?麻烦你找几身适合我的尺码的,不要太夸张,对了,要两件深颜色的风衣外套,棕色或者黑色的皮鞋,底不要太硬。谢谢你!”她又呆了,呵,她还真容易呆呐,还好是训练有素的贩卖人员,招呼着我稍等就去找货了
在店员拿出那些衣服里找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衫,亚麻色的休闲裤,同色系颜色深点的羊毛坎肩,深棕色的鞋,都是小码的,唉……。到试衣间换了出来。又挑了件双排扣黑色羊毛及膝风衣穿上。虽然都是小码,还是有点大,可我相信过几天我会把自己养壮的,怕是这些都嫌小了。从原来穿的衣服口袋里翻出信用卡,提着这堆“垃圾”到前台递给店员,我依然笑着同她说:“麻烦你把这些丢掉,我穿的和那边试衣架上的结帐,恩…再找两条这个码的牛仔裤吧,颜色你定。帮我包起来。谢谢。”
我决定喜欢这家店了,这个店员有意思,真是有点可爱呐,没有聒噪的推销,只会呆呆的看我,然后说“好的先生,稍等先生”。直到我刷了卡出了店门,她都怔怔的没说声“再见”,有意思的女孩。
上下几层楼,找了些熟悉品牌的店,买了几个提袋的东西,终于买完了,大包小包的拎回车里,司机看见我之后有点震惊的样子,连忙下车帮我放好袋子说:“少爷还准备去哪?”不会是以为我变成购物狂吧,哈,也就只有这回而已了。我笑说:“回家吧,哪也不去了。”其实,算上路上的时间,出来也不过三个多小时而已。
到家时候杨妈已经先我到了,坐在客厅里像是在等我,见我进来她眼睛一亮,很开心的说:“奕奕穿这样真帅啊,真不愧是我儿子,快来让妈好好看看。”
张姐接过我的袋子拿楼上安置去了,我脱了风衣顺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就被杨妈拉过去坐下,上下的打量不停,满眼的疼爱让我好不习惯。只好讷讷的说:“妈怎么回来这么早?不会忙吗?”“不会,回来跟奕奕吃饭啊,呵,奕奕变了呢,变帅了,变乖了,变的让人更心疼了呀。”说着又带着哽咽的把我抱住了,天!可别养成习惯了才好。
晚饭很丰盛,吃的也挺高兴的。杨妈给我说了些之前的事,又说学校正在安排,给我转到一所私立高中,口碑挺不错的,这些我都没什么意见。随她安排吧。
吃过饭我晃到院子里梧桐下的椅子里抱膝靠着,天气还没冷到不行,瑟瑟的风挺凉,天慢慢的黑了,一轮残阳挣扎在远处山脊上。一点点沉下去。我心里空空的,直到张姐喊我“少爷,天冷,进来吧。”
七
人这种动物真的是很贪生, 特别是死过一次的那些,比如遭遇大劫,比如劫后余生,比如…我。顶着杨奕奕的身份,占着杨妈的宠爱,我顺利的无惊无险的活过来了。之前不说话不看电视不上网不接触外界,到真没想过要去确认自己在哪个时间单位里头,后来实在忍不住,到底是通过网络查证了自己的位置,并没有倒退或者前进几十年,只是在我撞车和杨奕奕出事的时间上有几个月的出入,想是我也正经是在这身体里头昏迷了好些时间的。既然时间上差距不大,那陈倾现在又是怎样呢。算了,既然决定了不要在跟他有什么纠葛,爱恨也早被突来的巨大变故磨的没了影子,难道要用这小孩儿的身体再去压倒他吗?他肯,我现在还未必愿意。
两辈子加起来三十有一了,竟然又做回高中生,整天混迹在屁大的孩子中间上下课、上下学。这私立高中课业跟普通高中也没啥差别,只是都是有钱人家孩子,没有老师飞扬跋扈专断专行,钱是大爷!除了英文和数学,其他的科目我等于睁眼瞎子,中国字会写,可作文就不会写了,除非题目是业绩年终总结或者项目企划之类。之前学的是经济,对数字几何概率很感兴趣,好在这些年基础都没扔,拣拣都还能用,英文程度应付高中还是绰绰有余的。杨妈杨爸那边根本没给我升学压力,这学校还是杨爸亲自飞过来给我安排的,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要开心,不要跟同学起冲突。这上学就等于混时间了。
学校离古家别墅很远,单程就得两三个小时,起先杨妈不放心我住校,每天让司机接我上下学,后来我实在折腾不起跟跑长途似的上下学,硬赖着让杨妈在学校附近给我找了个公寓,前提是张姐跟着我搬出来,然后每周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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