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笑道:“说来听听。”
她点头:“前阵子阿玛带我出京,我们在一个茶馆喝茶,茶馆倒茶的伙计居然没有双臂。”
“啊?那怎么倒茶?”太后疑问,有些感兴趣。
明茜缓缓为她解疑:“他是用牙咬着茶壶提手,倒茶的速度和技巧并不比其他伙计差。”
“他不怕烫到?”胤礻我问。
“阿玛特意问过他,他说曾烫到过,现在已经熟练,不会了。”
“倒是个奇人。”太后笑了下。
明茜见太后对自己说的事很满意,心中欢喜,睨了一眼萨楚日勒,像是炫耀不止她能讨好太后。
然而,萨楚日勒并没注意到她的耀武扬威,似有所感喃喃:“是为了生存的无奈之举。”
胤礽摸摸她的头,无声给予安慰。
康熙瞧她感伤,心有不忍,跳开话题:“明茜说的事儿挺新鲜,苏勒你就没个有趣的事儿说给大伙儿听听?”
明茜只当康熙在夸她,更加得意,她知道萨楚日勒不能出宫,故意道:“皇上,怪不了纯和格格,她不能出宫,自然没有我自由,见识得多。”
萨楚日勒很喜欢半杯水的故事,认为凡事有两面性,心态方面调整的很好,她刻意忽略明茜的话外之意,还从中寻得一个话机。
“明茜格格说的是,郭罗妈妈,那克出,你们看明茜格格住在宫外,可以见识到很多奇闻趣事,我就看不到,想让我讲故事,得许我出宫去找点资料嘛。”她借机要求出宫玩。
皇贵妃笑道:“瞧咱们姑娘,多会钻话空子。”
“额克出,这话我可不依,怎么叫会钻话空子?我说得很有理呢。”说着朝胤禛眨眼:“是吧?四表哥?”言下之意就是若不替我说话,你对胤祥说我牙尖嘴利的事,咱们没完。
哪道胤禛不理会她的明示暗示,道:“无理也会被你搅上三分。”
“哼!”萨楚日勒干脆直接和太后说:“郭罗妈妈,听说上元节宫外很热闹,明年上元节我出宫去玩一次好吗?”
“上元节一向在宫里放花灯和烟花爆竹,还不够你看?”康熙不赞同。
萨楚日勒不打算放弃:“自从来到京城,我就和额娘逛过一次京城,这些年快把我憋病了。”她摇着康熙的胳膊央求道:“好那克出,您让我去痛快玩一次嘛。”
“不可,就是皇上答应,我也不答应,宫外乱,郭罗妈妈不放心你去。”太后直接拒绝。
萨楚日勒瘪着嘴仍想争取,胤禔道:“皇阿玛,皇玛嬷,苏勒既然这么想出宫看看,上元节就让她出宫玩玩吧,胤禔愿随行保护。”
见有人替自己说话,萨楚日勒高兴地恨不得立刻去亲他一口,这时胤礽站出来附和胤禔道:“皇阿玛,皇玛嬷,苏勒最受不得拘着,还请皇阿玛皇玛嬷答应她的请求。”难得的,他和胤禔意见一致。
太后和康熙都有些松动,萨楚日勒见状就知道这事儿基本成了,立刻道:“谢谢郭罗妈妈,谢谢那克出。”
“我们尚未答应,你谢什么?”康熙有意板起脸。
萨楚日勒不吃这套:“咦。。。。。。那克出您心里答应就行。”
“妄揣圣意。”康熙笑着摇头:“此事朕记下了,等你十岁,定会如你所愿。”
萨楚日勒知道这是康熙的底线,虽然不免失望,但毕竟宫中人是不能随便出宫的,除非随驾,现在有了这个承诺便有了希望,大大的在康熙脸上亲一下。她向来没有男女之防,在清朝本来应该有嬷嬷教导,但她可谓是紫禁城独宠,从太皇太后到太后再到康熙都甚喜她的性子,包括一些其他因素,便没派人教她这些,只懂些大概请安礼仪,至于看得书籍虽有提到,可在现代对父母就是这样表示感谢等,于是认为挺好的。
若是换了别人,此举在清朝会有很大震撼力,毕竟她已经髫龄,可是放在她身上,众宫里人已经司空见惯,再不觉得稀奇,只有明茜红了脸。
太后不干了:“好啊,就记得你那克出,我还没答应。”
“郭罗妈妈最疼我,肯定会答应。”萨楚日勒说得很自信,接着从康熙怀里出来,到太后身旁,在她脸上吧唧一口。
太后高兴道:“成成成,就你会讨我开心。”
康熙看得出几个小阿哥公主也想出宫,他今日高兴,又觉得是喜庆日子,便全部允许了。
☆、相依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私人原因,有半个月没更新了,今天开始继续
今年是萨楚日勒收获女孩儿玩伴的季节,她去乾清宫转一圈,拐来了康熙跟前伺候的那拉初凝。初凝还小,康熙本来就没打算让她做繁重的工作,见二人合得来,笑着调侃萨楚日勒两句便命初凝带些点心随她去宁寿宫给太后送去了。
“初凝姐姐,为什么你不和我们去书房上课呀?”
初凝笑了笑:“不知道,圣旨如此,我们只能遵从。”
萨楚日勒没听清她的回答,对着前方走来的人道:“四表哥八表哥胤禟,你们怎么一起?”
“我们兄弟在一起碍着你了?”胤禟反问。
萨楚日勒反唇相讥:“你自从有了八表哥,不是抛弃四表哥了吗?”自动无视听到此话三人唇角微抽的动作,笑着问初凝:“姐姐你认识他们吗?”
初凝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奴才那拉初凝给四爷、八爷、九爷请安,三位爷吉祥。”
“起吧。”胤禛随口道。
“爷?”萨楚日勒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打转。
胤禟得意地笑道:“怎么?爷就是爷,你叫她姐姐,还不管我们叫爷?”
胤禛见萨楚日勒笑容不善,计上心头,在旁说了句:“九弟,你确定?”却不知是想帮谁。
胤禩虽然因萨楚日勒胤禟等人的关系和胤禛有些话聊,但始终自卑防范,与其保持距离,今日玩心突起,和胤禛是同样的态度,不知浇水还是浇油的来了句:“四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什么意思?”
“十弟对此体会颇深,依我看正好能形容九弟和苏勒。”胤禛道。
萨楚日勒跟着他们的话去想,胤禛胤禩化解被攻击的可能性。胤禟再迟钝也知道两个哥哥把自己卖了,无奈双拳难敌四手,还有笑脸猫萨楚日勒夹击。
初凝在旁忍笑,原来阿哥们并非都像阿玛额娘说的那般,威严高贵不可侵犯,他们也有调皮的一面。不期然,看见胤禛对着萨楚日勒唇角微弯的容颜,初凝一时羞红了脸。
没两日,皇贵妃佟佳氏又病了,胤禛情绪低沉,多年的相处,他们早已有了真正的母子情。萨楚日勒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心中酸痛,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胤禛身边,兼常常探望素心额克出。
七月份,眼瞅着皇贵妃身体一天比一天羸弱,药石无灵,得康熙允许,胤禛每日可以早下学半个时辰照顾皇贵妃。萨楚日勒已经写信告诉过端敏额娘,可是蒙古有要事,额娘恐怕没机会赶来见她的好姐妹最后一面,她可能会终身遗憾吧!
各宫妃子都来探望过皇贵妃,表面功夫做得到位,但她们的眼神中并没有几分真心。萨楚日勒如今才清楚德妃和胤禛的母子情谊不深,客套问候,疏离还礼,类似情况,萨楚日勒经常听到看到。
床上醒了的皇贵妃拽了拽萨楚日勒,萨楚日勒挤出一抹笑容,会意道:“额克出,德妃娘娘来看您,四表哥在前殿接待。”
“嗯,这孩子是该和他额娘好好相处,等我走了,好有人照顾。”皇贵妃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胤禛。
萨楚日勒急道:“胡说胡说,额克出长命百岁,不许乱说话。”
皇贵妃轻笑地摇摇头:“傻孩子。”
萨楚日勒当然知道她说得长命百岁根本不可能,在古代,长命百岁的人本就稀少,以皇贵妃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熬不了多久。想到此,她觉得应该让胤禛趁着皇贵妃尚在的日子多多与她相伴,以免将来遗憾。
“苏勒,这几年,你怪我吗?”皇贵妃忽然说,期待答案也害怕答案,她明白她虽小却懂。
萨楚日勒知道她说的是让胤禛主动接近自己的事,摇摇头:“不怪,对四表哥好的人,我怪不起来,何况我知道额克出很疼我。”
对方闻言,惊喜愧疚相加:“那么,怪胤禛吗?”
胤禛开始是听皇贵妃的话和她亲近,萨楚日勒一笑:“孝顺额克出的四表哥,我怪不起来。”
和皇贵妃说几句话,萨楚日勒便去了正殿。
“胤禛,皇贵妃怎么样了?”德妃语气平淡无波,若非细听,根本感觉不到那对孩子微弱的关怀之意。
胤禛道:“劳额娘惦记,皇额娘还是老样子。”
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不在意皇贵妃,却难轻易放下胤禛,故安慰道:“放心吧,皇贵妃吉人天相,一定会很快见好。”
“谢额娘吉言。”胤禛很想赶快进去照顾皇额娘,而非在此处和妃嫔浪费时间,即使眼前的妃嫔是自己的亲生额娘。
因为,是他的额娘又能如何,在她心里,自己能占多少分量?而里面病重的皇额娘,自己和皇阿玛几乎是皇额娘的全部。
德妃和胤禛的感情很微妙,在六阿哥胤祚生前,她对胤禛不咸不淡,自胤祚去世,她便总是竭力想挽回和胤禛的亲情。不过自从十四阿哥出生后,她对胤禛愈发淡了,殊不知一个孩子的心早被她伤得体无完肤。
萨楚日勒走到德妃面前,行礼道:“德妃额克出吉祥。”
“苏勒快起吧。”对于萨楚日勒,德妃不敢怠慢,深知她受宫中掌权者的喜爱。
“德妃额克出,我额克出醒了,能否让四表哥进去看看?”她称呼德妃时,前面加上封号,而对皇贵妃,却是亲切地称呼‘我额克出’,一句话,亲疏已分。
德妃懂得分寸,当即微笑道:“如此,我就不叨扰了,代我问皇贵妃好。”
“额娘放心。”胤禛点头。
德妃走后,两人进里屋给皇贵妃解闷,萨楚日勒负责活跃气氛,胤禛不会讲故事说笑话,他适时地回应萨楚日勒两句,看着他们的互动,皇贵妃纵然有万般苦楚,依旧开颜。
康熙处理完政事也赶来,对于皇贵妃,他是打心底里愧疚的,等到知道她病入膏肓时,他才醒悟,或许对她的愧疚像是对赫舍里元后一样,此生无法补偿了。康熙常常去承乾宫探望,只望皇贵妃能够走得安详。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九,皇贵妃被册立为皇后。
初十,康熙在皇后弥留之际,当着胤禛和萨楚日勒的面郑重道:“素心,你安心吧,朕会照顾好胤禛。”他知道她最放心不下他们的儿子。
皇后没有力气说话,她也很清楚这个承诺当不得真。身为表姐、贵妃、皇贵妃乃至皇后,她长久陪在帝王身边,了解他的身不由己,所以,她不怪康熙,反而欣慰于他的承诺。
“额克出,我不要您和四表哥分开,不要您和我们分开,我不要。”萨楚日勒哭着请求,这是她穿越以来,或者说是她前世今生第二次面临亲人离去,比第一次更痛。
皇后动了动唇角,发不出声音,看着胤禛和萨楚日勒,心中忽然有个想法,可能会是唯一的遗愿了。皇后用尽全身力气挪动左手,摸到胤禛的一只手,胤禛担忧地随着她胳膊移动,最后将手覆在萨楚日勒手背上,皇后笑了,那一刻,她满足地闭上眼睛。
皇后崩,胤禛瘦弱的身体守在灵前,大哭不止,众兄弟姐妹安慰无用,晚间,各宫娘娘阿哥所太监带着阿哥公主离开。萨楚日勒不肯走,跪在胤禛右侧陪他流泪,胤祥见哥哥姐姐难过,不肯走,他的额娘章佳氏没地位说不上话,德妃只顾胤祯,惟有随胤祥的性子。
待到丧礼过后,胤禛白天去书房,晚上就躲在孝懿皇后生前的寝室内,一连几天,天天如此。康熙见儿子孝顺,心里安慰,但害怕胤禛熬出病来,曾多次劝他、命令他,甚至说放他几天假,然而胤禛绝不耽误功课,康熙的软硬兼施没起到作用。
萨楚日勒陪着他,心里同样痛着,而且担心远在蒙古的额娘悲痛过甚。她觉得自己很没用,救不回额克出的性命,无法陪在额娘身边安慰她,四表哥就在面前,可是节哀顺变的话竟显得如此无力。
“四表哥,额克出生前最放不下你,你不能让她走的不安心。”
“。。。。。。”
“四表哥,额克出说你是很好很好的孩子,最孝顺她了。”
“。。。。。。”
“四表哥,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我。。。。。。我害怕。”
“。。。。。。”
萨楚日勒着急地一把抱住胤禛哭道:“你别让额克出走的不安心,你要坚强,以后还有很多路要走,一辈子要过呢。”
胤禛喃喃道:“没了额娘,路再多,我陪谁走?谁陪我走?没了额娘,一辈子,谁陪着我过?我陪着谁过?”
萨楚日勒松开他,坚定道:“一辈子,我陪着你过,你陪着我过,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
胤禛愣愣地看着一脸认真的萨楚日勒,有些恍惚,而后见萨楚日勒满脸倔强,他心里一暖,忽地紧紧拥住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的伤痛得以缓解。几年来,胤禛对皇贵妃和萨楚日勒不再是死板的接受任务与完成任务,他的心渐渐被她们两人的真意慢慢融化,如今,走了一人,他只剩她了。
“我想额娘,苏勒,我想额娘。”胤禛哽咽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想额克出,但是她一定希望我们开心。”
她像每次他哄自己一样哄着他,将近天明,他的呼吸终于平稳,萨楚日勒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着墙上孝懿皇后的画像,那样温婉的女子,谁能不记挂呢?慢慢的,她又想起端敏额娘和班第额祈葛了,希望有额祈葛陪着,额娘会快些从哀痛中好转。当然,她更想爸爸妈妈,她能够理解胤禛的痛,胤禛与孝懿皇后永别,她何尝不是可能和爸爸妈妈永别了呢?
不消一会儿。。。。。。
“额娘!”胤禛霍地睁开眼睛。
萨楚日勒没有防备下,已经被他猛然抱紧,下意识中吃痛地叫出声。敏感的胤禛马上发觉不过是做了个噩梦,他赶紧松开她道:“对不起,苏勒,弄疼你了吗?”
萨楚日勒点点头道:“是啊,好疼。”
“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