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如此麻烦,正好内子是王太医的高徒,她会给你的女眷瞧瞧。”萧风见沈倾城已经撩开帘子上了马车,嘴角勾起一抹微弯的弧度。
陆标绝望地放弃了反抗,静静地等待着。
沈倾城进了车厢,就见一名丫鬟扶着一个少妇,样子十分焦急。那少妇正是之前在陆府上车的那个,此时她额头渗着细汗,眉头紧皱着,像是十分痛苦的样子。
“快,将她放平!”沈倾城一声令下,那丫鬟像有了主心骨,连忙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将少妇轻轻放到软垫上。
沈倾城搭上她的脉搏,脸色微沉:“不好,胎像极弱!”
外面的陆标听了,急得凑过来要上来查看,沈倾城脸一绷:“她本就动了胎气,你还想她染上风寒吗?”
这可是寒冷的冬天,寒气入体,可是雪上加霜,到时候就算是人没事,也得落下病根。
“还不是你们,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会善罢甘休!”陆标吼道。
“陆公子,你真是狗咬吕洞宾,含烟之前不知被你藏了多久,加上营养不良所以才会有滑胎迹象,你倒是挺能的,责任一推就没事了?你可是孩子的亲爹!”
陆标被沈倾城一顿冷嘲热讽,脸涨得通红,呐呐道:“那,麻烦夫人救救她,救救孩子!”
沈倾城哗地一声放下车帘,将陆标挡在外头,他再在这里废话下去,神仙都难救她。
少妇额头的汗还在冒个不停,沈倾城一靠近,她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哀求道:“请你……救救我!”
沈倾城没有动,看了她一眼:“你叫含烟?”如果是,她会是整个案子的关键。
少妇忍着痛咬了咬唇,无声地点点头,沈倾城了然,取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的是一整套银针,以备不时之需。
含烟看她取出一根银针,眼中露出惊恐之色,不由得瑟缩了一下。17901563
沈倾城安慰她道:“此时开方子熬药已经来不及了,我先给你扎一针,会有点疼,你得忍着。”
含烟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保住孩子,那还顾得聊其他,沈倾城一针下去,她身子一震,随后竟奇迹般地轻松了不少。
沈倾城看她有了缓解的趋势,掀开帘子对陆标道:“她胎像本来就弱,你还让她受颠簸之苦,此处离陆府也不远,你把她抱回去再说吧!”
“孩子没事吧?”陆标急切地问。
沈倾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漠然道:“孩子有没有事暂时还没法保证,你先抱她回去,我再替她开药,服药之后才知道。”
陆标有些失望,但还是照做,丫鬟小心翼翼地将含烟交给他,陆标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抱起来真有些吃力。
沈倾城和萧风上了马,一同往陆府行去。
“少爷,您怎么回来了?”有下人迎上来问。车突着吁吓。
“滚开!”陆标一脚踹过去,抱着含烟就往里面跑,萧风和沈倾城一路跟着,见他要往后院去,连忙道:“到上次大厅那边,旁边有间屋子,铺些被褥就好。”
毕竟后院多有不便,既然找到了含烟,案子自然要查下去。
陆标看了眼怀中痛苦得紧闭着眼睛的含烟,咬咬牙跟着沈倾城他们后面而去。杜徽如也跟了进来,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多问。
沈倾城已经开好了方子,命下人去抓药熬药,含烟沾上床褥已经睡了过去,看上去好了一些。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有事了吧?”陆标寸步不离地守着,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沈倾城轻叹口气,这个陆标,一副纨绔样子,对含烟还算上了几分心的。
陆标见她不说话,痛苦地垂下头,不住地捶打着自己:“报应,都是报应啊!”
沈倾城心头一跳,“陆公子何出此言?”
陆标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闭了嘴。
萧风见他如此,毫不留情地给他泼冷水:“陆公子,这位含烟姑娘仅仅是你的小妾吗?她跟杀死你妹妹的凶手有什么关系,想必你心里也明白。”
陆标惊恐万分,看向二人的眼神闪烁不宁,沈倾城冷冷地看他:“咱们都是明白人,你藏着掖着有用吗?”
陆标颓然地垂下肩,看了眼含烟,坚持道:“只要含烟没事,我全部告诉你们。”
沈倾城不置可否,既然有了线索,他不说也得说。不过此刻含烟的状况确实令人担忧,她也没有再坚持。
“少爷,药来了。”丫鬟端着药碗站在门边。
陆标下意识地看向沈倾城,她点点头:“端进来吧,喂她把药喝了。”
陆标连忙上前,扶起含烟,她已经睡着了,他一匙一匙地喂进去,好不容易将药喂完了。
杜徽如在房间外面等着,不停地走来走去,他没想到,陆府里竟然也藏着一个含烟,他竟然没有查到。
“陆公子,有什么事该交代了吧!”沈倾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标,他静默了一阵,沉重地点了点头。
几人一起到了外面的隔间,杜徽如也正好进来,三人一同坐在面前,陆标再也隐藏不了,只好将事情一一道来。
“含烟跟我之前,也曾是钟鸣鼎食之家,后来她家没落了,我出面帮了她,她爹娘出于感恩,就将含烟给了我。”
“她跟你多久了?”沈倾城开口。
“一年。”
“她今年多大?”
“十七,前天是她的生辰。”陆标自嘲一笑,“所有人都知道那天是晚晚的生辰,却没有人知道她也是。”
竟然是这样!
“含烟以前有过喜欢的男人,你知道吗?”
陆标并不意外,点头道:
“她曾经定过亲,对方是一个没落书生,听说两人感情很好。后来,含烟跟了我,就没有再见过他了。”
沈倾城正要说话,忽然里间一阵呜呜的哭声,她连忙进去,陆标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含烟,你都听见了?如今,我们怀疑,杀死陆小姐的那个人跟你有关,请你务必配合我们。”沈倾城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似乎无济于事,含烟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咽咽的。
陆标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含烟终于平静了些,抬起头来,满脸的泪痕,却似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夫人有什么话就问吧。”她小声道。
沈倾城斟酌了一下,最后决定实话实说。
“最近杭城出现了一名采花大盗,连续糟蹋了十个良家姑娘,之后更是残忍地歼杀了陆府小姐,也就是陆公子的亲妹妹。”她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他们都有些紧张,于是继续道,“其中一位受害人的供词说,她被辱那晚,那人曾喊了含烟这个名字,还问她为什么不等他。这个含烟,其实就是你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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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谁是凶手
含烟身子一颤,又哭了起来。沈倾城继续追问:
“他还提到你十六岁的事,含烟,请你老老实实将事情说出来。”
“她刚刚醒过来,你不要逼她!”陆标霍地看向沈倾城。
沈倾城迎着他的目光,咄咄地道:“我逼她?陆公子,你该不会忘了吧,死的那位可是你的亲妹妹,她为何死得那样悲惨屈辱,我想你其实明白得很。怎么,还要我说出来吗?”
陆标眼神一闪,不敢再看她,沈倾城又转向含烟:
“你们约定过,在你满十六岁时做什么吗?”
“夫人不是都猜到了吗?”含烟抽抽噎噎着。
“我的只是猜测,含烟,如今是十位小姐被辱,还有一位甚至被杀,她还是你身边这个男人的亲妹妹,你于心何忍?难道还要看着更多的姑娘清白被毁,她们都是因为你,你不觉得剜心吗?”
含烟越哭越猛,将头埋在被子里,绝望道:“建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傻?呜呜呜……”
“建哥哥?”
含烟哭着点头,用袖子揩了眼泪,迎着沈倾城的清眸道:“我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他叫刘建,从小就对我很好,两家父母都十分高兴,就等着我们长大一些让我们成亲。”
“那天是我十五岁的生辰,建哥哥私下问我喜不喜欢他,我……我害羞地说,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做他的新娘。两家长辈已经在操持我们的婚事了,可是……”说到这里,含烟已经泣不成声。
陆标接过话来:“可是那天,她跟了我。”
沈倾城有些震惊,原来如此!
“原本该你们成亲的日子,你却在那一天跟了陆标?所以,刘建怀恨在心,自暴自弃,对女人产生了仇恨,便成了采花大盗?”
含烟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有可能是他。我、前天我生辰,曾悄悄潜进陆府,要我跟他走,被我拒绝后,他难堪地走了,我以为他真的走了,哪知道晚上就出事了!呜呜呜……”
含烟恸哭着,肩膀剧烈地抽动,陆标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你说什么?那天你见过他?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我以为他真的走了,没想到……”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含烟默默捂着红肿的脸颊,连哭都忘了。
“你这个践人,我待你一片痴心,你竟然……”陆标喘着粗气,全然没有之前的温柔以对,“你知不知道,那是我亲妹妹啊!”
他歇斯底里地嘶喊,含烟只有低低地泣诉着,陆标似乎仍不解气,伸手抓过她的头发,用力地摇晃起来。
“陆标住手!你会害死她的!”沈倾城忙阻止他,陆标一个用力,含烟的头一下子磕在床头的架子上,立刻就见汩汩的鲜血冒出来。
陆标还不解恨,喋笑着还要上前,却被闻声冲进来的萧风一把拉住。
“有本事对一个女人动什么手?”萧风一把将他摔在地上,不屑道,“事情都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怎么会有后面的事情?”
陆标痛悔不迭,目眦欲裂地看着含烟,仿佛要将她撕碎才甘心。
“陆少爷,原来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哈哈!”含烟忽然面色大变,哈哈笑起来,忽然,她看向沈倾城,眼里透着一丝玩味。“我说陆公子怎么会喜欢我这个破落人家的女子,今日见了你,我终于明白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萧风一眼,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这位爷,你没发现,我跟你夫人有几分相似吗?”
沈倾城一怔,她第一眼见到含烟的时候,就觉得有几分熟悉,可是,她自认自己和含烟是不像的。17901733
陆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就要去捂她的嘴,萧风怕他做出什么过激之举,用力拉住他。
“倒是有一两分像,”他的目光在含烟脸上扫了一下,看向沈倾城,“可是人不都是一双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吗?”
含烟险些岔了气,她没想到这个男人护一个女人这么紧。
烟城哭子不。陆标见萧风警告的眼神,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没敢再说话。
事情已经差不多清楚了,沈倾城本来对含烟有一丝怜悯的,被她那一句挑拨离间弄得没了心情。索性走到外间去,萧风也跟了出来。
杜徽如听到里面的声音,可是觉得有女眷在着实不方便,在外面挠心挠肺的难受啊。见两人出来,急忙过来问道:“怎么样,都交代清楚了吗?”
沈倾城点点头,将含烟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杜徽如豁然起身,咬牙切齿道:“好啊,刘建,让本官好一番折磨。来人,速速将此人缉捕归案!”
外面等候着的捕头立即应声,带着一群官差离开了。杜徽如向萧九拱手道:“多谢二位鼎力相助,本官先去审那刘建,先行一步,稍后官府见。”
这是还没过河就要拆桥了?沈倾城和萧风对视一眼,冷笑一声,却并未阻止他离开。杜徽如不敢面对陆家人的责难,早早地走了,却将这一大摊子留给她。
果然不出所料,杜徽如前脚刚走,立刻一群人往这边而来,领头的自然是陆府最大的权威陆老太爷,萧风拉着沈倾城迎了上去。
“萧爷,夫人,听说烟姨娘有问题是不是?”说话的是陆晚晚的母亲,那位在床前哭得一塌糊涂的中年妇人。
沈倾城侧身让过,公式化地道:“一切真相还得等过堂之后才清楚,烟姨娘只是动了胎气,刚刚已经平稳了。”
如果此时实话实说,她敢断定这群人一定比陆标更愤怒,说不定立马将人撕了。
那妇人松了一口气,对陆老太爷道:“爹,我进去看看。”
陆老太爷点点头,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一旁的大厅。陆少夫人扶着婆婆一起进了含烟的屋子。
“啊——”里面传来痛苦的声音,沈倾城暗叫不好,连忙冲了进去。
含烟此刻无力地耷拉在床沿,陆标冷冷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怎么了这是?标儿,你是要气死娘啊?”陆夫人扑过去,将含烟扶起来。
陆标看了眼跟着陆夫人进来的少妇,心虚地低下头。
沈倾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们本是夫妻,这样相对无语真是令人无语。
“娘,先请大夫吧!”陆少夫人不忍地看了眼含烟,提醒道。
“我来吧!”沈倾城上前,捉住含烟的手腕,许久都没有说话。
含烟身子瑟缩着,状似痛苦至极。陆夫人急切地问:“怎么样?”
沈倾城摇摇头:“她最近压力大,营养不良,加上经过颠簸动了胎气,刚才又受了刺激,所以……”
她看了陆标一眼,其实那些都已经不算,最厉害的刺激还是刚才他动了手。
“啊!我的天哪!”陆夫人激动起来,扑向陆标,“我好不容易有了孙子,你为什么不好好待她?”
沈倾城淡然地看着,含烟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可以想象,被子下面流出来的污物一定惨不忍睹。
她没有心情再去管她,对陆少夫人道:“给她请个大夫吧,我还有事。”
沈倾城和萧风从陆府出来就往府衙赶,刘建的家就在城西,若无意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人捉拿归案。
萧风体恤她辛苦,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休息,沈倾城想到陆标对含烟的态度,不由得升起一丝感触。
“含烟的话你记得吗?”她淡淡地问。
“那句话?”萧风大手轻柔地拍着她,令她昏昏欲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