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九爷是那么没本事的人么?”某人开始拽起来,“我回了一趟涿郡,那边有一户沈姓人家,我将你先在那边备了案,然后迁到杭城来,这样,将来若是你婆家人找到你,想要你回去也没那么容易了。”
沈倾城一顿,抬起头来,萧风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小声道:“麻烦你了。”
萧风嘴角一勾,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要帮我的忙,我做这些不过是表示一下我的诚意,我萧某人并非是一个看到漂亮女子就动歪心思的人。”
沈倾城小脸微红,这人除了故意惹她出丑这点之外,其实还算是个好人。她决定不给他机会,专注地扒着饭。萧风一脸的愉悦,心情好得很,心里盘算着,这件案子结束,至少得十天半个月,不知道那时又能想个什么法子留她。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悦,浣纱在一旁猫一样盯着,见他们吃完饭,连忙上来收拾,站在沈倾城身边不走,只将碗筷递给浣秋,让她收进厨房里去。
萧风自然知道这丫头是在赶人了,于是站起身道:“不早了,我先回去。我在杭城还有点事情未处理完,大概五日后动身,你先准备一下。”
沈倾城点头称好,看着他健步离开,从那道角门回了隔壁院子。
浣纱连忙追上去关门,却发现自己这边根本没有锁扣,只有萧风住的那一面能锁上的,不禁有些懊恼。
“小姐您看!”她终于找到把柄,得劝小姐远远避着萧九爷才好,殊不知,就算她家小姐一直避着,某人还是有法子凑上来。
沈倾城听她大声惊呼,无奈地走过去。
萧风还没走远,此时回过头,无辜地扯起一个笑的弧度,摊手道:“这可不怪我,最初就只有这边有锁,听屋主说,两座院子原本是一家,我这边是主院,因此就只有这边上了锁。”
浣纱拉下脸来,“小姐,咱们明天赶紧找人来锁上吧。”
沈倾城看了眼萧风,“萧公子,你说过这间院子是给我的报酬,所以从今以后,这里的主人是我。”
萧风随意地点点头,唤了声墨竹,转身走了。
沈倾城和浣纱面面相觑,正要关门,就见墨竹快步跑过来,解释道:“沈小姐,浣纱姐姐,我们爷吩咐,以后就你们那边锁上就好,这边就不锁了,若是你们有事,也好找人帮忙。”
他的手里拿着锁具和榔头,三两下就将锁打好了,退了回去。
“沈小姐,把门锁好,有什么事就喊一声,爷说了,就是他不在,沈小姐家里有事喊一声就好。”
浣纱尴尬地立着,小声道:“小姐,是不是我们太小人之心了?”
离约定之期还有些日子,沈倾城一面准备出门要用的东西,一面继续去同仁堂。这日一回家,就见浣秋迎出来,小声通报:“小姐,苏大小姐身边的绿燕姐姐来了。”
她知道两位小姐是结拜过的姐妹,可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怪怪的,苏小姐太过热情,而她家小姐则有些冷漠,一定是苏小姐做错了什么惹怒了自家小姐,于是她便悄悄出来守着,想要她有个准备。
沈倾城淡淡地点了点头,走了进去。绿燕见了沈倾城,乖巧地行了礼:“奴婢见过沈小姐,我家小姐惦记着,让奴婢过来看看。”
“绿燕姑娘是姐姐的心腹大丫鬟,竟然这么得空?”沈倾城开玩笑道。
绿燕呐呐地,小心观察着她的表情,才道:“我家小姐想请沈小姐一同参加明日杜府四小姐的生辰聚会,问问沈小姐可有空闲?”
“我刚去同仁堂学艺,怕是抽不出时间来。”沈倾城不太想去,小姐们聚在一起,不是比吃穿就是说八卦,自古以来没有两样,她没有什么兴趣。
绿燕咬了咬唇,看似有些为难。
“这样啊,唉,我家小姐猜的果然不错,也不想去来着,是奴婢说这些日子府里事情多,想劝小姐出去结交些朋友,顺便散散心。沈小姐既然没空,奴婢这就去回了小姐吧!”她落寞地转身欲走。
“等下!”沈倾城想了想,“我先问问王太医再给你口信。”
绿燕喜出望外,这就表示有戏,她高兴地回去报信了。
沈倾城忽然发现,自己到杭城差不多半个月了,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京城的一切对于她来说,仿佛又一个前世,显得那么遥远,极不真实。
苏婵娟一早就派了丫鬟过来,还是绿燕,带来一套赴宴穿的衣裳,浣纱笑道:“苏小姐真是有心,不过前几天我们小姐去云秀坊备了两身衣裳,那老板娘直夸我们小姐跟画上走出来的一样呢。”
绿燕特意看了眼沈倾城,暗道,她就觉得今日沈小姐有些不一样了嘛,原来是换了衣装的缘故,于是也不再坚持,笑道:“我们小姐是怕沈小姐来不及准备,原来小姐已经备好了,那咱们出发吧,小姐也正要出来了。”
沈倾城点头,带着浣纱和浣秋一道出了门,正好迎上苏婵娟的马车往这边驶来。
“沈妹妹!”苏婵娟笑吟吟地下了车,优雅地快步过来,丫鬟黄莺连忙上前扶着她,在沈倾城身边站定,亲昵地去拉她的手。
“我不是让绿燕送衣裳来了么?一定是她偷懒来晚了!”苏婵娟见沈倾城穿戴妥当,朝绿燕轻声斥道。
沈倾城看了眼低下头去的绿燕,解释道:“不怪她,姐姐不必事事都为我、操心,知道少不了有出门的时候,前些日子正好裁了两件衣裳。”
苏婵娟松开她打量起来,眼睛不由一亮,虽然她知道沈倾城本身就是极美的,可今天这一袭简单的粉蓝色曳地长裙,衬得她更是腰细如柳,虽然布料算不得最好的,可是长裙由上而下颜色逐渐加深,没有繁杂的花纹却很有层次感,长及脚背的裙边滚了边,加上一些白色小花点缀,素净中带着淡雅之气,很符合沈倾城的气质,腰间一条同色系淡蓝丝带一束,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余下的飘带随着风吹轻轻浮动,更显飘逸出尘。
“姐姐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沈倾城见她打量自己,提醒道。
苏婵娟回神,拉着她笑:“看我,若是一个男子,定然被迷得失了魂魄,今日可以想见,沈妹妹去了杜府,怕是会吸引好多人的眼光追随,小姐们的芳心都要被你踩在脚下了。”
沈倾城莞尔一笑:“莫非苏姐姐也是其中之一?”
她毫不谦虚的语气让苏婵娟一愕,仔细看她眼带笑意,才轻轻拍了下她的手笑骂:“你这丫头,我们姐妹岂是作假的?放心,你若瞧上那位公子,姐姐我一定让给你!”
沈倾城勾唇一笑,苏婵娟这样看,跟前些时日并无不同,难道,那日的事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爷,沈小姐这么早就走了!”墨竹望着远远消失的马车,不无惋惜。
萧风敲一下他的头,笑骂一句:“傻小子!就是不走又如何?”难道他们还能明目张胆地一同走吗?
墨竹讪讪地摸摸被打的额头,委屈道:“奴才是为您担心啊。昨天得罪了沈小姐,若是碰上,至少可以将误会解开啊,若是今天沈小姐看上哪个青年才俊,爷您就揪心死吧!”
“你小子,胆子见长,敢咒爷我了?”萧风重重一掌拍在他肩膀,墨竹吃痛,唉哟一声,萧风已经翻身上马,他连忙紧跟着上了另一匹栗色小马,扬鞭疾驰跟了上去。
杜家三老爷是杭城的父母官,府台大人杜徽如,排行第四的杜蕙兰是他的亲侄女,杜大老爷的嫡长女,大老爷去得早,只剩下一个寡母,杜蕙兰自小养在祖母跟前,很是得宠。
苏婵娟回到杭城后,只参加过一两次赏花会,认识的人不多,许多都是生面孔。
“请问您就是江南侯府苏大小姐吧?我们小姐请您去里面说话。”苏婵娟正在寻找有没有熟悉一点的面孔,至少有个人说说话,就有一个大丫鬟样子的女子过来打招呼。
“你家小姐是?”苏婵娟纳闷,她并不认识这个丫鬟,她家小姐应该也不熟。
那丫鬟不卑不亢,笑道:“奴婢是杜府的丫鬟侍画,我家小姐就是今天的寿星杜四小姐,两位小姐请随我来!”
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些受宠若惊,想不到一来就受到如此礼遇,看来还是沾了江南侯府的光。
两人四婢跟着侍画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跨过两座小桥,又拐上一道九曲回廊,终于来到一处雅致的绣楼。
进进出出的小丫鬟婆子们都恭敬地向侍画打招呼,可见这位丫鬟的地位一定不低。
“小姐,苏大小姐和沈小姐来了!”侍画跨上台阶,隔着一道珠帘向里面通报。
“快请!”里面传来回话,侍画笑着请苏婵娟和沈倾城进去,屋子里纱幔垂地,摆件小巧精致,处处透着典型江南温婉的风格。
上了二楼,就听见女子说笑的声音,楼梯口立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看着苏婵娟和沈倾城就启唇笑,正是今天的主角杜四小姐杜蕙兰。
人逢喜事精神爽,杜蕙兰亲亲热热地过来揽了苏婵娟:“早就听说苏妹妹回来了,十多年了,小时候我还见过你一回呢。还有你这位沈妹妹,我可听说她是王太医唯一的女弟子,侯爷和杨老爷对她也赞誉有加呢!”
沈倾城没想到这些闺阁小姐们真是好本事,拉起家常来一点都不拘束,她淡淡地笑笑,谦虚了几句,毕竟不太熟悉这样热络的场面。
杜蕙兰将二人领进她的闺房,彩色的帷幔低垂,透着朦胧的温馨,雅致得很,一看就是受尽宠爱的天之骄女住的闺阁。
屋里坐了十来个女客,杜蕙兰向苏婵娟和沈倾城一一引荐了一遍,来赴宴的年轻女子大多是官家小姐,也有城中富商的女儿,修养都不错,。能进绣楼来的更是杜蕙兰的闺蜜,因此都很给她面子,苏婵娟身份尊贵自不必说,就是沈倾城这个少见的女户她们也只是最初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惊诧,之后便自然地交谈起来。
“听说沈妹妹不仅长得出众,见地也是一流的,往后可得多走动走动,学个一星半点也受益无穷啊!”柳若梅是杜蕙兰的表妹,见沈倾城很有一股子大家闺秀的风范,主动上来亲近。
沈倾城淡笑,随意敷衍了几句,柳若梅见她如此,只好去找其他人说话。
江南才子多,才女也不少,虽是杜四小姐的生辰,但小姐们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大显一番身手呢。
刚才的那名丫鬟侍画过来,对杜蕙兰道:“小姐,三夫人派人过来说,赛诗台已经备好,可以请众位小姐们出去了。”
杜蕙兰一喜,站起身道:“请各位姐妹移步,今天可有好多青年才俊到会哦!”
“好啊……哦——”女孩子们欢呼起来。
沈倾城不禁汗颜,是谁说古代人矜持来着,这杜小姐的话挺彪悍的。
沈倾城对赛诗会并不热衷,她不过是来陪苏婵娟的,能不能认识别人她不怎么感兴趣。
女孩子们争先恐后往楼下赶,沈倾城退到转角处,索性观赏起风景来,站在绣楼上可以望到满园的景致,正值深秋,一丛丛桔花正欣然怒放,姿态各异,偶有一阵微风拂来,还带着清新的菊香,惬意得很。
她轻轻吸了口气,就听苏婵娟在下面喊:“沈妹妹,你怎么还不走?”
沈倾城冲她一笑,转身下楼。忽然瞥见不远处围墙另一端一道熟悉的身影,脚下一顿,萧九爷来了!
她自嘲地一笑,她忘了萧九可是神通广大之人。上次在侯府,他可是代表杜知府去的。还有她的官籍,大概也是托了杜知府的关系。所以杜府千金的生辰他自然有理由出席。
墙那边,萧风正好转过脸来,两人视线相接,他举起手冲这边一笑,沈倾城忙加快步子下了楼,暗自埋怨,这人真是不拘小节,也不怕别人瞧见到处乱传,坏了她的闺誉,明明没吃羊肉却要热惹一身骚,那样可不划算。
走到下面,苏婵娟小跑着过来拉她:“知道你对什么都没兴趣,就当陪陪姐姐我,嗯?”
沈倾城笑道:“放心,今日谁都不能跟姐姐你比!”
“算了吧,我又不是寿星!”苏婵娟笑嗔一句,两人并排走,见其她小姐们都走远了,悄声说:“杜四小姐过年就满十八了,看来也急了。”
“十八了?以她的身份,早该许了人家啊!”沈倾城忍不住也八卦了一句,她果然还算是个正常的女人。
苏婵娟神秘地耳语:“四小姐以前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可是她十五岁那年那人得疾病死了,加之她生父早亡,只余寡母,便有了传言说她命硬,许多贵族忌惮这个,上门提亲的就少了,身份不够的,她又瞧不上,于是拖到现在。”
她黯然地摇摇头,拉着沈倾城快步跟上,沈倾城忽然想到,苏婵娟也十六岁了,之前杨大少爷上门提亲却死在侯府,对她的影响也不小吧。
杜府办的这场赛诗会,其实就是个才艺展示会,年轻的男女们都要上去亮亮相,同时还设了评委,男女各五名,其中竟然有江南侯苏越治和萧风,东道主杜知府自然在场。评委后面则是相隔不过两丈的男女席位,公子小姐们依照尊卑顺序落座,丫鬟们在一边小心伺候着。
能将生辰办成相亲大会,可以想见杜家对杜蕙兰婚事的急切程度了,平时恪守礼教的公子小姐们,男女连见上一面都要被认作败坏风俗,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反倒没了那些讲究,所以极其兴奋,一边跟身边的同伴说着话,眼睛不经意地四周扫视,希望能有相中的对象。
其实这一年中举办的四季花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一些变相的相亲大会,有些身份的人家都会带着儿子女儿一同出席。
“沈妹妹,你准备什么节目了吗?”苏婵娟小声地问,眼睛滴溜溜在场中打转,眸中射出亮光,显然也有些雀跃。
沈倾城对这种场面不太热衷,不过作为娱乐倒是不错的调剂品,她闲闲地坐着,摇了摇头,问苏婵娟道:“姐姐你准备了吗?”
苏婵娟有些发愁:“我倒是学了几年古琴,可是听说杜小姐也擅长这个,我总不好和寿星争锋,倒显得我没了气度。”
她说的是事实,而且,作为寿星,杜蕙兰有优先选择表演顺序的权利,若是她在前,苏婵娟就落了下乘,若是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