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城看着他郁闷的样子,暗地里好笑,又怕被他发现难堪,伸手将被子蒙在头上,躲在被子里吃吃地笑起来。
冷啸风哪能没发觉她的小动作,唇角浮起一丝苦笑,摇摇头往净房走去。
吃过早饭,沈倾城终于再次想起淑妃的事,待所有人都退下后,才好奇地问:“对了,淑妃的事情怎么样了?”
沈倾城知道,他们不会让她那样蒙混过关,既没有拆穿,一定有更周密的考量。
冷啸风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放长线,钓大鱼!”
谁是大鱼?沈倾城见他眼中精光乍现,瞬间明白,恐怕后面还有更大的仗要打。
心里没来由地就有些担心,上次跟大皇子冷啸天那一场仗,从暗地里的较量到最后,没少花费工夫,可即便是那样,冷啸天也还好好地活着,虽然皇帝下令软禁,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的势力不可能完全消除,如今冷啸风又跟淑妃耗上,势必与八王爷冷啸临为敌,凭他冷啸风一个人,能否为他的兄长冷啸竹铲平道路?即便是能,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普通的平静日子?
“城城,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跟宝宝受苦!”冷啸风见她染上一丝忧愁,暗骂自己还是让她有了负担。
沈倾城连忙对上一个笑容:“我只是想起宫里的事,觉得有点无奈。”
“怎么了?”冷啸风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见不得她露出这种神情,只想一探究竟。
沈倾城犹豫地对上他满眼的担忧,为免他胡思乱想,叹口气,将皇帝为淑妃仙鹤亭题字的事都说了,最后感慨:“也不知道那座仙鹤亭,父皇去过几次。”
冷啸风眸色染上一层肃然:“若不是那座仙鹤亭,恐怕母后也不会出事了 。”
沈倾城惊讶极了,冷啸风的神色却很快收回,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眼皮微垂,心里忽然有一丝不舒服。
他还有话没有跟自己说!是不是对她还不够信任?她肚子里都有他的孩子了!
冷啸风撇到她不自觉嘟起的唇,屈指在她的鼻头轻轻刮擦了下,“傻丫头,子不言父过,况且那些都是过眼云烟了,母后都能放下,我还有什么理由紧扭着不放?”
沈倾城顿时释然了,管她的仙鹤亭、琼花树,还有什么狗屁出云殿,全与她无关,她身边这个男人,虽然是皇帝的儿子,但他的一心一意自己真真切切地能感觉到,还有什么可感慨的呢?
淑妃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别人的瓮中之鳖,沉浸在自己巨大的喜庆之中。
今天一大早,就有内侍来通知她,即将在三日后举行一个小型的过继仪式,到那时候,八王爷冷啸临,就要养在自己的名下了!
她得到这个消息后,已经激动了好一阵子,比她当初被查出有孕,还要兴奋上几分。
其实,没有人知道,她这一胎来得十分艰难,自从知道九王爷的病好,三王爷要回京,她就开始坐不住了,本来想着,她以前跟萧婉关系亲近,认九王爷冷啸风做嗣子也是好的,没想到,她一再示好,他们夫妻都冷冷淡淡,她这才开始物色其他人选,而八皇子冷啸临,最合她的心意。
幸好,她并没有一直坚持拉拢老九,后来萧婉回来,她更是庆幸这一点,不然自己还真是给她人做了嫁衣。
相比于冷啸风的嫡出身份,冷啸临生母地位极低,早已化作白骨,冷步云皇子众多,他想要出人头地,必须寻找合适的合作伙伴,而自己,可以为他提供最好的协助。
她查探过,冷啸临表面上玩世不恭,其实不过是他的一种伪装,像他那样的出身,自然不能跟崔后所出的冷啸天和元后萧婉生的冷啸竹和冷啸风相比了,冷啸临一直游戏花丛,其实不过是幌子而已,那里其实是他的中军帐,他的势力,绝对不比当初的大皇子冷啸天弱多少。
等到将来,冷啸临登上皇位,自己就可以做个稳稳当当的太后,那时候,他就跟如今的太后一样,纵使皇上不亲近,却还是不得不敬着,不然,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而她最惧怕的是,若太子即位,当初的那件事被抖出来,她就是死了也会被拖出来鞭尸,这样悲惨的下场,不是她想要的。
韵眉看着脸上瞬息万变的淑妃好久,见她似乎暂时没有平静下来的迹象,不得不轻咳一声打断她。
淑妃思绪被打扰,不悦地看过来,见是韵眉,脸色才好了几分。
“有什么事?”她端起脸,神色恢复了平静。
韵眉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娘娘,八王爷求见!”
淑妃讶异地挑眉,冷啸临虽然答应跟她合作,但他们一直是私底下的接触,并未这样明面上来往,即便是有,也只是在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八王妃偶尔跟她递几句暗含深意的话。
想不通冷啸临的目的,不过想来,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如今他们两人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无需多想。
定了神,她点头道:“请王爷进来!”
韵眉出去亲自请了冷啸临,淑妃已经摆了一个十分端庄的坐姿,穿着十分的雍容华贵,若不是头上凤钗和身上翟衣的数量不够,还真有几分母仪天下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她面上微微有些不悦,此时正是风声正紧,若皇帝怀疑起来可要怎么办?
冷啸临只扫了一眼,就足以将一切兜入眼底,敛下所有不该有的情绪,恭恭敬敬地走到淑妃跟前,撩开袍子跪下:“儿臣给母妃请安!儿臣认为,既然我们有此缘分,自当尽些孝道,父皇听了一定也很高兴!”
一听母妃二字,淑妃眼睛骤然亮起,忙抬手虚扶:“皇儿何须多礼,快快起来!”冷啸临依言起身,像是一个最孝顺的儿子一般。
“皇儿今日可有事?”无事不登三宝殿!
“儿臣只是想着,三日后便要举行仪式了,有些话想跟母妃您说说。”冷啸风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来听听!”淑妃有些兴趣。
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说出来的话却险些让淑妃心里泛冰。
“儿臣记得上次母妃误食了益母草动了胎气的事之后,您这里的药就没断过,尤其是两月前,您更是去了空明寺点了长明灯,是不是心里惦记着谁?可别忧思成疾,儿臣这里有不少好药,就给母妃您送了些过来。”
说着啪啪击掌,就有宫娥捧着盒子进来,冷啸临将盒子打开,淑妃这时已经脸色煞白,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那次益母草事件,本就是自己为了一箭双雕陷害崔后和元后谋划的,但是从那之后,她就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月份大了,肚子却不怎么长,于是秘密请了自己信任的太医诊脉,无意中竟然发现一个最担心的问题。
太医是她的心腹,诊明孩子健康无事之后,也悄悄告诉她,肚子里怀的是个闺女,这让一心想要母凭子贵的淑妃立即赶到前途一片渺茫。
这个女儿一定不能生!思前想后,她最后忍痛割爱,亲手结束了肚子里那条生命的存在!
因为不敢声张,落胎后她险些止不住血,药是用了许多,才堪堪止住,可最后她也后悔不迭,太医明确告诉她,此生都不可能再有孕了。
原想着尽早养好身子,趁着皇上对她的热乎劲再怀上一胎,才发觉老天竟然跟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她欲哭无泪,最后才想到了过继的事。
其实以前没有怀孕的时候,对于冷啸风,她便是存了这个想法,但是冷啸风油盐不进,她又成功捕获了圣心,所以放弃了那颗棋子,事实证明她是睿智的。
当初,孩子刚刚流掉的时候,她夜夜做噩梦,为求心安,她让韵眉去空明寺点了长明灯,照着她抛下的女儿魂魄归去,别再来打扰她。
谁知,就是那么一个心虚的举动,竟然引起了冷啸临的关注吗?而他这些日子为什么都不说?
心里没来由地慌乱,她只好勉强压下所有烦闷,强打起精神尽量露出慈祥的笑容。
“本宫膝下空虚,今后有了你,这日子才不至于乏味。皇儿今后多来走动走动!”
冷啸临脸上是灿烂的笑,却并未到达眼底,口气却十分亲近:“母妃的苦皇儿明白,您放心,往后我若是忙于公务,也会让王妃多来坐坐。”
淑妃脸上并不十分愉悦,不过这个儿子认得晚,能维持表面上的和睦就算是好的了,她很快端起笑,跟冷啸临说话。
“母妃,那个稳婆,可靠吗?”冷啸临忽然道。
淑妃正伸手去接韵眉手中的茶盏,险些被这话激得滑了手,他这话的口气,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稳婆的事情,都是她让韵眉亲自联系的,他何以有此一问?
冷啸临笑笑:“母妃,您不是说过吗?上次险些被人害得失了孩子,我就在想,这次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失去那个弟弟?”
淑妃惊惧更甚,厉光乍现,却又将冷啸临没有办法。
其实原话不是这样的,淑妃找上冷啸临的时候,是因为已经得知自己的胎并非男胎,权衡之下,才想到这招铤而走险,对冷啸临说的是孩子体弱,恐指望不上,怜惜他年幼丧母,想要续一份母子缘。
果然,冷啸临爽快地答应跟自己合作,而皇上,也因为自己的“小产”温柔呵护,虽然现在她还坐着“月子”不宜见面,但每日赏赐和汤药补品都是最好的。
冷啸临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淑妃的表现也不过尔尔,若不是没个说的出去的身份,他何苦跟她合作?
心里将她看低了几分,敷衍了几句便站起身道:“儿臣有事先行告退,三日后再见!”
说完,毫不留恋地离去了。
淑妃起身看着他渐行渐远,忽而浑身脱力,猛地跌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地抓住扶手,指尖泛白,却依然掩不去心中愈见加深的恐惧。选择了冷啸临,是不是她最大的失算?冷啸风毕竟还会跟他保持面上的和睦,而这个老八,现在还没有过继成功,他就敢这样暗示自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她反悔的话,他定会有所行动,而刚才他暗示的那些话,怕是就会公之于众了,她绝对不能容许!
手指缓缓攥成拳,暗暗握紧,她是淑妃,四妃之一,这个位置可不是凭运气当上的!
冷啸临再厉害也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当年她能将皇上和元后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成功让崔后一人替她揽了罪,这回不信就治不了这个小毛孩!
淑妃不知道,自己满心信任的那两个稳婆,也不那么保险了。她本是双管齐下,一方面拉拢稳婆,让她们为自己所用;另一方面还暗中安排了人手,在事情办完之后,悄悄的将人解决掉,可抱孩子出去的那个,根本没有被人成功杀害。
从永和宫出去,稳婆紧紧抱着怀中的襁褓,按着淑妃的指示,想要找个地方悄悄掩埋,本来皇宫里夭折下来的孩子有专门的去处,但淑妃做贼心虚,吩咐她将小孩埋在这座密林深处,于是胆战心惊地在林子里走着。
越是想消除证据越是欲盖弥彰,一出永和宫,进入那片密林之时,就已经被冷啸风派的人跟上了。
“拿人!”一个黑衣人向另一人打了个手势,神不知鬼不觉地紧跟着那婆子。
走到密林深处,稳婆四下张望,不见有人,鼓起勇气拿出事先藏好的工具刨坑,正欲将襁褓放进去,忽然就有黑衣人翩然而至,而她,仅来得及看见两团影子,便当场吓晕了过去。
醒来后,婆子才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小屋,熟悉的襁褓摆在桌上,桌子另一头坐着两名黑衣人,她顿时慌了,不停地磕头求饶:“大爷,行行好,我什么都没做,饶命啊!”
黑衣人巍然坐着,静默不语,鄙夷地睨了她一眼,就这,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想撇清关系?
一人拔剑指向她的脖子,冰凉的触感抵上皮肤,求生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强烈。
剑尖忽然转向,挑开桌上的襁褓,露出一张还未发育成型的小脸,一片模糊,连五官都不清晰,那婆子顿时吓得尿了,呆愣愣地不知如何反应。
黑衣人只好好心提醒她:“这孩子是哪里来的?”
“是淑妃娘娘……”婆子下意识想按照想好的措辞说,冰凉的长剑又抵上颈项,冷冰冰的警告响起:
“若是不说实话,爷可不敢保证这把剑会不会不长眼睛乱跑,说不定她会把你的耳朵鼻子剁下来,让你亲自做下酒菜。”
那婆子浑身都打了个激灵,她可不想被割耳朵鼻子,更不敢吃自己的肉……
噗!想到这么BT的场面,她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不停地干呕起来。
直到最后一点胆水都吐尽了,婆子这才抬起头,害怕地乞求:“好汉饶命,我什么都说!”
一时间,她心中所有的忠诚都喂了狗,愿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抖出来。
黑衣人对视一眼,沉默地点了下头,不忘舞了下手中的剑。
“你不是什么稳婆,爷已经看出来,你会武功,可对?”冷凝的视线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带了森森的寒意,婆子身子巨震,本想有所保留的心思瞬间荡然无存,老老实实地陈述起来。
“淑妃娘娘早已落胎,这个孩子是民妇从外面寻来的!”说完这句话,她似有不忍,垂了头不语。
黑衣人却继续追问:“哪里?如何得来的?”
婆子眼中露出一抹迟疑,还是道:“城郊的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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