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你来咱们将军府什么事?”
如今骥远成了将军,他的府才是名符其实的将军府。努达海在远处听到,目光顿时一暗。阿山倒是老早就适应了努达海再也不是将军的事实,立刻就堆上笑容对那小厮道:“阿达,是老爷来见少爷,麻烦你去跟少爷通报一下。”
叫阿达的小厮又偷着瞧了努达海一眼,仍旧是原来的语气:“少爷不在府里,你们还是回吧。”
阿山的笑容滞了一下,回头看向努达海。
努达海一听骥远不在,很是失望,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到这里,他便连忙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等他回来。”
努达海这般央求的话一说出来,心里顿时好大的一份尴尬和不舒服,不过终于还是在能获得和儿子见面解释的机会的诱惑下,让他生生的压下了那些不甘和屈辱感。他以前从未觉得自己做了错事,直到现在冷静下来,他才渐渐发现自己已经被天怒人怨。一种强烈的恐惧常常突然在他的思想里出现,并慢慢的渗进他的心里,但他却一直不敢去细想,他担心认真的一想,便是对自己对过去全盘的否定。
在身后将拳头握紧,努达海抬头去看那个小厮阿达。
阿达听到努达海的话,便又瞧了他一眼,然后冲他道:“老爷请稍等,待阿达去禀明下少奶奶。”那阿达口里称着老爷,却也没见他有真正对老爷的恭敬,说罢也不待努达海反应,便关了门进去了府里。
阿山退了回来,牵着马站到了努大海一边,一同在紧闭的大门外等候。过了好一会儿,那阿达才重新打开门道:“少奶奶请老爷到大厅等候。”
努达海悬着的一颗心这时才终于落下了,阿山跟着阿达带来的另一个人牵走了马,努达海便走上台阶准备进门。
这时,那等在门口处的阿达眼睛却忽然一亮,抛下努达海殷勤的向门外跑去,边跑边道:“快来人,王爷和夫人回来了!”
府里顿时跑出来好几个人,从努达海身旁擦过。努达海这时也停住了脚步向后看去,果然看到硕塞和雁姬骑着马并辔而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侍卫。
这几日以来,博果铎已经不再多生事端,对凌雁也少了许多敌意,想是硕塞已经为他打下了定心针。凌雁倒没想到那么容易就被接受,不过想来自己的一双儿女能因为关心她而接受了硕塞,博果铎想必也能一样接受了她。
只是日后同博果铎相处的机会还多,这对于她今后的生活来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相较来说,穿越过来就成为已婚妇女,还能再嫁,甚至能嫁得一个她还喜欢的男子,已实属不易。就算今后的家庭生活里还会面对许多的麻烦,但总好过日日含饴弄孙,又不得行任何不合规矩之事的平淡。
就算在现代,婚姻生活也不可能是一番风顺的,也不是仅凭爱情支撑的。而现在,她嫁给硕塞的话,势必要面对一个大府邸,要履行女主人的职责,还要必须好好待博果铎。不过凌雁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有雁姬的记忆,有自己三十多年的社会经历,她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面对这样的挑战,来维护她和硕塞的感情与婚姻,并稳固好几个家庭的和睦。
现在,真正成婚的日子还未定,博果铎不来捣乱,凌雁和硕塞便能真正多多相处,培养感情了。凌雁不太相信一见钟情,她认为感情的升温需要时间,火候到了,也就自然而然了。幸而硕塞也理解她,平日有时间便来找她,不见得要腻在一起怎样,有时不过是和孩子们一同说话,或者是同在书房看书写字,偶尔也一起出去郊游。
譬如这一日,两人便是一早便结伴出游,享受了一番策马奔腾的快意,当然更多的是你在我身边我在你身边的安然。
硕塞的伤虽然已算大好,不过凌雁还是有些担心,所以玩了一会儿,见天色有些泛阴,便早早提议回来了,只是却没料到会遇到努达海。
两人初始并未注意,到了府门外,硕塞先下了马,又亲自扶着凌雁下了马。如今两人举止间亲昵默契,宛如多年相处的夫妻,硕塞淡淡笑着牵着凌雁向府门走来,凌雁也温柔笑着顺从,两人亲密得走到府门前,才一同讶异的看到努达海。
硕塞什么也没说,只是骤然充满冷意的看着努达海。凌雁愣了一下,想想倒是微微笑了一下,冲努达海点了点头。
阿达已经很尽职的上来回道:“夫人,老爷是来求见少爷的。少爷不在,少奶奶让老爷到大厅等候。”
凌雁并不想干预儿女和努达海的交往与否,既然塞雅同意了努达海进府,凌雁便也随她,只是略尽主人之意,客气得对努达海道:“请进吧。”说罢便等着努达海先进,自己则和硕塞随后。
而努达海此刻心里却像翻了江一样的闹腾,尤其是感觉到凌雁对他的疏离不在意,再看到硕塞同凌雁牵着的手,以及他们二人之间的亲昵,顿时一股热血就冲上了头顶。努达海努力克制了许久,才终于在凌雁盯着他的有些讶异的眼神里,在硕塞充满压力的冷睨下,转身随着阿山进了大门。
路上跟在努达海身后,快到回内院转弯处时,凌雁有些犹豫,她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硕塞看出来了她的担忧,便温声提议道:“不如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凌雁知道硕塞是在迁就她,很是感动,止住脚步温柔的回望身边的他,柔声道:“谢谢。”
硕塞温文一笑,目光如水般温润,抬手扶了扶她鬓边一只珠钗:“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个词。”
凌雁心中一暖,眸光盈盈点头道:“是。”然后浅笑吟吟道:“那就继续走吧。”
两人仍旧牵手跟在努达海一旁,努达海却持续被这二人的亲密刺激着,说不清是厌恶还是嫉妒,只是勉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三人一同到了正厅之后,塞雅也正好刚来到,接着珞琳也跑了出来。
塞雅看到凌雁和硕塞也过来了,便依次行礼,珞琳也随着塞雅,勉强冲努达海也行了个礼。
塞雅招呼着努达海坐下,然后招人奉茶。毕竟努达海是骥远的阿玛,她这个做儿媳的不能不敬,只是一看到一旁珞琳冷冷不屑的表情,她颇有些尴尬。
凌雁在一旁看着,倒欣慰的觉得塞雅已不再如以前那般天真懵懂,成熟了些,也多了很多女主人的气势。
都坐好了后,塞雅便问努达海道:“阿玛,你来找骥远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骥远和小舅舅有事儿出去了,说是午饭前肯定就回了。”
努达海一直在瞧着硕塞和凌雁,间或看看始终撇着脸的珞琳,听到塞雅说话,才忙扯出个笑容道:“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过来谢谢你们昨日去参加家礼。”
塞雅也很有礼的笑着回答努达海:“阿玛不必这么说,奶奶亲自来请,咱们总不能让奶奶伤心的。”
珞琳这时也斜着眼睛看着努达海,直截了当的说道:“没错,你不用谢咱们,咱们去参加也不是就原谅之前你和新月造成的伤害了,只是看奶奶的面子罢了。你要谢就去谢奶奶,只有奶奶才那么伟大的宽恕了你。还有,你要是以后不孝顺奶奶,让新月欺负奶奶的话,我和哥哥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凌雁和塞雅听珞琳越说越有些失礼,连忙同声喊住了她:“珞琳!”
珞琳想说的都说完了,便又冷哼一声,转开脸继续不看努达海。
努达海此刻心里却又是一番失落伤怀。他想得到珞琳对他的成见是怎样的深,却还是会在当面见到时止不住痛心。只是想想之前珞琳急火火的就跑了出来,想来她对他这个阿玛可能还是有些感情在的。虽然她现在一直撇着脸不看他,但若是他诚心道歉,好好表现,用真情感动她,总有一天,他还是能得回珞琳的亲情的吧。
想到这些,努达海再度鼓起勇气,忘记珞琳的疏远,关心的问塞雅道:“塞雅,昨日新月不小心惊吓了你,我和她都很是过意不去,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事?”
塞雅被努达海这一问倒搞的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她先前走神的原因,她便连忙红着脸摆摆手:“我没事儿,谢谢阿玛关心。”
努达海自然看得出这一屋的人只有塞雅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便仍旧继续对她道:“我今日来,也是带来我和新月对你的歉意,还有新月特意送给你的一份礼物。”说着,努达海便从袖中取出了那个项链盒子。
第七章 踌躇而雁行(下)
努达海这一句话一说,屋内每个人都很是惊讶。
塞雅没想到新月会送她礼物,有些惊奇但又不好意思的看着努达海手中的盒子:“礼物?就是这个吗?”
珞琳这时也难得的转过了脸,盯着努达海手上的盒子,似乎很想知道新月到底要送什么礼物。
硕塞虽然仍旧充满冷冽的坐在那里,但眼睛却微微眯起,注视着的方向也是那个礼物盒子。
至于凌雁,则被新月特意送给塞雅礼物这一句话刺激,猛然想起了原著剧情!
原著里,塞雅只知新月是努达海的妾室,并不知骥远曾对新月有情,所以被新月追求爱情的勇气感动,甚至和新月成了好朋友。而新月也不亦乐乎的和塞雅交起了朋友,开开心心的接受着塞雅的崇拜和讨好,塞雅每天翻箱倒柜的从自己的嫁妆里找出宝贝作为礼物送给新月,新月都心安理得的接受。最后塞雅在雁姬生气后告诉新月自己不能再来找她玩了,新月便送了塞雅那条骥远送给她的新月项链作为礼物。后来,这条项链惹得骥远和努达海大打了一架,终于也让塞雅知道了骥远对新月的深情,甚至还让骥远从此自暴自弃,沉迷赌博!
凌雁此时只觉得心跳立刻加快,血液流动也加速了起来。她从没想到,事情到了现在这样,这条杀伤力巨大的项链还是重出江湖了!纵然现在骥远不再深爱新月,纵然塞雅也并非丝毫不知骥远和新月曾有过去,只是,塞雅她现在怀有身孕,若是让她瞧见受了什么刺激……
凌雁越发的不敢再想了,这样的担心让她紧张得握紧了拳头,一直紧紧的盯着努达海的动作。
这番担心,让一旁的硕塞也看出了凌雁的不正常,不由得有些诧异的收回落在努达海身上的视线,悄悄伸出手来握紧了凌雁的手。
如果要阻止塞雅看到那项链,应该什么理由才合理;如果不阻止,那么塞雅看到之后,要怎么开解她,她到底会不会在意?凌雁心里一直权衡着怎样才是更合理的方式,太过在意也许也反而会令塞雅生疑;可不在意万一酿成了不好的结果,她岂不是悔之不及。
凌雁这般纠结不安,终是被硕塞深切的感觉到了。他也猜得到那礼物不简单,只是却不知凌雁的打算。他紧了紧握着凌雁的手,无意中抬头眯眼看了看门外,一个发现却令他嘴角不由扬起一丝浅笑。
尽量放低了声音,硕塞微微俯身靠近凌雁耳边,轻声对她道:“不必着急,一切定然柳暗花明。”
硕塞这么说着,凌雁心里松了下,眼睛却丝毫不敢离开那礼物盒子和塞雅。
塞雅这时已经笑着谢过努达海:“谢谢阿玛和新月姨太的心意,如此,塞雅就却之不恭了!”
努达海也含笑将手中的礼物盒子递给了塞雅。
凌雁终于忍不住道:“等一下!”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同时响起:“塞雅,不要接受!”
这后面的一声大喊,盖住了凌雁的之前的声音,令所有人都不由得向门外看去。
此时此刻,骥远正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进来,双眼死死的盯着努达海手里的礼物盒子,一脸的愤恨与暴怒。
塞雅一见是骥远回来了,连忙起身迎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道:“骥远,你怎么这么早就回了,不是说要到中午吗?”
骥远看到塞雅过来,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些缓和,声音稍稍温和了一些对她道:“塞雅,你快回去坐好。别管我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我若不这么早回来,你岂不是被人戏弄被人羞辱了还不知情!”
骥远这句话一说,除了凌雁,所有人都愣住了。
塞雅有些不解,怯怯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我怎么听不懂呢?”
骥远这时颇有些愤怒难以自持,情绪也有些控制不住,对塞雅说话时声音仍然带着怒气:“你只要慢慢看着就懂了!珞琳,你把塞雅扶回去,坐好。”
珞琳这时也很不解,但见骥远突然发火,又见凌雁悄悄冲她摇头示意,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听话的去扶了塞雅回去坐好。
而一旁的努达海,见骥远回来就这样大呼小叫,将他和新月的一番好意这样曲解,顿时就怒从心来,克制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起身冲骥远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诚心诚意的带来新月对塞雅的一番心意,是新月万般不舍下才割舍的一份礼物,你居然这样误解我们,这样侮辱我们的心意!你,你太让我寒心了!”
“我让你寒心?”骥远冷笑,“你有心吗?新月有心吗?你们若是还有心,又怎么会把这份礼物拿来送给塞雅!”
骥远的愤怒和指责,令努达海愣住了,继而则是一股热血冲上了头顶,他气愤不已的指着骥远道:“你这个逆子,你居然这样说你阿玛!你有看到这份礼物是什么吗?你有想到新月要怎样割舍才能送出这份对她那么重要的礼物吗?你居然说我们没心,如若不是我们真心的想请求你们的谅解,我又何苦会出现在这里!”
努达海被骥远的怒骂伤到了心底,他这样低声下气的忍受着下人的白眼,忍受着儿女的白眼,放低身段来送他们礼物,请求他们原谅,竟然还被怒骂说没有心!努达海只觉得自己从外到内的心凉。难道真的除了额娘,就没有人能够宽恕他曾经犯下的错误,还要将他现在想要认错的心思踩在脚底吗?
努达海的反驳,顿时刺激的骥远也暴跳如雷了:“我一看到这个盒子,就知道这里面装得是什么!你们分明是居心叵测……”
骥远几乎气得想要上去和努达海打一架了,好在凌雁已连忙起身走了上前,拉住了他,打断了他的话。
骥远被凌雁挡着,忍不住急得对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