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去那里坐等,不会让凌雁她们出了他们的视线,两人便也没理由拒绝。
安排好了二人,凌雁才进了房,珞琳瞧了一眼走远的两名侍卫,转回头来和凌雁道:额娘,奶奶什么时候到?
自从上次珞琳跟老夫人呕了气,跟着索额图离了京之后,她已经足足四个月没有见过老夫人了。虽然之前她还在气老夫人总怪罪凌雁,但和塞雅聊了这几日之后,她已知道老夫人是真的想开了,便完全消了气,开始思念起老夫人来。只是因为新月和努达海在那儿,她一点儿也不想再回那个家,因而只能盼着老夫人能赶快来参加宴席,见见她了。
凌雁笑笑回答珞琳道:府里刚过来的下人说,老夫人在同你阿玛说话,一会儿就来了。
一提努达海,珞琳就有些觉得无趣,撇撇嘴道:奶奶还那么关心阿玛干什么,阿玛心里只有新月,哪里还会有奶奶。要是哪天新月再一哭一跪,阿玛肯定还是会向着新月,到时奶奶就要伤心了。
塞雅拉了拉珞琳,珞琳不以为意。凌雁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珞琳身边,抚了抚她的头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珞琳,没有做父母的会抛弃自己的儿女,不管这个儿女犯了什么错。
珞琳却立刻反驳:那也不见得,阿玛怎么就只要新月不要我和哥哥了!
这……凌雁突然也无语了。努达海这番行为,当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伤了儿女的心不说,还会给儿女的思想造成不好的影响。不过,想了一会,凌雁还是又开口道:你阿玛那是特例,只能说他是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心神,这种糊涂是不可能蒙蔽他一生一世的,他总有清醒的一天,到时他还是能想明白,对他来说,你们兄妹是多么的重要。
珞琳转开头哼了声:就算他明白过来,也晚了,咱们早就对他绝望了。
凌雁笑了笑,没再说这个,而是转口道:你也知道你阿玛不管你们兄妹是不对,所以,你也应该理解你们奶奶。你们奶奶养育了你阿玛四十年,如今看着他迷途深陷,即使再难再苦,肯定也是会想要把他拉出来。也许你现在没法明白,等你做了母亲,自然就会慢慢体会了。
珞琳有些似懂非懂,不过还是认真点了点头。接着,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转身看着塞雅道:塞雅,你是不是明白额娘说得话呢?你都快当母亲了呀!
塞雅被珞琳充满好奇的话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转开了脸羞涩道:我,我也不太懂,你明知道啦,我很不聪明的嘛,什么事情反应都比较慢,你不要问我啦!
低着头说完了这句话,塞雅才又红着脸抬起头,可这时才看到凌雁和珞琳都在笑着看她,她继续脸红,眼睛也不知道朝哪看,结结巴巴转移话题道:那个,表舅舅怎么还没有来呢?不是说好早点过来的么?
珞琳被塞雅一提醒,也觉得有些奇怪,一边转头向房门外看去,一边口里念叨着:对啊,怎么还没来呢,难道是……说到这里,她停住了话,惊喜得道:来了来了,表舅舅和岚烟、娴语、博果铎都来了!
凌雁闻言也向门外瞧去,果然看到酿瑶带着硕塞以及三个小辈儿从院门处走来,巴玛泰和凌柱已经迎了上去。
笑了笑,凌雁便回过了头。
珞琳却突然很是有些纠结的看向凌雁,蹙眉问道:额娘,有件事情我觉得很困惑。
虽然珞琳语气真的好似很困惑的样子,不过凌雁还是察觉了她眼里的笑意,摇着头斜眼瞧着她,悠悠道:行了,又转什么小心眼儿呢?有什么话就说吧。
珞琳见根本没瞒过凌雁,便做了个鬼脸,笑起来道:额娘,你看,岚烟都说要改口叫你额娘了,我和哥哥是不是也要改口叫表舅舅阿玛呢?要是不叫,表舅舅会不会生气啊?
如果你叫了,将来你出嫁我就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凌雁还没答,房门外却突然传来硕塞大声爽朗的回答,接着他们一行几人依次进了房来。
硕塞这样一说,珞琳则顿时瞪大了眼,蹭的站起身来,蹿到硕塞面前,皱紧了额头埋怨硕塞道:表舅舅!
硕塞却淡淡笑着看向珞琳,温和问道,怎么样?你要叫吗?当然,你要是不叫,我还是会给你准备嫁妆的,只是要小那么一点。
硕塞再一说,珞琳终于不好意思的跑回了凌雁身边,撅着嘴撒娇道:额娘你看啦,表舅舅欺负我!她一边说还一边摇着凌雁的胳膊,一脸气愤的表情。
其实凌雁知道,珞琳的表现一半的确是出自女儿家的羞涩,也有一半是她自小就聪明解人,知道怎样逗大家开心,而这一屋子的人果然也都欢快得笑了起来。
凌雁也摇头笑着,拍拍珞琳安抚着,然后又抬头看向硕塞。果见硕塞也正温柔得瞧着她,两人目光交错,心中一片温馨安然。
只是却也有人对这其乐融融的画面无法满意,那就是别扭的小博果铎。
博果铎瞧了瞧硕塞和凌雁相视而笑的样子,便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拉着硕塞的衣袖道:阿玛,我要去找骥远哥哥玩,你带我去!
博果铎自硕塞凌雁被赐婚后的这些日子来,每天都形影不离的跟着硕塞,每当看到硕塞和凌雁之间气氛很好,感情融洽之时,便会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让硕塞跟着他离开。
凌雁全都看在眼里,也深刻的观察分析过。
在凌雁看来,这不过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担心会被她抢去父亲的关注和宠爱。也许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但也只是因为担心失宠,想要得到父亲更多的爱和关注罢了。凌雁清楚,这样的表现,并不代表这孩子现在讨厌她,也不代表他现在对她有很深的敌意。但是如果她对他这些行为表示不满,或者阻止硕塞关爱他的行为,或许真的可能由此升级为敌意。
所以,凌雁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便找了机会和硕塞商量,让他这段日子尽量的多陪陪博果铎和岚烟,不管博果铎有什么要求,全部答应他,并且不要过多的在意她的感受,让博果铎觉得父亲被抢走了。而凌雁自己,也决定多陪陪珞琳和骥远。硕塞也理解并且支持凌雁的想法,毕竟他们两个不是单身男女,一个重组的家庭,两人之间的感情固然很重要,孩子们的感受也是需要他们特别关注的。
因此,此时博果铎一提出了要求,硕塞便只冲凌雁微微一点头,温声道:我带他去了。便转身带着开心的博果铎走了。
博果铎的小把戏其实人人都看得出,珞琳就很快不高兴的对凌雁抱怨道:博果铎怎么老是把表舅舅带着到处跑呢?都不让表舅舅跟额娘多相处一会儿!
凌雁故意转走话题,笑着打趣珞琳:怎么啦,因为你还没来得及喊阿玛,怕拿不到嫁妆吗?
凌雁这么一说,大家又都笑了起来,气得珞琳再次跺脚,故作凶狠的扫过塞雅、岚烟和娴语,恶狠狠道:不许笑不许笑,谁都不许笑了,我才不稀罕表舅舅的嫁妆!
岚烟故意斜着眼看着珞琳道:阿玛可不需要嫁人,哪里要什么嫁妆,很快要嫁人是珞琳姐姐你才对!
珞琳不满了,立刻气势汹汹的冲向岚烟:小丫头,你看我说你哥哥不满了是不是?
岚烟一看不妙,从椅子上跳起来躲到了娴语座位后面,伸出个头瞧着珞琳笑道:才没有呢!珞琳姐姐,我保证我不介意我阿玛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你就跟我一样喊阿玛吧!
呀!嫁妆嫁妆!珞琳被惹恼了,指着岚烟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嫁妆了,你们这些讨厌鬼!娴语你让开,岚烟,我今天非要以下犯上抓住你!
娴语倒是一直气定神闲的坐在座位上,听到珞琳叫她让开,她便抿着嘴轻轻一笑,温柔道:好呀,我让开。说着她也不管岚烟,径直走开坐去了珞琳的位置,然后又在岚烟和珞琳都有些发愣的当头,仿佛长辈一般认真道:岚烟这丫头,太调皮,还真需得有个更调皮的人来教育教育她才好。
珞琳和岚烟愣完了,也没反应过来娴语话里的意思。
珞琳已再也不顾忌的跑了过去,和岚烟追着闹起来,凌雁却是微微侧头瞧着娴语,赞赏得笑着说:嗯,没错,真是一个比一个调皮哪!
塞雅则看看珞琳和岚烟你追我赶的热闹,又有些不解得看看凌雁和娴语相对含笑,然后低下头抚了抚小腹,也自个儿甜蜜偷笑着。
闹了一会,两人终于停了下来,珞琳见老夫人久久不来,有些着急,便丢下凌雁他们去外面等了。
过了许久,老夫人终于被珞琳搀着进来了。
凌雁这是和离之后第一次见老夫人,见她从院门进来,她便起了身亲自迎了上去,塞雅也连忙跟上。这是雁姬二十年来尽心侍奉的婆婆,虽不是凌雁的,但她还是对老人保持应有的尊重。
两人在院中相见,老夫人的表情看起来也很是感慨。
凌雁正想着行礼,老夫人却连忙一把扶住了她,叹息道:雁姬,快别折杀我了。我知你心中对我还有情分,只是你不久就是亲王福晋了,你不用我给你行礼,便是天大的面子了,更不需要再这样了。
凌雁听得出老人言语中的衷心,便也不再坚持,扶着老夫人进屋。
见到两位公主,老夫人自然还是要行礼的,不过因为是在自家,也就走走过场罢了。
再次坐下之后,岚烟和娴语两人便很善解人意的喊着塞雅去了别处,只剩了这祖孙三人在房中。
老夫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珞琳亲自给老夫人端上了茶,见老夫人似乎还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便自己开口对凌雁道:额娘,你知道我刚刚去外面等奶奶的时候,看到谁了么?
凌雁问:谁啊?
莽古泰!
凌雁稍稍一怔,但也并没有太过意外:他也来给骥远庆贺?
珞琳点点头:是啊,不过他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一直绷着个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倒是对哥哥说话时,还算客气,说谢哥哥以前对小世子的照顾什么的,倒像是真的真心实意的。
凌雁点了点头。
珞琳又道:后来我问哥哥了,哥哥说,太后给克善找到了他额娘的亲戚,让他们到世子府照顾他呢。
凌雁倒还不知道有这事,主要是回来这几天也没怎么关心过,自然也没人跟她讲。
老夫人倒似早已知道:听说是位五品的郎中,是端亲王侧福晋家的弟弟,说是只照顾世子起居日常,世子的教养主要还是由太后派的嬷嬷负责。
凌雁听了这些,倒觉得太后这次对克善还真是上心了,不再放任。其实之前太后也是高估了新月,太后当初没想到派嬷嬷教养这姐弟,恐怕是觉得端亲王既然能让新月带着克善逃出来,想来新月必然也是有其出色之处的。端亲王都放心让新月教养这样一个年幼的弟弟,太后便也大意了。
等到后来发现真相了,后悔自然少不了,但好在还来得及对端亲王留下的香火克善行补救之法。不过既然太后找的是克善亲娘的亲戚在他身边,看来是彻底把新月给抛弃了。
说到了这些,老夫人已经开了口,便也好继续说下去了。
老夫人看着凌雁,很是感慨得说:雁姬,我得向你道歉,再谢谢你。
凌雁被老夫人这样一说,还真有些不习惯也很尴尬,连忙笑着说:您不要这样,老夫人。您在我心里还是我的长辈,这样说话,会让雁姬惭愧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凌雁的手,接着道:刚刚来得路上,珞琳都和我说了,难得你还那么不计前嫌,帮我在孩子们面前说话。确实,努达海他再不懂事再糊涂,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能不管他。当初我也是老糊涂了,大意了,没把新月当回事儿,甚至还怪你不识大体,硬要和离。如今,这铁一般的事实,真是仿佛直接砸到了我心上。现在我才明白,若不是你,骥远、珞琳的前程可都毁了,你才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凌雁连连摇头:老夫人,您言重了。
老夫人也摇头道:没什么言重不言重的,这都是事实。骥远和珞琳跟着你,我也的确放了心。原本我还想着劝劝珞琳和骥远,跟努达海改善一下关系,可是那天见了骥远,我也明白了他的心意。这几天我反复思量来思量去,就想着怎么才能帮努达海说两句好话,可却什么也想不到。骥远说得对,努达海现在还没想通,他们也没法原谅他。
凌雁听到这里,轻轻说道:骥远和珞琳要不要原谅努达海的事情,我不会过多的干扰他们,让他们自己决定就好。
珞琳则斩钉截铁道:我和哥哥早就商量清楚了,我们永远也不会原谅阿玛的,不论他想没想通,改没改正。因为我们已经被他伤透了心了!
老夫人听到这里,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道:唉,罢了罢了,努达海他抛妻弃子,天理难容,本也不该被原谅,我也不强求了。现在,我也只求能保住他的命罢了。
珞琳看到老夫人伤心的样子,也不由得有些心软,起身过去扑在老夫人怀里,有些哽咽道:奶奶,你不要伤心好吗,虽然我和哥哥不要阿玛了,可是我们还要你啊,你还是我们的好奶奶!要不然你还是搬到哥哥这里来好了,到时嫂嫂生了孩子,你就能和重孙子在一起了,那多好啊,起码比在家跟阿玛和新月生气好太多了!
老夫人抱住珞琳,仍旧很伤感得说:唉,我也想来,可是我不能。如果连我都不管努达海了,他和新月现在那副样子,怕是没几天又惹出一堆事儿来。他再不堪,再糊涂,我这个当娘的,总不能真的眼睁睁得看着他走上死路啊!
凌雁听到老夫人这样说,自然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心里顿时也很是敬佩老夫人。
珞琳却有些不解,问道:奶奶你不是都同意阿玛娶新月了吗,他们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老夫人摇摇头道:你瞧你阿玛,自从遇到了新月,连忠君报国都抛诸脑后了,更别提其它的。而那个新月,更是不分尊卑、不分是非、恬不知耻、忘恩负义之徒,他们两个在了一起,怎么可能安安分分的不出事呢?
珞琳还是不解:那你干嘛还要让新月进门?额娘总说这一切都是阿玛的错,阿玛是罪魁祸首,可是新月难道就没错吗?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