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呢?
“沈医生,怎么不多吃点?”宋文扬问道,这两天他心情平复了不少,但我还没机会找何安妮进一步交谈。
我摇头:“我一向不喜欢吃牛、羊肉,你们多吃点吧。这里的可都是纯天然有机环保绿色食品,无污染,在我们那里有钱都很难买到。”
宋文扬直点头,觉得有道理。
“小沈,你的声音都变了,是不是感冒了?”杜老也凑过来一起聊天。
我摇头:“应该还没发展成病毒型流感。下午风大,吹的有些头痛。晚点煎些柴胡水喝,再捂身汗就会好。”
“回去吃两片药就好了,这里真不方便。沈大夫,你看过完年能走吗?”宋文扬问道,我有些奇怪他这么问,好像没考虑何安妮的存在一样。
我示意他们看看同桌的古人,低声道:“那得看高欢的病,否则他们怎么也会留在这里过年?出不去啊!”
杜老也点头,道:“今天就别想那么多了,来,宋医生,喝酒喝酒。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喝到这么纯正的汾酒!到底污染少,水清酒糟纯,所以这酒特别醇厚,口感绵柔。小沈,你也试试,刚好趋趋寒。”
我急忙摇头,再好的酒以我的酒量根本品不出来。我笑道:“杜老,等回去后,给院长建议下,凡是感冒伤风的病人,不用开药了,直接开两瓶二锅头,逼出寒气直接康复!”
我们三人都笑了,来到古代难得放松一笑。
也不知道肃肃怎么样了,那些小子有没有再欺负他。想想还是不太放心,我对他们说:“我出去转转,一会儿回来!”
出了小院,穿过走廊,处处都是酒宴欢语,还夹着歌舞表演。这都是少数民族的长项。
这王府还真大,当转入一条僻静花径时,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迷路了。
隐约传来人声,我走了过去。
“大伯,你喝多了,我这就请人将你送回去!”一道女声挺耳熟的。
“不必担心,高家男儿喝这点酒不算多。我见弟妹一人在此,甚不放心,弟妹花容月貌,极易遭人窥探。来,让为兄送你回去。”这还没喝多啊,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说话这两人,竟然是李祖娥和高澄!我站在树丛后不敢现身。一个大伯和一个弟媳,再无旁人。这两人怎么会在这里?这会儿不应该在主院吃饭吗?
“大伯,我让环儿去取披风,一会儿便来。大伯还是自行回去吧!”李祖娥退了两步,避开高澄的相扶。高澄肯定喝多了,脸色绯红不错,还一股浓烈的酒味飘散过来。
“祖娥,每次看你站在二弟身旁,你可知我内心多不忿?连老九都觉得你这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要不是二弟早一步娶你为妻,你该是我世子府的女主人!”高澄的肺腑之言越来越露骨,他早就垂涎李祖娥的美色,今天酒壮色胆终于按捺不住了。也不知怎么就让他逮到李祖娥一人在外的时机了!
李祖娥羞愤道:“大伯,你喝多失言了!世子府美人无数,大嫂更是华贵端庄,无一不在祖娥之上,若是大嫂得知大伯今日所言,恐怕要伤心误会祖娥了!”
“她敢!”高澄不屑道,像是从未把世子妃放在眼中:“要不是我们高家辅佐,他那愚笨弟弟如何能做太平皇帝?黄口小雀,不懂战事,不懂朝政,却能坐拥天下,靠的什么,她比谁都清楚。我们能让当这个皇帝,同样也能拉……”
“大伯,慎言!”李祖娥急忙阻止高澄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虽然她也知道高家在朝中可以只手遮天,魏帝无一不从命,但依她的身家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高澄打了一个酒嗝,一把拉住李祖娥的小手道:“祖娥,只要你愿意跟我。我敢保证你在世子府的地位不在元仲华之下,她敢对你不敬,我随时废了她!”
我早已目瞪口呆,这位帅哥非但调戏弟媳,还敢承诺的这么理直气壮。古人不是很保守的吗?不是最重视伦常礼教的吗?我怎么在高澄身上一点没看到,相反他在某些方面思想比我这个现代人还开放。
李祖娥挣开道:“夫君相貌虽不如大伯,但待我真心真意,无人能及。请大伯离去,否则……否则我就要喊人了。”
“你喊啊!“高澄不但不害怕,反而因为她的话哈哈大笑起来:“就算二弟来了,又能如何?他不敢拂逆我的。我这个二弟小时候还算聪慧,怎知越大越胆小懦弱,动不动就鼻涕横流,祖娥,你怎能容忍与他共枕?要不是我高家显赫,就凭他,早被人弃之如敝屣了,呵呵……”笑着,居然霸道地抱住了李祖娥。
李祖娥奋力挣扎不果,毕竟男女体格差别太大,最后只得道:“如果大伯再有逾越,祖娥立即死在你面前!”说着拔下头上的金钗,做出欲刺喉之状。
岂料高澄依旧毫无畏惧道:“那你可要想清楚了,今日是除夕,欢庆之日,父王身体不佳,如果你真的血溅当场,只会触了霉气,万一冲撞了父王,所有罪责还是得由二弟承担!说不定李希宗也要受到连累。”
李祖娥呆愣在当场。高澄更肆无忌惮地要对李祖娥上下其手。李祖娥奋力挣扎却推不开。
我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冲动,可这李祖娥还是个孕妇啊。高澄不但色迷心窍,而且简直就是疯了,我还没见过这么无耻当光荣的人。我拿起路边一个废弃的布袋,又顺手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悄悄走到高澄身后,李祖娥睁大了眼睛。
我把布袋轻轻但极快套在高澄头上,酒精使人反应迟钝,高澄没反应过来,嘴里直嘟囔着:“怎么全黑了?什么都看不到了,来人掌灯!来人……”
我故意捏起嗓子道:“天狗食日了。”高澄道:“什么天狗……嗯!”话音未落,就被我一棍子打在后颈上,力道不重,但是加上醉酒,立马倒地不醒人事。我拿掉头套,确认他的确昏过去了。
我把棍子丢了老远,又开始后悔是不是太冲动了。这毕竟是人家古人的家事。
李祖娥惊魂未定道:“沈……沈医工?这可如何是好?”
“李夫人,放心,世子只是晕过去了,酒力消散自然会醒。”我道。
“今日之事……”李祖娥很恐慌。
我安慰道:“夫人怕失名节,草命更怕丢性命。所以今日之事,草民不会傻到告诉别人。想必李夫人也是吧!。”伤害世子,不死也够脱层皮。李祖娥也该明白娄王妃多么护短,都是自己的儿子,要是让他人知道这事,娄王妃肯定只会怪她挑起兄弟不和。尤其娄氏还不怎么待见汉官。
李祖娥这才安心。我问道:“夫人已有身孕,何故深夜独自在这里?”
李祖娥缓缓答道:“正因有孕,席间感到不适,带着丫环出来走动走动,行至此处,甚感寒凉,打发了丫环去取披风。不想大伯他竟……”接下来的事,我也看到了。
我对她说:“草民本不该多嘴夫人家事,不过站在医工的角度,草民奉劝夫人以后周遭还是不要离人。毕竟孕妇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比较多!”
“知道了,多谢沈医工提醒。”
又有一人脚步声近,我们皆一惊。原来是李祖娥的丫环取披风回来了,她道:“原来是沈医工,咦,这不是世子大人吗?这么会躺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小丫头没见过世面,惊叫起来。
“环儿莫慌,”李祖娥适时阻止:“大伯只是饮酒过度,行至此处,恰巧醉倒。自有人会寻他回去。别免节外生枝,咱们只当没瞧见!”
“哦……诺,夫人!”小丫环还是很听话的。
我对李祖娥说:“我送夫人回席间吧?我本来正想去探望孝瓘公子。”
李祖娥犹豫道:“此刻沈医工恐怕不便前去。内院聚集的全是朝廷要员,权贵人物。所以守卫重多,闲杂人等非传不得入内。而且让人瞧见你我一同,待大伯醒后,万一想到什么……”她越说越低,我懂了,点点头,准备回头。
李祖娥又道:“沈医工放心,适才见他兄弟五人相处和睦。尤其三个哥哥对这个四弟颇为关照。王夫人也在席间,不用再受罚了。”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肃肃没事,我就放心了。望着李祖娥主仆远去的背影,我舒了口气,踢了踢睡的像死猪的高澄,忍不住啐了一口,这种男人最是人渣。我按原路返回我的“下人宴”!
只是我跟李祖娥都不知道,自始至终,还有一个人一直隐藏在树丛中,目睹了这一切。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却始终没有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妻子,一幕幕看在眼里,他折断了树枝深深刺入掌心,鲜血直流,却没吭一声,一切只因为时机未到!
☆、第 32 章
按照惯例,过了子时就算完成守岁。这顿年夜饭吃过了丑时,依旧酒酣耳热,歌舞欢腾。
我打了个大呵欠,感叹这些古人的体力怎么这么好?比起我们的时代,这里根本没什么娱乐,舞跳了一夜,拳划了一宿,还不厌烦。
杜老不适应熬夜,我们仨先撤了。宋文扬搀扶已醉的杜老回去,我自己回房,倒头就睡。没几个时辰天就亮了。
阳光明媚的大年初一!看着都觉得舒坦。
有人来通报,王爷难得精神好转,想出房门走走,王妃召集所有医工,一旁候着。有钱人就是这样,命精贵着呢,一人不舒服,一堆人跟着但能有用吗?真要有用,一个主治医生就够了。
匆匆一瞥,高欢比之前更消瘦地厉害,几乎脱形,哪有一丝威武之气,就连生气都感觉不到!
说是出来走走,根本不能下地,坐在敞开式的轿辇上,由六人稳稳抬着在诺大的王府里慢慢游走。天气虽晴朗,但气温很低,没过一会儿,他就吃不消,停下休息。
娄王妃柔声道:“王爷,风大,还是回去吧!”
高欢虚弱道:“窝了好几天,让人闷气。大丈夫顶天立地,死也要死在苍穹之下。”
娄王妃压抑着感伤道:“老爷又说不吉利的话了。既然你不想回去,就让孩子们在这里给你拜年。”说着看了看高澄。
高澄会意,领着兄弟们来到高欢面前,齐齐跪下。我大概数了数,高欢有15个儿子,最小的看上去比小肉球高延宗还小,乳娘一旁扶着。
“孩儿恭祝父王母妃年年平安,岁岁吉祥,福开新运,福岁安康!”集体三叩首。
高欢冷哼一声,对高澄说:“这班兄弟,就属你这个老大最混帐。昨晚去了何处?”
高澄面露尴尬,娄王妃刚要开口解围,就被高欢阻止,“昭君,莫要再纵坏这个逆子。我走后,怕是要吃大亏。”
娄王妃闻言眼眶又红了。
高欢叹息道:“我病虽危,但眼不盲耳不聋。他昨夜醉卧丛中,若不是你派人去寻,恐怕这会儿还醉死在那儿呢,还满口胡言什么天狗食日,是怕本王不死吗?来……人!”
我、娄王妃还有高澄皆是一惊,他要干什么?
只见侍卫递上一根赤金棍。高欢挣扎着提高声音道:“昭娄,此楠木棍我命人连夜所做,你拿好。日后我高家子孙若有不知长进者,你可执杖刑,打死亦不为过!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众人皆称“诺。”
王妃感动、悲伤,所有激动最后化作轻轻一声:“高郎……”
“我欠昭君太多,已没有时日偿还。只希望我走后昭君仍能地位尊贵,不受小辈怠慢。”高欢在她耳边说道。
娄王妃的眼泪像断线一样不断落下。她哽咽道:“老爷放宽心,你一定会好的,你说过要带昭君策马草原,我可一直记着呢。其实孩子们都很勤勉,昨日除夕,澄儿难得开怀,才会失态,老爷切莫动气!”
“难得?哼!”高欢看着高澄对娄昭君道:“你不必再为他遮掩,自己的孩子岂有不知之理?他沉溺酒色不是朝夕之事。如今朝中各派紧盯着我府,邻国虎视眈眈,都在伺机而动。他还有心放纵如此,我真恨不得……咳,咳……”
“父王莫恼,其实孩儿一直忧心朝事,昨日才会多饮!”高澄急忙道。
“你也会忧心正事?”高欢不屑道,但眼中又闪烁着微弱的希望之光。
高澄道:“侯景控制黄河以南已有十四载,骄横放纵,不服管束。他是父王旧部,也只有父王才能约束于他。孩儿怕他日后必……”
“必反?!”高欢接过他的话,“难得你还有所警觉。你们都听好,段孝先和斛律一门忠烈,凡事必须与他们共商,听取他们的意见。库狄干、朱浑道元、刘丰生、贺拔仁、韩轨、潘相乐都是我的旧部,心性耿直,不会有异心,你们一定能得他们相助。但是侯景奸狡,又老谋深算又善于领兵,真正能与他抗衡的只有一人,你可知是谁?”
高澄略一思索,跪行几步,来到高欢面前,低声道:“父王所指可是鲜卑名士慕容绍宗?”
高欢总算露出一丝宽慰,同样也低声道:“正是,他曾追随尔朱荣、尔朱兆,献计诛灭我,可惜没到受重用。如若尔朱兆采纳他的建议,怎会走投无路?我贺六浑又岂会有今日之风光?此人雄才伟略,心思缜密,之前各为其主,我并不怪责于他,所以尔朱兆死后,我没为难他,但也没有重用他,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你亲自提拔重用他。他必对你死蹋地,全力对抗侯景!有他在,侯景成不了你的大患!”
高澄泪流满面,虽然高欢平日总是责骂他,但关键时刻,还是血浓于水,哪有父亲不爱儿子,不为子孙打算的呢?
高澄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道:“父王苦心,儿臣谨记,从今往后,儿必效仿父王,励精图治,保我高氏门楣百世不衰!”
终于,我第一次看见高欢对高澄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起来吧,你跪着,你的弟弟们也不敢起来。昭君?”
娄王妃会意道:“都起来吧!你们父王的红包早就准备好了。今年与往年不同,越小者拿的越大,所以你们大哥的最小,来,敬延,最大份给你。”乳娘接过放进小公子的衣中,娄王妃又道:“你们都不许欺负弟弟,澄儿可不许带头去抢啊。”众人皆笑,高澄也破涕为笑,最小的娃娃居然也开心地大叫了两声。高欢忍不住放大笑容,气氛顿时温暖活跃起来。
接着是孙子辈的,高澄的五个儿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