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为什么点名要你过来?”慢步在皇宫小径,我幽幽开口问道。
一片清冷,没有回应。
“如果只为武功高强,贴身护卫,我大可将你们王装扮成女眷,你也知道以你们王的姿色……”
冰山美人一僵,终于有所触动,只是神色很难堪。
“对不起!”我也示意怜心暂停。“虽然长恭是我丈夫,我们已习惯这样……但他也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我不该在你面前这样说他!”
元梦又一愣,半天才道:“娘娘不必如此,奴婢不敢僭越!”
“感情不分尊卑,爱就是爱,没什么配不配的。你我皆深爱长恭,只不过我比较幸运得到他同样的回馈而已。”
“娘娘……”怜心不赞同,小声抗议。
我摆手示意她不必纠结,事实上爱情本来就是自由的,没有一个明确的道理和模式能够约束,“如果今天他爱的是你,我也会同样神伤!”
“那为何……”元梦欲言又止。
“当初,郑娘房中的麝香是你放的吧?!”我不急着追问,话锋一转。
元梦又是一惊。我也不指望她能正面回应我什么,接着道:“以你的身手,又靠那么近,怎么会察觉不到郑氏与骆婆提苟且?而且你也知道,长恭不会接纳郑氏……还有你!”虽然残酷,却是事实,一味逃避是没有用的。
元梦坚强的面容上满是伤感。
“……但你依然不能容忍郑娘用那个孩子来玷污长恭的声誉,所以你不止一次想过要除去那个孩子……也许还包括郑娘!但你终究横不下这条心,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兰陵王府闹出人命,对长恭恐怕更为不利。尤其当你得知她怀的是骆婆提的孩子,与陆令萱直接有关!你有考虑过各种后果,矛盾纠缠……所以最后麝香的份量不重,不足以滑胎致命!”
“……原来你竟全然知晓,那……那王呢?”
她还是在意长恭的态度。
“他未必不知,只是从未提起,我想他也能体谅……爱人的心没有错!”
元梦动容。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因为我们爱着同一个男人,是情敌!但我庆幸你没有因爱成恨,丧失理智去伤害无辜。这也是为什么至今你还能留在兰陵王府、站在我身边的缘故!……元梦,我也是女人,深爱一个人……辗转反侧却求而不得的心酸我何尝不能体会?我也曾一度认为,只有像你这样品貌出众的女子,才能与长恭匹配。何况你的武功那么好,也只有你能与他并肩扫清敌寇,护他周全。而我沈兰陵,不论内外都平庸至极,可老天偏偏安排了我与长恭的缘分,却让你这样一位内外皆佳的女子独守相思,每天只能遥望深爱却不能亲近的男人……真的,有时我也感到惋惜……甚至可怜你一片……”
“你既这般善解人意,那为何……”元梦终于吐露心声,“为何不容许王接纳她人?”
“这不一样!在我的观念里,男女之间就应是一对一,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容不下第三者,我也不想假装贤淑大度,而长恭他……他懂我!元梦,你不妨换位思考下。”
“换位思考?”元梦不甚明白。
“就是让你想像一下,如果你是长恭的爱人,唯一的妻子,你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他吗?哪怕那个女人比你温柔、优秀百倍?”
最终,元梦摇头。
“同样我留你在府上,并不代表有朝一日跟你分享夫君!纯粹是体恤爱人之心不易,我不能连你最后一丝期待……每天远远看上一眼的期待都剥夺!其实我并不希望你一无所有,只落一身心伤离开,对一个不求回报的女子来讲太残忍!可另一方面……最近我总在想,这样天天把你放在一个对你毫无心思、毫无希望的男人身边这么看着想着,你的内心将永远容不下其他男子,不管他们多优秀,都不可能走进你的心里,因为你的眼里只有长恭。长此以往,孤苦一生,是不是更……害了你?我很矛盾,所以今天就是想亲口问问你的意思?不论你……”
“我的命是王救的,不论王决定如何……如何相待,奴婢都不会离开兰陵王府!”元梦坚定道。
“好……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们会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元梦你记住,你与郑氏不同,兰陵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可以自由来去。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你能觅得一位真心待你的郎君,你可以随时离开,我和长恭会奉上大礼,像嫁郡主一样送你出阁!这世上,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实在太不容易了,但我们衷心祝福你能等到那个懂你就像长恭懂我一样的男子出现,幸福一生。好吗?”
良久,元梦才道:“沈兰陵……直至此时此刻,我终于有些明白王为何苦苦等候多年,非你不娶!……你说的没错,六年前山中相见,我一直没把你放入眼中,相貌平庸,就连……就连怜心都比你妍丽惹人怜爱。且举止粗鄙,毫无仪态,言语豪放,堪比男子,我不信王看惯各国佳丽、倾世美人,会为你着迷?!可偏偏让王苦等数十载的人是你!你们相识于微,无人能及,但我仍然不信王对你是男女之情,总觉应是感恩信赖多于情意,迟早会醒悟,可王却一再……渐渐地,我发现王为了你连纳妾的心思也没有。直到王把我派到郑氏身边,名为护卫,实则监察!委以重任,却从头至尾,不曾多看过我一眼,才不得不死心认命……但我仍然想留在王府,只有那里还能感觉到一切……王像以往一般在身边……”
我点头,深表同感。即使回到现代,即使丧失记忆,那种熟悉的亲切感无时无刻不包围着我,让我揪心,让我牵挂,所以无论千山万水,我都要回来,回到长恭身边。
“从前也听过一些关于你、关于神医的传闻,总觉得神乎其神,过于浮夸。可这六年前后……见你大闹后宫,又逐蛮夷!几国争相传颂,可你偏偏随王回齐受尽欺辱,甚至连个正式的名份都没有!你却不畏内宫一党,拼死生下小公子……不得不说,你所想所为,非吾等所能及!”
“其实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争取与长恭的长相厮守,所以有没有圣旨册封,并不影响我与长恭的感情,如今谁敢说我不是兰陵王妃?提及兰陵王妃,必是我沈兰陵无疑,不是吗?有疼爱自己的丈夫,可爱的儿子,我已心满意足!”算算时辰,平日该是长恭陪着佑佑玩得正欢。今天陪我外出,不知那小子有没有哭闹!当娘后第一次出门,还挺牵挂的。
“小公子憨厚可爱……”
“你不会也觉得他像高延宗吧!”头疼啊,怎么好像很多人都有这种感觉,“不行,看来我得采取点措施该让这小子减减肥了!”
元梦一丝莞尔,不得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她笑,对我笑!果然不可方物。
“奴婢远远见过,已觉面貌与王十分想像。只是……”
“胖胖版的小兰陵王是吗?”我有些郁卒道,不过听到她说他们父子像,还是很雀跃的。
元梦忍不住又笑了,“还好……甚好……”
“对呀,笑笑多好!看你郁郁终日,心里多难受!人生就是这样,开心一天,难过也一天。地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悲伤停止转动……呃,我的意思是每天太阳东升,河水奔流不息,绝不会因为人的心情而改变。你心里憋屈只会苦自己影响不到别人,所以想开一点,乐观的心态才能照亮一生。既然喜欢佑佑,明儿就到醉兰阁来抱抱他。”
“无王令者不得踏入。”元梦不无羡慕、惆怅道:“王也未必喜欢奴婢亲近小公子。”
“不会的,长恭不是小气的人。佑佑虽小,但婴孩最能感受人性喜恶。只要你是真心喜爱呵护,他就不会排斥你。再说我儿子可乖巧懂事了,不像其他孩子认生,不分青红皂白,只知哭闹。你跟他说什么,眼睛就转啊转的,可聪明了,又贴心……见人就笑……”当娘就是这样,说起儿子滔滔不绝,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可爱。
“多谢娘娘!”元梦恭敬道。
我想到了今天,她才真正承认我的存在吧。
“好,那就让咱们携手,为了心中共同深爱的男人,共闯虎穴狼窝!”虽然胡后不足为惧,但我从来不敢小觑后宫之地。
“诺!”
“妾身兰陵王妃沈氏,见过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按照宫规,行礼参拜,硬忍着空气中弥漫的各种浓烈脂粉香味。
半晌,才听见上面幽幽传来:“兰陵王妃沈氏?可是……沈兰陵?!”
“正是。”我不卑不亢道。
“哟!”故作惊骇,“多日不见,怎么变成这副半人半鬼之相,甚是惊悚!”左右侍婢急忙殷情安抚,又递茶,又拍背的。
“妾身产后体虚,以至形容亏损,惊扰凤驾,还望娘娘见谅!”
胡后轻拍大尺度袒露的胸口,“你不是神医吗?怎么……能医不自医?!”满是不屑。
“……对了,哀家差点忘了,听说你老蚌生珠为长恭……兰陵王也算老来得子,着实不易啊!”尖酸地嘲讽。不过想想在这里,我跟长恭的年纪的确算是老了,所以……笑笑。
“正是,多谢娘娘夸赞!”
胡后一愣,更加刻薄道:“怎么自己没有封号,急着跑来为儿郎求赏?!虽然你所生的只能是庶子,不过到底是兰陵王的长子,陛下不会不顾的。只管回去等消息吧!”
蠢货就是蠢货,以为都跟她一样虚荣!不出十年,国都没了,谁稀罕亡国世子的封号!
“多谢娘娘提携。”嘴上还得赞道:“妾身母子能得太后关照,真是感激不尽。所以妾身特备下一份薄礼,还望太后娘娘笑纳!”
“哦?”一听有礼,胡后还真以为我想巴结她,准备了什么厚礼,眼前一亮,“起来回话吧。瞧哀家这记性……来人,还不赶紧将沈夫人扶起,快去!”
“诺!”侍婢们扭捏着身躯,很不情愿地向我走来。
我急忙道:“不敢劳烦,不敢劳烦娘娘的人。”怜心和元梦一左一右将我搀扶起来,我直接坐到一旁的软椅上,揉揉发酸的膝盖,定定神,示意怜心奉上一个精致的长条紫檀雕花首饰盒。
胡后接过,迫不及待打开观赏,一阵金光掠过,脸色大变。
“碰”一声,砸落于地,怒道:“沈兰陵,这是何意?”
我故作不解,“众人常见娘娘配戴此款步摇,精细贵重,回眸百媚,后闻乃先帝生前所赐,娘娘爱不释手。只是近年不知何故,失了踪影,妾身想着娘娘定是心痛不已。便特意着人描图,一样做了一支。希望助娘娘重拾夫妻情重,讨得娘娘欢心,难道……娘娘不喜欢吗?”
胡后声音难抑颤抖:“是……高长恭告诉你的?”
“长恭?”我明知故问:“怎么会?长恭实乃一介武夫,怎会留意女子妆容?此乃妾身一番心意。娘娘是否觉得有所不妥,还请明示!”
怜心拾起金灿灿的步摇,我接过悉心掸拭,很是心疼。
“你……”胡后气得站起来,道:“哀家与你甚少见面,亦从未在你面前戴过此步摇。你究竟从何得知?意欲何为?”
“不就一支步摇吗?娘娘就算不喜欢,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再不说,休怪本宫无情!”胡后喝道:“来人!”
门外侍卫待命,就要冲进来。
元梦一马当先,扯下帘幔转成绳,将众人挡了出去。
侍卫们抽出兵器,正要再次进发……
我笑着对胡后说:“太后娘娘,妾身贱命微不足道,但我夫君就在宫门外,逾时不见我出,他可没什么耐心,冲进来向娘娘要人,到时伤了和气……闹至满朝皆知……我怕颜面尽失的是太后您啊,所以……三思啊!”我加重语气道,毫不畏惧直视胡后。
“站住!”胡后脸色大变,急忙喝道:“都给哀家退下,滚远一点。再让哀家看到你们,斩!”
“哗!”侍卫们如潮水般退去。
“这才是明智之举嘛!”我拿着步摇慢慢走向胡后:“我虽与太后不常见面,也不了解太后起居习惯。但,伤我夫君之物我怎敢轻忘?时刻铭记!”
“你……”胡后羞恼,“你胡说!兰陵王武功天下无敌,哀家一介妇孺如何伤害!”
“没错,若是平常,你连站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但你垂涎他的美色,妄图染指,竟不惜设计陷害!试试天下谁能伤他,除非有人拿我大做文章,是不是,太后?!”
青红交错,胡后恼羞成怒,索性道:“沈兰陵,你也不照照镜子,平日里就粗鲁不堪,如今更是半人半鬼,凭什么独占天下第一美男子?!我是太后,天下为尊,长恭归顺于我,自是合情合理。”
“归顺于你?我自认脸皮够厚的,在你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长恭若有一丝屈从,你舍得伤他?”想起长恭救我出地洞那日,鬓角的血迹,我怒火中烧。
“你不但伤了他,还给他下药!”长恭抱起我的一瞬,我闻到一丝与高延宗所中的春药一样的味道,合欢散!肯定是长恭用内力压住,怕我担心他提都没提!
“你究竟知不知道他是你丈夫大哥的儿子,是你的亲侄子,竟然这样丧心病狂?!”
“那又如何?高家,父子同妻,兄弟同妻之事还少吗?”胡后叫道,不以为然。
“但你敢打我沈兰陵男人的主意,就要做好下地狱的准备!你可以小看我,但别忘了,你夫君、还有大齐历代先帝皆把我奉若神明。你非要逼我,我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谁能证明哀家对高长恭下药?只凭你一面之词,以下犯上,死罪难逃!谁都知道,这后宫之中最痛恨你们的是陆令萱不是哀家!我劝你速速下跪求饶,哀家赐你全尸!”
“我好害怕!……你给我听清楚了,谁敢打我丈夫、儿子的主意,就算是陆令萱,我也不会轻饶!”
“哦,原来你今日前来不是为儿郎请封。你也看出陆令萱不安好心,想求本宫打消圣意。”直到此时,胡后才算想明白,却紧接着又自以为是道:“哀家自然可以做到,只要长恭愿意陪哀家……”
“淫妇!”我忍无可忍,一巴掌挥了过去,力道不大,但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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