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算了,也许这也是……真爱吧!事情到了这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垂头丧气拉着长恭回到地面。
“长恭,折腾一上午,我想睡一会儿,能不能陪我?二哥、五弟自便,就当这儿是自己家,可以吗?”
高孝珩和高延宗同时点头,心照不宣笑笑。我拉着长恭回屋小憩,我抱着长恭:“等我睡着才能走,否则我不安心。”
长恭无限宠溺摸摸地我的头,“知道了,放心,不走!”我真的好累,怀孕初期的症状全部显现,不到一分钟便坠入黑甜梦乡。
一觉醒来,神情气爽。只着中衣,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兰陵,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却不是长恭。一转头,“咳……”茶水尽数喷出,我竟然看到了……文……扬,宋文扬!
“你怎么会在这儿?”一个激灵,我直接拽着宋文扬的衣袖往外拉,“这是我的房间哎!我知道了,一定是她……是不是柳萱把你召回来的?说我想见你?我告诉你,她的话不能信,我生活幸福,一切安好,不劳记挂。柳萱存心不良,你中计了,她想用我们的旧识的事挑拨我跟长恭的感情。你赶紧走,不能被人看到,我怕保不住你,……我很好,很好,相见不如怀念,赶紧从后门,我送你出去……”
“兰陵,我……其实我是……”宋文扬想要解释,我却觉得大事不妙,大祸临头。再不走真要出大事了,一个劲地将他往外推。
“兰陵,你……你们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顿时让我有种天要塌的感觉。老掉牙的桥段,但从古至今,好像概莫能免!“捉奸”的戏码总能发生的那么巧,那么准!这下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但我还是得解释表明清白,“长恭,听我解释,你看到的并非你所想的。我不知道文扬……宋医生怎么会在这里的!一觉醒来就看见他,我们什么也没做,你看我的衣服还是入睡时那样,我们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定是柳萱施的诡计,离间我们的,你千万要相信我……我也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儿……”眼泪掉下来。
“兰陵,别哭,别哭,不要激动!”长恭看我慌张的模样,随即明白……连忙安慰,“我明白,是本王召宋医生入府的!”
啊……啊?我愣了,啥意思?“你是说他在这儿是……是你的安排?”长恭点头。
“不然你以为呢?”宋文扬似笑非笑望着我,很是戏谑,顿时让我尴尬不已,“那个……长恭,你怎么突然请宋医生来呢?这路途遥远,舟车劳顿的……”
“因为兰陵说过,宋医生是难得妇科千金圣手,医术精湛。而宋医生的医德在洛阳更是赫赫有名。所以我特意请他来看看兰陵的状况!”
哦,原来如此,吓死我了!
“那就劳烦宋医生即刻开始检查,本王在前堂静候佳音!”
“什么,你要走?”我一急拉着长恭不放。长恭笑了,“是啊,兰陵忘了?二哥和五弟还在前面呢,总得有人招呼!”
“等等再去……多陪我一会儿不行吗?”我用蚊子哼般的声音撒娇耍赖。
“扑哧”宋文扬的失笑,道:“兰陵王还是多陪一会儿吧,因为我和沈神医家乡的检查方法是需要肢体接触的。我看神医很在意您的想法啊……”
长恭无奈望着我,我则羞愧地将头埋进他怀中。我也是西医,检查病患身体很平常,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居然也怕异性接触,说出去真要笑掉人大牙,但我真的不愿长恭受一丝委屈。
“就请兰陵王扶王妃到床上躺下吧!”宋文扬取出一个自制的简易听诊器,隔着衣服听我的腹腔以及心肺区,我则牢牢抓住长恭的手,希望他亲眼见证并无一丝暧昧不清。
眼见宋文扬的眉头同样越皱越深,心中一突。起身,整理好衣衫,宋文扬说:“没有仪器扫描,我只能用中医的方法搭脉再查!”
“好,咱们去外屋!”
“长恭,接下来不会再有什么接触问题了!”我小声说,“你可以去前面陪二哥、五弟了。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长恭点点头,没有丝毫怀疑地离开。
“怎么这会儿不怕男女授受不清,不怕兰陵王误会了?”宋文扬调侃。
“你就尽管笑话我吧,这叫入乡随俗,懂不懂?生活不易啊!”
“少来,别蒙我,这会儿离北宋年间还远着呢,对妇女的禁锢没那么深。你看你比古人还三从四德!……我看你就是太紧张兰陵王,有什么不能大大方方承认的?都要当母亲的人了!”
“没错,我是怕他误会!自古以来,多少爱恨情仇往往始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误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所以我要把任何不利的可能,全部扼杀在萌芽状态!”
宋文扬笑着取出小垫枕置在我手腕下,又取出一块白纱隔在我手腕上。“这是干什么?”
“既然咱们兰陵王妃想做烈女的表率,我哪敢轻易毁了你的名节,千古罪人哦。隔层白纱,可是皇宫贵妇的待遇,御医都这样,这下可以彻底扼杀肢体接触的可能性在萌芽状态!”
我失笑不已。宋文扬崩不住也笑了。然后他示意我噤声,不要妨碍他静心诊脉……面色更加凝重,最后收回垫枕。
“作为一个专业妇产科医生,遇到这种情况,我会强烈建议孕妇终止妊娠!”
“真的这么糟糕?”我始终抱有一丝侥幸。
宋文扬点头,“血气亏损,且内脏极弱,根本不能负担整个孕期胎儿的成长。能够成孕已经是奇迹。”
“长恭知道吗?你们之前有过交流吗?”
宋文扬摇头,“只怕兰陵王的诊脉技术不下于我,尤其对你!他找我来无非是想求证……或者希望由我来劝服你终止……”
“那你告诉他,无大碍,可以生产!”
“兰陵,这又何苦呢?你这是拿生命在冒险。你们还年轻,把身体调理好,还会有孩子的。”
“你不明白。也许……也许我还能等,但长恭他……”
“什么意思?……莫非你知道兰陵王的命运?”
我想了想,决定对他坦白,于是点头,“六年前,我再次隋崖回去后,熟读了北齐史,但我不敢告诉他!因为我要改变他的命运,而第一步,就是这个孩子。文扬,对不起,刚才我真的以为你是被柳萱利用,来拐带我的。但我现在想明白了,只有你才能帮我顺利生下这个孩子,这可能会是长恭唯一的孩子,所以就算拼尽性命我也要生下来!”
宋文扬沉重道:“既然是历史,就无法改变,否则你我都将不复存在,你的努力有意义吗?”
我摇摇头:“我觉得还有转机!你我都是学医的,不是历史系的。但有个道理我想你也该明白,就是史书上记载的死亡,跟咱们医学鉴定的死亡,并不是一个概念。史册上的死亡,更多代表的是政治需要,代表退出朝野,从此历史舞台,而并不是咱们医学上定义的心脏停止跳,脑干死亡!”
宋文扬被我这个观念震住了。“兰陵,你是不是早已想好解救之法?”
“那有那么简单容易?!长恭是我最在乎的人,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脱身之法。如今只想出四个字:偷梁换柱!可惜北齐大多冤狱,牢中的死囚大都是些无辜的百姓,即便有错,也罪不致死。我怎么能随便让他们替死?而那些真正恶贯满盈的犯人,又岂肯乖乖听我摆步?”
“所以……”
“只能继续筹谋,而当务之急,是生下这个宝宝。文扬,这些话我从来不曾与他人提及,包括长恭,你是第一个。因为我相信只有你能帮助我!柳萱……根本靠不住,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
提及柳萱,宋文扬一如以往地目露怨忿,“洛阳是军事重镇,军户有朝廷保障,孤独永业对我很是敬重,所以日子还算安稳。最可怜的还是那些汉族庶民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苛捐杂税繁重,平时还要受鲜卑人的欺压,生活……可以说猪狗不如!柳萱,不,陆令萱自辅助高纬登基以来,不但不为百姓说话,还将自己当作鲜卑人,完全站在士族门阀一边加重剥削,征丁大兴佛寺,单单赋税就增加了三倍。有时我真不明白她究竟是不是跟我一起过来的?一般在我们心中没有诸国之分,都是大中华,百姓都是中国人,谁施仁政,谁就是明君,谁当皇帝与我们而言没有太大区别!但她却沉溺争权党派争斗,不胜其乐!”
“北齐迟早被她祸害到亡国,这也是注定的。用不了十年,隋朝便会建立,她的下场可见。咱们只能尽最大努力保护亲人!所以……你说怎么样才能保住这个孩子,哪怕让我不动卧床保胎,也行。”
宋文扬浅笑,“没那么夸张,你的情况还没到那么严重。只是过于瘦弱,精血不足,恐怕难以维持胎儿九个月的生长,还有内脏衰弱,我怕你生产困难,你知道的这里不能剖,一动刀离死不远……目前我只能先开些大补的药,让你调养着,然后每日严密观察才行!”
“好,我马上让人收拾厢房给你入住。”
“那倒不必了,”宋文扬笑道:“还是住在西兰苑吧,我想那里的百姓更需要我。我也想看看咱们沈神医一手打造的慈善机构是什么样的。再说了,住在这里,沈神医不怕名节受损?!”
又调侃我,我不好意思笑笑。
“放心,我会每日到兰陵王府报道,查看你的情况!”
“谢谢,谢谢!”千言万语只能化作道不完的谢。
老实说,有个专业妇产科大夫守着,我心里也踏实多了,每天开开心心陪在长恭身边,憧憬将来的幸福生活。
很快,封禅之日来临,虽说一切从简,但所有皇亲、文武百官司都需莅临列席,光是参加封禅大典的车乘就已绵延百里……
我没有正式封号,不在皇册,按例不能与长恭同列。一早,长恭便安排软席车驾将我接上了贺兰山,但也只能站在外命妇,也就是外姓文武大臣的家眷中,默默观看。
吉时一到,礼乐齐鸣,典祀大夫朗诵祭文:“启运大同,唯齐受命。神武肇基,功成治定。文襄膺图,文宣累盛。孝昭、武成,受命立极。嗣天子臣仁纲,恭承大宝,六合殷盛。上帝眷佑,锡臣忠武,底绥内艰,推戴先圣。敬若天意,四海宴然。封礼岱岳,谢成于天。子孙百禄,苍生受福。敬以玉帛、粢盛、庶品,备兹瘗礼,式表于诚。尚飨!”
又是一通礼乐大奏。高纬亲率太后、皇后、皇子以及后宫一众妃嫔、公主,走上高台焚香跪拜。我见到柳萱位列最后,满脸不忿,很是不齿。毕竟她不是高家人,此次大典主办之权又旁落,难怪心理不平衡!
接着,按照皇族血脉远近亲疏,逐一上前祭拜天地、先祖……很快便到文襄一脉。
我却看到长恭反方向朝我走来,怀间取出一等公爵夫人的霞帔为我系上。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向高台走去。
我明白他的意图,也看到四周无数不善目光投射过来,忍不住道:“长恭,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有何不妥?”长恭傲视四周,对我深情道:“兰陵不是说,我的妻子我说了算吗?我就是要告诉全天下,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此志不渝!”说完撩袍下跪,朗声道:“神武帝孙、大司马、太尉、兰陵郡王高孝灌……高肃携妻沈氏兰陵,祭拜苍天,仰惟先贤,佑我邦家,天地立心,佑我妻儿,惟神昭鉴,用祈鉴佑!”
“长恭……”感动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兰陵,从今往后,我要你与孩儿名正言顺与我并肩。倘若生男,就以天佑为名,生女,就叫念初,好不好?我永不曾忘初遇兰陵之点点滴滴,还有这么多年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兰陵……不愿意吗?”温热的手指抹去我满面的泪痕。
“好……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我是太高兴了!你是宝宝的爹,你说叫什么都好!遇上你,待我这么好,才是我沈兰陵最大的福气!只要能与你相守,我什么都愿意!”卟咚跪在他身旁,高声道:“愿天地、四方诸神、高家历代先祖见怜,保佑我与长恭,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双手紧握,我们同时磕下去,深深三叩首。
长恭将我扶起,让温暖灿烂的阳光照亮面庞,我们共同转身迎向所有目光,还有那份专属于我的幸福和尊荣……
☆、第 114 章
公元572年,北齐武平三年,冬。河南、山东等地大面积暴发饥荒,高纬下令赈灾的钱粮远未及到达百姓手中,就被层层克扣,一无所剩。而基层官员见无油水可捞,心生不忿,竟反过头加倍压榨百姓;加重赋税。百姓不但遭受天灾,还要忍受人祸,饿殍满地,天怒人怨……终于忍无可忍,揭竿而起,组成民团杀了县令,包围府衙。朝廷下令,兰陵王高长恭即刻领兵一万,赶往镇压围缫暴民……
一千、两千、三千、四千、五……啪,笔不小心脱手滑落于地。我想去捡,到处找鞋,明明就在眼前,却碍于日渐沉重的身子,轻而易举的事,也变得特别费力。还好,再伸长一点就够到了,再一点点……哟,哟,不好了,脚底抽筋了!
“绣……”突然想起三天前元夕刚报的喜,绣云也怀孕了,两个月!这也算咱们兰陵王府的大喜事,彻底清扫之前郑娘滑胎的阴影。将心比心,我和长恭立即让她放下手中事务,安心养胎。“怜心,怜心,怜……”
黑影一闪,紧接着脚底一阵舒缓轻松,瞬间被温暖包裹。
“咦,今天怎么提早回来了?”我欣喜。
长恭一边轻柔地为我按摩脚踝,一边责怪道:“都快临盆了,还乱动,兰陵就喜欢让我凭添华发。我这就进宫面圣请辞,哪儿也不去!”果然老毛病又犯了,就喜欢自己吓自己。
“什么快生了?”我已习惯了长恭的过分紧张,不由笑道:“宋文扬也说至少还得一个半月才有动静。而你此行最多一个月就回来了。绝对来得及亲眼看着宝宝出生!”
“兰陵……”长恭有心余悸地盯着我的肚子左瞧右看,每天看不够似的,“我总觉得兰陵的肚腹似比一般妇人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