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沈兰陵,对高长恭,乃至整个齐国意义非凡。只要有了她,何需大冢宰再费心,我大陈可直接收复淮南失地!还可挟兰陵王出兵助我夺回梁地……”
“你找死!”长恭狂性大发,一拳将吴明彻劈倒在地,骨头断裂声响起。接着,卯足全力又发一掌,即要落下,吴明彻焉有命在?
“不要!”我弱弱喊道:“不要杀人!我不要见你杀人。你制住他,然后交给我!”
“好,好!”虽失常性,长恭依旧对我言听计从,一伸手点了吴明彻几处大穴,推倒在我脚下。我先狠狠踹了他几脚,然后捡起地上一支断箭,箭头直插吴明彻大腿,顿时杀猪般的嚎叫响起。
我对陈军道:“都给我滚回去,再让我看到你们一人,我就杀了他!”紧接一拔箭头,又连刺了两下,吴明彻痛呼不已,鼻涕眼泪糊成一团……“听她的,听她的,后退,全部后退五里!违抗军令者,杀!”生死关头,吴明彻毫无骨气,忘了刚刚是怎么对待沈泰的。
不消一刻,陈兵退的无影无踪。我看看宇文宪,再次将箭头拔出,吴明彻昏死过去。
我饱含深情望着长恭,温柔抚摸他的脸,他的眼睛……突然一把推开他,然后用箭头突然抵住自己颌下,长恭大惊失色:“兰陵?”
“别过来!”我对他喊道,“你……马上上船,否则我死给你看!”
“你要跟他走?!”长恭随即明白我的意图,更是狂乱:“不行,我不准,你是我妻子,我们说过再也不分开。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不行!你不能死,咱们还没洞房,我不准你死!”所有人一抖,宇文宪也是一颤,不敢相信地望着我。
但此时此刻,我的眼中只有长恭:“我多次历经生关死劫,不管身在哪里也要回来找你,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咱们还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我还没给你生一窝小肃肃,所以咱们都不能死,都要好好活下去!但是眼下……我不能丢下沈洁,否则一辈子难安啊!不过你放心,宇文宪答应过不会伤害我。所以……你先回家,等我处理好沈洁的事,就去找你!六年前我说过一定回来找你,如今不是来了吗?跟我家乡相比,周国算什么?很近的!”
宇文宪脸皮直抽。
长恭却不能接受,发髻散乱在江风中,魔魅般地发狂怒吼:“不行,你是我妻子,就是死,我也不能与你再分开。如果你走了,我就杀了他!”一指地上的吴明彻,“杀陈帝,杀了陈叔宝,杀了所有人,血染建康!”
“你不要这样……你乖……”我无比心痛:“我爱你啊!”
长恭怔怔望着我,“兰陵爱我,就跟我一起走!”
“别动,你再不上船,我就死给你看!”一使力,一道血痕出现在,鲜血流淌,长恭吓的面无血色,呆在原地喃喃道:“你宁愿自残,都不跟我走?”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我一定去找你。阳士深,关键时刻,你愣什么?还不带王上船。”
“哦……哦!”阳士深回过神,急忙来到长恭身边。长恭却动也不动。
阳士深只得召来数人合力将他僵硬地扶上船。任发丝在风中飘扬,长恭仍是一脸魔魅狂乱,却不敢不听我的话,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悲痛欲绝!
看着所有幸存的护卫皆已上船,阳士深解开船缆,船儿缓缓开动。
我哽咽道:“我沈兰陵的老公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倾国倾城,世无其二。但看看现在的你……都有黑眼圈了!趁我回去前,赶紧调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喜欢看你黑黑的水汪汪的眼睛,就像葡萄一样甜美,配上乌亮的长发,那才好看!还有这次见你好像比以前黑了,瘦了,我喜欢你原来白嫩的样子,就像刚出炉的大馒头一样可爱,所以以后不要再打打杀杀,有空多在屋里看看书,将来宝宝也会有才华……还有啊,我喜欢看你笑,喜欢你的温柔,不想见你这副发火发狂的模样,生个爆脾气的宝宝,你后悔都来不及!如果我找不到原本那个温润如玉的高长恭,我就不要你了!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吗?”
长恭没有反应,只是愣愣望着我……
而宇文宪,几乎站立不稳,要不是手里抓着沈洁,直接需要扶墙。
小船越飘越远,面容越来越模糊,我一把扔掉箭头,跑到岸边,振臂高呼:“长恭,你要记得我的话,一路平安!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去找你,我很快就会回去!长恭,我爱你,长恭,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穿越一千五百年的爱情宣言不断飘散在这滚滚长江东逝水中……
☆、第 96 章
“呼噜……呼噜……嗝!”
宇文宪面皮又是一颤,望着眼前五个空碗,实在忍不住问道:“兰陵王……知你如此……佳胃吗?”言下之意,怎么敢娶?
“我……呃……唔……哇……”刚要回应,身形一晃,胃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我直接奔出舱房,对着船舷外,吐个尽光。
随后赶至的宇文宪,满脸关怀,可我一想到沈洁的断臂……恶寒,直摆手:“我再能吃,夫君养得起!你算算这些天我吃了你多少米粮,他必三倍奉还!”
“兰陵何必如此见外?!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江南人氏,为何如此不堪风浪?”
“那要问你找来的这艘破船啊,稳定性实在太差!还有……我跟你不是太熟,现在陈帝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不必再遮遮掩掩,你还是叫我沈医生吧!”
“这船还差?”宇文宪惊讶:“此乃陈帝御用之楼船,集陈国之最好工匠打造。说句心底话,无论船形还是技艺、良工,皆要高出我大周许多,不得不佩服!”
“那恭喜你了,白捡一艘!”我悻悻道,懒得理他这只井底蛙。
“等等,兰……沈医生,你应该明白周齐本是宿敌,我等想方设法缉捕兰陵王也在情理之中。若此事调转、易地而置,齐国又岂会轻易放过我?我只是尽一介臣子的职责本分而已!……好赖最后凭借我三寸之舌,说服陈帝弃信吴明彻之言,否则待他彻底缓过神来,你我如何得以顺利离开,还获赠御舟这么风光?”
我笑了:“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堂堂齐公国说起瞎话来面不改色,颠倒是非的本事一流啊。明明是我夫君渡江后,调动数十万兵马,隔江对峙,摆出随时攻打建康的姿态。你周国倘若真的有心助陈伐齐,陈帝又怎么会急着将我这个烫手山芋……还有你这个瘟神送走?”
宇文宪依旧面不改色:“此言差矣!想那陈国突然折损两员镇国大将,且陈军皆亲眼所见沈泰命丧吴明彻之手,此刻必军心大乱。加上吴彻明重伤至今未能完全清醒呈情,陈帝一时何处重觅良将执掌帅印,对抗兰陵王亲自率领、万夫莫当的虎狼之师?在下确有心助陈,奈何所带人马无几,只得回国求旨发兵增援!再者,陈帝将神医送至我大周,自可转移兰陵王怒火,陈帝何乐而不为?沈医生,实在误会在下了。”
我去,心里早就问候他家祖宗十八遍。“发兵增援?要么八百里加急,要么飞鸽传书……我一样都没看到,唯见江上天际流了五日,这就是齐国公告急的模样吗?”
宇文宪又要辩解,被我打断:“行了,至此为止!我不想再听什么兵不厌诈的诡道!既然齐国公已知我愿去周国的真正原因,就不要再费心粉饰,生拼硬凑只会更让人觉得矫情!……我要的甘草水和木板准备好了吗?”
宇文宪微微一愣,点点头:“你要给她医伤?”
废话!“从现在开始,请你不要靠近她,还有她所有的饮食,必须先经我检验!”
宇文宪不甚在意道:“其实我与她并无私怨……只要顺利返周,神医有何要求,我皆可应允!”
“那好……再给我端碗粥来!”
“即刻着人煮好,送至病榻!”
“不是给她,是我要吃!”
“你……还要吃?”宇文护看着桌上的空碗,下人还来不及收拾。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心情不好,受伤,再加上晕船,不补充体力,我拿什么救人?
“……行,知道了!”宇文宪问:“……一直听闻沈医生救人神技……不知可否容我一旁观瞻?”
“没问题!”我很爽快,“不过病人要褪衣,只要你不介意日后有传闻说你想染指宇文护的人,我当然无所谓!”说罢直接推门入内,不管宇文宪终于面色僵硬,愣在原地!
送走长恭,宇文宪一直不让他人直接接触我和沈洁。得不到陈国御医的及时救治,沈洁每天都被痛苦折磨。上船后,更是高烧不退,终日昏昏沉沉,生命体征一天天减弱。按照宇文宪这种故意拖延的速度,等到长安,恐怕命也没了。
“沈洁,是我,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虚弱浑浊的眼球微转,没有生气。
“月华……是你女儿吗?”我小心翼翼问道。果然,只有这个名字能让她立马有反应,只是一动又触及伤患,哇哇惨叫不已,顿时眼泪、鼻涕还有口水齐下……心中很是不忍,眼眶再次泛红。
“别动,别动,赶紧躺好!……你听我说,如果还想见到月华,就必须先把病治好……健健康康才有机会呀。否则……否则,谁能代替你去照顾她……是不是?”我用衣袖为她拭面。
夹着痛苦的眼泪,沈洁懂事地直点头。确如长恭所言,停了毒药,神志就会逐渐好转。
“来,咱们先喝点甘草汤,去去乌头毒……”我轻轻托高她的头。
“再来是麻沸散……我会给你接骨,时间一长,炎症、感染……病变就麻烦了。你也知道一旦骨质增生,除非手术,否则再难接回原位,一辈子都可能不利索……所以不能等了!”
“最后把这个压在舌底……”我将一块宇文宪给的千年老参放入她口中,希望关键时刻真能吊住一口气!
“好了,现在陪我聊一会儿吧!这些天我真的好累,但再累再辛苦,但都比上想老公!……差点忘了你不能讲话,要不,你闭上眼睛,听我说,我说对了,你就点点头,要是不对,就摇摇。好吗?”
沈洁温顺地点点头,缓缓闭上双目。
我又轻轻唱了一遍《莫愁》,放松她的同时,也缓解自己的连日来的负面情绪,脑海中浮现那晚与长恭徜徉在满天繁星下,莫愁湖畔相依相伴的情景,也不知他现在好不好?是不是仍旧心魔难去……千万不能因我挥军南下,我已经离开了,长恭……等我……我一定回到你身边!
“沈洁,月华是你女儿,对不对?”
沈洁点头,嘴角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我轻轻拉开她的衣袖,仔细检查伤口,尽量不触及。
“她一定很漂亮,很乖巧……像你一样能干,对不对?”
沈洁再次点头。
“那……她不是宇文护的女儿,对不对?!”我话锋一转。
一听到“宇文护”三个字,沈洁瞬间睁开双目,脸色剧变,刚要挣扎呼喊,我猛然一使劲,只听“卡”一声,沈洁“啊”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满头大汗,顾不得擦,伸手去探她鼻息……还好!这招我是跟杜老学来的,他说一定要趁病人不知道、注意力分散的时候,一蹴而就。否则病人会有本能的抗拒,拖拖拉拉,反而坏事。
“何事……”宇文宪闻声闯了进来,我开始给沈洁上夹板、包扎……
“没事了!只要等她清醒……”
“报,启禀大将军!”舱外突然响起通报,“前方出现不明船队!”
宇文宪一言不发冷着脸出外查探,而我……则心如擂鼓,急忙也跟了出来,站在甲板上的向远眺望。
苍茫中,是有几个黑影不断靠近,但我再看宇文宪……似乎一点都不惊慌……
他反倒问我:“莫不是……兰陵王的战队吧?!”原来他已看穿我的心事,但随即又狠狠打破:“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兰陵王从未亲率过水师作战,再则此乃周陈交界梁国之地江陵,任他再神通广大,也可能突破这江中重重险阻,追赶而至的。”
果然,由远及近的船只上,大大飘了个“萧”字。心情瞬间低落,同时也暗暗庆幸长恭没有贸然赴险。
不过……按照宋齐梁陈的顺序,梁不是早已被陈灭了吗?江陵?……千里江陵一日还,应该在湖北省……我知道了!
“原来是西梁国!萧衍的孙子萧詧不甘亡国之痛,便带领残部依附当时还是西魏丞相的宇文泰,仅辖江陵一地,蓄势反攻,夺回领土。所以陈国一直视之为心腹大患,伺机除之。但如果陈国真的出兵,你们自然也不会坐视,出师有名,联合西梁共击之。到时,西边打的不可开交,东边的齐国又蠢蠢欲动,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此次陈帝才会答应配合你们诱捕兰陵王,以换取西梁的领土,从此再无萧姓一族!”
宇文宪虽然诧异,却没正面肯定,只是喃喃道:“西梁国?头一回听说此名……倒也贴切。”
我不管他故弄什么玄虚,接着道:“但是宇文泰也不傻,之所以肯纳降西梁,不过看中它对陈国的牵制!江陵地处周陈交界咽喉之处,倘若陈国稍有异动、暗中调兵,萧氏必然最先波及,奋力抵挡,为你们争取时间,试问你们怎么可能轻易撤去这道屏障?怎么可能真的出兵助陈?巴不得此刻陈齐两国打起来,你们正好坐收渔人之利!”越想越可怕,长恭千万不要冲动啊,想必这个时候陈帝已然示弱,告之我的去向!
“沈兰陵,你若身为男子,真乃不世之材。可惜齐主有眼无珠,几次三番让你受灾受难,不如投奔我大周,皇兄定加重用!”
“得了,等你们先搞定宇文护再承诺吧!况且我从来志不在此,只想跟夫君……”
“洞房?”宇文宪戏谑:“还是头一回听见女子胆敢将闺房之事当众宣说的!”
“怎么啦?”我不以为然,“我跟长恭是合法……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正式拜堂的结发夫妻。洞房、生儿育女,光明正大,有什么不能说的?”望着越来越近的西梁船只,“齐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