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又试了试,捂住左耳,啊了一声,能够听见声音,却知道固体也是能传声的,又觉得有些气馁,想着还是明天去找梅子试一下吧。若是自己真的左耳失聪,那么自己以后要注意了。
莫婉心里惶惶,又想起柳氏平时对自己不是打就是骂,从来没有过好脸色,以前还能忍让,今天却是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了。哪怕自己是巩清义的私生女也没必要如此对自己吧?自己还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尚且还能忍受,可是以前的大妞呢?她幼小的心灵是如何经过一次次的折磨,最后早逝的原因是不是也有一部分是这个缘故?
莫婉胡思乱想了一阵,便沉沉睡去,做的梦也是杂乱无章的,一下子梦见前世的弟弟在自己的坟前哭灵,一下子又梦到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娃在哭泣,又梦见柳氏横眉竖眼的大吼大叫,莫婉只觉得头疼欲裂,不知折腾了多久才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会儿,自然对隔壁的驴子叫和陈大叔呵斥驴子的声音没有反应,于是第二日,莫婉自然卧病在床。
一大早,柳氏见厨房里冷锅凉灶的,顿时又火大了,没想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妮子还偷懒!
柳氏一下子冲到柴房,见莫婉还在熟睡,那火气便是顶了天了,冲到简陋的床前,一把扯去被称作被子的破布,一把拉起莫婉,使劲的拧了几下,尖锐的声音刺破耳膜:“你这懒蹄子!竟然睡到这个时辰!你想饿死我们不成!?”
莫婉头昏昏沉沉的,又被柳氏拧了几下,痛感让她有了些许清明,可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柳氏已经一把把她拉下床甩了几下,一个手滑,莫婉便狠狠地撞在了那作为床板的石块上,石头因为是要有平整才能稳住,所以么什么棱角,可是柳氏不比一般的闺阁女子,手劲大得很,莫婉的额头一下子磕得青了。
脸上昨晚被打的红印子还没完全消退,又在额头上添了一块青紫,莫婉清瘦的小脸看上去甚是可怖,柳氏呆呆地看着昏死过去的莫婉,却是不敢上前一步,粗鄙无知的妇人以为自己犯了那人命官司,不可抑制的尖叫了一声,跌倒在地。
在前面守店铺的巩清义听见这一声短促又尖锐的惊叫,吓得手里的布一跌,也顾不上捡,呆愣了一秒便迅速的来到后院。
冲到柴房的时候,之间柳氏跌坐在地上,而莫婉躺在地上,那一张瘦小的小脸却是五彩缤纷,甚是吓人。
巩清义顾不得扶柳氏,急忙奔到莫婉面前,将莫婉瘦小的身躯抱起,探了探鼻息,发现有气息才放下一半的心,又去查验伤口,却见那右脸上的红肿肿的老大,可见不是刚刚打的,可是额头上那块青紫是很明显是刚撞的。
巩清义看着这些新伤旧痕很是怜惜,虽然莫婉不是他的孩子,可是当年是靠了莫婉的母亲才有的一份小小的家业。想起那个外表柔弱,却散发着坚强的气息的女子,巩清义的心不由得一颤,好像可以看见那女子如怨如诉的眼神。莫婉不是他的孩子,自然也没有那么上心,看着柳氏每日对着她呼来喝去也觉得没什么,以前他爹也是这么多对他的。可是巩清义忘了他自己是个男儿,莫婉是个女孩儿。现在仔细看着女孩身上的伤痕,再看看那紧闭的双眼和瘦弱苍白的小脸,巩清义才觉得自己好像辜负了那个女子的托付。
正文 第五章 明悟
正在巩清义体会自己懊悔和疼惜的心情的时候,柳氏一下子扑了过来,紧紧抓着巩清义的衣衫道:“怎么样?她没死吧?”
巩清义听得柳氏这么一问,顿时火大:“你这什么意思?难道希望她死了不成?这么小的孩子你也舍得下这样的毒手?!”
柳氏被突然变脸的巩清义吓一跳,巩清义从来没有这么出现过这样强烈的情绪,就算是成亲的那日,慧儿和聪儿出生的日子,巩清义都是淡淡的,只有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柳氏一直以为这就是巩清义的情绪所在了,这就是高兴了,被他这么一吼,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还有这样的情绪直露的时候,也有这么暴跳如雷的时候。
还未等柳氏反应过来,巩清义已经抱起莫婉朝外走去,柳氏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钗环散乱也顾不上了,那成色足的银簪子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了,直直拉住巩清义的衣角道:“相公何处去?”
巩清义顿了顿道:“去药堂找大夫!”说罢便要往外去。
柳氏却是一惊,本能地拉住了巩清义的衣角。
巩清义回头不耐烦道:“娘子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柳氏顿了顿,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才道:“大妞这样子去药堂不太好吧,这样子别人还以为我们对大妞怎么了呢。”
若是平时,巩清义定然是要依着柳氏这话好好想想的,可是这个时候的巩清义心里满满的斗士悔恨懊恼,哪里顾得上想那么多,再看柳氏刻薄的嘴脸,又想起她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想着这柳氏平日刻薄也就罢了,到了这人命关天的时刻还是这样烂泥扶不上墙,不由得气闷,但是又要顾及读书人的脸面,生生忍住没有抬脚去踹那柳氏,只是狠狠地摔了柳氏,大步向外走去,走得远远的才轻轻地飘来一句:“这屋里屋外的活就劳烦娘子了,娘子应该知道作为内妇的责任吧?”
柳氏听得这一句便是脸色煞白,内妇的责任便是相夫教子,整理家务,往日她只知道走东家串西家,这家务早就丢给了莫婉,而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缠人,柳氏不由得头疼,又想起巩清义的态度,更是觉得惶惶然。一下子竟然六神无主起来。
看来平时猖狂而强势的人,到了关键时刻反而是最脆弱的。坚强并不流于表面。
等莫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软软的床上,已不是那硌得人生疼的门板床了。
莫婉好一阵恍神,才慢慢想起了以前的事,一动,却见巩清义趴在床边,莫婉心里一阵感动,却又想起以前的冷淡,不由得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道歉吗?
莫婉没有深究心里的感受,把巩清义摇醒之后,干哑着嗓子道:“爹,您别睡这儿,回您床上去吧。”
巩清义睁开迷蒙的眼睛,看到醒过来的莫婉时登时清醒了,摸了摸莫婉的额头道:“好了,没有烧了。大妞感觉如何?”
莫婉动了动,觉得身体酥软的,就像以前做了大量运动以后第二日起不了床的感觉。
“感觉好多了,人也清醒了,只是乏得很。爹爹莫要在这里凉着了,若是病了,倒是大妞的过错了。”莫婉努力使得自己的声音语气听上去真诚一些,可奈何她是沙哑着声音,这些功夫倒是徒劳了。
巩清义却不在意这些,只听得莫婉这么说就觉得很开心了,摸着她的头道:“只要大妞好了,爹就放心了,爹身体好得很,不那么容易生病的。”
莫婉说了一会儿话便觉得累,想事情更是有些掉链子的感觉,。
环视一周,见周围的布置却是陌生之景,不禁问道:“爹爹,这是哪儿?”
“大妞是在药馆里呢,大妞可是睡了三天了。”巩清义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可是莫婉知道其中的分量。一般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很少来这药馆,只有镇上几个稍大户的人家才会来这里,住在药馆里确实很少有听说的。
莫婉不由得苦笑:自己这是住院了吗?
“爹,大妞要回去,大妞已经好了。”莫婉说着挣扎着要起来。
巩清义急忙把她按住道:“大妞,咱们不急,咱们在这里治好再回去。”
莫婉看着巩清义道:“大妞醒了就是好了,只要继续吃些药就会慢慢好起来的,躺在哪里不是躺着呢?”
“可是家里…”巩清义为难得很,因为家里就两间正房,还有一间是自己的书房,这莫婉这个病人回家了住哪儿呢?
莫婉看着头顶上的帐顶道:“无妨,住家里安心一些……也……省钱一些……”莫婉一直犹豫着最后一句要不要说,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巩清义一愣,又有些感动,这个不明自己的身世的“女儿”,一直把自己当成亲爹看待,把那里当自己的家看待,可是这一切……
“好的,我的儿,你便等着,等爹爹回去收拾一番再接你回去。”
莫婉点点头,也不看巩清义,巩清义停了一小会儿,便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莫婉叹出悠长的一口气,身心俱疲。可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不可避免的要想想自己来到这里以后的生活。
这里与前世的生活,简直就是天上与地上的区别,前世温饱不成问题,还有自己支配的时间和空间,自己的事情能自己做主,还有充足的钱来任自己胡闹。而自己因为有个弟弟,便自觉地承担起了姐姐的责任,不仅以身作则,而且把弟弟教养的很好。前世的父母虽然见面的少,两代人之间也一直淡淡的,可是自有一股亲情的感觉在流动,大家没有明说,却知道自己的职责在哪儿,自己做什么才能维持家庭的稳定。
来到这里之后……莫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迫着自己继续想下去。
来到这里以后,每日食吃不饱穿不暖,无亲无故,连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其他的,若只是这样还好,可是还要在一个粗鄙无知的古代妇人手下做个不拿报酬的丫鬟…。。莫婉深深地无奈,自己是不是有些麻木了?前世的自己不是最有主见的吗?怎么到这里却把最缜密的思维给丢掉了?在任何地方,未来只有规划,只有努力才会改变的呀。
离开这里!一个小小的声音说道。
离开?离开,是个好的选择,只是……时机未成熟,自己这样子的孤女很容易被卖,若是遇上好的人家还好,若是遇上那不良的主子,一切都是徒劳了。而且这么小的身躯,羸弱的样子,能有几个人看得上呢?莫婉不由得觉得一丝绝望。
自古以来,不管是贫家女还是富家千金,可以走的路永远只有那么几条,所以,自己还是要好生考虑,若是能在原有的路的基础上走出一条不一样的来,那才不负自己携了前世的记忆来到这里。
所以,离开这里是必然的,只是需要一个好的契机……以后的路还得看一步走一步……
莫婉想的脑子乱乱的,不一会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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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转变
等莫婉回到巩家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巩清义竟然将自己安排在他的书房。莫婉有些受宠若惊了。
巩清义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以前是疏忽了,才害得你生了病。这被子都是新的,你看看舒不舒服?”
莫婉本身就不还没完全好,身上还有点发软,又加上对巩清义这举动的吃惊,已经没有心思顾得上去瞧那被子舒不舒服好不好了,只是敷衍道:“恩,很好,很舒服。”
巩清义听了放松了心情,脸上露出淡淡的笑道:“你觉得好就好,你觉得好就好。”
莫婉只觉得累,又想到柳氏对此又有何反应,一时间又觉得头疼不已,虚弱的对巩清义微笑道:“爹,这里很好,我很喜欢。爹爹也累了吧?快去休息吧。”
巩清义见莫婉脸色仍然苍白,身子还在微微发颤,急忙让她躺床上,又替她盖好了被子才道:“你也没完全好。快好好休息。”
莫婉累极,但仍强撑着道:“爹爹也快去休息才是。”
巩清义见莫婉那么懂事,不由得感动,这孩子实在太贴心了,只是…只是偏偏不是自己亲生的。
压下心里的那一丝异样,巩清义看着莫婉闭上了眼,呼吸平稳了一些,才去了厨房看药煎好了没有。
莫婉闭着眼睛好一会儿,听得巩清义的脚步声远了,才呼出了一口气。巩清义的热情让她无所适从,就好像有人突然像你献殷勤一般,或许你是知道对方是没有什么目的的,可是对比以前,心里的怪异感是让人没办法回避的。
为什么安排在书房?莫婉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书房是巩清义最重视的地方,除了他自己,一般的时候谁也不让进,连柳氏也是如此。可是这一下子就把她安排在这里,不仅莫婉自己心里有一个疙瘩,恐怕柳氏那里也是不好过的。
莫婉皱着眉想了半日,每个头绪,只觉得除了书房,好似没有一个完全可以遮风避雨,又可以腾出来的房间了。莫婉丢开这个问题,反正已经住进来了,还是一家之主亲手安排的,自己也就不想那么多了吧。只是以后的日子,怕是有些不一样了。巩清义态度的变化不仅会让柳氏心里窝了一团火,巩文慧怕是也要怪自己抢了她爹爹的宠爱了。所以,与其过这样磕磕绊绊的日子,不如离了这里。可是还是以前的那个问题,离了这里又能去哪里?离开这里还要知道自己是不是这家的女儿,古人太注重血肉亲情,自己贸然离去,怕是会被世人扣上一个不孝的名了。顶着这样一个帽子,怕是要被世人的唾沫给淹死了吧?
想到这里,莫婉不由得悬起一颗心,不是这家的女儿,自己又该如何自处?是这家的女儿,难道未来就被圈在这个小院子里,掌控在柳氏的手里?莫婉心一点一点,竟不知道心到底偏向哪边。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见外面有吵闹声,柳氏尖锐的声音叫道:“你不是最宝贝那些书吗?怎么让那见不得人的蹄子住那里?!”
原来是柳氏正在和巩清义吵呢,柳氏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巩清义独占一间房为书房,不在意他不准自己进书房,但是现今突然获得这样的特权的人不是自己,心里又是酸又是恨。书房的门被巩清义锁住了,她没办法找莫婉的麻烦,只能对着巩清义喊叫。
巩清义不耐烦道:“妇道人家,怎么把这些污言秽语挂在嘴边?不怕脏了你的嘴也怕污了我的耳朵!没见识的妇人!哼!”
柳氏又拔高了声音道:“你别避重就轻!鬼知道她是哪里来的野种!以前给她吃给她穿就算了,现在还要占个房,这算什么?慧儿还和咱们一起呢!”
巩清义气急败坏道:“你这妇人!不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