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望安慰道:“大妞还小,可以学的。”虽然知道这样的机会不大,可是也不能让人家太没脸。
张牙婆道:“莫望,你给李家大妞取个名儿吧。”
李家大妞睁大眼睛看着莫望,她不知道巩家大妞什么时候有了个叫“莫望”的名儿,而且张牙婆还让她给自己取个名儿,自己从生下来就没有名儿,今儿突然要有了,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莫望歪着头想了想,才道:“叫采薇如何?”
张牙婆笑道:“这名字可比你自己的雅气得多了。”
莫望道:“这是书上来的,自然要雅气一些。”
“你还认得字?”张牙婆既惊又喜地看着莫望,好似她若是说认得,马上就要跳起来一般。
看到张牙婆的表情,莫望才惊觉自己说漏嘴了,只好打哈哈道:“说识得字也不全是,只认得些许几个,而这名字,是我听爹爹诵书时听多了记下的。”莫望字斟句酌,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使自己万劫不复,她还不确定这张牙婆人到底如何,若是做一些不好的事,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自己不就惨了?
张牙婆听了却一点都不失望,也不觉得奇怪,举人家里出来的,自然是要沾些书气的,只是柳氏那婆娘猪油蒙了心,把这么好的女娃卖给了自己,让自己捡了个便宜。张牙婆此时是挖煤的人挖到了宝藏的那种感觉,一股铺天盖地的喜悦之情快把她淹没了,世上识字的人本就不多,女子就更不多了,不管莫婉认识的字是多还是少,自己都算是捡到宝了。
而被改名为采薇的李家大妞也觉得又是惊奇又是羡慕,虽然同样是被卖,可是莫望知道好多哦,而自己知道什么呢?虽然自己会补衣服,可是跟莫望的绣花比起来实在差远了,虽然张牙婆没有明显表现出来,可是敏感的她能够感觉到张牙婆的鄙夷。
张牙婆仍旧稳坐在位置上,可是她的身子在发抖,那是兴奋的,还好有多年和大宅主子管事们打交道的经验,已经练就了能够在较强的冲击面前保持平静的功夫了,不然,真的会失态呢。
张牙婆转过脸问李家大妞道:“你可喜欢你的名字?”
李家大妞这个时候想拒绝也不能拒绝呢,出门前她娘一直交待要听牙婆的话,若是惹得牙婆不高兴了,自己会被卖到不好的地方去吃很多苦的,于是急忙点点头,嗫嚅道:“喜欢。”
张牙婆果然开心起来,“你这女娃也是有眼光的,这名字我听得也喜欢,比有些大户里的丫头们的名字还好!”
莫望对此并不在意,一个女孩子的名字秀气一些好,没必要和别人比,采薇对此却是深信不疑,她对张牙婆的感觉是又敬又畏,觉得张牙婆定然是个见过世面的。
路途有些遥远,要坐上大半天的马车才能到,而路又是土路,坑坑洼洼的,马车便颠来颠去的,刚开始可能会觉得有些新鲜,两个小女孩都没有坐过马车呢,久了便觉得屁股被颠得生疼的,便慢慢觉得坐马车其实是件受苦受累的事。
到了城里以后已经天黑了,张牙婆带着几个人去吃了碗馄饨,然后那男人便告辞走了,莫望才知道那是官府派出的另一种刀笔吏,不像其他的刀笔吏写状纸,倒是帮别人写买卖契约,同时做证明,说明这些买卖不是强买强卖或者其他的,是合法的,同时买卖契约要到官府备案才能生效,而且备案的同时,全程参与这次交易的证明人也是要在场的,也要在备案上署名的。
莫望才觉得长了见识,以前看电视和小说里,写好一张卖身契之后,双方按下手印就算生效了,现在看来并不那样。
张牙婆还得在这里呆上几天,还有几个地方的孩子要去买,莫望和采薇与五六个孩子一起被关到一个屋子里,张牙婆还请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守着门,好像怕他们跑了,其实很多孩子都是穷人家的,哪会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样,觉得只要能够吃饱穿暖,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正文 第十七章 初到 (加更~投票~)
大家把手里的票都砸向我吧~~~用你们的票票砸死我吧~~~~
记得收藏呐~~~~
休息了几日后,大家十几个孩子差不多混熟了,张牙婆便带着他们准备回首府,延城。那个时侯的首府便是现代社会所说的省会城市了,一整个辖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交通等各个方面的中心。
对于去首府莫望充满了期待,那首府定然是个繁华之所,和白水镇有着天壤之别,那里会有更多的信息告诉自己这是哪个朝代。
以前在巩家的时候,有心找一些书了解这个时代,可是都是些经史子集,没有介绍各地风土人情的书,更别提关于当朝的政治的书了,古人很注意不随便提到皇家的,更加不能随便议论政治和窥伺皇家,所以巩清义那里没有这方面的书是很正常的。但是从巩清义去参加科举考试这件事来看,这定然是在隋朝及其以后了。
张牙婆是从延城雇来了这个马车夫,又在当地雇了一辆牛车,一辆牛车拖着十几个小孩子向延城而去,路上遇见了人也没见大家觉得惊奇,好似这是很平凡的事情一般,让莫望更加深刻的体会到这是在古代。
而张牙婆也不担心有人跑了,只是用绳子把每个人的两只手反绑着,便不管了。等到休息的地方的时候,才会把手放开,让大家吃点东西喝点水。看来是卖身契在手里,而且已经备了案,张牙婆便不怕了,不管孩子们跑到哪里,都是奴籍,都可以找得到。
莫望很不喜欢手被反绑的感觉,牛车虽然慢可是路上还是坑坑洼洼的,一颠一颠地很容易摔倒。十几个男孩女孩在牛车上挤来挤去,很是不舒服。
走了五六日之后,终于到了延城。
张牙婆让牛车在延城城外便停了,付了钱便让牛车自己返回去。然后又在城外租了两辆马车,加上张牙婆原来坐的那辆,也堪堪把孩子们装下。
在同样破烂陈旧的马车里晃悠了不知多长时间之后,终于停了。
下车才发现,马车都停在一个窄窄的巷子里,巷子里人不多,这个时候已经下午时分了,大家都是空着肚子,又赶了那么远的路,很多人一下车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捶着酸软的双腿。
莫望倒觉得还好,来回走了几步之后,便觉得腿还是自己的了。
突然听见一声暴喝:“没脸没皮的蹄子们都给我起来!这点苦都受不了将来如何为主家做事!?”
莫望惊愕地抬头,是张牙婆,自接了莫望和采薇的那一天之后,莫望再也没有见到过张牙婆和颜悦色地样子了,每次都是开口便骂,不管是谁,劈头盖脸得让这些从小就被打骂大的孩子们有点受不了,女孩子更是被骂得直哭,可是张牙婆说到时去了大户人家,谁能有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莫望觉得张牙婆说的很有理,在大宅门里,行走踏步错了一下,就有可能是万丈深渊。
孩子们一下子就都爬起啦站成直溜溜的一排,胆怯的望着张牙婆。
见他们老实了,张牙婆便去付账。
这时却从小小的店铺里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女人,她把手往身前的衣服上一边擦一边道:“娘回来了?怎么也不让大勇去接一下?”
张牙婆斜了她一眼:“难道我一个人还回不来不成?”语气甚是不善。
那女人仍旧笑盈盈道:“娘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还不是怕您累着?”
莫望听到她们的对话,知道这女人恐怕是对张牙婆的挑刺刀枪不入了,不由的升起一股敬佩之情来,面对这样的婆婆,那女人也能忍下去,可见是个有心思的。
那女人点了点人数道:“娘这回好生厉害,竟有十五个之多!”
张牙婆挑眉一笑:“这次我是特意跑了远路的,这延城附近的娃儿好的早就被挑走了,剩下的都是不入眼的。远一点的地方虽然多花点钱,可是也不比这周围差多少。这次我可是牟足了劲的。”
“可不是嘛!”那女人嗓门挺大的,“娘快进去好生休息,热水在灶上呢,我把这些娃儿收拾利落了就去服侍您!这次娘可是大功臣!”
张牙婆对儿媳的奉承很是受用,在外面受了气,回到家里便需要平衡一下的。
张牙婆转身进去了,张牙婆的媳妇便走到孩子们的跟前,一眼打量过去,高矮各不一,但是都很瘦,而且都是畏畏缩缩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没见过世面的,=。
清了清嗓子,那媳妇便道:“都进去给我洗干净!”
大家都一愣,本以为这媳妇会像她婆婆一般来一通大骂,没想到这么干脆利落。很快又一个接着一个的进到铺子里,通过了铺子又进到院子里。
进去以后,莫望发现这个院子颇大,四面都是房间,只有正对这铺子栋有两层,红漆大柱,却是直直的木柱栏杆,并没有雕梁画栋的美感,青灰的颜色是的房子显得很古朴。但是莫望看那房子却觉得比白水镇的任何一栋房子都要牢靠得多。两边的都是厢房,破烂的门和破烂的窗,左边的好一点,右边的差一点。
那媳妇领着他们到那大水缸前,提了两个木桶便从缸里舀了水,然后把两桶摆在那里,道:“洗吧!”
大家自动的分成了男女两拨,一拨一桶水,井然有序的洗干净了手脸,又排排地站在那里等待示下。
媳妇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大手一指,道:“那边是女孩子住的地方,另一边是男孩子住的地方,你们莫跑错了!”
大家听了具是脸一红,虽然以前也听过不少粗鄙的话,可是开玩笑到他们自己的身上,就没那么自在了。男女大防的重要性,所有人都知道的,现在他们还算是小的,还能和异性不避嫌的说说话,碰个面,以后是不行了。
突然看到张牙婆出来了,急忙迎上去,扶了她在一旁坐下,嘴里似嗔还怨道:“您老累了就么久就好生歇着去,又出来做什么?还不相信媳妇我了?”
张牙婆仿佛真是累着了,扶着腰在椅子上坐下:“不是不信你,是不看着我不放心,这一拨真的是穷乡僻壤来的,要更加尽心尽力。把规矩给做足了。”
那媳妇道:“还是娘考虑的周到,听说城南的张家要招人呢,咱咱们可得抓紧这个机会!”
张牙婆听了噌地坐直了:“消息可准确?”
“是上次你介绍去的烧火的婆子来传的消息,您说准不准?”
张牙婆听了又软坐了回去:“那婆子嘴巴喜欢胡咧咧,让人分不清真假,可不要空欢喜一场才好!”
那媳妇蹲下来看着张牙婆道:“可是我瞧这事儿八成是真的,还记得上个月那馄饨摊的婆娘说的不?夜里听得张府里有女人的惊叫,后又隐隐听见有女人的哭喊和大骂,您说是不是有这个可能?”
张牙婆眼睛在站在一起的孩子们身上溜了一圈才道:“是不是府里又要卖掉一批?”
媳妇撇撇嘴道:“娘,您可别想那主意,张家夫人不是好惹的。你还是想着怎么把这里面的送了去吧。”
眯着眼睛看着灰突突的墙角,越来越觉得眼睛有些花了,张牙婆叹了口气,的确是根难啃的骨头,张家夫人和姨娘斗得昏天黑地,过段日子就要换人,城里的牙婆和牙行都知道这个情形,所以对于张府的关注度都是极高的,若是谁能抢了先机先上门去,就能得一笔大买卖,自己年老了,很难比得过那些年轻力壮的婆娘们,有心把这衣钵传给媳妇,却是个不省心的。那张府的夫人每次卖出去的都是低价贱卖,几百个钱就可以买一个丫头,转手便是几两十几两,其中的利润是可见的,只是自家只能看着眼红了。
沉思了一会儿,张牙婆叹了口气,在媳妇面前说了句什么,那媳妇首先是惊愕,不过很快又笑容满面地点点头,张牙婆觉得这媳妇就这点好,能够受的住自己的脾气,也能对自己言听计从。
正文 第十八章 教导
左右厢房都是一个大通铺,从头到尾,可以睡下几十个人没问题。
这天张牙婆和那个自称菊娘的媳妇都没怎么为难她们,只是烧了一锅粥让她们就着干馍馍吃了,大家这一路都是吃的干粮,又都是急匆匆地,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那一晚便是狼吞虎咽了。
到了晚上,菊娘领着女孩子去了左边条件较好的厢房,便扔下她们走了,女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打量着屋里的情况。
只有靠着墙的大通铺,没有其他任何家具了,只是窗子什么的还算牢靠,地上也是凹凸不平的,就像她们自己的土屋里的地板一般,连夯平都没有。采薇拉着莫望的手悄悄道:“我还以为这城里的房子都是像画上一般漂亮呢,没想到还有和家里差不多的地方。”说罢还用脚跺了跺地。
莫望道:“不管哪里,都是有穷人和富人之分的,哪可能全都一样?”
又看到大通铺上,全是零乱的稻草和破布,莫望微微皱了皱眉,最后无奈地想:既来之,则安之吧,总有一天不用睡这里了。
一些女孩子便开始和各自关系好的睡在一起,乱糟糟的,女孩们唧唧喳喳地,有些闹腾。
采薇也拉着莫望向一个走去:“莫望姐姐,咱们睡那里吧,和别人挤在一起睡不踏实。”这群人里只有他们两个是一个地方的,所以一路相互照顾,互问了生辰之后发现莫望比采薇还稍微大一点,采薇便一直叫她姐姐。
莫望点点头,这一路以来都没怎么休息好,牛车把一身的骨头都颠散了,浑身酸酸的,确实需要睡个好觉。
采薇爬上大通铺开始整理稻草,莫望急忙过去帮忙,她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的服务。
因为人不多,所以也没出现什么矛盾,很快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们都睡着了,大家都累了那么久,自然抗不住瞌睡。
只觉屋外灯光一闪,便永远陷入了黑暗。
一夜好眠,莫望像以前那般,天才微微朦胧的时候就醒了,不是她不想睡,而是生物钟的惯性让她睡不着,索性爬了起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