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心里虽然还是不满,但见鸾又夏眉眼带笑,温柔似水的眸子吸引着她不停地沉沦,最终还是点了头。
陪着凤阳吃过饭,鸾又夏说:“今儿个是上元节,街上一定很是热闹。你这几个月怀着身孕,很少带你出去走动,你铁定闷坏了吧。我带你出去逛逛。”
如今凤鸳才发觉桃玉生起气来,真是不得了。这几天,除了伺候凤鸳日常起居,不曾多说话。今日是上元节,凤鸳想出去逛逛,这几天心情本就不佳,上街也热闹一番,沾点好心情。
所以凤鸳将桃玉堵在了房门口,桃玉抬头看了一眼,正欲绕过凤鸳出去,可她移动身子,凤鸳也跟着移动,摆明了就是故意不让她出去。桃玉有些泄气地瞅着凤鸳,凤鸳笑了,十指比划道:“怎么?还生气呢?”
桃玉撇撇嘴,矢口否认道:“我哪有?我不过就是个丫鬟,主子们的事,根本无权过问,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有什么资格跟主子生气。”
凤鸳一听,就知道桃玉在说气话,她依旧笑:“还说不生气,一口一个主子,这不是明摆着要跟我拉开距离么?好了好了,我都没有生气,你倒跟我生气了,还生了这么多天的气,看来我这个主子很好欺负呐。”
说完,凤鸳为了将自己可怜主子的模样发挥到淋漓尽致,还扁起了嘴巴。凤鸳一想都是端庄贤淑之人,何时这般俏皮,桃玉有幸见得凤鸳的这一面,哪里还有气。“噗呲”一下就笑了。
凤鸳见桃玉笑了,又比划道:“终于不生气了?那陪我去街上逛逛吧!”语毕,伸手就挽住桃玉的胳膊,如此亲昵的动作,俨然是半个姐妹。桃玉一见,心里一阵感动,眼睛都润湿了:“夫人,你……”
“我们不是姐妹么?”这一次凤鸳没有打手势,而是用唇语对桃玉说着。
桃玉一见,无比感动地点头。
街上果然热闹非凡,沿街脸庞挂满了花灯,在整条长街上次第绽放,流光溢彩。这是凤鸳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花灯,以往的上元节她、爹、蓉娘和凤阳四人围在火堆前,吃一顿比平日丰盛的饭菜就算是过节了。
一路上的叫卖声在这繁华的夜空之中响起,让人的心情都变得大好,人群攒动,桃玉只得紧紧地握住凤鸳的手,唯恐两人在人群中走丢了。
凤鸳难得见到如此热闹的场面,不由得开始放纵自己玩闹一番,一改往日贤淑的模样,俨然成了半个野丫头。过去她见着凤阳由着性子胡闹时,她在一旁羡慕不已。但一想到凤蔚告诫她的,你将来是要成为鸾夫人的人,切不可太活泼,要有大家闺秀的模样。所以她一直以来都隐藏自己的玩性,如今她也想好好放任一回。
两人买了两盏白莲灯,走到河边。从古自今便由在河边放花灯,许愿便能灵验的传说,所以此时被黑夜衬得暗黑的河面上已经漂浮着不少花灯,基本上都是红花灯,或红莲,或牡丹,或杜鹃,大多数都认为在这喜庆的节气里,红色愈加应了节气,也愈加喜庆。
在这一簇簇妖艳的红花灯中,凤鸳和桃玉的两盏素白莲花灯就显得异常醒目,也显得不合时宜。因而一旁有人见了,忍不住不满地嘀咕:“这大过节的,放什么颜色的花灯不好,要选个白色,这不是冲了喜气么?”
桃玉和凤鸳两人面对面做了个苦脸,随即对视偷笑起来,在周围人没有认出始作俑者是谁之前,她们俩就偷偷地逃跑了。
走在人群中,桃玉问:“夫人,方才你许了什么愿?”
凤鸳凝思了一会,头顶的五彩花灯落在她脸上,满脸的流光在窜动。随后她笑了,笑得很邪恶,然后比划道:“我许愿希望天天都是上元节。”
这话桃玉听了明显不信,她“切”了一声,“夫人,你就会逗我!”桃玉虽然这么说,但已经知道凤鸳并不想说出自己的愿望,所以不再继续追问。
凤鸳在桃玉看不到的角度收起笑容,垂眼。她为鸾又夏许了个愿,希望他福泰安康,长命百岁。纵使他对她不满意,她对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因为他一生都好。
凤鸳在摊前买了两个面具,一个戴在自己脸上。桃玉转头看她的时候,瞧见凤鸳戴着绿脸红发面具,一时没反应过来,吓得尖叫连连,惹得一旁的人都忍不住回头来看她们。凤鸳一见桃玉被吓得脸色铁青,她就笑了,笑得很开心,不同于以往那种淡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大笑,笑声虽低哑,却不难听。
凤鸳将手里的面具递给桃玉,桃玉一边接过,一边嗔怪道:“夫人呐,你适才真是吓我了!我要真被你吓出病来,看以后谁来伺候你!”
桃玉没有戴面具,看着面前的凤鸳,桃玉眼珠子一转,指着身后,惊呼:“夫人,你看,那里是什么?”
凤鸳闻言,转过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用瞧见,回头时,一张红脸黑发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她吓得身子一缩。虽然凤鸳戴了面具,无法看见她脸上惨白的表情,但她反应有点大,所以桃玉一眼就看出凤鸳也被吓住了,不由得大笑个不停:“夫人,你也被吓着了吧?哈哈……让你方才吓我!哼!”
、第25章 『鸾凤篇』落花流水无情(5)
凤鸳一听,作势要去打桃玉,但桃玉机灵,一个闪身就躲开了。桃玉一边跑开,一边回头冲着凤鸳挑衅道:“夫人,你来啊,来打我呀!哈哈!你打不到我的!”
被桃玉一激,凤鸳提起裙摆,就追了上去。眼看着桃玉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了,她也跟着追了上去。桃玉停在一群人群中,她目光直直地落在人群中央的舞狮子上,所以凤鸳毫不费力就抓住了桃玉。
就在此时,狮子嘴里吐出一团火,围观的众人都击掌叫好,桃玉也忍不住激动地对身后的凤鸳说:“夫人,你看!好厉害啊!”
凤鸳也惊艳了,她第一次见这个,愣愣地看着人群中央的那群人表演,久久挪不开视线。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来自于她们对面人群中的视线,那里站着鸾又夏和凤阳。
凤阳依偎在鸾又夏的怀里,看着那些奇特的表演,开心不已,自然是无暇去察觉鸾又夏的神情。其实从凤鸳和桃玉两人戴着面具挤进人群中,他的视线就落在她们身上。
当时他只是觉得这么多人群中,突然出现两个戴着面具的人,有些惊奇。然而听到桃玉熟悉的声音,以及她称呼身旁那个女子为“夫人”的时候,他就认出了凤鸳。凤鸳酷爱鸳鸯花,而且她的绣艺精湛,她的衣服都是自己亲手缝制的,所以她总爱在裙摆上绣上几朵洁白的鸳鸯花。如今,她裙摆上的鸳鸯花在灯下若隐若现,要让鸾又夏认错人都很难。
鸾又夏不由得想起之前他陪着凤阳站在桥上看河灯时的画面,那个时候他正巧看见凤鸳和桃玉两人各拿了一盏花灯,一路嬉笑打闹去了河边。当时他站在桥上,无奈光线太暗,他看不清楚凤鸳脸上的笑容。
可她和桃玉在人群中跑跑跳跳的模样让他有些惊愕,在他印象中,凤鸳永远是嘴上带着恬淡笑容、温柔贤淑的女子,而且还是个一直将自己当成弟弟看待的女子。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样的一个女子竟也可以如此俏皮。他不由得想,若她不是哑巴,她笑起来的声音一定如银铃一般好听。
他站在桥上,看见她双手拱握在胸前,垂着头,一缕青丝垂在胸前,飘来飘去,他知道她在许愿,可他突然很想知道她许了什么愿。然而下一刻,他就瞧见凤鸳和桃玉两人弯着腰,跟偷窃者一般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很是可爱。
杂技表演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结束,围观的人群都意犹未尽地陆续散去。凤鸳挽着桃玉的胳膊,然后冲着桃玉摸了摸肚子,恰在此时凤鸳和桃玉的肚子同时响了起来,两人“噗呲”一下就笑了,随后便特别有默契地往不远处的面摊而去。
因着怀了身孕,所以凤阳出来一个多时辰竟有些犯困了,连连打着哈欠,身子又朝着鸾又夏的怀里靠近了几分,撒娇道:“夏郎,我有些乏了,我们回去吧。”
鸾又夏的视线从人群散去之后,就一直追随着凤鸳。凤阳的话,他没有听清楚,愣了愣,低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鸾又夏一晚上都不在状态,凤阳不是不知道,但她一直忍着。可曾经鸾又夏对她视若明珠,宠得很,不管是她说的,还是没说的,他都能领会到,而且做得都会令她非常满意。
如今他对于她说的话都表现的不上心,凤阳的冲动个性一下子就给激出来了,生气地甩开鸾又夏的胳膊,不满道:“你不是说要陪我出来散心么?结果一晚上你都心不在焉的,跟你说话,你也总是敷衍我,如果你不想带我出来就直说,何必突然冷落我!”
凤阳突然发脾气,鸾又夏都愣了。凤阳一向都乖巧温顺,不曾与他使过小性子,如今这副无理取闹的模样,让鸾又夏有些反感,不悦地皱起眉头。又见凤阳故意转过头,不看他,他也懒得去多说什么。对身后的鸾远堂吩咐道:“鸾管家,送她回府!”
“你!”凤阳本就生气,一听鸾又夏不送她回府,更是生气,可在气头上的她,又放不下脸来要他亲自送自己回去。只好跺跺脚,转身,一把推开鸾远堂,将气撒在他身上:“我不需要你送,我又没有瘸,我自己能回去!给我让开!”
鸾远堂立在一旁,看着凤阳气冲冲往回走的模样,一阵干着急:“少爷……”
鸾又夏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跟着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凤鸳和桃玉一坐下来,就冲着老板要了两大碗面条。桃玉摸了摸肚子,笑道:“平日里一餐也是吃那么多,可今日不过打闹了会,竟这么不经饿。这会子肚子都叫个不停了。”
凤鸳也做手势:“我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老板端着两大碗面条过来时,一见两个人的脸,吓得猛地后退了几步。两人看到老板的反应,都笑得忍不住就要拍桌子了。她们坐在灯下,所以一个红脸,一个绿脸,在灯下衬得愈发诡异吓人。凤鸳和桃玉取下了面具,可那个老板还是犹犹豫豫地不肯靠近她们,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放下两碗面条,拔腿就闪开了。
凤鸳的笑意未退,老板的样子再次让凤鸳大笑起来,低哑的笑声清晰地落入鸾又夏的耳里,就连她大笑时,黑眸晶亮、眉目柔和的模样也清晰地收入他眼里。
鸾又夏一直隐在暗处,观察着凤鸳。今日的她就像是脱去了面具而露出真性情的凤鸳,他忍不住就要对她另眼相看了。她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吃着面条,嘴巴一揪,那么长的面条瞬间就吸进了她嘴里。他没少与她在同一桌子上吃饭,但以往她吃饭总是慢嚼细咽,一次只夹一点菜,吃了寥寥数口,就不动筷了。而现今看着这样的她,他才恍然发现,她胃口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小啊。他嘴角禁不住扬起了弧度,可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第26章 『鸾凤篇』落花流水无情(6)
结了帐,凤鸳和桃玉两人自摊位里出来,刚走出来,凤鸳就被一个横冲直撞过来的小男孩给撞了。突然的撞击让凤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硬生生地倒在了地上。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鸾又夏也没来得及赶过去。
桃玉惊慌地蹲下身子,扶着凤鸳起来,那个撞倒人的小男孩许是被吓住了,惨白着脸,愣在那里。桃玉将凤鸳扶起头,狠狠地转头瞪向那个男孩,还没等她开口教训那个小男孩,他就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桃玉回头看着凤鸳一身狼狈,关心道:“夫人,你没事吧?”
凤鸳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在这夜色朦胧中,倒也看不真切。她努力扯出一丝笑容,然后摇了摇头。随后冲着桃玉做手势:“我无碍的,我们回去吧。”
刚刚凤鸳被撞倒在地上的场景把桃玉吓坏了不少,听到凤鸳说要回去,她自是一百二十个同意。凤鸳的脚扭了,走路的时候脚踝处就痛得不行,但她不想桃玉担心,所以一直强装着没事人,可若是再白日里,桃玉准能看见凤鸳额头上因忍痛而渗出的细密的汗。
两人没走几步,就见到鸾又夏出现在她们面前。凤鸳看到鸾又夏时,面容一怔。鸾又夏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说,直接弯身,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凤鸳再次愣住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被鸾又夏抱着了。
鸾又夏的举动那么突兀,且那么不合常理,所以凤鸳想也没想就要挣开鸾又夏的怀抱。凤鸳的态度让鸾又夏不悦极了,皱起眉头,声音里隐含了怒火:“你认为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走回去吗?就算是走回去,也差不多是半个瘸子了!你的脸毁了,嗓子哑了,你还嫌自己身上毛病不够多,想让自己成为残废?”
鸾又夏的话说得有些过激,但他也是被凤鸳的举动给逼急了,一时气急,就口不择言起来。但他没想到他说的这番话不但没有让凤鸳妥协,反而让她挣扎得越加厉害。
凤鸳见鸾又夏不放手,低头就咬住了鸾又夏的脖子。一阵刺痛自脖子里传来,鸾又夏气得瞪着凤鸳:“你!我是好心,你别当成驴肝肺!”
凤鸳面容淡淡,嘴角又是那种淡淡的笑容,好像总是把自己置身事外的模样。她用手去招身后的桃玉,鸾又夏气道:“用不着去叫桃玉,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鸾又夏莫名的发起脾气让凤鸳愣了一下,随即用做手势道:“桃玉能扶着我走回去,你这个样子被凤阳看到不好。”
鸾又夏抱着她的手指缩进,俊眸一缩,暗黑的夜里辨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半晌,他手一松,凤鸳毫无防备地摔落在了地上,背部一阵疼痛让凤鸳忍不住低呼出声。
身后的桃玉一见,吓得连忙跑过来:“夫人!”
“就当我今日脑子不清楚!你回不回得去,随你!”鸾又夏撂下这两句话,就抬步冲进了茫茫的夜色中,片刻,那抹白色倾长的身影就融进了夜的黑幕中。
凤鸳依旧保持着摔倒的姿势,低垂着头,一头青丝坠落到面前,遮住了她半张脸。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强忍着要流出来的泪水。
平常桃玉都替凤鸳叫屈,觉得凤鸳可怜。可今日凤鸳的做法让桃玉很是不解,也很是气恼。她抱怨道:“夫人,少爷难得肯温柔待你,你怎么不领情呢?今日之事,桃玉本不该说你,可你也太小心眼了,总是想着过去少爷对你的种种不好,所以半分不肯对他乖顺,也难怪少爷喜欢凤姑娘了。凤姑娘人虽嚣张跋扈,但颇会讨少爷欢心。还有,论身份,你才是鸾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