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突然这么恨他?”
“娘的!我家几十口人因他的失误而枉死,我如何不恨他!若不是他认错人,我家人根本不会死。以前我爱他,我信他会杀我亲人是有原因的,毕竟他从不轻易杀人。我当时被爱蒙蔽了双眼,所以为他找了各种借口。原来是我错了,是我不孝。现今我只想杀了他!”乌七重重地捶了下桌子。
乌七的答案让藤芷烟震惊。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苏凝若。”
又是她。提到苏凝若这个名字,藤芷烟就觉得头疼,又让她想起了她坠崖那次楚白歌抱着她上马离去的背影。半年过去了,他,还好吗?她很久没有听过关于他的消息了,再想起时,只想知道他好不好。说到底,她再恨他,也比不上他安好。
乌七沉默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藤芷烟,问:“你还想着楚白歌么?”
藤芷烟见乌七那样紧紧地望着自己,她否认道:“不想了。”
乌七松了口气,说道:“还好你娘的不想了,不然你要是知道楚白歌即将要迎娶宋国公主,你还不得心痛死。”
“砰!”藤芷烟觉得什么东西碎了,她的胸口像是瞬间裂开了一道口子,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愣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他要娶宋国公主?”
乌七心想着藤芷烟已经承认对楚白歌没有感觉了,而她也觉得楚白歌将藤芷烟都推入绝命崖了,按正常人的思维,不再爱那样一个人是正常的。所以乌七说道:“是啊。楚白歌的姐姐远嫁宋国,按照礼节,宋国自然也是要送位公主过来的。而且最近裕国内部动荡不安。”乌七偷瞧了藤芷烟一眼:“有传言说你爹意图谋反呢。”
藤芷烟觉得好笑,她的确不该喜欢这样一个男人,他是皇帝,他是属于万千女人的。他曾经那么在乎过苏凝若,如今竟要再娶,皇帝的感情果然不会长久。
“那苏凝若呢?”
“死了。你坠崖的那天,楚白歌抱她回宫的途中就死了。还好她死了,不然她即便不死,老娘都要搞死她!对了,你不是坠入绝命崖了么?怎么还活着,又怎么会在这里?”
藤芷烟说:“是离曜救了我。”
“他?”乌七语气里满是不相信,若是以往,乌七一定会对离曜又喜欢一分。“他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他救你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
以前藤芷烟没有想过离曜为何会救她,可公子然出现后,她想她大概猜到了。离曜会救她,不过是想要将她软禁在星沉教,以便公子然去控制叶铭德罢了。而她当时心灰意冷拜离曜为师,正好就中了他们的圈套。不过这样也好,这里于她来说很安全,可离开星沉教,她还真不知道能去哪。
藤芷烟跟乌七说了好多,无非是这半年来的事。
两人才聊了半个时辰,就听见窗外传来一首曲子。这是藤芷烟和靖炜之间的暗号,靖炜说他吹曲子的时候,就暗示着她要离开了。
藤芷烟这几日心里烦躁地很,乌七关在夕辉堂,离曜不肯放她出来,她也没有能力救她出来。她从没有觉得自己那般无用过。难道她真的要如公子然所说,赌上自己的幸福?
不知不觉,藤芷烟就走到了婉娘的家门前。上次来时见婉娘家的门紧闭,这次她本没有抱任何的希望,谁知婉娘在家。穿过篱笆院,依稀能听见婉娘的声音,不知在同谁说话呢!
藤芷烟一边往西屋里走,一边说道:“婉娘,你家来客人了?”
她语毕之际,抬眼,正好屋里的两人也闻声看了过来。看到屋里的那个人时,藤芷烟整个人都怔住了,如遭雷劈,挪不开半步。
楚白歌?!
她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楚白歌。再见楚白歌时,他的俊容憔悴了些,似乎比以前瘦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甚至连句问候语都说不出口。她本该逃开的,她是怨恨他的,可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脚如同深埋在地下,生了根,拔不动了。
楚白歌的脸上也是一瞬间的震惊,他缓缓地自椅子上粘起来,说道:“丫头?”
楚白歌的一声“丫头”甚过千言万语,藤芷烟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眼睛里跟掺了碎玻璃似的疼,她真怕她会在楚白歌面前哭出来。
在楚白歌走过来之前,藤芷烟转身跑开了,可是没走几步就被他追上了。
“丫头,你没有死?”楚白歌的眼里满是惊讶,还有。。。。。。惊喜。
藤芷烟吸了吸鼻子,故作冷漠地看着他:“没办法,谁叫阎王老头不肯收我呢,我只好还阳了,让皇上失望,民女还真是罪过。”
“你怎么会这么说?”楚白歌愣住了。他能感觉到藤芷烟对他的疏离,只是他不懂那份疏离究竟是因何而起。
藤芷烟看着楚白歌无辜的模样,她心里顿时很来气,她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冷笑道:“我是被你推入绝命崖的,你不就是想我死么?如今没死成,你的确该失望,没必要演戏了。”
这世上有种人最可恶了,就是明明做了坏事,还硬要将自己从罪犯狡辩成犯罪嫌疑人。楚白歌就是这种人的典型代言人!
楚白歌蹙起眉头:“我何时将你推入绝命崖了?”
藤芷烟想过再见楚白歌时,会让她绝望,但她没想过他会这样将曾经做过的一切抹干净,没想过他会在她面前装无辜。他这个样子比他承认更加让人讨厌!
“皇上,你是失忆了,还是得了老年痴呆?你果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不记得我,你总记得苏凝若把?进宫那日,你为了她要将我置于死地。你是真的忘了?”
楚白歌完全听不懂藤芷烟的话,她的控告让他觉得冤。“那日我在宫中等着你,等了一天也不见你进宫。到了晚上只听得宫人传苏凝若体内莲毒复发,我当时去看苏凝若了。过了一夜也不见你的踪影,去宰相府也没见着你,我才贴告示四处寻你。一个月后,听人说你坠入绝命崖,我才放弃寻你。你活着怎么不来找我?要不是。。。。。。。”楚白歌突然顿住了,脸上露出一丝挣扎,然后低低说道:“要不是我。。。。。婉娘告诉我你在这里,我迄今都不知道你还活着。”
若不是因为藤芷烟,他是不会跟婉娘说一句话的,他甚至都不愿意再见到她。那个狠心将自己的儿子留在宫中的女人,他又怨又恨。他难过的时候,他受伤的时候,他生病的时候,就连父皇相思成疾的时候,也不见她来看他们一眼。她可以那么绝情,又怎能指望他会念旧情?
藤芷烟惊住了,敢情婉娘早就知道她跟楚白歌是认识的?婉娘怎会知道。。。。。。。藤芷烟蓦然想起挂在脖子上的玉佩,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婉娘的时候,她提到过这玉佩。
藤芷烟伸手扯下玉佩,扔在楚白歌面前:“我为何要找你?难道要我继续给苏凝若做药引子么?”
楚白歌看着脚边的那块玉佩,皱起眉头,不满地质问她:“你这是干什么?”
藤芷烟说:“你的玉佩,我现在还给你,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了。”
楚白歌捡起那块玉佩,抬头看她:“你说两不相欠?你欠我的可还少么?”
藤芷烟气极了,指着他的鼻子就说道:“我哪里欠你了?你别血口喷人!”
“我说你欠了,你就是欠了!”
“我说没欠就是没欠!”
“你欠了,你欠我一个交代,你欠我。。。。。。”
楚白歌的话还没说完,公子然的声音就插了进来:“堂堂的沛帝在光天化日之下骚扰别人的妻子,难道不怕影响不好么?”公子然走到藤芷烟身边,将藤芷烟揽进怀里。
楚白歌的脸一下子就白了,眯起眸子,说道:“妻子?”他的目光在藤芷烟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最后才说道:“你们。。。。。成亲了?”
公子然轻笑道:“目前还没有,不过也快乐。是不是,烟儿?”公子然为了表现与她的亲昵,竟然将嘴巴凑到了藤芷烟的耳边,轻咬着她的耳朵说话。
藤芷烟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本来想推开公子然的,可他一用力,将她紧紧地固在了怀里。
藤芷烟气得瞪着公子然:“是你妹。。。。。唔。。。。。。”公子然的唇就那么突然地落在她唇上,堵住了她未说出口的话。公子然的吻很亲很短,藤芷烟瞪得眼珠子都快要出来了,可公子然竟然还不知死活地转头对楚白歌说:“她害羞了,上次我们都亲过嘴了,她也是这样死不承认的。”
、第16章 被逼嫁作他人妇
楚白歌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们两人好久,才一字一句地说:“打、扰、了。”
公子然笑得很欢快,说道:“哪里哪里,我也该恭祝你不久后将再得一位佳人呢。”
楚白歌扬嘴冷笑,不再多说,转身就往回走。
楚白歌一走,藤芷烟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抬起腿踢中公子然的要害,公子然疼得面容扭曲:“你!”
“你大爷的,你藤姐姐的嘴巴可不是香肠,不是你想啃就能啃得到的。你要是空虚寂寞得厉害,大可以去宠幸你那后宫三千佳丽。还有,姐跟你除了讲过几句话,半毛线,错了,半分钱的关系都没有!”藤芷烟方才不去解释,不去否认公子然说的,只是一个女人的虚荣心在作祟。楚白歌口口声声说看不上她,她虽然不喜欢公子然,可公子然长得不比楚白歌差,能被这样一个帅哥追,她多少也能在楚白歌面前赚回一些面子。
公子然伸手要拉住她,藤芷烟却拔出腰间的长剑:“你要是再靠过来,你的命根子就不只是被踢这么简单了!”
果然,公子然为了他后代着想,没有再靠近她了。
藤芷烟一个人跑到崖边坐着,山里雾气永远都那么重,往下看去,山谷就像是暗无天日的地狱,永远不知道尽头在哪里。没有坠下去过,永远不知道山风有多大,也永远不知道脚下空悬的感觉。那是怎样一种不安呢?藤芷烟说不清楚,因为那时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有人会来救她。
可来救她的人却不是她心里期望的那个人,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呢?
藤芷烟终是为了乌七赌上了自己的幸福。
那天靖山突然跑来告诉她,说乌七中毒昏倒了。乌七被关在夕辉堂怎么会中毒,除非是食物有毒。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离曜,而是公子然。因为离曜要是真想让乌七死,他早就一剑让她毙命,何须用下毒这样的手段。
公子然看到藤芷烟来找他,一点也不意外,像是早就意料到的事,他慢悠悠地喝着茶:“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藤芷烟拔出剑,指着他,忍着心里的怒火,质问他:“是不是你做的?”
公子然依旧是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他抬眼看了她一下,说:“你指的是什么?”
“我说在乌七的饭菜里下毒是不是你做的?”
“是。”公子然毫不掩饰地承认了,脸上丝毫没有愧疚,反而觉得那是件很理所当然的事。
可藤芷烟却愣住了,她没想过公子然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
公子然看着怔住的藤芷烟,笑了。“怎么,你不是早就怀疑我了么?我现在承认了,你怎么反倒傻了?”
藤芷烟回过神来,气愤地瞪着他:“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嫁给你么?不可能!”
公子然依旧只是笑,“是么?乌七的毒离曜可解不开,你难道忍心看着她死么?”
“你卑鄙!”藤芷烟气得将长剑抵在公子然的脖子上,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割开公子然的皮肤。
公子然淡瞟了脖子上的剑,他一点都不慌乱,好像笃定藤芷烟不会杀他。他挑衅道:“今日我给你机会杀我,杀掉我,你的幸福再与我无关。今日我若没死,三日之后,你就要嫁我了。怎么样?”
听起来像是一个选择题,可藤芷烟不笨,这道题根本由不得她选择,不管她如何选择,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公子然这人太狡猾了,他总是会给人一个选择的假象,总让人以为是他后退一步,给人留了一条后路,实则他是在陪人玩兜圈子的游戏,结果永远都是他赢!
公子然很会抓别人的弱点,不管是离曜、叶铭德还是藤芷烟,他都将他们的软肋握在手中当做自己控制他人的筹码。公子然与藤芷烟不过数面之缘,可他就是知道藤芷烟是个重感情的人,陆小凤已经间接地因她而死了,她不会再让乌七因她而死。她是个不愿意欠别人的女人,他信她终有一天不用他强迫她,她也会将自己的一生拱手放在他面前。
公子然下过的赌注从没有输过,这一次也一样。
藤芷烟放下手中的剑,长剑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清脆的声音好生刺耳。藤芷烟将手指摊在公子然面前:“解药。”
公子然满意地笑了,没有拿出解药,而是将桌上的一杯茶放到藤芷烟的手中:“你方才大动肝火,想来也渴了,来,喝口茶。”
乌七现在昏迷在夕辉堂,根本没人管她,藤芷烟哪里还有心思喝茶。“给我解药。”
“乌七身上的毒不会那么快就让她命终的。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你先喝口茶,喝完茶,我自是会给你解药,同你一起将乌七从夕辉堂带出来,如何?”
藤芷烟细瞧了公子然几眼,想着他不会骗她,所以接过茶,一口饮尽。茶叶的味道很奇怪,但她说不出哪里怪,是她从没有喝过的味道。她虽相信公子然不会害她,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他:“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公子然站起身子,勾起食指在她嫩滑的脸上来回轻刮着:“当然是茶。”藤芷烟不会看见的是公子然在她转头的那瞬间,眼底有着怪异的笑。烟儿,你若是不背叛我,你饮下的便是茶水,若是背叛我,你饮下的便是毒药。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公子然在皇宫里的尔虞我诈中总结出来的。即便是自己最亲的人,也得防着。与他争夺皇位的皇子们,哪个不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到最后不都为了名利而互相残杀么?人心终归不可测。
藤芷烟将解药放进乌七嘴里,乌七服下解药半个时辰也不见她醒。藤芷烟急了,转身抓住公子然的衣襟:“你骗我!”
公子然说:“我若想骗你,何必还坐在这里?”
藤芷烟觉得公子然说的也在理,她松开他的衣襟:“那她为何还不醒来?这都半个时辰了。”
公子然幽幽道:“你且耐心等着,不过今晚,她便会醒来。”
公子然刚说完,乌七就醒了。这里是乌七以前的房间,现在由藤芷烟住着。乌七以为还在夕辉堂,所以睁着眼睛,半天回不过神来。
“乌七?乌七?”藤芷烟见乌七瞪着床帐发呆,她以为乌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