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了。
白瑞雅瞥着白瑞静的衣裙,目露不满之色,“五妹妹嫁了人反倒越发寒酸了,若没有衣料,托人来说一声,姐姐我也必然帮衬。”
白瑞珍轻轻一笑,“一介商妇,不比官宦之家,妹妹我还是低调小心为好。”
现下民不穿绸的规律早不像往年那么大了,除了一些明文规定绝不能穿的成色,穿戴其他布料是不会有人来管的,但毕竟在律法上没有真正废止,所以白瑞珍并不算无的放矢。
白瑞雅的面色难看起来,不低调小心的商家妇,岂不是在说她?
几句话说下来,花厅里激潮暗涌,白瑞宁待得好没意思,目光不自觉地总往门口飘,不知飘到第几回的时候,在门槛外见到一袭绣暗纹重蓝直裰。
重蓝的颜色倍显稳重,可来人却是满面喜色,神采飞扬。
见了来人,白瑞宁错愕之下收回目光,那边白瑞雅已起身相迎。
“不是要去翰林院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语气温柔服帖,与刚刚的刻薄轻视有着天壤之别。
来人显然没想到花厅里坐了屋子的人,万分惊愕过后,本已踏进花厅的一只脚又退了回去。
“我不知你在这里宴客。”凌子皓目不斜视,只看着白瑞雅,“我也来了客人,我带他们去别处吧。”
“先不急着走。”白瑞雅已跨出厅外,请了凌子皓进来,“来了便见见吧,都是我自家姐妹,尚姑娘是王榜眼的未婚妻,也算不得外人。”
凌子皓一阵踌躇,终是跟着进来,一一向各人见礼。
凌子皓本就生得文雅,此时金榜题名,神情中又多了十分的信心,看起来更为从容洒脱,引得白瑞静目光怔怔,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见过白瑞宁时,凌子皓眼鼻观心,“见过大姐。”
白瑞宁敛衽还礼。
白瑞雅眉角眉梢透着遮不住的得意,“我们刚刚还说起刘明睿刘大人,长姐真是好福气,认识的人一个两个都做了状元郎,往后谁家中再有年青子弟,都得领来给长姐相看一眼才是。”
这话说得实在过份,哪有好人家的妇人到处相看男人的?顾月皎当场变了脸色,她是林家大妇,出门在外偶然有失尚说得过去,可这样的话柄落在林家的媳妇身上,她回去也难以交待!
顾月皎正要开口之际,白瑞宁道:“那我得与三妹妹一起,想当年我本打算初一那日去庙中进香,若非三妹妹提议,也不会初五才去,这才偶然识得了刘大人。”
白瑞宁打定主意,不管白瑞雅说什么,都一定要拖白瑞雅下水,以往的事在她脑子里就像记忆盒一样,她闲来无事翻翻,发现那段时间白瑞雅与原来的白瑞宁走得很近,每次出行都会相随,那次进香,本来是白松石病了,白瑞宁打算到庙里上香求个平安,在白瑞雅的劝说下,她衣不解带地连同两位姨娘一起照顾了白松石数晚,直到初五才去上香,也是在那天认识的刘明睿。
白瑞宁的意思本来是,如果按照她的意愿初一去上香,便不会认识刘明睿了,岂知凌子皓听罢愣了一会。
“初一……丁辰年十月初一?”他喃喃地念出一个日子。
白瑞宁算了算,点了点头,又忽感奇怪,“你怎么知道是十月初一?”
白瑞宁与刘明睿那段往事流传范围并不广,就算知道的,也未必知道他们相识于十月。
凌子皓却已完全呆了,不断地念着“十月初一”这四个字,又问白瑞宁,“初一那天你为何没去?”
白瑞珍赶在白瑞宁开口前,挡在凌子皓身前,说道:“长姐听了三姐的劝说,改为初五才去。”
凌子皓全身剧震!
第一百二十四章原因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久年的谋算
第一百二十五章久年的谋算
凌子皓的不妥人人皆见,白瑞怡似笑非笑地旁观一会,“妹夫这是怎么了?倒像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凌子皓震惊难褪,他目光怔怔地看着也在看他的妻子白瑞雅,恍惚问道:“你为何劝她初五才去?”
凌子皓守礼,可很多时候他更痴心,否则也不会在与白瑞宁互未嫁娶之时就屡屡想着与她见面,如今与白瑞雅成亲,又点了头名状元,心里明白与白瑞宁已相行渐远,为了昔日伊人与自家亲人,他都得以礼相待,不得有半分轻浮孟浪之举!
可现在,却是任谁都明白,他心里因白瑞宁藏着一段难言之苦!
白瑞雅已面色发青!
原以为……与凌子皓成亲两个多月,得他无比关怀、呵护倍至,这几乎是她上辈子想要得到的全部!
原以为……凌子皓没有娶到白瑞宁,改为向自己求亲,自己便会再次经历当年的痛苦……说不清是因为赌气还是太爱他,她依然是嫁了!可不想嫁过来后,她与他的世界里没有白瑞宁、没有日日的长吁短叹,更没有通房与恼人的小妾……有的只是无尽的甜蜜与开怀,她便觉得,这辈子她真的是真正的赢家了。
若非真的忘记,又岂会待她与前世这般不同?若非真的不在意?又怎会屡屡放弃她数次提议的多与娘家走动?要知道,她提出的那些回娘家的日子,大多是白瑞宁一定会回去的场合。
她已经完全摆脱了白瑞宁!
只这么想着,白瑞雅便会笑出声来。
多少年的愤恨与不甘、痛苦与伤心?就算当年白瑞宁未嫁凌子皓,却留给她一个天大的阴影,毁了她的整个人生!
她终于翻了身,两世为人,她处处小心,甚至扎心窝子地与白瑞宁假意交好,终于如愿让她错过本应与凌子皓相识的时间去上香,更匿名使人向刘明睿送信,让他初五无论如何也要去庙中,让倾慕者远远一观,以了相思之情。
白瑞宁与刘明睿果然如愿相识。
刘明睿少年英材,白瑞宁这样从小养在深闺、没见过什么世界的姑娘当然会情动倾心,白瑞雅更暗中以白瑞宁的名义多次写信给刘明睿,这才促成他们之间的一段好事!
看,她是多么体帖,和善解人意。
白瑞宁如愿落入与刘明睿的苦恋之中,最后更私下探看刘明睿而惹怒了老夫人,这简直是连上天都在帮她!
只要白瑞宁不嫁给凌子皓……白瑞雅原想,只要白瑞宁不来搅和她的生活就行了,可谁想到,刘明睿竟考中了状元。
不应该是这样的,上辈子,刘明睿因重病难起,错过了这次科考……可这一世,他却因白瑞宁的资助而彻底改变了命运!
这怎么能行?这样一个夺人所爱的贱妇,如何配做状元夫人?白瑞雅便以白瑞宁之名通信刘明睿,希望他做出任何举动之前都先知会一下自己。这么做,是怕刘明睿突然上门提亲。
以往白瑞雅便做过他们之间的信使,加上事情闹开不便使用自己的婢女,而用白瑞雅身边的丫头传信更是说得过去,刘明睿果然没有半点怀疑,当即回信说明一旦获官,便上门提亲之事。
刘明睿不愿做自在的京官,他更乐于做一个实干的地方官员,于是向皇上自请外放,皇上应允,放了内蜀之地的县官给他。
得了确切的回信之后,刘明睿托白瑞雅递信,说内蜀之地苦热,自己不愿白瑞宁跟着受苦,信中言辞恳切,询问白瑞宁可否能与他先行订亲,等他两年,等他做出一些成绩的时候,再行成亲。
和上辈子一样,上辈子刘明睿错过科考,通过重重关系谋了个京外的刀笔吏的差使,也是像现在这样,让白瑞宁等他三年后重考。
不同的是,上辈子白瑞宁等了,并且最终与他成亲,婚后和乐美满。而这辈子,白瑞宁注定没有这个机会了。
白瑞雅借着白瑞宁的名义回信,直言刘明睿是个无用之人,外放县令如何会有前途?莫说两年,只要想想将来跟着他在外乡吃苦,便连两日也不愿等。
刘明睿得了回信,不愿相信此信出于白瑞宁之手,辗转之下托人想私下见白瑞宁一面,却不想托来托去,又托到了白瑞雅头上。
白瑞雅正关心着这事,又岂会不上心?那段时间的月例银子差不多都给了门房和后门的婆子,刘明睿在白府后门苦等不已的时候,白瑞雅正拉着白瑞宁劝她:自古多有状元负心之事,他虽不来提亲,但好歹你清白尚在,已是不错了。
后来,刘明睿伤心之下娶了吏部尚书李大人的千金,外放为官,白瑞宁入庵静心,此事彻底告一段落!
她真是不错,白瑞雅觉得自己真是悲悯,没有在白瑞宁与刘明睿打得火热的时候,算计她的清白。
可此时,白瑞雅又后悔了。
她应该那么做的,那么白瑞宁便再没有翻身余地,此生在庵中常伴青灯,或者一条绫子悬在梁上,早死早超生。
她为什么要那样慈悲?亲手送了自己的未来!
她还以为自己这次胜得彻底的……所以喊来众人,让她们看自己一身荣耀。嫁进国公府又如何?还不是与人共侍一夫,屈居二房么?白瑞珍与人做继室,如今安保弃了前程改去经商,简直要笑掉旁人大牙!上辈子害了她的白瑞宁嫁了人人称恶的莫如意,听闻日日垂泪至天明,真是大快人心!至于白瑞静,总以为自己多么聪明,到现在还不是生不如死?竟跑来求问自己未来……她如何知道?她只知道她的未来已然改变,一片光明!
可姐妹间毕竟有着情份,看瑞静的样子,她也不好受,便说了些秘密,白瑞静果然动了心。
很好、很好,越乱越好。
本来,她该是笑看云卷云舒的最大赢家,可如今……看着凌子皓这样的失魂落魄,这样纠结于前世相识之期,一些往日隐有的猜测顿时有了答案!
这很不可思议……可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证,她可以,为什么凌子皓不可以!
都是装的,两个多月的恩爱甜蜜,都是装出来的!他根本没有一时一刻,忘掉那个贱妇!
看着周遭一张张或看好戏或显讥诮的面孔,白瑞雅手脚发抖,指尖发凉,望着看向自己,目光中同样充斥了猜疑与混乱的凌子皓,怨毒一笑。
为什么要害她?既忘不了那贱妇,为何要求娶于她?既不喜欢她,为什么那样假惺惺地装着爱她?
四目相望,一切清楚了然,只有经历过他们那样际遇的人,才懂得那目光的含义。
凌子皓低下头,失魂落魄。
白瑞雅的指甲深陷掌心,裙裾上闪耀的红宝石刺疼了她的眼睛,鬓边的金凤变得万分沉重,似要坠下一般。
“是我失礼了。”凌子皓突然说。
凌子皓浅吸一口气,朝白瑞宁作了个长揖,“是我失礼了。”礼罢直身,与白瑞雅笑道:“我前厅还有客人……”
说到这里,厅外现出两道身影。
“怎么了?”一身红衣锦带的林渊探进头来,看见满座的女宾,便没进来,却朝旁边那人笑道:“看看,今天一家人都在这齐聚了。”
众人齐齐起身,白瑞怡、顾月皎和白瑞宁则分别迎了出来。
“怎么来了?”白瑞怡托着后腰,有些吃力地长喘一声。
林渊一指身旁,“陪他来的。”
一旁莫如意的目光自凌子皓身上挪回来,看着身前的白瑞宁,闲闲地道:“与‘妹夫’有事商量。”
白瑞宁是知道他又接了皇帝的差事的,想起凌子皓刚刚进门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大事,当着众人的面,也不便发问,便只温顺地点了点头。
林渊“哎?”了一声,“不是你有了岳母的下落,巴巴地赶着来通知媳妇么?”
白瑞宁错愕之余大喜,“是真的?”
莫如意轻哼一声,“什么了不得的事,值得我跑一趟?我来是有正事。”
白瑞宁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娘那事算什么?哪值得你老人家跑这一趟?”
这样的小心献媚,竟连自己母亲都贬低了……见白瑞宁如此作为,除了始终与她站同一战线的白瑞珍外,其他几人均心有所想。
白瑞宁不觉有失,小声问道:“我娘现下在何处?”
莫如意轻理素衣袍袖,“这等小事,回家再说。”
这便是真有下落了,白瑞宁笑弯了眼睛,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
凌子皓已缓过神来,与众人告罪一声,出来道:“有关老师之事,还请两位姐夫多多帮忙。”
林渊与莫如意都不置可否,凌子皓长吐一口气,“我们去水榭那边说话。”
凌子皓等人来去匆匆,众人再坐回来,均已是不同的心思。
看了半天戏码的尚玉环好奇问道:“凌大人所说的老师,是否是他的启蒙恩师柳先生?”
白瑞雅思绪浮沉,十分的没心思,随口答道:“是,柳先生五年前触了忌讳,被发放到关外,子皓……”她的声音沉了沉,也恍惚了一下,继而又变得坚定起来,“子皓这几日常说,或许柳先生可以回来了。”
白瑞宁心里念着夏芷娟终于有消息的事,又不知这柳先生是谁,便只是听着,只有顾月皎面现了悟之色,“柳先生难得的清流,可以回来倒是一件好事。”
凌子皓失礼一事就此揭过,没人再提。
众人再叙几句,都是围绕着不相干的话题,干巴巴地听得人有些犯困。这时有丫头急匆匆跑来,神色慌乱地与白瑞雅禀道:“少夫人,少爷落水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久年的谋算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心虚
第一百二十六章心虚
这些人里,最快反应过来的是顾月皎,她急着问:“林小公爷如何?”
那丫头惊惶摇头,“林小公爷无碍……”
白瑞雅再气,此时也是心急如焚,紧着朝外奔去,“你们是怎么看护的?少爷那么大个人,竟能在你们面前落到水里!”
那丫头瞄一眼白瑞宁,眼泪就转在眼圈里,“少爷……少爷是被莫公子推落水中的!”
这话一出,白瑞宁顿时站了起来。
白瑞雅来不及追问实情,由丫头扶着面色苍白地离了花厅,出门之时不忘回头怒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