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不妨让两位舅母各去胡婆子和语嫣关押的地方,各以她们亲人的性格相胁,若两位舅母间真有一个是主使者,胡婆子和语嫣必然会露出马脚!”
之所以说这办法伤人心,就是把林庞氏和顾月皎当成了嫌疑人,将来不管查没查出主使者,清白的那个必然会感到不公,甚至会对老夫人这样的决定而怀恨在心。
老夫人沉吟良久。
竹姑姑面现踌躇,“老太太,这法子是不是冒险了点?不如还从那个孩子查起,把下人集合起来一个个问,总会有人知道是谁把孩子扔到花园里的。”
竹姑姑无非也是顾虑林庞氏和顾月皎,林庞氏倒还好,母家无权无势,就算心有怨忿,将来也还是得依靠林家,可顾家乃当朝重臣,就算是林家,也不敢轻易得罪。
她这么一说,反而让老夫人下了决心,“一个个的问,只怕孩子满月了都还没问出结果!月皎是识大体的人,只要事先与她言明轻重,她必会理解,加以配合的。”
老夫人向来是个行动派,马上便差人去喊林庞氏和顾月皎,而后与白瑞宁道:“你先回避吧,这事你不要搅和进来。”
白瑞宁很感激老夫人对她的保护,可这主意是她出的,万一冤枉了两个人,没道理让老夫人一个人去承担她们的怨念。
白瑞宁坐着没动,老夫人暗叹一声,终是没有再出声赶人。
竹姑姑很快把林庞氏和顾月皎找了来。二人听了这个法子,同时色变!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主使
第一百六十三章主使
林庞氏指着白瑞宁面色煞白,“事后若证了我的清白,你要给我磕头认错一洗我今日之辱!”
老夫人抬手就把手旁的茶碗扫了出去,“这是我的主意!是不是也要我给你磕头认错!”
上好的越窑轻薄灵透,落在地面的声音清脆响亮,茶碗碎裂成片,碗中茶水泼湿了林庞氏的紫霞色湘绣马面裙,林庞氏却连动也没敢动上一下。
林庞氏没料到老夫人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她本想着自己是清白的,若真证了自己无辜,也不能让今日之气白受!这才把矛头直指白瑞宁。她以为莫如意不在,正好趁此机会敲打敲打白瑞宁,而老夫人一心想查出真相,也必不会在意这样的小节,谁知道,她竟想偏了。
说到底,林庞氏是没有底气,如果她也有顾月皎那样的出身,此时必不会退让半点,也不会让自己受到这样的质疑与侮辱,她暗咬银牙,藏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攥着,染着凤仙花汁的长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最后,到底是忍了这一回。
不同于林庞氏,顾月皎面色平淡,除了开始的惊愕与不敢置信外,神情再无半点异常!
“瑞宁这个主意,稍欠考虑了。”这是顾月皎第一次在人前这样明白地批评白瑞宁,她垂下美丽纤张的眼睫,“我可以同意,不过还望母亲对我母家保密,否则极易引起两家的误会。”
老夫人对顾家也有顾忌,顾月皎不说,也存了这样的心思,此时自然答应。
白瑞宁站起身道:“两位舅母不知谁去胡婆子处,谁去语嫣处?”
林庞氏气得身子发抖,声音都不稳当,“随便!我清清白白,哪个也说不出我一个不字!”
顾月皎见她这么说,只能也跟着说:“任凭母亲安排。”
“那么月皎就去语嫣处,爱玉就去胡婆子那里罢。”老夫人慢声开口,语气却是不容丝毫拒绝,“此事关乎林家颜面与根本,若能证明你们的清白,我必还你们一个公道,可若谁耍弄心机妄想暗示于她们,我便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乱家之人!”
老太太的态度让林庞氏和顾月皎同时面色一肃,她们齐声答应,又与竹姑姑对了一会要说的话,这才由竹姑姑领着分别前往胡婆子和语嫣的关押之处。
从她们走,白瑞宁就在屋中不停地踱步,过了一阵子,估么她们到了,白瑞宁与老夫人道:“还请外祖母亲自过去,就说在语嫣房中找到了孩子,看看她们分别反应如何。”
老夫人思忖一瞬,便站起身来,由白瑞宁扶着一同赶往关押处。
春雨和胡婆子被关在一个小院里,离老夫人的园子不远,方便有事随时来报。
白瑞宁扶着老夫人从暖轿上下来的时候,听到院子里叫骂成一团。白瑞宁进了院子,见林庞氏满院子地追着胡婆子打,头发散乱形如疯妇,“我与你有什么仇怨!你这么害我!”
竹姑姑见了老夫人连忙过来,“二位夫人分别以家人相胁,要她们不要乱说话,语嫣没什么反应,胡婆子却对大夫人连连求饶,让大夫人饶过她的家人。”
白瑞宁往旁边一看,顾月皎站在一间房的门前,房门开启着,露出里面春雨朝外张望的半张面孔。
白瑞宁不理会追打不休的林庞氏二人,与人道:“把语嫣带出来。”
竹姑姑连忙过去请顾月皎让开。顾月皎微蹙眉心,朝白瑞宁望了一眼,这才移了步子。
春雨很快被竹姑姑带出房来,随着老太太进了上屋。林庞氏见老太太过来也不打了,进了屋哭着仆倒在老太太身前,“母亲救我!这婆子不惜性命也要咬死我,我是清白的,我并无害二弟一家的理由!”
胡婆子同样涕泪齐下,“求老夫人做主!大夫人以家人性命相胁要我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如今事情败露,便想推到我一人头上,可怜我那小孙女儿今年才三岁!老夫人……”
老夫人沉默不语,只盯着被带到面前跪下的语嫣。
“我们在你房里找到了一个出生才几天的男婴。”老夫人缓缓说道,又招呼人,“把孩子抱进来。”
抱孩子一起过来是老夫人的想法,老夫人虽然不确定这孩子的来历,可来时一路上都是抱在自己怀里的,直到下了暖轿才小心地交给婆子,白瑞宁安了心,起码,这孩子能在林府待下去了。
听了老夫人的话,春雨不敢置信地大睁着眼睛,近两天饱受折磨倍显苍白的面色瞬时变得惨白一片!她的头扭过去朝向门口,从孩子进屋开始,她的身子便开始抖个不停!
胡婆子同样色变!她哭声骤消,虽没回头张望,可面上的惊吓之色并不比春雨少上半分!
这孩子,果然是关键中的关键!
春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婆子怀中的那个襁褓,暗沉无光的眼睛里渐渐浮动了一丝水光,直到孩子被抱到老夫人面前——白瑞宁看得清楚,春雨垂下眼之前,迅速地看了屋里的某个人一下。
老夫人和白瑞宁本就是为看她们的反应而来,在旁人的注意都在孩子身上时,不止白瑞宁看到了春雨的反应,老夫人同样看到了。
老夫人与白瑞宁对视一眼,白瑞宁掩不下心中的惊诧,老夫人却只见伤感之色,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情绪。
“你倒说说,这孩子是怎么来的?”老夫人问。
春雨哆着双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是你生的?”老夫人又问。
春雨瞬时落了眼泪!
“语嫣。”白瑞宁道:“你说出实情,我保你家人没事。”她其实很奇怪,按理说这孩子是在花园里捡到的,就算是春雨丢过去的,她听到孩子是在她屋里发现的,也该极力否认才是,可她没有半点辩驳,倒像死了这份心,听天由命了似的。
春雨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流泪。
白瑞宁有些急了,又想去问胡婆子,老夫人按了她的手一下,示意她不要急躁,慢慢问道:“你想要什么?只管说出来。”
没有春雨的供词,哪怕她们发现了那极为隐讳的一眼,还是不足以证明那人就是主使者!
春雨不说话,老夫人也不急,朝身边抱孩子的婆子示意一下,那婆子便朝孩子腿上掐了一把,本已吃饱酣睡的孩子登时大哭起来!
春雨身子一震,闭着的眼睛睁了开来,更多的眼泪持续流下,像决堤的洪河。
“你要孩子?”老夫人问。
春雨摇摇头,跟用力地摇头,又捂上耳朵,“别哭,别让他哭!”
婆子不仅不哄,跟着又掐了一把,孩子哭得更加响亮,丝毫不像昨晚白瑞宁发现他时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要钱财?”老夫人问。
春雨哭出声来,捂着的耳朵始终没有放下。
“你要自由?”老夫人再问。
春雨的哭声噶然而止。
她满面泪痕地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掩面而泣。这次她哭得无声,也哭得悲恸,她跪在那里,身子越垂越低,额头最终抵在冰凉的青砖上。
“放我走……放我走!”一声凄厉的嘶吼,春雨猛然抬头,神情狰狞地指向屋中一人,“是她!一切都是她的安排!这个孩子才是二夫人生下的双胎之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被她换给了二夫人!”
一言既出,满室皆惊!就连老夫人,听闻换胎之事都震得目瞪口呆!
白瑞宁昨日仔细看那孩子容貌时心里便隐隐存了这想法,此时虽然震惊,却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明了感,可心中疑惑始终盘旋不去,“你孕期未足,怎么生下足月的孩子?”
春雨此时已豁了出去,“谁说没有足月!中秋我去见夫人的时候,已怀孕六月有余!”
白瑞宁惊诧不已,“可你的肚子……”怎么说她也是看着白瑞怡一路怀孕过来的,如果当时春雨已怀孕六个月,肚子怎么可能那么小!
春雨惨笑一声,回首一指,“那是她!从知道我有孕开始便钳制了我,迫我吃下各种药物,让腹中胎儿畸而不死,孩子长得慢,肚子自然显得小!”
白瑞宁猛然打了个冷战!连老夫人都晃了晃身子,“这么说你与瑞怡是同时有孕的?”
春雨满面凄色,“我宁可没有……”
老夫人强定心神,“孩子是怎么换的?”
当时大姐儿危险,产房内有四位稳婆,产房外家人齐聚,众目睽睽之下,如何把那个病胎抱进产房而不令人发现?
春雨一指抖若筛糠的胡婆子,“我当时就在产房隔壁,二夫人破了水的时候我同时服用了催产药物,二夫人生下男婴后将孩子从墙上通道递给我,我再将我的孩子送过去,而后,在老夫人急着找御医替大姐儿诊治的时候,我扮做丫头带着孩子偷偷离开——孩子就裹在换下来的白布里,当时下人出来进去的,没人留意到我。”
一番供词下来,胡婆子栽倒在地,“我的小孙女儿,要被你害死了!”
老夫人面白如纸!她望向春雨曾经指证的方向,“顾氏,你怎么说?”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指证
第一百六十四章指证
如果白瑞怡是官家女儿,勉强算是大家闺秀,那么顾月皎就是高贵典雅的名门之后,她端庄有礼,聪明温柔,有她在,白瑞怡就永远是个使小性子的刁蛮女,处处高调、处处紧逼,而她,进退有度,擅于隐忍,得了府中上下一致的爱戴与好评。
顾月皎今日穿着素雅的月白色缠枝褙子,下配一条浅黄色绣暗纹的八幅裙,黑亮的发丝盘成堆云髻,长眉轻描,唇不涂朱而粉红水润。她面色端然,一如既住。
“宁姐姐好计谋。”顾月皎眉目微垂,声音微带喑哑,便像那被伤透了心的伤心人,“与你这旧仆一来一往,白家母女的过错尽消,我这林家嫡妻的位置,怕是也坐不稳当了。”
春雨是白瑞宁的旧仆,说是失忆,可失忆这回事岂能查证?如顾月皎所说,春雨诬告在先,白瑞宁还其清白在后,一来一往之间,白家母女嫌疑尽释不说,又背上了受害者的身份惹人同情,而后再反咬压在白瑞怡头上的嫡妻一口,去了嫡妻,白瑞怡这个平妻自然水涨船高,独一无二了!
偌大个帽子,转眼就被扣到了白瑞宁头上!
白瑞宁早在发现春雨暗瞥之人是顾月皎时便已心神动荡,此时更是心潮澎湃,之前虽说顾月皎与林庞氏皆有嫌疑,可她心里分明是更倾向于林庞氏是真凶!可事实却大出意料,胡婆子虽一口咬定是林庞氏指使,却说不出任何依据,而春雨指认顾月皎,一宗宗一件件,却是罗列得清清楚楚!
白瑞宁没有躁动,她说:“我不愿相信是你,如果是你,我会伤心的。”
顾月皎有手段,白瑞宁向来知道,不过在最初的碰壁过后,顾月皎已不会在她面前多用计谋,渐渐地她也就忘了以往的事,与她真心相交了。
顾月皎极为难过地笑了一下,“你这样对我,我的心早已伤透了。”
老夫人突然道:“语嫣,你知道诬告主母是何罪名?”
白瑞怡连生二子,生子时发出的惨叫大家都是听在耳中的!所以孩子出生的时间必不会差!而小平安出生在先,按春雨所说,那病胎是等第二个男胎出生后才换过去的,而那时,顾月皎正在屋外与老太太交待平安的病情,这个微妙的时间差似乎可以证明顾月皎的清白,可……
“就算胡婆子被顾氏收买,那屋里其他的四个稳婆,也都被收买了吗?”
换孩子,不可能是无声无息就完成的!何况还有四个稳婆在场?
春雨早已不顾一切,含泪泣道:“老太太可以去查那四个稳婆,可都还在京城?相国府权威势众,要处置几个人,岂不易如反掌?”
一句话,又把整个相国府都拉下水。
顾月皎面色发白,却极力维持着自身端庄,她不言不语,不申诉、不辩驳,做无声之抗议。
老夫人又问:“你可有证据?”
说到底,没有证据,一切都是诬告!
春雨稳了稳情绪,倒显得放松起来。“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现在想想,当初我去见孙夫人,心里说不定就是抱着替我孩子鸣不平的想法,希望有一天她能把这件事公布出来,还我一个公道,可惜这件事被夫人发现,为防万一,她要我诬告二夫人和白夫人,我心中不愿,可家人性命、自身的安危全在她手中操控,容不得我说不愿!她许我事成之后给我金银送我离京,可我也想明白了,她为了一偿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