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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杲霍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过于关注黄龙府的权力斗争，而忽略了国祚安危。这两年女真人在与中土人的战争中屡战屡败，实力不增反减，已经今不如昔，这在一定程度上也验证了先帝完颜阿骨打和宗翰早期制定的“先北后南”策略的正确性，由此也证明了吴乞买和以他为首的激进势力在决策上的失败，继而导致了今日黄龙府权力斗争的白热化。
假如没有李虎和虎烈军，假如李虎和虎烈军没有进入中土，那么吴乞买的“先南后北”的策略或许就成功了，但这世上没有假如，只有事实，事实是残酷的。完颜杲连连摇头，低声叹息，“假如完颜挞懒和山东金军没有全军覆没，河北战局何至于如此被动？”
完颜杲找不到替罪羊，只好把所有罪责推到完颜挞懒和山东金军的头上。
杨朴苦笑不语。女真人所向披靡的势头被遏制，不是始自完颜挞懒，而是始自宗望，正是宗望决心要南下攻占中原。这才有了完颜昱（蒲家奴）在代北的战败。女真人自完颜昱战败，退出代北之后，就再也没有在战场上击败过李虎和他的虎烈军了。
至于完颜挞懒，还有一帮山东金军的高级将领，甚至包括奚人六部的战俘，其实都有机会赎买回来，但吴乞买和完颜杲等人为了和以宗翰为首的女真大联盟争夺权柄，根本无意议和，致使大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丢失了。当时宗翰决心议和，打算以邯郸和大名府来换取与中土李虎的联盟，把完颜挞懒和金军战俘都赎买回来，而李虎、罗青汉基本上也接受了这个议和方案，但因为吴乞买和完颜杲的阻扰，谈判一拖再拖，终于李虎忍不住了，平定东南之后，马上调头打河北。
“李虎要在中土称霸，要做中土的王者，他当然要以统一中土的大业来赢得中土人的拥戴和信任。”杨朴小声安慰道，“即使完颜挞懒和山东金军没有全军覆没，这一仗也无法避免。”
“但我们最起码不至于这样被动。”完颜杲恨恨地说道。他也曾动过心思，想把完颜挞懒和战俘赎回来，但吴乞买不同意。完颜挞懒和那帮战俘一旦回来了，吴乞买在黄龙府就更加被动，这帮人就是他决策失误的活生生的例子啊，他的对手们岂肯放过乘胜追击的机会？现在看来吴乞买很有先见之明，如果河北也丢了，吴乞买好歹可以把罪责归究于完颜挞懒，否则他连个搪塞的理由都找不到。
“撤吧。把河北主力撤到滹沱河一线，先确保大军处于不败之地。”杨朴催促道。
完颜杲点点头，终于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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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辅断然反对，他根本无法理解，就目前的战局来说，双方正在僵持，完全没有主动撤退的必要；就目前敌我兵力对比来说，金军的劣势并不明显，而且金军据有城池之利，高大坚固的城池足以抵上十万大军，虎烈军的兵力优势在艰苦的攻城战面前荡然无存；就黄龙府的复杂斗争来说，河北的存在与否直接关系到吴乞买控制的权柄，如果金军主动后撤，事实上等于是吴乞买向以宗翰为首的女真大联盟低头，这将给黄龙府的权力斗争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
宗辅书告完颜杲，呈述自己反对的理由，恳请完颜杲不要急于撤退，最起码在战局没有发生不利于己方的变化之前，或者在真定府没有失陷之前，不要拱手放弃邯郸和大名府。
完颜杲则坚持自己的意见，催促宗辅撤军。
当完颜杲和宗辅在为撤军的事争执不下的时候，完颜阇母带着幽燕援军火速赶到了中山。
真定、中山和河间三府关系到幽燕的安危，所以完颜希尹接到完颜杲的命令后。没有犹豫，马上请完颜阇母率五万大军南下支援。
初十日，完颜阇母与韩庆和会合。韩庆和告诉他，五天前，虎烈军占据了木刀沟和沙河，切断了真定府和中山之间的联系，但奇怪的是，在过去的五天里，虎烈军并没有强攻真定城。
“目前，河东虎烈军主力尚没有出现。”韩庆和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元帅和右副帅都认为虎烈军的主攻目标是真定府。”韩庆和指着地图上的滹沱河和葫芦河说道，“虎烈军一旦攻占了真定，极有可能沿着滹沱河和葫芦河急速东进，攻占深州和河间府，以断绝我河北主力的退路，完成对邯郸、大名府的包围。”
“既然两位元帅都认定虎烈军的意图是合围河北主力，为什么不果断放弃邯郸和大名府，北撤滹沱河？”完颜阇母神色凝重，“完颜挞懒和山东金军全军覆没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他们还想重蹈覆辙？”
“放弃邯郸和大名府？”韩庆和苦笑，连连摇头。这话说起来简单，但责任谁来承担？“只要乌塔守住了真定，那么河北战局就是长久僵持，而僵持的局面对虎烈军显然不利。我们是守方，虎烈军是攻方，战争如果持续过久，虎烈军几十万大军的庞大消耗将非常惊人。这几年虎烈军连续征战，长安财赋恐怕已经无力支撑旷日持久的河北大战。”
“长安财赋无力支撑，我们难道又可以？”完颜阇母反问道，“这几年我们也在不停地打仗，去年闪电河一战足足打了半年之久，我大金的财赋也是捉襟见肘啊。”
韩庆和笑笑，摊开一双手，作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遵照元帅的命令，援军抵达安喜后，即刻向虎烈军发动攻击，帮助乌塔坚守真定。都统打算何时进攻？”
“明天，我们开赴沙河，向真定攻击前进。”完颜阇母倒是雷厉风行，没有丝毫延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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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高宝龙率领渤海军、阿巴顿的虎烈第二军、海拉苏的虎烈第九军先行抵达真定城下。
岳飞亲自出迎，看到高宝龙后，急切问道：“鬼帅和主力还有几天的路程？”
“两到三天。”高宝龙说道，“二十万大军齐聚真定城下，粮草是个大问题。大帅是否向真定运送了粮草？”
岳飞摇摇头，“大帅和金军在邯郸、安阳一线对峙，大名府和冀州一线的金军坚守在战场侧翼。北上粮道并没有打通。”
高宝龙浓眉深皱，低声说道：“太原正在努力筹措粮草，但短期内显然无法解决大军所需。”
“我已经派军队南下赵州，应该有所收获。”岳飞抬手指指前方，“这一仗的关键是时间，我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拿下真定城，然后战局才能迅速扭转。”
高宝龙微微点头，“可曾发现幽燕金军？”
“尚未发现。”岳飞说道，“不过按时间推算，他们应该快到了，沙河、木刀沟一线将有一场激战。”
“那我们来得正及时。”高宝龙笑道，“我叫阿巴顿、海拉苏连夜赶赴北线，阻截金军。”
第四十八章（二） 毒火球
十一日，完颜阇母和韩庆和率军抵达新乐城。
同日。阿巴顿和海拉苏也赶到了沙河南岸，与罗兰、王贵、林冲会合。
两军隔河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十二日，完颜阇母指挥金军展开攻击。金军选择了五个渡河地点，六万多名将士几乎在同一时间强渡沙河。
张宪、牛皋、傅秀国和赵仁彦指挥各自的军队，设阵死守。
激战到当日下午，完颜阇母感觉不对了。他亲自赶赴前线，紧急召集各军主帅询问交战情况，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沙河对岸的虎烈军实力强大，其军队人数可能超过了金军。
“你确信河东虎烈军的主力还没有进入河北战场？”完颜阇母神色冷峻，两眼紧紧盯着韩庆和，目光里透出一丝怀疑。
“我的斥候一直密切关注着真定城，他们的确没有发现河东虎烈军的主力。”韩庆和非常肯定地说道，“至于邯郸方向，截至到目前为止，我接到的消息都是右副帅在与中原、山东虎烈军对峙，至今并没有发现河东虎烈军的军队。”
完颜阇母迟疑良久，摇了摇头，“那么，虎烈军用六七万人马阻截我南下援军。目的何在？”接着他浓眉深皱，又问道，“今日虎烈军可曾攻击真定城？”
“还没有。”韩庆和说道，“不过，元帅和右副帅在书信中一再警告我们，说河东虎烈军主力极有可能攻打真定、中山和河间三府，以乘机断绝我河北主力大军的退路。不出意外的话，河东虎烈军主力马上就会出现在真定城下。”
完颜阇母脸色微变，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强攻沙河岂不中了虎烈军的奸计？”
韩庆和疑惑地望着他，一时没有听明白。
“如果河东虎烈军主力进入河北，与眼前这支大军会合，那么包围真定城的兵力至少在十几万以上。”完颜阇母解释道，“完颜乌塔只有两万人，其中半数以上是河北人，你可以想像一下，虎烈军以五倍以上的兵力优势攻打真定城，完颜乌塔守得住吗？”
韩庆和犹豫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就算守不住，但坚持一段时间绝对没有问题。”
“你估计他能坚持多长时间？”完颜阇母追问道。
韩庆和隐约猜到了完颜阇母的意思，没敢说话。很显然，完颜阇母已经认同了完颜杲和完颜宗辅对河北战局的分析，认为河东虎烈军主力马上就要进入河北，并能攻克真定。目前虎烈军以强悍兵力阻截金军的南下支援军队，摆明了就是要拖住女真援军，打消耗战。竭尽所能杀伤女真援军。女真援军如果损耗过大，那么不但无法给真定城的完颜乌塔以有力支撑，更将在未来的战局中极度被动。
“虎烈军有意一箭双雕，先以真定城为诱饵，在沙河一线打击我们，等到我们损失过大，虎烈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真定，接着直杀滹沱河一线，断绝河北主力的退路。”完颜阇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战局发展到这一步，我们拿什么来牵制虎烈军，从而帮助我河北主力顺利撤回？”
韩庆和暗自苦笑，不知说什么好。
完颜阇母的分析有道理，但问题是，沙河一战才打了大半天，完颜阇母就迫不及待的要停战，其真正的原因显然不是他嘴里所说的理由，而是别有隐情。韩庆和知道这个隐情肯定和黄龙府的局势有关，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还是小心避开的好，免得将来遭受池鱼之灾。
“都统打算怎么办？”韩庆和干脆把眼睛一闭。任由完颜阇母操控战局。
“暂时不打了，和虎烈军隔河对峙。”完颜阇母说道，“我大军陈兵于此，虎视眈眈，对岸的虎烈军想必也不敢有所懈怠，这样我们等于牵制了一部分虎烈军，并且可以确保中山和河间的安全，在接下来的战局中也能保持主动。”
韩庆和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虽然打和不打的效果完全不一样，但正如完颜阇母所说，真定城其实不重要的，对于他们来说，重要的是守住中山和河间，守住河北主力的退路，守住幽燕的门户，而后者才是完颜阇母真正的目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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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日，金军停止了攻击，继续隔河对峙。
这天，张高儿、洪云、卢俊义带着主力大军抵达真定城下。
岳飞把众人迎进大帐，详细讲述了攻击部署，“到目前为止，邯郸、安阳一线的金军还没有撤退的迹象，但我大军云集真定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大名府和邯郸，如果金军断然决定后撤，那么留给我们的时间非常有限。”
“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攻克真定城。”李锦接着岳飞的话说道，“从真定到河间府不过四百余里，大军急速东进，三四天时间足矣，也就是说，当我们接到邯郸金军开始撤退的消息后。马上就要沿着滹沱河向东攻击，以便把金军主力阻截在滹沱河南岸。这样算起来，我们用来攻打真定城的时间最多只有四五天。”
张高儿、洪云、卢俊义等人互相看看，面有难色。虽然虎烈军在兵力上已经具备攻城的优势，但若想在四五天时间内攻克城池，未免太难了。
“攻城准备进行的如何？”张高儿冷声问道。
“攻城器械严重不足。”岳飞苦笑道，“这些器械都是李帅带来的，数量有限。我从相州北上，轻车简从，没有带任何攻城工具。”接着他转目望向洪云，“不知到射粮军可曾带有攻城器械？”
洪云一脸无奈，“我们接到大帅的命令，急速北上，为了赶时间，我们的攻城器械都留在后面。”
“多长时间能运抵真定？”岳飞急切问道。
“最起码还要五天。”洪云叹了口气，“岳帅，要想迅速攻克真定，必须另想他策。”
岳飞一筹莫展。目前真定战场上的军队将近十三万，攻城绰绰有余，但问题是四五天内很难拿下城池，除非出现奇迹。另外，强行攻击，损失肯定很大。如果不惜代价，损失超过了预期，必将影响后面的战斗。此仗的关键就是在滹沱河一线挡住金军的主力，这不仅关系到整个北伐战局，更关系到未来天下格局，不容有失啊。
高宝龙、李锦、独孤风和王大忠等将帅最近几天一直围着真定城转悠，孙革、黄纵更是画了一张真定城防的草图，大家商量了很久，最终认定真定城的水闸是个薄弱点，但金军在此重兵设防，想突破此处也是难如登天。
“首先。我们必须破坏水中的栅栏，只有把栅栏放倒，突击士卒才能靠近水门。”高宝龙说到这里，忽然抬头望向了洪云，“我记得当年在西北骆驼河大战的时候，你曾用一种可以在水底爆炸的震天雷炸翻了西夏人的羊皮筏。这种震天雷你还有没有？”
“有。”洪云笑道，“宝帅怎么还记得我们的水底龙王炮？”
“那叫水底龙王炮？”高宝龙说道，“当年我被吓坏了，那爆炸的声势现在想起来还让人心有余悸。对了，你带了多少水底龙王炮？”
“足够炸翻水底栅栏了。”洪云脸显得意之色，“这几年我们对它进行了改进，威力更大了。”
“那能不能炸开水闸？”李锦急忙问道。
“能不能炸开城门？”独孤风更是心急，“如果能炸开城门，我们一天之内必能拿下真定城。”
洪云摇摇头，“火球的威力虽然大，但还不能炸开水闸和城门。这几年我们不断改进，可惜成效甚微，不过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比如我们在震天雷里填装火老鼠、狼毒等各种东西，让震天雷的威力有了极大增加。”
洪云做了一番详细解释。火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