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连忙拉拉努达海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不是的不是的,努达海你误会了,这是我自愿的,你千万别怪雁姬……”
“什么误会了,什么自愿的!”努达海大叫道,“你别再这样善良的替她遮掩,我全都看到了,她居然让你在这么多下人面前,在克善面前给她叩头不止,她这是在羞辱你啊,也是在羞辱你的阿玛,羞辱克善,你何必再为一个这样恶毒的女人开脱!”
“不是的,不是的……”新月继续重复着解释。
努达海却全然不听,依然怒吼着道:“新月,你不要这么善良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直到凌雁忍不住笑出声来,轻声的说:“哈哈,真好笑。”
珞琳和骥远早已气昏了头,见凌雁这样笑了,珞琳忍不住道:“额娘……”
凌雁却连忙制止她,笑着说:“珞琳,你先别生气。你不觉得这像一场很好笑的戏么,咱们也别说话,就当看戏。你瞧着,瞧你那英明神武的阿玛,还能再想出什么、说出什么来。多有趣啊!”
第四章 边城暮雨雁飞低(上)
新月自己自然知道事情的真相被努达海误会了,便拼命的去拉扯努达海。可暴怒的努达海根本什么都听不到,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边紧紧的拥着她一个劲的心疼她,同时还不忘咒骂着凌雁。
凌雁这边看戏一样听着努达海的指责,珞琳和骥远却被气得七窍生烟,他们现在对原来自己心目中那个“伟大”的阿玛的感想,早已不是简单的失望透顶,而是已经上升为绝望了。
别说那些明白一切的府中下人了,现在就连站在不远处的莽古泰、云娃以及不甚懂事的克善都对努达海的言辞不满了。克善奇怪的跟莽古泰说:“莽古泰,你说努达海为什么对雁姬那么凶,雁姬根本没有叫姐姐给她磕头啊。”
云娃搂着克善,和莽古泰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心里也在暗自想着自家格格怎么只知道哭,不赶快说出真相,但是嘴上却还是不能说出自家格格不好,于是只是各自愁着,连回答克善都忘了。
努达海只顾自己发怒,自然是没有听到克善的话,仍在抱着哭哭啼啼的新月演着他们的戏,最后他终于停下了怒吼,新月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抓着他的衣襟哭哭啼啼道:“努达海,你真的误会雁姬了……”
努达海很快接话:“你不用说了,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真是卑鄙无耻!”
突然一声娇斥从府中围观的下人群中传了出来,声音清亮,吐字清晰,令场上所有人都安静了三秒钟。
努达海立刻瞪着眼看向发出声音的那边,厉声道:“谁?”
一群下人面面相觑着,仿佛谁也不知道那话是谁说的,而是窃窃私语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清晰,渐渐的“卑鄙无耻”、“奸夫淫妇”、“陷害夫人”、“大人糊涂”等等词语不时清晰而响亮的响起,人群外的人们却是谁也看不清是谁在说。
努达海气得狂吼一番:“反了反了!你们都不知道谁是主子了吗?”
下人们却是丝毫没被努达海吓到,交头接耳的评头论足声越发的响。
努达海待要再发怒,新月终于回了神拉住努达海道:“你快不要生气了,你真的误会雁姬了,她什么话都没说,是我在求她,是我自己要跪的。我只是求她不要因为我而恨克善,求她和珞琳继续与克善做朋友而已!真的真的,是我自己要叩头的!”
努达海终于愣住了,却还是不相信的问新月:“你说的都是真的?”
新月深深的点头:“真的真的,没有一丝半缕的假,求求你不要再发怒了。”
努达海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悔意,但很快又怜惜的拥着新月,痛心道:“你又何苦这样求她,何苦这样作践自己,你是高贵的和硕格格,为什么这样给人叩头不止呢?她怎么任由你这样也不阻止你呢?”
新月哭着摇头道:“是我要求她,当然要诚心诚意啊。克善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怎能让他因为我犯的错而受到惩罚呢?”
“但是……”
努达海还想说什么,新月却连忙摇着头制止他:“求你,求你不要再说了,请你让我去求雁姬吧,求求你了!”
努达海心痛的不得了,却不忍心不答应新月的请求,只得艰难得撇开头不看她,倒也没有再阻止她。
新月见努达海终于不再说什么,欣喜的擦擦眼泪,转身对克善招手道:“克善,你来。”
克善犹豫了一下,才走到新月身边,仰着头很不解的问道:“姐姐,你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你了呢,为什么雁姬、骥远和珞琳都这样对你?”
新月闻言,伤心的俯下身将克善抱进怀里,哽咽道:“都是姐姐不好,姐姐做错了事情,害你也不能和大家做朋友了。”
努达海闻言却横眉看着克善,沉声道:“不,克善,你姐姐没有错,两个人真心相爱有什么错!”
克善仍旧不解,转头看着努达海问道:“但是所有人都说你们错了啊!大家说你们对不起雁姬,对不起珞琳,也对不起骥远,害的珞琳姐姐老哭。珞琳姐姐那么好,你为什么把她弄哭呢?雁姬也很好,你为什么把她说得那么坏呢?”
“我——”被克善这样一问,努达海反而不知怎么回答了。
克善继续说着:“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和雁姬吵架,也不要对雁姬这么凶呢?雁姬她真的从来都没有欺负我姐姐嘛,也没有说过姐姐不好啊!你老这么凶她,怪她欺负我姐姐,她以后都不愿意给我讲故事听怎么办啊!”
努达海被克善的话问住,无言以对,呆在了那里。
新月没注意到背后努达海的情形,擦干泪起身牵着克善向前走到了凌雁几人面前,再次无比真挚的恳求道:“雁姬,求你看在克善年幼的份上,看在他真心喜欢你和珞琳的份上,不要阻止他和珞琳玩耍,不要让他被我们之间的不愉快波及吧!”
克善也期待着看着凌雁。
珞琳和骥远都有话想说,凌雁一概拦住,又狠狠心不去看克善的眼神,而是朝着不远处的努达海道:“努达海,你刚刚说你答应和离,不会再反悔了吧?”努达海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了,而且听他的话语,之前恐怕是不想答应和离的,现在他因为心忧新月发怒说了同意,她自然要赶快抓紧这个机会。
努达海不料凌雁此时还记挂着和离的事情,愤愤的瞪着凌雁,半天才终于不甘不愿答道:“我答应!”
听到这短短的三个字,凌雁只觉得从穿越以来就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全身也如释重负。她露出一个最发自内心的笑容,清声对努达海道:“好!”
这一笑,是那样的优美迷人,几乎每个人,看着这样的笑容,就不自觉的心情舒畅起来。
“额娘……”珞琳感慨不已,既有如愿以偿的高兴,亦有些从此要与生活了十七年的将军府以及努达海分开的不舍。千言万语,她不知如何说起,便只是紧紧抓着凌雁的手,依偎到了她怀里。
骥远闻言则是看了看凌雁,又呆呆得看向努达海,眼底都是不相信和愤恨。狠狠一跺脚,欲言又止的他走到了旁边,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青筋毕现,可见他正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虽然在凌雁跟骥远说要同他阿玛和离时,他很快赞成,但毕竟现在这个结果才真正意味着从此他们原来那个和睦美好的家不在了,四分五裂了。所以,对于能狠心做出最终决定的努达海,骥远心底的怒和恨又多了一分。
除了这母子三人,一众更加喧哗的下人,同时听到这一切的新月此时是最震惊的。她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看努达海,又看回凌雁,睁大双眸怀疑得问道:“雁姬,你,你要和努达海和离?”
凌雁这时心情大好,也无丝毫不悦的冲新月点点头,温柔笑道:“是呀,以后你可以和努达海毫无阻碍的在一起了,恭喜你。”
新月闻言,连忙摆手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没想过要逼走你,从没想过拆散你和努达海,也从没想过要抢走他。你根本不需要同他和离的,如果你们的家庭因为我而破裂了,我怎么能原谅自己!而努达海,他也一定会很痛苦的。我是真的没有想要独占努达海,我只是想和大家共有他而已!”
凌雁这时心情无比的好,无一丝不开心得答复新月道:“你愿意,我却不愿意。我不仅不想和你共有他,而且,我也根本不想再拥有他。”
凌雁这番话一说,深情无限、真挚无限的新月也愣住了。
第四章 边城暮雨雁飞低(中上)
克善见姐姐不说话,自己则开口问雁姬:“雁姬,我以后还能听你讲故事吗?珞琳,咱们还是好朋友吗?”
凌雁愣了下,不知道如何回答克善好,其实她和珞琳马上就要离开将军府了,克善自然也听不到故事、也见不到珞琳了。只是若仍旧答应了克善,她怕将来离开之后克善会去找珞琳,到时她们依然会与努达海和新月纠缠不清;但直接拒绝这么一个天真的孩子,她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就在她这样犹豫的时候,之前走到远处一直隐忍沉默的骥远突然回身冷冰冰的开了口:“还听什么故事,做什么朋友?你姐姐害我们家还不够吗,你还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为什么嘛!”克善被骥远冷冷的声音一吓,问了一句,大哭了起来。
新月立刻抱住克善安慰他,克善却始终哭个不停,莽古泰和云娃也连忙上前安慰克善。
新月得了闲,便回身楚楚可怜的望着骥远道:“骥远,我求你!求你仁慈的对待克善吧!他没有做错任何事,都是我的错,你要生气就生我的气吧,千万不要怪克善……”
新月说话的同时,凌雁也在看着骥远的反应。感觉到他还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失控,凌雁便没有制止他,毕竟骥远内心的压抑也需要适当发泄些的。
骥远看到新月求他,继续站在离她有段距离的地方瞧着她,冷冷道:“你现在求我来原谅克善,善待克善?那我问你,若是那些杀了你阿玛的敌人,来求你和他的亲人做朋友,求你和他好好的相处,你会答应吗?那些敌人害的你家破人亡,如今你也害的我们家破人亡。你现在不仅要求我们原谅你,接纳你,还要我们和你弟弟做朋友?你也未免太残忍、太自私了吧!”
“我没有!我没有!”新月听着骥远的指责,早已泪流满面不住的摇头否认了。梨花带雨的她此刻脆弱的捂着胸口,面色煞白,站也站不稳了,却依然摇着头道:“那怎么可以比,怎么可以比,我阿玛和额娘都牺牲了啊!”
“为什么不可以比?”骥远开始一步步逼近新月,脸色阴沉,一手指着她大声道,“我额娘和妹妹生不如死,都是因为你。你就是个克星,走到哪就把灾难带到了哪里!”
“不!不是!绝对不是!”新月哭得更狠了,只能拼命的反驳。
一旁的努达海看到新月脆弱的样子,心疼得再次暴怒起来,大声冲骥远喊着:“住口,住口!你这样对待新月,到底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阿玛!”
“不要再拿你阿玛的身份压我了!”骥远回身又冲努达海大声道,“你要让我服气你就做出点有理有据的事情来,不要做了对不起大家的事情却用阿玛的身份逼我们接受!有本事你就把这个女人从我们家里赶出去,而不是逼额娘和妹妹离开!”
骥远越发的狂躁,凌雁突然感到有些不安,可还没等她说什么,努达海居然目眦崩裂的冲向了骥远,口里吼着“你这个逆子!”拳头朝着骥远的下巴就挥舞了过去!骥远被打得连退了好几步,还没站稳,努达海又追上去挥舞着拳头对骥远拳打脚踢起来,嘴里还怒吼着:“你简直就不把我这个阿玛放在眼里,你这个混蛋!畜生!”
“骥远!”
场面情况变化迅速,凌雁和珞琳都惊叫了起来,连忙冲了上去,想要阻止这一切。可还没到近前,却见骥远也不再任努达海修理,反而振臂一呼,震得努达海也退了好几步。
努达海立刻狂怒:“你居然还敢还手!”
骥远这时也发狂了:“我受够了!你欺负背叛我额娘,朝珞琳狂吼,和新月不清不白,我都不能说什么!就是因为你是我阿玛,你薄情寡义、不负责任、自私自利,却还理直气壮!我今天非要和你打一架不可!”说着,他便冲上去和努达海扭打起来。
两个人谁都没有留手,你一拳我一脚的就打了起来,从院子一边打到另一边,一边打还一边吵着。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架的凌雁简直惊呆了,也吓坏了,她和珞琳、新月,都在拼命的劝那两个人停手,那两个人却什么都听不到。眼看着骥远被努达海打得鼻青脸肿,努达海也被骥远踹得嘴里出了血。
场面越来越混乱,怒骂声,惊叫声,珞琳和新月的哭泣声,乱作了一团。凌雁甚至想奋不顾身得冲上去拉开那二人,却被珞琳和甘珠死死拽住,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冲上去也不过是给二人一拳便得打出来。
眼见这二人越打越狠,凌雁也不知如何解决了,却终于有一声大喝震住了这二人。
“努达海、骥远,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住手!”
人群自动让开一个缺口,风尘仆仆的老夫人被巴图总管搀扶着站在那里,急得大喊。
那二人听到这个声音,终于愣了一愣,停下了手。凌雁连忙抓住时机,冲上去,紧紧握住骥远的手,把他拉离了努达海身边。新月也冲到了努达海旁边,泪如雨下的紧张地检查着他的伤口。
一场闹剧终于停了下来,凌雁却感觉不到丝毫庆幸,因为,老夫人竟然回来了。
老夫人见打斗终止,立刻收起严肃,紧张的上来看看儿子,又望着孙子,焦急问:“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巴图,你快去教场请鲁大夫来,给他们父子二人好好瞧瞧!”
“不用了!”努达海瞪了骥远一眼,回头看着老夫人道,“额娘,我没事,您别担心了!”
“怎么会没事呢?”老夫人心疼得看着努达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