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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的几天,武润还真是怕木子风说点什么出来,就像她说的,这些男人非得让她把话说绝了才能认清现实——关键是,像炎如霄那样的,她已经把话说绝很多次了,对他还不是半点用没有?反正对于木子风,武润觉得既然不能避开,那她就一点要求——喜欢就喜欢吧,别让她知道。他不说,她就装不知道。等这事了了,怎么着也想个法子赶他出宫。他回不回云国的,她不管,反正只要不见他,就挺清静。
结果木子风什么都没说。
对她的态度也挺恭敬,虽然不行礼,不喊太后,不自称臣子,但一点逾越的地方也没有。话也不多,每日风轻云淡地问一下武润的生活作息,有何感觉之类的。问完就走,也不拖沓。
但武润就是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这家伙是挺懂礼,不逾越,不多话,但他一直冲着武润笑,那笑的——真是让武润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
莫小艺总结了俩字——宠溺。
武润觉得挺精辟。木子风看她的眼神,对她的笑,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无不透露着这种讯息——宠溺。
武润极其地不习惯,她总觉得,那种眼神,应该是情人之间美好的心灵互动,可木子风这样天天看着她,她真是极其地不适应!
每每武润移了目光,还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浅浅的笑意就那么随意地挂在唇边,说不出的帅气俊逸。
武润终于忍不住开口:“别看了行不行?”
木子风唇角的弧度更大,吐出四个字:“百看不厌。”
武润当时就站起来,让亦吉送客!
后来莫小艺知道了,心里也觉得不爽。她觉得,武老师真不是什么人就能喜欢的,别说木子风之前对武润有误会,还骂过武润,就是他对武润一见钟情,也要看他自身条件够不够资格喜欢武润啊!
莫小艺挖苦人是从来不留余地的,什么难听的话她都能说出来。慕枫对她是言听计从,从来不会计较她这些坏毛病,反正没人管她,她是愈发的变本加厉。对于木子风,她更不留情,冷嘲热讽地就对着他招呼。
木子风不辩解也不争论,莫小艺说的都是事实,他是够贱的,但他爱了,他就敢面对这一切后果。如果能预料到今日的一切,他当初见她的时候,也不会出言不逊了。但谁也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早就把肠子都悔青了依旧换不回那一段他视她如毒蛇猛兽的日子。
慕枫最后把莫小艺抱走了。
无论莫小艺说什么,木子风就是不言不语,和这样一个人吵架,最后气到的只能是莫小艺。
慕枫觉得莫小艺怎么闹他都能接受,只有两点。第一,她的心,只能是他的;第二,他想要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孩子。
但为了这第二件事,莫小艺已经不少日子没让他碰了,说什么不是安全期。
慕枫不懂,但他知道,莫小艺不想要孩子。本来已经安定的心又堪堪地吊了起来——一个女人不想给你生孩子,这代表什么?
不管莫小艺心里怎么想的,反正这件事足以让慕枫产生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其实莫小艺的想法很简单,她就是觉得年纪小,要孩子的话太早了,先玩几年,等过几年再要是一样的。
这话,她也和慕枫解释了。慕枫当时也没说什么,她以为,这事也就这么过了。慕枫没反对,那肯定就是同意的啊。
但她没想到,那天晚上,慕枫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前所未有的热情如火——把个莫小艺给吓得!还以为慕枫吃错了什么药呢!这架势,比之商紫歌当年有过之无不及啊!
反正那天晚上慕枫是把莫小艺伺候舒服了,所以这女人才在武润问她什么时候要孩子的时候,难得的脸红了一下。
但慕枫同学命苦,那天根本就不是排卵期,莫小艺继续蹦跶,久而久之也看出了慕枫的小心眼,安全期她知道享受,可如果是排卵期,她是打死也不让他碰的。
慕枫没办法了,对莫小艺,他一向是顺从时候比较多,更何况这种事他更要顾虑她的感受,莫小艺一口咬定不让他碰,他真的就算憋死也不敢动一下。
偏偏莫小艺那性子又跳脱大咧,你不让别人碰,那你就别刺激人家,但她照样让慕枫陪着她睡,天冷不冷的,反正得抱着她,她睡不着的时候就在人家怀里动来动去的——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血气方刚的,自己心爱的女子在怀里,看得吃不得,谁没想法?
武润注意到慕枫脸色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几天了,那时,武润吃斋念佛也有二十几天了。最开始没觉得,因为有时候莫小艺来陪他,慕枫为了让两人说贴己话,一般都是在外面等。可这几天不一样,慕枫就跟着进来,坐在那里问了安之后就不说话,反正一张俊脸上没什么表情。
武润心思算是细密的,第一天就觉得慕枫有点反常。他在,两个人说话的确就有些不方便,武润就笑着把话题往慕枫身上引:“慕枫,这些日子跟着我吃斋念佛的,不习惯吧?”
慕枫还没说话,莫小艺没心没肺地先开口:“怎么不习惯啊!昨天我还让他带着我下山打牙祭了呢!老师,也就是你一直吃斋,总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武润笑笑:“差不多该走了——那我看慕枫脸色怎么不好?”
慕枫刚想说话,莫小艺又道:“他晚上睡不好,总失眠,我正在想是不是让木子风给他瞧瞧。就是不知道木子风会不会记仇,我前几天还骂了他。”
武润点着她的鼻子:“你呀,一天到晚的也不消停。生病了一定要看啊,我等下和木子风说说。”
慕枫直言想说自己没病,莫小艺又说了:“我这些日子多老实啊,我就是看木子风不顺眼。其实也没骂,我只是强调事实。算了,你别和他说,要不你又欠他一个人情,到时候他蹬鼻子上脸怎么办?我听说寺里的老方丈也懂医术,到时候让他给慕枫瞧瞧。只是失眠,又不是什么大事。”
慕枫开始坐立不安,就怕武润再问,莫小艺又傻乎乎地把他的症状说出来——他哪里是睡不着啊!他是难受啊!
他腾地站起来:“我先出去。”
说完也不行礼,直接走咯。
莫小艺不以为然,反正这几天慕枫的确有点怪,莫小艺直接归结为他心不善,在佛祖面前不能定性。
武润开导他:“你要多关心关心他,好好的怎么睡不着?”
莫小艺嘿嘿笑着:“我给他解释的是,他杀戮太多,见了佛祖,心虚。”
其实慕枫这次进来本想得着机会说说孩子的事的,他的意思就是想让武润帮他劝劝莫小艺,结果他还没说,莫小艺先把他晚上不睡觉的事说出来了,他真是觉得丢死人了——武润是过来人,知道了前因后果,前后一联想不就知道他为什么不睡觉了?
这下好了,事已至此,让他怎么开口?
莫小艺出来的时候,见到慕枫脸色如锅底,她再粗神经也觉得不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走,我们去找方丈。”
慕枫拉着她就回房间了——她是不是打算昭告天下她男人因为欲求不满睡不着?
这日晚间,来福躬身站在一旁,向武润回禀:“娘娘,找到一个。”
武润挑眉:“还真找到了?”
来福笑笑:“娘娘宅心仁厚,这是佛祖福佑。”
武润抬眸看一眼住了近一个月的佛堂,心底有陌生的情绪滋生:“那人,是什么情况?”
“照着日子算,那人临盆比娘娘晚了十天,届时,娘娘正好养养身子再启程。奴才也确认了,那人的确患有心疾,本就不适合生养,可那女子倒是有些刚强,说是一定要给夫家留个后人。”
“家里都没人了?”
“回娘娘,那女子夫妻二人原就不是本地人,奴才打听过,据说是私奔出来的二人,不料,男子患了恶疾,突然撒手西去,留下这当时已有身孕的女子。奴才和木子风去看过了,据木子风所说,这女子,此时已经是强弩之弓,到时,只怕……”
武润点点头,虽然她不怎么赞成这样做,但也难为了来福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你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这几日,你就安排本宫搬出去吧。”
武润搬到了皇陵脚下的一个清静的小院子里,随行的就是贴身伺候的这几个。
她不可能兴师动众,这种事,自然是人越少越好。
结果木子风迷上做饭了。
最初的设想是为了避人耳目,在外面找一个老婆子来煮饭,结果木子风毛遂自荐,说他会煮。
武润就让他试试。
这一试,一发不可收拾。
武润觉得,木子风真的很擅长灵活运用自己所学,他的饭菜,基本相当于现在的食疗,不仅味道鲜美,而且营养保健价值肯定是最好的。
武润难得地给了他一个笑脸,说了句不错,这男人就开始没命地钻研菜谱,整日地研究如何让武润吃好喝好。
莫小艺算是开了眼界了,这男人发起疯来真是两个极端啊,几个月前,木子风对武润的态度,那真是不屑加鄙视,现在呢,估计让他给武润提鞋他都觉得光荣——呸!武老师才不让他提鞋呢!要提至少也是临渊那种类型的高富帅!
想起临渊,莫小艺又开始纠结临渊的后宫佳丽,她想,如果临渊和敖卓凡的身份对调一下就好了。她顿时又想到一个问题——敖卓凡这厮走了四五个月了吧,怎么没消息了?还是说,他找到更好的归宿了——正好,她还怕他回来找她算账呢!她真心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媒人!
武润听莫小艺提到敖卓凡的时候,真是提心吊胆了好一阵,不过后来一想,他这么久没消息,说不定真的就是好消息,祈祷他已经找到了相携一生的另一半。
临渊来的时候,是大半夜。
武润睡得很踏实,来福和慕枫守在外面,他们从寺庙里又是乔装出来的,可以说这次的生子行动是十分隐秘的,武润对安全问题是完全放心的。
她感觉到身边有个热乎乎的东西一直朝自己靠近时,直觉就是有老鼠,她“啊”一声就叫出来——其实她胆子很小,别说老鼠了,鸡鸭鹅她都不敢动!
慕枫的声音瞬间在门外响起:“武老师,怎么了?”
临渊此时已经抱住了武润,他在她耳畔轻语:“是我。”
慕枫没听到回应:“武老师我进来了?”
临渊的吻急速地落在她的耳后。
武润一个激灵:“别进来!我——我没事。”
临渊轻轻地笑,抱着她就倒下了:“润儿,你胖了。”
武润闭了眸子。
临渊的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间,深嗅她的味道。良久,他低喃:“润儿,想死我了!”
武润猛地睁开眼,咬牙掐住临渊腰间的肌肉:“你吓死我算了!”
临渊倒吸一口气:“我可不舍得——你倒是舍得,用这么大力!”
武润忿忿地松了手,推他:“走开!”
临渊顺势倒在一旁:“总算赶到了,累死了。”
良久,武润耳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武润没了睡意,偏头看过去,却见那张极致的容颜,此刻淡雅如水,纯净无波,俨如月光下的仙子,绝美到令人心动。
她微微地勾了唇,深深地吸一口气,闭上了眸子。
身旁的人一动,她来不及逃离,他的长臂一伸,她已经到了他的怀里。
“睡觉。”轻轻地,他吐出两个字。
武润再没动,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笑了。
一个月后。
黑压压的人群跪了一地,墙角处,两个明显强健的身影在窃窃私语。
“太后怎么会经过这里?”
“听说回都城的官道有一处发生了泥石流,这才绕道到这里的。”
“我等千辛万苦才寻到那贱人踪影,却不能第一时间杀了她,这口恶气……”
“别急!太后只是过路,能耽误多久?等军队过去,我们再去报仇不迟!”
“也对!那贱人当年害死妹妹,又和那混账男人苟合,让她活到今日,真是便宜她了!”
“当年之仇,今日便了!”
周围呼声突然直冲云霄——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时,一座简朴的院子里,稳婆的声音急促的响起:“用力!用力啊!看见头了!”
门外,一相貌奇丑的老女人一直在不耐踱步。
小镇上的大夫也在门外等候。
“哇——”
一声啼哭让门外的人心神一凛。
稳婆快速地收拾,还不忘在女子肚子上压了一下:“夫人!还有一个!快使劲!”
门外直觉想冲进去的大夫顿时愣住了——双生子?那岂不是死得更快?
稳婆打开门的时候,脸色焦急的不行:“大夫,快给她瞧瞧吧——她大姑,你还不过来抱着孩子!”
丑女人慢慢上前,一脸嫌恶地接过蓝色的包裹。
稳婆抱着绿色的,唇角勾了勾。
床上的女子已经气若游丝:“让我——看看孩子……”
稳婆瞪了丑女人一眼。
丑女人连忙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一旁的大夫摇了摇头:“准备后事吧。”
丑女人立即不干了:“不行!她可不能死!她死了孩子怎么办!”
稳婆看他一眼:“你不是她姑姑吗?她只有你一个亲戚,孩子自然是你养!”
丑女人跳起来:“这可怎么得了!我家里还有八个娃儿,上有老下有小,吃了上顿没下顿,再添两个,那一家人不得喝西北风去!”
稳婆把自己手里的孩子轻轻放到那蓝色包裹旁边,又对丑女人说:“你是她唯一的亲戚——不然,你还能找出什么亲戚来?”
女人突然开口:“求你们……让孩子……活下去……给他们……找个好……好人家……”
女人清丽的容貌,泪水缓缓流下,艰难地低头,在两个孩子脸上亲了一口,之后,双手垂下,再也没睁开眼睛。
丑女人突然跑出去:“我不养孩子!我坚决不养孩子!”
稳婆追了两步,又转身回来:“这叫什么事啊!这孩子——大夫,您说怎么办?”
大夫直觉往后退:“这,这……”
丑女人的声音突然又响起来:“有办法啦!有办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