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盎然喜气,也早已经冲破了天,生怕吵不醒那沉睡着的土地神灵,动静大的要命。
晨曦殿却是一片诡异到极点的宁谧,黑衣侍卫们照样天天守着殿门,眼睛就只盯着那一个人——花熙熙。
皇上的命令是,在封后大典之前,不允许她跨出殿门半步。
侍卫们了解皇上的意思,怕出乱子,也怕……别人找她的乱子。
这算是虾米旨意?皇上娶老婆,甚少估计其他宫妃的情绪吧?再说了,眼前这位玲珑剔透的小人儿,还是个空挂头衔的小主呢!
天色尚好,阳光普照。
宫人们遵从了小主子的意思,将太师椅搬出了殿门,在台阶上面放着,铺了厚厚的棉毯,像是温暖的小窝。
小熙儿安静地趴在太师椅里面晒太阳,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闭着,小手从棉毯里伸出来,攥着,虚虚握住一把空气。
——话说,皇后的人选是熙主子的姐姐?
——对啊,奇怪了不是?熙主子在晨曦殿住这么久也不见皇上下旨迎娶,好不容易要娶了,娶的却是……
——哎!嘘——别出声,小主子醒了!
仿佛有蜜蜂嗡嗡地飞过来,落在太师椅的把手上面。
小熙儿慵懒地睁开眼眸,咂咂嫣红的小嘴,一场酣畅淋漓的深眠之后,她清透的小脸有些甜美的粉红。
“侍卫哥哥……”小熙儿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口吻是刚刚起床时那嘶哑而绵软的味道,“你去帮我准备一份礼物好不好?我要……送给皇上。”
我将我最喜欢的东西送你
那身着黑衣的冷脸侍卫,瞬间就有些愣怔。
万年寒冰的脸上有些动容,有些诧异地凝视着太师椅上粉雕玉砌的小女娃,她慵懒的小脸泛着粉红,见许久米有动静,蝶翼般的睫毛缓缓睁开,用清澈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侍卫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帮熙主子准备礼物送给皇上?这……算不算他们职责内的事情?
那侍卫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虽然觉得诡异,却还是一脸别扭地躬身道:“不知道熙主子要送什么给皇上,还望指导一下,属下才好准备。”这侍卫说得恳切,许是见她在晨曦殿被软禁得可怜,才开口答应。
小熙儿毛茸茸的小脑袋又在棉毯里拱了拱,带着缱绻旖旎的困意,摩挲着支起小身子,魅惑横生又可爱到爆。
“我要……把我的小黄送给他。”嫣红的小嘴嘀咕着,慵懒的目光望向殿门口。
殿门口的角落里面,某只笨笨胖胖的小鸡崽似乎听到了啥细微的动静,本来在地上一啄一啄的,这下一个激灵就抬起脑袋,扭着脖子朝着花熙熙的方向看了看,原地蹦达了两下,竟然直直地冲着太师椅的方向跑了过来。
纤细的小爪子,扑腾着灰尘就过来了。
侍卫看得有些呆了,嘴角都有些抽搐——小黄?就是说,眼前这个嫩黄嫩黄的小鸡崽么?
这主子的礼物还真是……真是特别啊……
小熙儿瞅着那绕着太师椅的脚啾啾乱叫的小鸡,懒懒地伸出自己的小手,对着小鸡命令道:“跳上来。”
那鸡果然是灰常听话的,啾啾叫着,扑腾着翅膀就往上跳。
其实,那太师椅很高。
小熙儿自己都是踩着个小板凳才爬上去窝着睡觉,此刻的雷人语句,权当是某熙睡意朦胧。
果然,瞧着那小鸡崽怎么扑腾也扑腾不上来,某熙嘟起绯红的小脸蛋,一拍椅子把手,数落道:“笨鸡崽!!”
这下,一排守门的侍卫全部华丽丽地石化掉鸟……
“额,熙主子,要不要……咳,属下帮您把它弄上去……”某侍卫脸色很臭地走过来,恭敬说道。
某熙觉得没趣,澄澈的眼睛瞅着那低头乱窜的小鸡,蹙着小眉头,煞是委屈地点点头。
侍卫大喜,捧着那鸡崽就送到了花熙熙的掌心里。
阳光下,温暖的光线笼罩着玲珑剔透的小丫头,她扬起小脸问侍卫:“那你说,皇上会喜欢我的礼物吗?”
侍卫继续抽搐,一排人猛点头,“会的会的,熙主子挑的礼物,皇上肯定会喜欢!”
小熙儿乐呵呵地笑了,想了想,又将腰间那泛着清幽白光的琉璃血玉拿出来,系在那小鸡崽的脖子上,看着它笨笨胖胖的小身子,笑得璀璨如星辰。
——楚夜阑,你大婚,我将我最喜欢的东西送你,可好?
只是,笑着笑着,就满脸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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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封后大典。
其实说到底,宫里面这样隆重的典礼,不干后妃什么事儿。
本王要她
那迎亲的龙撵抬出了宫门,从丞相府奢华的府门,载着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在皇城之中绕过一圈,所到之处红毯铺地,走至乾坤殿前方的时候已经时至晌午,喜庆的红色染得整座殿堂都泛起柔柔的光晕,繁琐的礼节,跪拜,敬酒,焚香,那女子优雅的款步迈上台阶,将纤弱无骨的手放入那帝王的掌心。
如此,便是礼成。
每逢如此隆重大礼,宫内宫外无不有着鼎沸的喜庆。
那一晚,寒风四溢,乾坤殿内却一片惹恼的丝竹管乐声,众人喝得微醺,纷纷向德高望重的花丞相道喜。
后宫的嫔妃们同样出席了酒宴,妆容仪表倒是不敢马虎,只是这如此敏感的日子,谁的娇媚能及得上那帝王身边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一个皇后的头衔,一个小小的凤印,就将所有嫔妃的嚣张气焰统统镇压下来!
灯火通明的大殿上,那身着鲜红锦袍的帝王神色淡然,深邃的眼眸里有着琢磨不透的凝重。
修长的手指握着酒杯,凝视着某个角落里模糊的人影,一饮而尽!
恍恍然,一抹莹白就伸了过来。
“皇上,独自饮酒,岂不孤单?”隆重装束的花语嫣面色绯红,愈发娇俏,笑得妩媚动人,“臣妾来陪您喝,可好?”
柔滑细腻的手,在他的掌心滑过,小巧的手指握住他掌心里的杯子,做着若有若无的撩拨。
楚夜阑眯起眼睛打量,如今,这个可以称作皇后的人。
褪去那日的嫉恨丑恶,花语嫣的确有着倾城的美色,礼仪到位,举止优雅,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里的杯子就被花语嫣拿了去。
带着娇媚的笑,她凝神望着那帝王俊逸优雅的脸,芳心暗动,一仰头就将他杯子里的酒喝了下去。
——那酒清冽而辛辣,她喝下去的地方,恰恰是刚刚他的唇瓣停留的地方。
楚夜阑冷冷地笑,这个女子撩拨男人的方法,果然别具一格,不像某个笨蛋小丫头……
想到这里,他的心狠狠一痛,压抑着自己视线,不再朝着那个地方望。
可谁知,花语嫣蛇身般的手臂会缠绕上来。
“皇上……”她脸色绯红地低喃着,将半个身子都倚靠过去,纤手顺着他锦袍的衣扣抚摸下来,“臣妾有些头晕,嗯……有些难受,不如皇上尽早散了宴席,跟臣妾回寝宫去,可好?”
仿佛已经醉得不甚清醒了,花语嫣的身子软软的,却有意无意往楚夜阑身上蹭。
她身上有着浓浓的胭脂香,让楚夜阑蹙眉。
他的心底莫名就升腾起一团火焰,身体莫名地抗拒这个女人的靠近,天子之尊微微被触怒,俊逸的眼眸里散发着冷冽的寒气。他高大健硕的身躯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上如此,要与朕尽鱼水之欢吗?”
如此鄙夷又轻蔑的四个字,从他嘴里无情地说出!
花语嫣明显身体一僵,脸色都微微发白。
早就知道皇上不是好惹的,她还是大胆冒险了一回,她天真地以为,既然皇上曾经下旨,指名道姓要将她纳为皇后,必然是对她有那么一些不同的,可是……她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让疼痛驱散那些醉意。
“皇上,说笑了,嫣儿怎敢扰了皇上雅兴……”花语嫣尴尬说着,惧怕地从他怀里退出来。
楚夜阑不动声色,只是淡淡望着她,继续开口:“既然如此,那朕今晚在哪里过夜,皇后也是不计较的了?”
花语嫣的脸,瞬间如同吞了个鸡蛋一般痛苦!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楚夜阑,却见他凛然的目光已经移开,不着痕迹地扫过一个不显眼的角落。
花语嫣心脏砰砰跳着,脸色铁青!她锐利的目光随着楚夜阑的视线看过去,直直地看到角落那个小小的案台上,花熙熙安静乖巧地坐着,捧着精致的小锦盒,澄澈的眼睛眨巴眨巴,眼前的美酒佳肴却丝毫未动。
一团火,烧得很旺,却烧得无声无息。
花语嫣强制着压下那股嫉恨,捏着酒杯不动声色,想着,反正自己已经是皇后了,想要除掉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要想着动她。”楚夜阑冰冷的声音,猛然响起。
花语嫣一抖,手里的酒差点撒出来。
楚夜阑有些微醺,唇边的笑容清浅无声:“你敢碰她一下,朕会让你成为这史上最短命的皇后,懂吗?”
一字一句,他说得小声而清晰。
花语嫣此刻已经颤抖到说不出话来,苍白着脸点头:“……懂,臣妾懂。”
楚夜阑抿紧了薄唇,再次仰头,让醇酒那辛辣的滋味在胸膛里灼烧开来……
席间,荆王一身青紫色衣袍,笑靥浅淡地举起酒杯,开口道:“今日楚王大喜,本王该敬楚王一杯才是。”
楚夜阑优雅地端起酒杯,与荆王遥遥相敬:“还要感谢荆王殿下能够出席。”
放下酒杯,钟离夜紫眸里满是笑意,“本王已经在楚国逗留多日,叨扰太久,三日之后便启程回国,在此,要先跟楚王打个招呼了。”
楚夜阑好看的眉毛蹙起,淡淡道:“哦?这么快?”
钟离夜但笑不语。
恍惚之间,楚夜阑仿佛想到什么事情。
“前几日荆王殿下曾对小女楚晚舍身相救,朕感激不尽,还没来得及回报荆王殿下,如今殿下匆忙启程,不知朕可以帮得上什么忙,或者荆王殿下想要什么回报,不妨说出来,朕必倾囊相赠。”优雅的帝王,说得真挚而诚恳。
钟离夜桀骜的姿态终于放低了些,眯起眼睛,笑得邪气横生:“真的,什么都可以?”
楚夜阑捕捉到他眼底的邪气,依旧不动声色,“但说无妨。”
钟离夜唇边的弧度扩大,深邃的紫眸里是汩汩清泉般流动的笑意,他轻启薄唇,却是毫无犹豫的口吻:“那本王就不客气了……我要,她。”
涉猎般的目光,穿过那样遥远的距离,直直地望向角落里那玲珑娇弱的小丫头。
殿堂里的气氛,瞬间凝滞。
你连想都不要想
诸位把酒言欢的大臣们僵住了脸上的笑,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隐约能够听到吸凉气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惊诧,众人的目光华丽丽地朝着花熙熙看了过去。
某只安静趴着的小丫头还不知道发生了虾米事情,澄澈的眼睛在空中溜一圈,惊奇滴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在望着自己,一个激灵就坐直了小身子,粉嘟嘟的小脸泛着惹人怜爱的柔光,抱紧了怀里的锦盒,一副畏缩惧怕的小模样。
呀……不对!
花熙熙嘟起小嘴朝着钟离夜的方向看,与他炙热而势在必得的眼眸撞在一起,瞬间噼里啪啦的火花在两人间炸响开来。
他刚刚说虾米东西?“本王要她”??
那粉雕玉砌的小丫头瞬间就警觉起来了,关于这个钟离夜的记忆哗啦哗啦地往外冒,他威逼恐吓自己啊,他笑得阴狠奸邪啊,他还栽赃陷害她啊……丫丫滴,小熙儿总结完毕,这个邪魅狂妄的荆王殿下钟离夜,就是个典型滴禽兽!衣冠禽兽!
要?要你个头啊!
花熙熙怒了,抬起小下巴就瞪过去,澄澈的眼眸里冒着熊熊的小火苗,气焰嚣张得紧。
钟离夜挑眉,并不怕她的挑衅,只是眼睛里的占有气息更加浓烈。
舌尖的醇酒弥漫开来,辛辣的醇香让楚夜阑的意识有些迷醉,他抬起幽深的眼眸,唇边一抹浅到看不出来的笑意:“不行。”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将钟离夜的要求死死挡在门外。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花语嫣绯红着脸,浅笑着开口打破沉默:“荆王殿下,熙儿是本宫的妹妹,殿下若是喜欢熙儿,该和家父商量才是,怎么想得到要跟皇上讨人呢?本宫这妹妹啊——”
“闭嘴。”带着寒气的两个字,切齿般从楚夜阑唇瓣中溢出。
花语嫣被这两个字彻底震住,心脏跳得噗通噗通,脸上笑意未散,尴尬地坚硬在原地。
楚夜阑浑身散发出超然的王者气息,拂袖从桌案上站起,冷冽的目光凝视花语嫣:“朕有说过,你可以开口吗?朕可以给你掌管后宫的权利,也可以现在就将你打到冷宫贬谪一生!懂吗?!”
花语嫣本来还挺直了身子装乖巧,被这样一吼,死都装不下去了,吓得赶忙扑倒在地上,几欲落下泪来:“皇上!臣妾错了,臣妾错了!臣妾不该乱说话,还望皇上责罚!!”
身着鲜红的喜服,却在大婚当天颜面扫地!花语嫣浑身颤抖着,身体快要软得跪不稳。
钟离夜的脸色有些微变,无视殿堂上的争端,依旧只看着花熙熙。
楚夜阑冷冽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肃杀的气息望向偌大的殿堂中央,对着钟离夜开口,优雅礼貌,却坚定如铁:“除了她,什么都可以。”
钟离夜怒极反笑,却不开口,抿紧了薄唇,目光不动不移。
某熙听了那帝王的话,心里一酸,却缩了小脑袋不敢往上看,浓密的睫毛眨巴眨巴,瞅着钟离夜,更加嚣张地抬起了小下巴。
“楚王的态度倒是坚定……”钟离夜幽幽说了一句,眼眸里有些挑衅般凛冽的光,“只是,楚王总要给本王一个理由吧?本王想知道,就这么个小小的丫头,倒是怎么要不得也碰不得了,嗯?”
这样不轻不重的一句,却字字清晰,将气氛逼到死角!
殿堂中的所有人都汗如雨下,尤其是坐在前席的花丞相,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
这算什么事?啊?自己器重的大女儿飞上枝头做皇后,还没入洞房便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