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可以想见的;对于驾驶舱里的人,米莱的救世主,帝国的英雄,他的哥哥……在场所有人,齐齐朝着驾驶舱的着陆地点跑去,喜悦,欢呼,赞美,皆饱含+着崇敬的心,屏息以待,一睹那带领他们赢得胜利的功勋者。
着陆地点距离军用仓并不远,楼煌亦不知当时自己是以何种心态上前的。他那向来高人一等、尊贵无比的哥哥,像这样为众人期待,为众人仰望,或许才是真正符合他身份的定则。
舱门在纯氧与制静剂反应后的白色烟雾中打开,会看到那个即使负伤严重仍雍容浅笑着睥睨众人的男人——他的哥哥,虽然冲击不小,却因为早已知道真+相,心中已有了缓冲。而当楼靖以一条手臂将那个已然昏迷的女人从驾驶舱中托出,并宣称在此次战斗之所以会胜利受那个女人的帮助良多时,与其说是震撼,根本是难以置信。
那个女人——夏安安,在他看来确实与普通的军女支不同,她很聪明,有自知之明,进退有度,她上进,即使在他告知能帮助她的情况下,仍尽量尽自己所能,她给予他的感觉是,安静而干净。只是这些,真要说与其他军女支有差距,那也不过微末。然而当楼靖将她从驾驶舱内托出,言明她不容小觑的能力,原本的微末在瞬间被拉成了深壑。谁都明白,自此这个名为夏安安的女人将完全脱去军女支的身份……
想至此,楼煌微微抬起头,橙黄的阳光下,眉心轻蹙的脸上,神情是难以分辨的复杂,抿成直线的薄唇微微煽合着,如若仔细去听,依稀能听到,‘安安’这样的字眼。
而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宿舍内,莫子熙坐在微型电脑前,铁铅不时在智脑的实体屏幕上书写勾画,黑色底的屏幕上,一幅幅蓝色的图表,红色的数据,鲜绿色的文字,不断变化闪动着。余裕间隙,莫子熙抬手架了架鼻梁上的眼镜,侧头看了眼落地窗外似火的骄阳以及骄阳下正处于修复中的米莱学院。须臾,他再次将视线转回屏幕,图表变动时,依稀能看到表头标注着‘绝密’二字。
又是一墙之隔,‘砰砰砰’的沉闷声响持续不断,立式沙袋数次都因为过大的重击而撞上后面的墙壁,雪白的墙壁上已经蹭上了黑色的痕迹。肇事者却好似不知疲倦一般的继续这近乎自虐的挥拳动作。
陆成紧+咬着牙关,目光狠戾的盯着面前的黑色沙袋,他的双眼已经充+血多时,一片浓烈的血红。赤+裸的上身,紧绷的筋+肉已被汗水完全浸透,那带着盐分的液体随着他身体的动作被甩在地上,深深浅浅的斑驳。
为什么那么没用?每击出一拳,陆成便这样自问。
在那种情形下他根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何况是安安?
为什么那么弱?
为什么无能为力?
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别人救起,躺在别的男人怀里?
陆成,是你自己太没用,没用!!!
帝国最高军务处
“这么说来敌方机甲来袭时,外围跨区警报系统根本毫无反应?”楼上将淡淡发问,那双不怒自威的眼扫向被询问者,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后者的背脊陡然一紧。
被询问的是帝国空防安全部部+长曹大校,“是,是的。”曹大校战战兢兢的应,额角已经落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什么原因?”楼上将又问。
“暂,暂时不明。初、初步估计敌方、敌方机甲在跨区时携带有特殊干扰源。”曹大校磕磕绊绊的答。
“也就是说只要敌方携带你所说的特殊干扰源,就完全能入帝国如无物了,是吗?”楼上将的语气里隐隐染上了怒气。
“是,但请上将相信,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应对方案。”曹大校急急辩解,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最短?”楼上将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通讯器,“据我所知现在距离敌袭已经超过75小时,那么你的方案有何进展?”
曹大校浑身几不可查的颤抖着,“这……”
“在这75个小时内,如果已经有携带着你所谓的特殊干扰源跨区的敌方势力,你又打算如何应对?”怒气让楼上将轻蹙起了眉,周身威势所带来的压迫感几让曹大校抬不起头。
双手紧握成拳,似是用了自己最后的力气,曹大校道:“有辱帝国给予的使命,我感到万分羞愧,上将。”
这份坦言错误的勇气却并没有让楼上将的眉心纾解,“降职文书会在之后发到你手上,希望你在新的职位上有所作为。下去吧!”接连三日午休的工作让他感到疲累,扶着额角,轻挥了挥手。
曹大校离开后不久,最高军务处的电子门再次打开。
“报告。”
熟悉的声音让阖眼假寐的楼上将抬起了头,在看清来者后,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楼上将原本沉凝的面色舒展了不少。
“来了。坐吧!”用眼神向刚进来的人示意了一下他身侧的皮垫靠背椅。
进来的正是楼靖,他看了眼满脸疲色的楼上将,微微屈身表示敬意,脱下军帽便在一边的皮垫椅上坐下了。
“不必拘束,这次叫你来不是想听你做报告,只想以父亲的身份和你谈谈。”身为帝国最高上+位者的悲哀就在于此,你或许可以尝到睥睨众生,掌握生杀,统领众人的快+感,却同时也付出了正常、毫无壁障交流的机会以及正常人应有的浓烈亲情。因为所有看见你的人,在他们眼中你首先是帝国的上将,其后才是幕僚、朋友、父亲以及正常的东帝国人。这是他所处地位所需要的,同时却也是他自身偶尔会厌恶的。
楼靖看着面前的中年人,帝国的楼上将,他的父亲,过度的疲惫让他在这几日迅速的衰老,白发和皱纹呈倍数递增,眼眶青黑浮肿,更显得老迈以及脆弱,难得一见的脆弱。
“父亲想谈什么?”楼靖问。
楼上将微微一愣,细细思索,除了关于东帝国的各项事宜,一时间他竟是找不到任何话题;,沉默了片刻才问:“那个……咳,慰问营女人的伤势怎么样了?”
“之前听李牧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原本我打算在见过父亲之后就去探望。”
楼上将点了点头,眼中却染上了疑虑,“那个女人的手速能达到200?”
“依照那天的数据来看,是的,双手最高速可达280。”楼靖一五一十道。
“一个来自D区的女人能有这么高的手速,你有什么看法,楼靖?”
楼靖自然明白自己父亲的疑虑,而事实上他也有着同样的疑虑,“我已经派人去了D区,不过D区的人事记录不全,想来想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很难。而且据李牧所言,那个女人在进米莱的当天受了很大的刺激,将过去的一切都忘得干净。”
“刺激?”楼上将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些许。
“被人强+暴。”楼靖淡淡道,对于所答事件似是毫无触动。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楼上将的眉心拧成了结,如果那个女人没问题,且真的考虑让她加入那项计划的话,未免隐患,势必对于这件事要给那个女人一个交代。
楼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顿了数秒才开口道:“楼煌。”
楼上将先是一愣,看向楼靖,随后猛的一掌拍在桌上,‘啪’的一声巨响,配上上将的怒容分外有震慑力,“真是,胡闹。”
楼靖依旧一脸淡然的模样,就仿佛完全感受不到那股怒气一般。
胡闹?父亲,那不正是你年轻时的所作所为吗?跨出帝国最高军务处时,楼靖斜斜扯起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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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安的病房内,西亚一边嚼着李牧送来的苹果,一边给夏安安说外头的情况。
“……我们住的那块儿现在比D区还不如完全破破烂烂的,根本不能住,不过能住在夜娱的套房里也挺舒服的,嘿嘿。”
西亚笑,夏安安也跟着扯了扯嘴角。这几天,西亚怕夏安安一个人待在白森森的病房里闷,便一个劲儿的说,什么都说,却唯独没有说那些和她们一起来到这里的女兵们的情况。
“对了,听说等你伤好了,会有授衔仪式,上将给我们授衔哦!其实占了那个楼上校的光,据说是直接从上校往上跳了一个军衔甚为少将呢!唉唉,少将,想都不敢想。不过安安你也不错,中士,以后我见了你还得行军礼……”西亚这么说着也不顾手里还拿着苹果,直接一跃起身,装模作样的冲着夏安安行礼,手里的苹果直接叼在了嘴里。
夏安安看着她搞笑的样子,其实笑不出来,不过还是勉强勾起了嘴角。
‘滴’的一声,电子门缓缓滑开。
西亚取下嘴里的苹果,疑惑道:“身体检查的时间还没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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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来人时;夏安安和西亚同时一愣,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对于两个女孩礼节上的清疏,来者似并不介怀,只在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又往前走了两步。
“楼……少将!?”首先反应过来的夏安安略带不确定的唤了一声;而后忙撑起身欲下床行礼。事实上那夜的战斗或许在她脑海中留有深刻的烙印,但场景却是极不清晰;当然这与她心理上刻意的避讳相关。
“不必起来。”楼靖在夏安安下床前;单手虚空向前压了压,示意夏安安躺回。
好不容易回过神的西亚;扭头便看到近在咫尺的年轻少将的侧脸;这可是拯救整个米莱于危难之中的大英雄啊!虽然那夜这位年轻少将从驾驶舱跨出来的时候,她远远看到过;但此刻不足两步的距离,与远远瞧见模糊轮廓的感觉,那绝对是完全不同的。
清俊的轮廓,微微弯起的嘴角,温雅的笑意以及那无需任何粉饰便自然流露出的贵气……西亚直觉得自己的脑袋被震得有些晕,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她立刻从脑海中调出陆中尉跋扈的面庞,这才堪堪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少将。”一个踏步,西亚无比僵硬的行了个军礼。
楼靖略略侧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腿上的伤恢复得还好吗?”楼靖问,就如企业高层慰问工伤员工一般的不亲不疏。
夏安安靠坐在自动抬起的病床※上答:“很好。李军医说再过两天就可以下地正常走动了。”
楼靖眼中露出满意之色,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西亚见年轻少将是来慰问夏安安的,想着自己这么杵着有些多余,便搬了把椅子给楼靖,以自己要出去走走为由,离开了。
西亚一走,病房内便只剩下楼靖和夏安安两人,楼靖顺势在那把椅子上坐下,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房间全白,更显得安静异常。
“再过三天就是授衔礼,应该已经接到通知了吧?”楼靖低沉悦耳的嗓音划破了沉闷。
“恩,昨天接到的。”夏安安一五一十答,她原本的那块通讯板在那夜的那次爆炸后就找不到了,现在手里的那块是她清醒后李牧给她的。
“会不会紧张?毕竟你将会是东帝国成立至今唯一的女性士官。”楼靖的嘴角依旧噙着笑意,目光却若有似无的打量着病床※上的女人。
夏安安盯着掖到腰间的白被,也不知何故的她不敢与这位看似温和的年轻少将对视,总觉得男人的目光似要将她生生看透了一般,一切都变得无所遁形。
“恩……很紧张。”明明说着紧张,却其实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紧张的意味,有些亡羊补牢的夏安安主动道:“我能有幸得到中士的军衔,受少将帮助良多。”
楼靖嘴角的笑意加深,摇了摇头,“这是你应得的。”话到此处,脸上的笑容微敛,“我听说……你失忆了?”
心头猛地一荡,失忆这个当初贸然用上的借口,时至今日对于夏安安就如同鸡肋。一方面它是夏安安对这个世界毫无所知的绝好挡箭牌,另一方面却也让她在做很多事时都需要知道能说服周围人不起疑的理由。
定了定心神,夏安安回:“是的,来到这里之前的很多事都忘记了。”
楼靖颔首,淡笑道:“这么看来你失忆之前的键盘操作手速想必该是相当了得,即便是失忆了,在感觉磨合后,手速仍然让人叹服,或者刚好你没有失去键盘操作这方面的记忆?”
夏安安错愕扭头,两人今天的第一次双目相接,男人的目光如流水,却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完全没料到自己脑海中的想法会被眼前这位年轻的少将实体化,夏安安一时间竟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不用这么紧张,因为无论是哪一种对我来说都不是重点,我只希望你能全心为帝国效力。”楼靖依旧是一张笑脸,但夏安安却感觉不到她的笑意。
“既身为帝国的中士,自是供帝国驱使。”夏安安良久才如是道,没有去看年轻少将的眼睛亦或神情,视线再度落在了雪白的被褥上。夏安安想,当初能穿越到这里,姑且认为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不属于这个世界,而现有的情势即使她想显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无论如何她都会是事中人,与其叛变这个已然熟悉的国度再去适应全然的未知,倒不如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无论是腐朽还是变革,无论是被侵略还是侵略……
楼靖的眼中有戏谑,却被更多的赞赏所淹没。某种无意识的改观让他的内心颇为震惊,不过或许他确实小瞧了这个女人。
病房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也不知隔了多久,就在楼靖起身打算离开之际,这一次夏安安先开口了。
“少将手臂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吗?”她记得应该是伤在右肩胛,视线偏转,看到的却是异常规整的军服。
楼靖微微一愕,这些天他听到过太多的称赞,因为他是米莱的英雄,东帝国的救世主。而他的伤,或许所有人都知道他英勇负伤,但这伤就好比瑕疵,完全淹没在堆砌出的丰功伟绩中。如此单纯的询问他的伤情,眼前的女人好似还真是第一个。
站起身,抚平军服上的褶皱,在夏安安因为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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