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是去哪儿了?妾身如今怀有身孕,无暇好生照顾沛公,姐姐该多花点心思在沛公身上的。”戚栀现在是半点都瞧不起吕雉,年老色衰拿什么和年轻貌美的自己争?再说刘季对待吕雉的态度也特别的冷淡,每次见了她没几句话就要打发吕雉回沛县,所以戚栀对吕雉说话也越发不客气了。
吕雉淡淡地瞥了戚栀一眼,只是对着郦食其低头道:“让先生见笑了,我家沛公年过四十,膝下只有我的盈儿一子,故对这个怀孕的侍妾格外的纵容。”
郦食其松了一口气,若是刘季是沉溺女色之徒,那么不管他有多大的抱负和胸襟,成事也难啊。若是只看重子嗣,倒也说得过去了。
吕雉和郦食其进了屋,留下戚栀站在院中生着闷气,只骂吕雉死老太婆,想着生下了儿子后定要弄走她。
却说刘季听说郦食其来了,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和赵姬低声调笑,簿姬聪慧,知道就算侍妾得了夫主的宠爱,若是惹怒了主母,日子一样难过,便低头退到了一旁。
郦食其随着吕雉进屋,看见刘季推开了赵姬,只是长揖并没有下跪拜见,颇为倨傲地道:“沛公率乡众起兵诛无道的暴秦,对待有才华的长者竟竟然这般倨傲吗?”
刘季仔细打量郦食其,觉得他和张良身上有一种共同的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便笑着抬脚出了木桶,穿上外袍之后请郦食其上座,笑道:“其实是刘季没想到先生这么快就来了,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
“不知道沛公意欲怎么样攻打陈留呢?”郦食其看刘季待自己特别的看重,之前的犹豫都消失了,身为儒生,他最看重的还是刘季不嗜杀呢。
“若是强攻,又是一场血战,死伤肯定不少。不过若是陈留县令不出城投降,我也没法子了,只能强攻了。”刘季虽然实话实说,其中未尝没有示好的意味。
郦食其躬身道:“老夫今日既来投沛公,陈留老夫愿意替沛公拿下来。”
刘季有些不敢置信,笑道:“先生你是有才华,难道比我数万的大军还厉害不成?先生既来投我刘季,以后咱们共事的日子还长着,不急于一时。”
郦食其起身坚持道:“大丈夫岂能信口开河?我这就往陈留而去,明日夕食之事,沛公领军入城接应老夫便是了。”
等郦食其走了,刘季才对着吕雉瘪嘴道:“这老家伙还挺狂傲的啊!”
吕雉笑道:“若是真的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陈留,他就算狂傲一些,夫君平日里言语态度上多倚重他一些,他在夫君你面前自然会收敛的。”
刘季笑道:“说得对!哎呀,刚才卢绾送来了赵地的消息,秦军大败了,项羽只带着七万人不到打败了巨鹿近四十万的秦军,如今棘原的章邯都不敢和项羽硬碰硬,几次后退。项羽更被众多诸侯尊为诸侯上将军,称项王,各路诸侯的兵马都听这小子调遣。哎呀,他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吕雉却是想到了虞素女,双眼中飞快地闪过了羡慕嫉妒的光芒,她为何那么好福气?而自己,却嫁给了刘季这样的无情无义的小人呢?
而正在吕雉羡慕嫉妒的素女,正一脸不悦地让婢女老妪端上热水,她不可能真的一月不洗漱,虽然现在是冬天了,莫说她自己受不了,她担心连孩子都熏着了。
众人深知素女的脾气,看她俏脸上满是坚持,只得让人抬了木桶入屋。素女让婢女好生照看着孩子,她才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场。
素女摸了摸腹部的赘肉,暗想等出了月子便要想法子减肥了。揉着头发披着衣服起身,看着床榻之上睁着大眼睛的儿子,素女伸手捏了捏他的嫩脸,笑道:“儿子,娘亲为了生了可是糟了不少罪的,知道不知道呀?”
“哇——”二十天大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只能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不过小拳头倒是挥得很有力。
素女倒是不着急,看着孩子大哭,笑嘻嘻地看着。倒是婢女们看不过眼了,阿青忙劝道:“夫人,小公子还小,哭闹得太厉害了伤了喉就不好了。”
素女轻柔地抱起了孩子亲了好几下哼着歌声哄了一会儿,再看孩子,竟然举着小拳头在嘴边睡着了。她放下孩子,瞥了婢女和老妪们,带着笑意道:“我是孩子的亲娘,难道会害了他不成?怎么照料小公子,我自有打算的。”
素女可是知道的,秦末虽然天下大乱,但是这个时候无论是贵族大家还是庶民百姓之家,即便是奴隶们,都有溺爱孩子的传统。最好的例子就是她孩子的父亲项羽了,项超去世之后,项梁这个做叔父的教导侄儿,读书习武都由着侄儿性子来。若是早年项梁不太溺爱孩子,项羽的性格也不会那般桀骜了,前世又怎会落得那般结局?她的儿子,她绝对不溺爱他,她要好好地教导他,项羽最喜欢做的事情是领军打仗,对于治理一国做君王,他并没有那个耐心。所以儿子必须得比他父亲强,他就算不是皇帝,只做楚地之主,也必须有那个本事。不然,平庸于他,她和项羽都不在后,让人造反得了头颅去?
众人不知道素女竟然想到了若干年后去了,就算素女自己都失笑,以后事情已经面目全非了,她和项羽的路已经和前世不一样了吧!她低头看了看儿子,轻笑了下躺在了儿子的身边闭上了眼,不知道项羽给儿子取了个什么名字呢?
还有青梅,计划行商是出于好几重目的。其中更有为青梅打算在其中,但是韩信一直秉承着战国古老贵族的骄傲,看不起贩夫走卒,也瞧不上商贾。他会不会对青梅如此行事有意见?
算了,就当是给韩信的实验吧,素女嘟了下嘴巴,不管怎么样,她都会给青梅撑腰的。若是韩信不能明白青梅并不是那种关在后宅的女子,就算他们现在成婚了,以后也很可能出问题的。自己这样幸福了,青梅若是不幸福,她也不会好受的。
棘原,秦军营垒章邯的大帐之内,章邯气闷地看着手中的书信,苦笑着让侍卫将书信给司马欣、董翳等人传阅。
“你们看,项羽竟然提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条件来,以十万石粮草交换十万秦军来。不然就一律坑杀了。你们说,我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啊?”章邯等几人都看完书信后问道。
司马欣摇头道:“我们大军本来靠着甬道从黄河运来粮草的,都是从关中运来的。巨鹿之战后甬道断绝,我们的粮草也没有从前充足了,将所有的粮草加起来也不够十万石。而且就算有,拿粮草换回了人,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岂不是成了项羽口中的肥肉了吗?”
董翳阴着一张脸狠声道:“干脆就拒绝了项羽,他要坑杀便杀,反正是他落得个嗜杀之名。而且他公然来索要粮草,说明楚军的粮草不济,倒是个好消息。我们再与他周旋,还怕他什么?”
章邯叹了口气道:“项羽虽然落得了嗜杀之名,但是我们军营里头的士卒们定会人心浮动,以为在我们的眼中,士卒的性命比不上粮草,只怕下一仗还没打,楚军一叫阵,就有士卒往后跑了。”
“想不到项羽竟然这般厉害!比他的叔父项梁都要狠三分呀!”司马欣曾为郡守之时,放过了项梁一次,知道项梁的才华胆识,还真没想到项家的后代竟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已经让楚使回书信给项羽,他开价了,我们便可还价。五万石粮食换十万士卒回来,他同意便好,不同意,坑杀与否罪不在我等身上了。司马欣大人,这件事情还是要回禀朝廷一声,所以要有劳你走一趟咸阳面见二世皇帝陛下了。”
司马欣实在不想回咸阳去,因为他知道所谓的面见皇帝,其实是和赵高这个乱臣禀告而已,但是章邯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且他素来佩服章邯的为人,只得走一趟咸阳了。
“章将军可是什么东西让在下捎带给公主的?”
章邯想起了晨曦公主那双含着薄薄轻愁的双眼,叹道:“不用了。若是司马大人见到了公主,便告诉她,我很好,请她也保重就是了。”
司马欣同情地看了章邯一眼,同董翳拱手行礼便出了大帐。
章邯站起对着董翳道:“现在要劳董大人你和我往营中四处走走了,自今日起,大家伙就要减少吃食,为了换回同袍的性命,唯有如此了。”
董翳双眼一亮,躬身笑道:“章将军固然大才,是我等不及啊。如此一来,就算最后项羽将人都杀了,咱们营中的士卒们恨的也是楚人是他项羽了。”
章邯微微一笑,只是心中并不青少年宫,他并不确定项羽那边的反应。若是项羽真答应了,那十万人他一时半会不能用不说,粮草又是个大问题了。
☆、59拒美为谁是爱是势
项羽虽说有了一些记忆又听从素女的劝说,不怎么杀俘了,但是让他和人玩心计,他还是不耐烦。因此将和章邯讨价还价的事情都交给陈平来做了。也不是他最信任陈平,而是他知道陈平此人放得下架子,范增再有才智,也难以指望他一把年纪了还有秦军使者争吵的。
“羽将军,听说英布在巨鹿城里头可是威风得紧,那些诸侯们见不到将军,送来的礼也越来越重了。”钟离昧眉宇间虽然带笑,却也有些疑惑,难道项羽一直不见众诸侯吗?
“羽将军,如今章邯在棘原一退再退,咱们楚军虽然伤亡不轻,但是只要休整一段时日,从各诸侯军和俘虏里头补充一些进来,又是一直百战雄狮了。”季布接过话头道。
项羽傲笑道:“即便我们楚军人不多,也不惧秦军。实话和众位说吧,我不打算从各诸侯的军中挑人,至于秦军的俘虏,除了还给章邯的老弱病残,挑下两万人,其余的全部都送回楚地各郡县去。”
“将军,只留下两万人?这样会不会太少了些?”桓楚不大赞同道。
项羽瞥了桓楚一眼,貌似不经心地道:“无事,你们以为那些诸侯是真心地听我调遣吗?不过是想跟着我们身后分杯羹罢了。除了番君吴芮、赵王偕,其他的诸侯一概不见。”
“羽将军,陈余担心您追究他的罪责,方才寻到我说,他愿意给章邯去信说服章邯与我军停战。毕竟这个时候若是同章邯纠缠不休,刘季那帮人恐怕会早早地进入关中。就算将军您不将怀王的话放在心上,最后只怕不少不得也要封刘季一个王当当。”余英担心道。
项羽的浓眉挑了下,起身带着众人走到舆图前,“章邯停战也不过是暂时的,他这个时候不会降了我的。对了,刘季现在到哪里了?陈留打下来了?”
“已经得到了斥候的回报,说是刘季没有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陈留,如今正在向着大梁而去,不过听说咸阳已经大将杨熊从荥阳带军直奔刘季而去,大梁乃是大城,城池坚固,只怕还没有打下来,杨熊的人就到了。刘季这次碰到了硬骨头了。”季布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道。
“不费一兵一卒?刘季有这么大的本事?比我项羽还要厉害?”项羽冷哼了一声,他自然知道刘季是怎么拿下陈留的,郦食其这个老匹夫!
“刘季如何能和羽将军您相比?听说是刘季的夫人吕氏请了陈留的一个老儒生郦食其,这个郦食其同陈留县令交好,去游说县令投降刘季,那县令不听,郦食其便趁着县令没有防备的时候杀了县令,再里应外合说服陈留上下开了城门放刘季入城。这些儒生说什么仁义道德,手刃朋友可比谁都利索。对了,刘季封这个郦食其为广野君。”钟离昧颇为不服地道。
项羽点了点了大梁的地图,嘴角带出轻蔑的弧度:“刘季一个小小的沛公,他凭什么封人为君?你们跟着我打了这么多场大仗,也没有封君呢。”他抬头看向季布:“季布将军,你带人去刘季的军营责问他,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权,能给手下封君了。顺道告诉他,尽快打下开封吧,至于杨雄,我会派人牵制住的。”
季布高声应喏了就出帐而去,项羽才看向帐中的诸手下:“你们跟着我不是一日两日了,我项羽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都清楚,他日拿下了咸阳推翻了暴秦,绝对亏不了众位兄弟的。”
“羽将军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当初跟随将军可不是为了什么封赏。”钟离昧、桓楚等人纷纷出声,唯独韩信有些不以为然。
项羽自然留意到了韩信的神色,心中嗤笑了一声,这个韩信从来都是个不知足的人,以后收拾他也不迟。
“等章邯那边的粮草送到了,前军先行去邯郸。谁先入关称王,难道还能绕我项羽吗?”项羽安抚好大多半的手下,想起远在彭城的妻儿,笑道:“明日乃是我儿满月之日,传令下去,全军将士所有人加食半斤,为我儿同庆。”
“多谢将军!”众人都满意地离开了,唯独范增留下了。
项羽瞅见范增没有离开,眉头微动:“方才军师一直不曾言语,我还以为军师没什么话和我说呢。”
“羽将军之名亦非昔日的少将军,战场之上难觅敌手,不将那些诸侯放在眼中并不奇怪。只是将军想过没有,等到暴秦倒下了,若是所有的诸侯联合起来反对将军呢?就算将军不惧也疲于应付呀。所以依老夫看来,将军就算瞧不起那些诸侯,见见也无妨的。”范增将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
项羽笑了,“军师忧虑的事情我自然明白的,只是我见了他们,他们以后就一定不与我为难吗?既然见与不见的后果差不多,我为何要见这些窝囊废呢?番君吴芮和赵王偕,还算有些本事,我便与其他的诸侯区别对待。至于将来如何,军师可猜想过,我项羽是会称王还是称帝呢?”
范增如遭重击,半天才回过神道:“羽将军是如何想的,老夫又岂能猜到?等将军推翻了暴秦,将军是称王还是称帝,建什么样的国都和老夫无关了,到时候老夫已经归乡了。既然将军已经想过了以后,老夫也不多言了。”
看着范增一揖离开,项羽脸上的冷肃之气才消失了大半,换上了若有所失的神情,“亚父和军师称谓不一样,竟然这样不同啊……”
不说季布带着数十亲兵驰离巨鹿,一路南下往大梁方向而去。只说就在楚营上下庆祝项羽长子满月之时,出了一件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