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喉的话语,只死死盯着区郁看,心中念想,将来必定替池钧将定云剑拿回。
区郁并未从大墩石上起身,仍旧安坐,只缓缓看向随行的一蓝衣男子,笑得局促。
“肉肉,去吧,想要还不敢说,不像个男人,那剑就给你了。”
“主子,我有那么明显么?”
被主子看透心思的蓝衣男子,区郁口中的肉肉,不由挫败,他明明已经克制着不去看那把定云剑了,怎么还是……
“就你这块儿肥肉的那点儿小心思,主子不用想就知道的好不好,还装什么装,赶紧去,那把剑看起来不错哦,你不要我就要了。”
原先那绿衣少年身边竟还有位灵动男子,身着素衣,浑身都是活泼劲儿,作势就要去抢那把定云剑。
“你敢?!”
肉肉口中低呵一声,兀自快了脚步,待走近那小坳洞,探手就要抓向定云剑。
在肉肉刚刚触及剑身时,那三爷豁然睁眼,眸中尽是冷然,将肉肉登时唬住。
肉肉顿了顿身形,沉住气,再次探手直取定云剑,可惜竟被那三爷拿眼一瞪,不知怎的就再下不了手,乖乖地回身转向自家主子求救。
“让你家主子自己来拿!”
闭了眼,三爷兀自养神,似那血渍狼狈不沾他身一般。
“主子,不如我们继续赶路,可好?”
绿衣少年暗中早就将池钧三人打量一番,念及京中事务,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绿如你不要干扰主子!主子,我马上就要收集齐一百一十把刀剑,这定云剑,就当主子送我的生辰礼物,帮我取来,不行么?”
先是吼了那绿衣少年一通,接着便拿出惯常的可怜兮兮模样,肉肉在那定云剑刚入眼时就喜欢得紧,实在是不舍错过,只好做个哭脸博同情了。
“当真喜欢?”
区郁好笑肉肉一脸的褶皱相,他今年的生辰早就过了,要找理由也该换个有力一点儿的。
“嗯嗯嗯,主子,你该看的出来,这定云剑乍眼一看剑锋不似寻常剑锋利闪眼,但却是世间少见的寒铁沥炼锻造而成,且剑锋竟是嵌着精细锯齿,实在是把好剑,主子就去帮我取来,若能得此剑,我,我这月的月钱不要了!”
肉肉为求得一剑,万般法子都是要试的,他却不知他那几句话引了三爷主仆的注意。
说寒铁是世间少见,倒不如说那是凤毛麟角,见上一见便是舞刀弄剑之人梦寐以求的,更何况还是能占为己有。
但这世上真正见过寒铁的人并没有多少,如今这看似柔弱的少年说起寒铁竟像是知之甚深,三爷等人对这表面上萍水相逢的四人不由地更起疑虑。
“月钱么,我倒是不要,我也不差你那点儿钱,你就先欠上一次,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微缓起身,区郁自顾整理衣衫,立即招来肉肉的雀跃,肉肉乐颠儿地就跟在区郁身后再次向那三爷走去。
“三爷,得罪了!”
听区郁的声音已到近前,那三爷不同方才,不疾不徐睁了双眸,区郁清秀模样的影像便毫无阻隔地映在他眼中,一时静寂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阅读。
☆、第六章 遇落王京都相谋(2)
将定云剑奋力举起,递向区郁,果断利落,决绝漠然,那三爷始终盯紧了区郁,像极了鹞鹰锁定猎物,无声中的压迫,只待最后一击毙命于无形。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眸深似墨,一是斜风细雨的清雅悠远,一是静水流深的深沉莫测。
肉肉在区郁背后看着这诡异一幕,直冒金星,碍于宝剑的诱惑还是忍不住从背后推了推区郁。
“主子,定云剑,快拿呀——”
区郁听肉肉孩子气话语,不由轻笑出声,终究还是太年轻,没耐性。
弯腰俯身,区郁如肉肉方才一般抬手去拿定云剑,那身姿仪态,只似是要撷取一朵妖艳娇花儿,全然没有什么剑风血雨的沾染洗礼,根本就是个柔弱书生,只由于方才快马加鞭促急赶路,衣衫已有些凌乱,动作间有一物事从他脖颈间垂落下来,登时引了那三爷本有些懒散的目光。
那是条银色链子,精致细巧,挽了一吊坠儿垂着,是个讨人喜欢的月牙儿,像是一道笑弯的眉,灵俏十足。
嘴角忽而绽开笑意,漫溢流淌,毫不掩饰,三爷视线在区郁脸上随性巡了一圈儿,已不见了方才的阴沉,恍然就是灿如骄阳的明媚。
这时间区郁已从三爷手中拿过剑,转身塞进猴儿急的肉肉怀里,看他兴冲冲地拿了剑走了几步就耍了起来。
蓝衣飘飘,蘸就着年少特有的轻狂,成就一剑天涯,细雨飘飞,更添了肆意。
“你们已经拿了定云剑,这下该为我家爷诊治了吧!”
坳洞边几人都是醉眼看那蓝衣少年舞得起兴,不由也起了几分豪气,却都被池宇一声吼给惊得回了神。
“急什么,只要他没死,我家主子就能把他救回来,你就等着吧,吼什么!”
素衣少年不肯相让,末了,干脆拔刀上前与肉肉切磋去了,哪里还管那池宇吼些什么。
肉肉本是耍得兴起,没想竟有人上前搅局,待看清了那把冷光闪闪的宽体长刀,不由吼出来。
“你个死眷儿,我好不容易高兴一回,你是怎么着,要尝尝我定云剑的厉害么——”
“那就来呀——”
这下就真的热闹了,两个人刀剑相逢,叮叮咣咣一阵劈、砍、刺,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绿如,去把随行带的药拿一些过来,指望他们两个是不行了。”
区郁摇摇头,说好了是要来照顾他,可是跟着来的三个人里边有两个都是孩子脾气,哪里靠得住。
回身走近那三爷,区郁这才发现那三爷竟是肆无忌惮在他脸上扫描,没有丝毫的礼教涵养残留,不由地敛了心思。
方才只是看那池钧是个汉子,且看他手上伤处,必是用刀剑之人,想着或许能帮肉肉多上份儿收藏,区郁才在此停留,莫要惹出什么事端才好。
“主子,我来吧。”
“好,手上麻利些,今晚得到前边的金允城。”
又交代了几句,区郁便兀自站在一边看远处一刀一剑打得不可开交,其实他也看不出什么刀法剑谱,只图这两个孩子高兴。
池钧侯在一边,看绿如手法娴熟,有条不紊,也不由轻松上几分。
“四位可是要到京都泽硕城?”
不意那三爷突然开口,绿如知趣安分进行手里动作,主子交谈,他无资格过问。
没等区郁答话,那三爷竟又自顾说起来。
“近日这鸾镜国有件大事,不知区公子可知道?”
“想我们这些四野小民,能知道些什么……”
区郁并不接招,朝绿如使了眼色,催促她加快动作。
“据说鸾镜大将军展飒勾结北方钟暮,意欲谋权,被同在北疆的当朝四皇子亲眼撞见,如今已被定下叛国罪名押回京都,只待北疆战事一了,展府怕是就要受这灭顶之灾了……”
“公子身中奇毒,短时间内无法完全祛除毒性,只能静养调理慢慢来,我已用药暂时压制,这里是方子,照这方子抓药煎服,每日一次,只需半月即可,公子保重!”
绿如以随身带的墨汁疾书药方,递给一边的池钧,收拾了行当,又留了些见效甚快的金疮药给三人外敷,口中多加嘱咐,恰好断了三爷的话,却也并不失礼。
“既如此,我等便要上路了,有缘再见!”
区郁先绿如一步迈开步子,招呼了仍旧打得难舍难分的肉肉和眷儿,一行四人就要离去。
池钧心中顿生骚乱,按说这区公子已算是仁至义尽,但如今三爷情况不乐观,最好还是能尽快到达城镇寻个医馆好生将养着,可他们三人的坐骑因之前缠斗早已四散逃逸……
“展四小姐未必太匆忙吧——”
未等池钧开口留人,三爷已是闲闲开口,哪里有半分病人的虚弱样子。
一句“展四小姐”登时让区郁及随从都愣了下,然只是瞬间,也就都恢复了自然神色。
“展四小姐何必如此焦急,还是说区氏在京都的生意出了问题?!”
话梢处突地带了凛冽尖厉,三爷面上无波,仍是细细研看区郁神色。
这话平常人必定是觉得来得突兀莫名,可在场的都不是什么寻常人,况且这三爷口中的两句话可就是两个身份,乃是鸾镜京都泽硕城中人尽皆知的,耐人寻味的是,这话是对眼前的区郁公子说的。
“此话怎讲?”
区郁干脆稳坐回之前的大墩石,而三少年立时聚拢在他身后,皆是面容萧疏,未发一语。
“京都泽硕城中区大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至于展四小姐么,不说也罢,日后少不得再叙的。”
池宇、池钧看对面架势,也是护守在三爷身前,形态机警,只是比之气势,还是差上几分的锐气,毕竟是已经厮杀过了的。
此处恰巧是这段漫长官道的中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最近的金允城若是快马加鞭也得晚上到了。
区郁心中思度,不由心生不安。
其实那三爷没有说错,这区郁正是展家四小姐展念容,也即区郁夜合,更是鸾镜京都泽硕城中区氏产业神秘的大东家,区郁。
这金允城离京都说远不远,可说近却也不近,其间还隔着三座城池,而她区氏的生意如今只局限在京都,能知晓区大少名号的必定是京都之人。
再想起方才池宇混乱之间所说“其他几位爷派来的人,要趁机除了我家爷么”,这样的事情只能是在那些大富大贵人家才会发生的,至于那高深莫测的三爷是如何猜到她与展府的关系,倒是未可知,却也确定一点,这三爷很有可能是官场中人。
“三爷何妨直说,岂不痛快!”
“与我主仆同走一程!”
“若我不应呢?”
既是官场上的人,那就能避则避。
“展四小姐,区大少,若我今日能安然脱身,那么展府一事,我可斡旋,暂保周全,而区氏么,自此为泽硕城商界翘楚,两厢欢喜,如若不然,以念容你的聪明,该明白的……”
他竟知道展四小姐的闺名?
那种被牢牢锁定,死死盯紧的不妙感觉又回来了,夜合突觉这次回京都,果然是要断送五年的清净了。
“主子?”
绿如低唤一声,语调不乏担忧焦虑,展府的情况确然不容乐观。
展飒,展念绝和展念风如今被打入天牢,当今圣上圣嘉皇帝宛驭天已经下诏,与钟暮国此次战事收尾,立即公审展家,这之前,任何人不得探视。
展家大夫人青辽碧已发了数封家书催夜合速回,这次他们便是要赶回京都,展府早些年已由溯州迁往京都泽硕城,展家如今只剩一群女眷留守,况展三小姐展念歌已为人妇,已是泼出去的水算不得展家人了,大夫人急催夜合回去共同计较。
“三爷这话确实很有诱惑力,但,却是空口无凭,你三人如今处境堪忧,我又如何信服?且,我这人,比较喜欢自食其力,实在不喜欠人。”
夜合神色自若,起身兀自整理衣衫,朝马匹的方向迈步而去,身后三人默然相随。
正行走间,一不明物事从后方“啾”地一声破空而来,绿如探手抓去,指尖处是玉质的滑润,躬身双手将接住的东西奉到夜合面前。
是块儿通体碧透的玉牌,周身是麒麟纹理,虎虎有生气,那玉牌中央是个篆书模样的“落”字,线条凸显,隐隐是贵气,该是个宝贵事物了。
拿在手里随意把玩着,夜合嘴角噙笑,笑得不可抑制,却是笑不达心,却又不僵硬不做作不矫情。
“这是?”
“大胆,王爷面前岂容你放肆!”
池宇眼见自家主子竟将玉牌抛出,心惊胆颤,又看夜合一脸莫名其妙的笑意,不由大喝出声。
“落?”
犹疑语调,确凿内容,夜合似是漫不经心,低低唤出这个字,柔腻声音里带出说不清的意味。
三爷听得那一声低喃,不由心下一凛,这女人……
“宛倾落。”
稳了心绪,三爷自报名讳,宛倾落,没错,就是这个男人,鸾镜当朝三皇子,如今处境略显落魄但气势不减的落王爷。
“莫非这一代皇子都是倾字?”
“想来你大哥念绝跟你是提过了的,念容所说没错。”
倾落倒是没有执念于夜合这听来不敬的话语,只淡淡回了。
夜合仍旧静立,眼神忽而飘渺起来,不知陷进哪里,她丝毫没有自拔的意思,兀自神飘。
“念容可是担心展将军么,且不必忧心,至少在公审之前,展家三父子还是安然的。”
倾落将夜合神思涣散的模样收进眼底,垂了眼睑,仍是淡淡的语调。
“如儿,落王爷的伤势需多久方可复原?”
“至少半个月。”
那绿衣少年与素衣少年本就是女子,出门在外,为行事方便才女扮男装,化名绿如、银眷,倒是听了本名竟愣了,如儿顿了顿,才谨慎答了话。
“去,你们且到一边吧,我与落王爷有些事要说。”
出口的话很是纤柔,却让人无法违抗。
如儿,眷儿和肉肉虽不情愿,但思及自家主子功力非凡,也就缓步往远处移去,池钧看倾落眼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