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出自女人之手,然而这些字写的再漂亮,郭燕也欣赏不来,勉强的认出了它们的意思,却是要来拜访她的,按例后面的留有名字,却只孤零零的写了个高字。
郭燕搜索了脑中的记忆,却不认识这么一个人,她唯一的闺中姐妹,只有那个曾经的忠顺王侧妃,却是姓韩,郭燕怀疑她的拜访对象恐怕有些错误,不见钱元脩,却要见自己。
钱元脩尴尬的笑了笑,有些幸灾乐祸的对郭燕道;“你可知道景钰的生母,七王妃姓甚名谁?”他自从知道了钱文慧的身世,倒是打听了景宏的许多,自然是知道景宏的妻子姓甚名谁,加上钱文慧说她是从景宏母妃那里听到自己身世的,景宏也尽量打听了一些这个女人的事情,说起来她也可怜,身为皇子嫡妻,却多数都跟床榻为伴,几乎就没有断过苦药汤汁,景宏跟她的感情,算是典型的当世大家夫妻典范,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第一百一十七章
“啊,这‘高’是景钰娘的姓?”郭燕觉得莫名其妙,道:“她为什么要见我?我们又不认识?”
自从知道郭燕跟景宏的关系,钱元脩已经吃了一肚子干醋,虽然他早就知道郭燕的第一个男人不是自己,而且早先以为钱文慧的生父是桂大人的时候,他心里顶多想起来会不愉一时,却不会把这事当做一回事来介意,而知道了景宏是钱文慧的生父之后,钱元脩心里就烦躁起来。人家什么人,他即使不是皇子,单从那渊博的学识,傲人的外表,钱元脩都觉得自己自惭形秽,要不是郭燕表现的根本就对景宏不认识,又是一副提起来恨不能够吃了他的样子,还不知道钱元脩心里会怎么翻腾的呢。
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促狭心里,他自己心里不痛快,见到郭燕跟没事人一样,甚至可以坦然的骂景宏,当然,是私下里,绝对不会被人听到的情况下,钱元脩心里那一股不平衡就出来了。现在,一接到景钰生母的拜帖,钱元脩竟然起了看戏的心情,人家正妻打上门来了,看你郭燕如何潇洒?
听到郭燕这一番话,却又气的笑了起来:“为什么要见你,你自己想想。”
“兴师问罪还是敲打第三者?”郭燕见了钱元脩阴阳怪气的脸不明白也就是个傻子,气呼呼的把帖子往钱元脩怀里一塞,然后扭身就走:“不见,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做什么要见她。”
钱元脩终于见到郭燕恼羞成怒,却又担心起来着急忙慌的上前搀扶郭燕:“你小心些,慢些走啊,别生气,气坏了自己心疼的可是我和孩子。”
“你还知道心疼?”郭燕回头教训钱元脩,“你就那么希望我被大妇教训?”又搬旧账出来算:“你是不是还要把鹏儿的娘接回来好教训我?”钱展鹏的生母到底是没有捞到好处,钱元脩也没有提出让她离开南诏,好歹看在钱展鹏的面子上给她们母女置办了一些土地,另外给了她们一些银钱,在安氏苦苦哀求之下,又替她的大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算是让她有了一个顶门立户的人。至于那个上门女婿的人品,因为行事匆忙,到底是寻的匆忙,也不知道品性如何,好在,那也是一个孤儿,小时候受过不少苦楚,人也肯吃苦耐劳,若是安氏母女真心待他,他应该会替安氏养老送终。
郭燕越想越气,自己这辈子怎么这么倒霉,当了十年的正头娘子,忽然人家的正妻出现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丈夫的小妾,后来总算是把那个身份给抹平了,如今自己又成了第三者,还跟人家的丈夫生了个孩子出来,如今人家的正妻还要打上门来。
难道是对安氏太过跋扈专横,自己拆散了人家原配的夫妻,老天爷非要让自己也遭到报应?体会一下强迫第三者的滋味?
天知道郭燕心里是最讨厌这个词的,前世的她会对婚姻起抗拒,就是因为看到被第三者拆散的家庭太多,与其半路分开伤心,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投入感情。
郭燕是不知道那些小三如何光明正大的带着孩子入住夫家,又理直气壮的要求跟人家原配的孩子平分家产的。
她知道了那张帖子的主人,虽然也知道自己没有错,却是没有脸面去见她的,尤其这位还是了解钱文慧身世的知情人,一旦跟她对质,自己想要装作不知道钱文慧身世的想法就成了泡影,万一嚷嚷起来,倒霉的可是自己的女儿。“我身体不方便,向来是不见客的,想七王妃深情达礼,是不会跟我这么一个粗鲁的人计较的。”郭燕还是打定了主意不去见她,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做什么非要挑明了来说?
钱元脩想的却是另一层:“他们怎么说也替咱们照顾了两个孩子那么长的时间,说起来,鹏儿能够这么容易考中,还是托了七王爷的福。”
“你不是也登门拜访了,咱们也送了礼物感谢,他也把咱们的女儿送进了宫中,还要咱们怎么样?难道真的让我去上门质问他为何要把我的女儿认成他的?”郭燕气急,一想到女儿不可知的未来,她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她又不是自己的原版,自己的前身甚至连一个名字都没有留下来,更是不知道自己跟别的男人有过一腿的事情。
她对七王妃当然也是无愧于心,既然已经决定了打死不认钱文慧的身世,那么对景宏她就更不用客气。
只是,人家到底是王爷,代表着皇家,自己是臣子,皇帝又摆明了信了景宏,才认下的钱文慧,而他们的底气不足,小细胳膊也扭不过人家的大粗腿,只好吃了哑巴亏,自认倒霉。
七王妃既然是先投贴,探口风,也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郭燕表示不见客,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再坚持,此时就不了了之。
郭燕因为此事跟钱元脩生了几天气,发了几次脾气,钱元脩做低服小的哄了几天,此事也就揭过了,谁知道,等郭燕平安生产,孩子满月的时候,郭燕又见到了七王妃。
人家这次是以贺喜的名义来的,他们两家的关系,早在景宏接钱展鹏兄妹入府教养的时候就成为了京城人谈论的话题,借着钱元脩幼子满月登门,即合情又合理,加上她来的也突然,钱元脩夫妻就是想要闭门谢客都不可能。
郭燕高龄平安产子,他们夫妻没有打算大肆宴客,只想请李应,秦明,关胜等几个熟人来聚一聚了事。可架不住钱元脩即是太上皇的干将,又是皇帝的新宠,家里还有一个皇家的公主,儿子年轻还有出息,绝对有前途的一位黑马新贵,他们如何不找机会巴结?所以一听到钱展鹏的幼子降生,大家就都等着他们家的满月酒,这喜三宴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受到邀请,他们自然是不会舔着脸上门的了,好容易等到钱元脩的次子满月,就有不少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主动上门贺喜。
人家给自己儿子祝贺满月,这是好事,钱元脩夫妻也不能够拒绝,不得不急忙去定酒席,大开中门迎接客人。这也是幸亏他们住在京城,这里的酒楼很多,他们也不差这几个银子,银钱一到,人家立即就可以煎炒烹炸的把饭菜做出来送到府上,即上档次,又省人省力,钱元脩银子铺路,倒是把幺儿的满月宴办的极为热闹。
谁知道这次登门的还有贵客,上次被拒绝的七王妃这次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带着礼物上门了。
来者是客,何况人家还帮自己家养了那么久的孩子,郭燕即使知道她恐怕来者不善,可也不得不领着一帮子命妇随着钱元脩等人一起把七王妃迎进府里,把人家奉为上宾。
那些登门贺喜的官员女眷这下亲眼见到几乎从不出门的七王妃亲自来郭燕家贺喜,更是坐实了钱家跟七王府关系不菲的传闻,不仅是对七王妃巴结奉承的不行,对郭燕也由那种面子上的应付转成了卑微的讨好,她们面上不显,却都在心底感叹郭燕的好命,要不是七王爷一家提携,他们的女儿如何能够登上高枝做了凤凰?
见七王妃平易近人,她们更是抢着郭燕这个女主人才做的事情,争着把七王妃奉到上席首位,差点为了伺候七王妃布菜添茶的差事打起来。
有了钱文慧的先例在,说不得皇帝或是七王爷也可以再认一个女儿甚至更多,——她们家家都有娇艳的丫头,恨不得立时就推到七王妃面前让她领回家去,这种在郭燕家中看似洪水猛兽的事情,落到了她们头上,可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还是人家七王妃开口,让各位各自就坐,随意就好。
有了皇家人坐镇,整个用餐的场面认真的贯彻了食不言寝不语的方针,郭燕作为主宾,自然没有上桌吃饭的道理,只立在一旁服饰七王妃用餐。
好在七王妃身份贵重,出入都有随身的宫女婆子伺候,人家都说有品级的人,讲究的是规矩法度,郭燕布了一筷子菜意思一下,她们就接过了服饰七王妃的活计,郭燕也借机告退,回到屋里尽快用了点饭食,看了一眼儿子继续出来招待客人,期间自然也关照小丫头找个机会去告诉钱元脩,这里一切还好,让他安心在前院招待男宾。
七王妃小口慢啄,不一时就放下了筷子,陪坐的人也连忙表示用好了,丫鬟仆妇上前,把那几乎就没有动筷的饭菜都收了出去,郭燕倒没有功夫腹诽这些浪费银钱的贵妇人们,只安排丫鬟上茶添水的招呼客人,好像忙的脚不沾地的样子,生怕七王妃单独找自己“谈话”。
郭燕生怕七王妃跟自己扯钱文慧的身世,拉着一帮子官家夫人坐陪七王妃,有这么多话唠搭茬,她倒是可以躲在一边享清闲。
七王妃有备而来,耐心是有的,一直等到那些官员女眷们的丈夫各自把自己的夫人领走,她还稳坐泰山,郭燕看躲不过去了,也懒得在跟七王妃捉迷藏,可是她却不想让七王妃先开口:“臣妾回到京城因为琐事繁多,一直没有上门谢谢七王妃替臣妾照顾一双儿女的事情,今天小儿的满月宴,原本也没想着操办,谁知道还是惊动了您,臣妾个外子在这里叩谢七王妃了。”郭燕说着就去给七王妃行礼,为表示自己的诚意与恭敬,她干脆直接行了跪礼,跟皇家人的打交道就是烦,动不动就得给人家下跪叩头。
此时没有了旁人,就连服侍的丫鬟婆子也让七王妃给遣了出去,七王妃也不想跟郭燕藏着掖着,见郭燕给她行礼,而已不叫起,默然的看了郭燕一时,才道:“你就这么怕本王妃来跟你兴师问罪,竟然连本王妃的面都不敢一见?”
果然是来者不善,自己给她行礼,连叫起也欠奉?郭燕庆幸自己没有行蹲礼,要是她也跟现在一样不叫“平身”,要维持那个姿势可比这个还难受,尤其她今天还算是在月子里,又跟着忙了一天,人也困乏的不行,要是在礼仪上冲撞了七王妃,被她挑出了错来,算不算是无妄之灾?
“七王妃说的话臣妾不懂,”郭燕满脸迷糊的跟七王妃叫冤屈,“臣妾高龄怀孕,胎相一直不稳,就是臣妾的外子都报病在家中守着臣妾,臣妾那里敢乱跑或是见客,更说不上躲着七王妃不敢见面一说了,”郭燕却不知道这位七王妃如何对自己的芥蒂有这么深,要不是自钱文慧那里知道了缘由,恐怕还会以为她是个疯魔的,上来竟然跟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出来。郭燕知道不能够跟着她的话头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虽说臣妾见不得客,可是臣妾也催着外子到府上去谢过七王爷和七王妃了,七王妃如此说,莫非是外子办事糊涂,没有带礼物上门?”郭燕装作很是紧张的样子,害怕的身上都抖缩起来:“外子办事向来糊涂,自从臣妾有孕以后,更是丢三老四的厉害,七王妃您大人大量,还请不要跟他一般见识。”郭燕说着就叩头谢罪,嘴里说着求七王妃饶恕,回头定补上重礼一说。
高玉荣被郭燕一番歪搅理,心里的气越发高涨了,堵的她连话都说不出口,整个人都哆嗦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伸出一只手来指着郭燕,气的只会说两个字,“你,你好,——”。好利的牙口,普天之下,除了皇宫,还就数七王府最为富贵,她郭燕竟然污蔑七王府嫌弃他们家的礼薄了,这正是天大的笑话。
要不是景宏自钱文慧被皇帝封了公主,接进宫中教养,解了七王妃的心结,七王妃心底的郁结一时半会解不开,也不能够出来走动。
她对景宏在顺从,再相敬如宾,也不愿意他把心思放到别的女人身上,要是景宏真有喜欢的女人,她宁愿将其弄回府里,掌握在手中,也好过郭燕这样得不到永远是好的。
尤其景宏对钱文慧进宫一事充满了愧疚,连带着对郭燕也内疚起来,自从郭燕夫妻回京,景宏就开始闭门谢客,托病在家,不愿意见人,上次钱元脩登门拜访,景宏也是相对无言,草草的接待了一番就端茶送客了。
景宏原本是那种提得起放得下的人,如今却成了鸵鸟一般,缩在那里等别人主动上门,却连郭燕的面都没有见到,可是郭燕避而不见,他心里的悔恨越发重了,时日渐久,竟然真的染上了时疾。
景宏拒绝求医,连皇上派来的太医也避而不见,景钰苦苦哀求,勉强求了景宏就医看症,大概是因为心结难解,景宏虽然每天按时被景钰求着喝药,病症却不见减轻。太医看的病人多了,自然看出了景宏心结难解,还以为七王爷在跟七王妃生气,隐晦的跟七王妃提出,“解铃还须系铃人”。
景宏自己可以不爱护自己,可七王妃即使为了景钰也的关心景宏的身体状况。
想到太医的告诫,七王妃当时就要去找郭燕。还是景钰知道了消息,把七王妃拦了下来。
景钰好一番劝解,才让七王妃打消了这个念头,此事到底不好听,知情人生怕捂不住,要是被七王妃给闹了出来,还不知道事情会成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