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是要住到这里来?
却见那女孩在如花房内收拾着,将被褥换下,铺上崭新的带过来的被褥。
看这情形,墨云是想住这里无疑了。
可是他不会没钱,也从来不喜。欢住这样贫寒的地方,他为何忽然要住到这里来呢?
还将如花房间暂时安成自己的卧室,分明是万不得已才住下的。
“她叫桂儿。”墨云指了指那女孩,说,“是我万里挑一买来的。人很聪明,听话,并且,她精通厨艺,可能比不上你,可是比一般的女孩精通得多。而且,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凡是让她看到过
的厨艺,她一学就会。所以,我将她买为已用。”
原来如此
墨云这样招徕人才,到底用意何在?
墨云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说:“今日我且要住在这里,因为明日,我要与你一起去纪家一趟。”
又纪家?
墨云继续说:“这也许是最末一次去纪家了。所以,我不希望你再有任何差错。”
“是,二郎。”木香揖答。
墨云说完便进屋去了,桂儿早将房间收拾好。
桂儿长得黑黑的皮肤,眼睛亮晶晶的透着灵气,头发稀疏,发尾还带点微卷,呈暗黄色。看起来很憨厚老实的样子。
“木香,你过来,与桂儿认识一下。”墨云唤道。
木香进了屋,墨云指了指那张小圆凳,示意她坐在那里。
桂儿为木香在圆凳上放了块暖垫,还为木香上了一杯热水,木香颇有些不好意思,桂儿这是搞哪出?
“不必这样客气。”木香说。
都是墨云的奴婢,你对我这样恭敬做什么呀?
无事献殷勤,怕是有什么目的吧?
果然,桂儿见木香坐定,双膝一软便“扑通”一声跪下,“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木香端着水正在喝,一听桂儿对她下跪还叫她师父,水“扑哧”一声呛了出来。
她忙拍着自己的胸口,墨云见了,对桂儿使了个眼色,说:“桂儿,你师父呛着了,你怎么还跪着不动?”
桂儿连忙为木香捶了下背,仍是跪着。
木香将气喘匀,将嘴一扁,“你为何叫我师父?我什么时候收了你这个徒弟了?”
桂儿看了墨云一眼,恭敬地说道:“启禀师父,主人说您厨艺高超,特要徒儿向您拜师学艺。”
原来是墨云的主意
墨云见木香一头雾水,唇边浮上温和的笑,说:“木香,你就将就收了桂儿为徒弟吧。以后也好让她帮你切菜调制配料,可节省你好些时间。如此,你则可以专心于你的厨艺了。”
木香心下疑惑,总感觉墨云将桂儿安排在她身边没那样简单,可是墨云到底是打什么主意呢?
可是既是墨云安排给她的,她不接受也不行,便一揖:“多谢二郎。”
墨云呷了一口热汤,那青花窑碗上袅袅升腾的白烟笼得他双眸迷离,他说:“春天就要到了。一切都要准备好了。一开春,木香,就有你忙的了。”
木香一直没有问墨云所说的要忙到底是忙什么,因为她深知墨云是一个不喜。欢别人过问的人,他若是需要,他自己会讲。
可是现在她委实忍不住了,她问:“禀二郎,开春之后,您到底要奴婢做些什么呢?奴婢也好准备一下。”
墨云眉毛一挑,隔着淡淡雾气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说:“自然是有我的安排。你不必准备什么,你只需要听话就行。”
他说完,便挥了挥手,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明日我们要去一趟纪家,将事情作个了结。”
木香与桂儿于是走出去,各自来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去了。
第二天雪已歇止,晴空轻明,碧云纤纤。
墨云一如往常一大清早便在庭院之中抚琴,琴声幽幽,如溪涧绢流,可是于木香听来,缓缓流淌之下竟是惊涛骇浪,那纤长凝白的手指勾拨琴弦,纷乱的指尖弹触下,竟隐隐含了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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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穿成草根女 六十六 纪家栽赃
六十六 纪家栽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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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香不觉掩了耳,心跳加快。为何今日听他抚琴会听出杀机隐隐?不不这不是墨云内心隐含杀机,必定是自己听错了。
琴声骤然而止。
墨云微扬下颌,目光中带着愠怒,声音泠冷:“为何不换上我给你的纨衣?”
没想到大清早的,他脱口而出的便是这句话。他眉心深皱,是因为她不穿他送的纨衣。
她微微一揖,将心中暗涌的复杂感情掩埋下去,淡漠说道:“回二郎,奴婢不冷。”
声音微冰,语气疏离,竟让他冷笑不止。
“如此,那本公子往后必不再送你东西。”他像小孩子一样地赌气着。
她只微微欠身,说:“二郎,奴婢业已准备好,只等二郎动身。”
他忿然重拨琴弦,乐声急鸣,他脸色暗如阴云。
那架新作的凤凰琴摔于地上,他只说了一字:“行。”拂袖而去。
她装作无视他发火的原因,纵然知晓也只是自作多情的猜测罢了,所以心事既已随风,便不想再拾起。默默为他将凤凰琴收起,盖上绸布,放回房内,跟了过去。
车内的气氛像凝固的冰。
“那件披风,是怎么回事?”墨云忽然问道。
今晨墨云无意间发现了晾于院内的那件披风,披风蟒黑色,采用上好丝绸缝制,边角绣紫荆花团,以透明珍珠滚边。
他十分怀疑,如此华贵的披风,又怎会出现在这间破旧的院子里呢?
“是周少郎所随手赠的。”她吞了一口气,如实回答。
“周汤?”他倒吸了一口气,唇边挂着一抹讥笑,“他倒是有心,又送你回来又送披风的。”
她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只觉得他话里有话,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等下回去的时候,将这披风亲自烧掉吧。”他脸色微红,明显在生气。
“烧掉?”她不解,“二郎 若是不喜。欢看到这披风,奴婢可以送还于周少郎,为何要如此浪费,烧掉呢?”
他忽然捧住她的下巴,微眯眼睛凑近她看了看,牙齿打战:“本公子就是想看你烧这件披风的样子你听还是不听?”
她用力将头从他手指中移开,十分生气地说:“奴婢不愿意烧。周少郎一片好心,奴婢没有理由将他的披风烧掉。”
“你——”他大怒,高举双手要打她。
她闭上双眼,“奴婢只是一介奴婢,主人要打奴婢,奴婢不会反抗的”
他气得将手掌击在车把上,击得太重,车的边角刺破了手指,血滴了出来。
“二郎,你受伤了。”她忙掏出手绢,替他包扎伤口。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为自己包扎,冷笑道:“我送你的纨衣,你打死也不穿,他送你的披风,你倒是珍藏得很。”
“二郎误会了。”她不高兴地驳道,“奴婢没有珍藏任何人的东西,任何人的东西都不值得奴婢去珍藏”
这话透着冷漠,他别过头去,深深闭上了眼睛,“好好好,算我多心了。我不会再管你了。”
她只淡淡说了句:“二郎不要动怒。二郎不是就要成亲了么?应该高兴才对。”
他蓦然睁开了双眼,双肩颤动,紧紧抓住了她的双肩,苦笑道:“就算我成亲,你也一样要呆在我身边,陪着我。”
她挣开了他的双手。
“请二郎尊重奴婢。”她将身子往一边挪去。
车猛然向前一抖,她身子往前一滑,他忙扶住,趁机将她搂在怀里。
紧紧搂在怀里。
她挣不开,便冷冷地说:“请二郎放开。若不放开,奴婢跳车了。”
他不舍地放开她,无法理解为何她宁愿跳车也不能让他拥抱一会儿,眼中几乎带着哀求,问:“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我的么?”
她表情疏离,平静地回答:“自从那日二郎说要迎娶关小姐,奴婢便放下了对二郎的好感。”
他不解,“为何?你为何要放下?你可是怕我成亲后,就会对你不好么?”
“不对。”她叹了一口气,应该怎么对他这样一个从小就接受一夫多妻制的古人讲呢?
“奴婢只愿寻一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一代一双人,永不离弃。”她想了想,将语言组织成他能听懂的方式,说。
他一怔。
“好个‘一生一代一双人’”他冷笑,“你可知,你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毫无自由可言的奴婢?”
“奴婢知道。”她冷静地说,“所以奴婢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奋斗,以求自保。”
他不觉对她另眼相看了。
这时的奴婢,上进一些的,大体都想傍着公子爷,哪怕做不了妾室,也想捞个通房当当,以求后半身有个依靠。若是想安稳生活的,便会找一个有几亩薄田的嫁过去,过躬耕织布的农家生活。
可是她竟会有这种想法,想要奋斗,想要做事业,想要寻一个男子,一生一代一双人,白头偕老。
“你不觉得你的想法是极好的,可是不现实么?”他冷笑道。
“事在人为,奴婢还年轻,只要努力,必定能办得到。”她执着地说。
他垂头不语,刹那间感觉她不像是他的奴婢,反而像是一个与他平起平坐的小姐。
风吹起车帘,路过一片梅林,风中,梅花吐蕊。她倚靠车窗,脸上怀着憧憬,梅林为背景,她为背景中人,恍惚中,他想起了一句词来:“佳人如画。”
她浑然不觉他在凝视她,在重新审视她。她只是觉得心很冷,对他最后仅存的感情也变没有了。只觉得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只剩下主仆之情了。
这是一种心的距离。哪怕近在咫尺,也会恍如隔着海角天涯。
二人各自。整 理思绪,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不觉已到了纪家。
从车上下来,凝视着纪家宅院那黑瓦白墙,几座院落里梅花开得正艳,淡淡清香袭来,几个杂役正在搬着酒坛子要运往纪家酒肆,见墨云回来了,正在行礼,墨云对他们揽衣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
多礼。
没有人来迎接,墨云只身进来,似乎未曾通知府上的人他的到来。
路过酒窖,扑袭而来的浓郁的酒香使得木香鼻子发痒,酒窖那边,大夫人正不辞辛劳地指点下人们酿酒,没有发现他们来了。
一切都如最初穿越而来时看到的一样,好像时间的流逝没有对这个纪家有过一丝一毫的影响,只有她不在这里了。
路过厨房的时候,她正想着王妈现在还好不好,王妈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桶厨房水。一见到木香与墨云,眼睛睁得老大,连忙拿她脏旧的袖子擦了擦眼睛,木香笑着走上前来,叫了声
:“王妈,我回来了”
水桶“嘭”地一声掀倒于地,那脏水泼湿了王**衣裳,可是王妈浑然不觉,激动地拍打着木香的肩膀,“木香,真的是你”
“真是我”木香傻笑着,“王妈,你的衣裳湿了。”
王妈弯下腰将衣裳绞干,慌忙对着墨云拜了拜,说:“二郎,您总算将我的木香给带回来了,您不知我有多想她”
说着,眼睛湿了,她用枯瘦的手背擦了下眼睛,木香从怀中拿了块松糕,递给她:“王妈,别难过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您看,我还给您带好吃的来了。”
“这是——”王妈接过,东看西看。
“这叫广陵臭糕。”
“这糕很臭么?”王妈不解。
“你吃一下,就知道臭不臭了”木香朝王妈眨眨眼。
王妈尝过之后,说:“这可真好吃一点儿也不臭还挺香为何叫臭糕呢?”
这时,三郎楚云正从外面念书回来,见到木香,高兴地将书也扔掉了,扑上来抓住木香的手,“木香,你终于回来了”
“她不是回来,她是来带你走。”身后,墨云冷冷地说道。
木香奇。怪地回望墨云:“带他走?”
墨云很不屑地挑下了俊眉,冷漠地说:“不要在这儿婆婆妈**了。跟我一块儿去见老夫人吧。”
阳光轻软如纱地洒在厅室里的案几柜台上,泥褐色的木纹雕刻着鲤鱼跳龙门的图案,老夫人头戴墨色加厚毡帽,身穿藏青色青丝缎袍,手捧佛珠,正襟坐在雕花竹悬椅上。
墨云、楚云轻轻走进来,身后跟着木叶与木香。
老夫人眼睛睁了睁,拇指重重抿了下佛珠,也不起身,淡淡说了句:“你来了,墨云。”
“回母亲话,墨云回来了。”墨云轻轻一拜。
“坐吧。路上辛苦了吧?”老夫人朝一边的椅子努了努嘴,声音晦暗。
墨云与楚云坐定,木香木叶分立两侧,婢女上来为二位公子上了碗热汤。
老夫人看了木香一眼,说:“木香这丫头好。久不见了,瞧这张脸蛋倒是瘦削了不少。”
墨云淡笑:“她可是大忙人一个,自然积劳成疾,将自己熬瘦了。”
这话中有话,木香听着很不舒服。墨云面容阴冷,似乎心内藏着怨气。
也不知这怨气是针对谁的,只觉得今日纪家的气氛因着墨云的归来变得很沉郁。
似乎要暴发一场巨大风雪一般,阴森森的。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时,大郎、大夫人、小姐都进来了。
大夫人今日罩着墨绿坎肩,穿着笋黄色松软泡袖裙,宽松地垂下来,遮蔽了她渐渐发福的腰身。而小姐碧君则穿着青蓝色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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