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酒保笑道:“也许周将军是想念掌柜您了。”
另一个酒保接过话:“也不知掌柜您怎么出酒楼的,我们压根儿就没见到您出去过。”
木香笑道:“等下我再告诉你们,怎么出酒楼的”
酒保们气氛很活泼,木香笑着走到主房门口,透过门缝看到周汤的脸阴沉沉的,像蒙了阴云一样,便收敛了笑容,推开了门。
周汤在案上写着字,眉毛微微蹙着。木香坐到他身边,看他在纸上写来写去,都是在写“木香”两个字。
木香脸一红,按住他的手,说:“干嘛总写我的名字?”
周汤将手负在她手上,木香本以为他的样子是要吻她的手,没想到他只是将她的手往一边丢开,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写着字。
木香一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他真的生气了?
周汤见木香看着他没说话,便抬头凝视着她,另一只手从身后拿出那根绳子。
就是木香抓着爬下窗的那根绳子。
“告诉我,你怎么爬下去的。”周汤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将绳子扔在她面前。
她说:“就这么爬下去的呗。”
周汤看了窗户一眼,说:“我进来的时候,发现这根绳子扔在地上,所以,你一定不可能是将绳子系在哪里再爬下去的。因为,若你是系着的,那么,你爬下窗后,是谁将绳子解开的?”
她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我怎么知道——”
周汤的目光犀利地看着她,说:“木香,你有事瞒着我。”
木香被他看得不自然极了,只好说:“好了,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是玉兔帮我抓着绳子,我爬下去的,这行了吧?”
周汤说:“我好。久没看到玉兔了。你是怎么找到玉兔的?”
木香不敢看周汤,吞吞吐吐地说:“玉兔今日正好过来了……”
“真的这么巧么?”周汤抓着木香的双肩,问,“我要你看着我回答。”
木香看了周汤一眼,又闪烁不定地掉开了头。
“你不是说,我不想说可以不说的么?”木香说,“我不知怎么和你讲才好。”
周汤又坐回那个位子,说:“这事你不想说就不要讲吧。只是,你一回来,酒楼里便笑声不断,看来,你真是管理有方。”
木香仔细一听,酒楼里那些酒保们还在说笑着。平时木香与他们随便惯了,所以一见到木香,酒保们都很随意开玩笑,他们都觉得这个年轻的主人没有架子,人聪明,不像别的掌柜对他们又骂又呵
斥的,在这里很开心。
木香说:“那你的意思是不是,你一来,这儿就没有欢笑声了?”
周汤眉毛一蹙,抬眸看着她,似乎在仔细审视她在想什么。
木香坐了下来,问:“你怎么对我偷偷去吃满月酒的事不生气?也不问?”
周汤看着纸上的字,那墨汁干掉了,飘出淡淡的墨香来。
“不是不生气,是早就气过头了。”周汤答,将毛笔在墨汁里沾了一沾。
木香说:“看来我来得很是时候,若是来早了一步,便又要挨你的骂了。”
周汤低头闷声说:“我想骂你,可是看到你让酒楼里的人,都笑了,我便骂不出来了。我在想,也许是我错了。”
木香嘴一扁,你知道是你错就好。
周汤忽然将她拉近一点,幽幽的眸子看向她那双汪汪的水眸,说:“木香,也许,你不必按照我教你的方法,你也能将事情办好,对么?”
木香点点头:“本来就是如此,每个人有自己的行事原则,只要将生意做上去了就行,又不做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是不?”
周汤苦笑道:“你倒教训起我来了。”
木香将手放在他的手掌中,说:“都是你教训我,也该让我教训一下你了。”
周汤一笑:“这不是反了么?夫为妻纲还是,妻为夫纲?”
木香说:“人前,夫为妻纲,人后,妻为夫纲,好不好?”
周汤摇摇头:“当然不好。哪有两种原则的?”
木香说:“就要这样,这样才公平。”
周汤见她耍赖的样子很可爱,便捧着她的脸亲了亲,说:“都怪我太宠你了,将你宠得无法无天了。”
她含娇一笑:“你宠我,我对你好,这样才有意思,是不?”
周汤点点头,眼中是满满的宠溺:“你怎么说都有理。”
木香想,本以为周汤会将她骂得狗血喷头,没想到他不但不骂,反而夸她会管理,看来周汤也是讲理之人。
回府后,一进门,便瞧见屋内多了道珠帘。
周汤见了,说:“这珠帘工艺可非一般,你看,这串联珍珠人挂线都是细得不可见的丝做成的。”
远远看去,珠帘挂在通向内室的小门上,好像珠子是悬空挂着的一般,那些串珠子的丝线太纤细了,以致不近看看不到。
“这是谁送来的?”木香很满意这珠帘,问柳红。
柳红答:“回姑娘,是周夫人来过,见了姑娘房内空空得,便想着送了这珠帘子给姑娘。”
“周夫人?”木香一怔,这周夫人是不可能白白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木香的。
木香知道周夫人必定是为了上次那事了,中秋一过,该跑的跑不掉呢。
周汤说:“木香,快来看,这珠帘还带了淡淡的香味呢。”
木香凑近闻了闻,说:“这香味真好闻。是什么香呢?”
周汤却挥手先屏退了柳青柳红,关上了门,压低了声音说:“这香味吸多了对身体极不好,我看还是将这珠帘给撤下来吧。”
木香一怔:“为何?”
周汤用手指勾了颗珍珠,说:“这珍珠乃至串珍珠的丝线上,都抹了一种花毒,采自虞美人花株,吸入过多则可致全身皮疹,若无解药必会致死。”
木香吓得呆坐在床上:“为何周夫人要害我?”
周汤说:“我母亲不懂草药,必定是我母亲向我乳娘求助,从乳娘那里得来的毒药。”
木香想了想,说:“我知道了,周夫人是想告诉我,若我不答应她,她一定会害我所以故意在这送来的珠帘上抹毒,以示警告”
周汤问:“木香,母亲向你提什么要求了?”
木香说:“周夫人要我帮她,将周府上妾室派来的亲信全部铲除掉。”
周汤想了想,便上前要将珠帘给扯下来,木香拦住了他,说:“若是扯下了这珠帘,岂不是明着让人说,不喜。欢周夫人的贵礼了?这样就是对周夫人不敬了。”
周汤点点头:“你说得对。既然如此,那就不扯下来,但是,可以将上面的毒气给换下来。”
“如何换?”木香不解。
周汤嘴角一勾笑道:“你忘记了,对于解毒,我也是懂的。他们既然来放毒,那我们就解毒去。”
木香高兴极了:“你有解药?”
周汤点点头:“这虞美人毒也是常见的毒,我当然有解药了。你等等,我去我房间将解药拿来。”
周汤拿来一瓶药水,在珠帘上每个珍珠和丝线上都抹了一遍,说:“我已将解药解去了这上面的毒,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木香撩了下珠子,说:“这珠帘可真好看,细润如丝。”
周汤笑道:“周夫人将这么好的珠帘给了你,你这回,怕是非要帮她不可了。”
木香叹了口气,周汤搂了她说:“不怕,有我保护着你,你只管去做母亲交给你的事。”
木香想想现在也只有这样了,便说:“瑾玉,你也别太担心我了,我想我会处理好的。”
周汤看着木香有时候又那么听话,那么懂事,心里更加爱怜她,不禁紧紧搂着她。
心想,也许自己想要改变她,是要慢慢来的,好好对她说,她都会听进去的。
毕竟,她这么爱自己,性格也不差,就是一只温顺的羊而已,哪能不被他给驯服了呢?
又这么美丽,对自己又这么好,他心疼都来不及,哪还舍得骂?
这样想着,他心里便开心多了。
次日,木香一早便去向周夫人请安。
周夫人房内飘出茶香来,原来她正歪躺在床榻上喝茶呢。
她有喝晨茶的习惯。
秋天渐冷,她怕冷,早早在屋内烧了火炉,给冷冰冰的屋子增加点暖气。
木香进来时,只觉得脸上一阵澡热。这热气熏得她透不过气来,可是周夫人却感觉很舒服似的。
周夫人眯着眼睛说:“木香,你来得正好,这几**没来给我揉脖子了,我这头疾又开始痛了,你可得天天来给我揉揉呀。”
木香不紧不慢地说:“妾身是来向周夫人道谢的,感谢周夫人送妾身的珠帘。”
周夫人挥挥袖:“一点小意思,往后我要你办得事,还更加多呢”
一架珠帘就想买她为周夫人跑腿了,哼
木香上前来,坐在床前,给周夫人揉揉脖子,并说:“禀夫人,这头疾除了要多揉揉之外,还有一事要切记,就是,周夫人晚上休息时,不要靠这么高的枕头,换低一点的枕头。”
周夫人说:“若是不高一点,我就感觉不舒服。我已习惯了。”
木香说:“夫人不知,其实这高枕头是夫人患头疾的重要原因,只要夫人不睡高枕头,换低枕头,再加以揉推治疗,会慢慢好全的。”
周夫人问:“真的?”
木香说:“在下不敢欺骗周夫人。”
周夫人便令人将这高枕头换下,对奴婢们说:“快去换一个低的枕头与我。”
低的枕头拿来了,木香摇了摇头:“这个还太高了些。”
周夫人不解:“还要再低些?那不就像没有枕头一样了?”
木香说:“就应该像没有枕头那般。”你的脖子真弯成这样了,还不对自己狠一点。
周夫人便下定了决心:“按照木香说得办,你们听到了没?”
奴婢说:“回夫人,奴婢不知去哪可以找到一个如木姑娘所说的,那么低的枕头。这已是府上最低的枕头了。”
周夫人骂道:“真是个傻蛋你不会叫人订做一个么?”
奴婢慌张答道:“是,是”便走了。
木香想,怎么周夫人府上的奴婢,看起来都不怎么聪明,都这样傻傻的?
周夫人看出木香在想什么,便说:“你可是在想,为何我招入门的奴婢,这脑袋都不怎么机灵,都单纯傻气,是么?”
木香答:“妾身确有不解之处。”
周夫人阴阴一笑:“若是招来的奴婢每个都像你这么聪明,这府上,可是处处都是赵姨娘了”
木香有些听明白了。
周夫人继续说:“我就是喜。欢傻一点的,听话一点的,留在身边,我好放心。不然,我还要费心去与这些聪明的奴婢周旋。聪明的人只要一个便够了,就像是木香你。”
木香想,我又不是你的奴婢虽然你一直将我当成了奴婢一样使唤
“妾身不懂周夫人的意思。”木香故意装傻。
周夫人笑道:“傻子我会让她们做傻子能做的事,而聪明的人,我会让她做聪明的事,比如,我想让木香帮我,将那帮妾室带来的亲信,通通开除掉”
木香说:“既然妾身都收下了周夫人的礼物了,食人的手短,妾身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夫人说:“你有什么需要,只管提出来。”
木香说:“妾身今日用回酒楼准备一下,明日便来府上为周夫人扫清这些人。”
周夫人点点头:“你需要几日,才能帮我扫清完?”
木香说:“只消一日便可。”
周夫人一怔:“一日如何能够?”
木香答:“回周夫人,此事不可拖延,试想,只要有一人被妾身开除去,别的妾室必然会被打草惊蛇,会跑到太守大人那里哭求帮助,从事作梗,到时候,若是太守大人出面罢去了妾身的权力,那
么,就会前功尽弃不说,还会让妾室们团结一气,共同对抗周夫人。”
周夫人点点头:“你分析得太对了。好,那你就明日一天内,不声不响地为我扫清所有人。我会将名字全写给你。”
木香揖道:“是,周夫人。”
晚上,木香看着周夫人给她的人物名单,在心里记下了,便放在蜡烛上烧掉了。
周汤走了进来,他带来一副棋。
“今日我想与你下棋。”周汤将棋盘摆开,说。
木香说:“怎么好端端,便要我与你对弈呢?”
周汤拉了她坐好,说:“我见你棋艺不好,可是这周府上,处处都是会下棋的人。所以,多一样本事,总比少一样好。”
木香嗔道:“可是我不怎么会下,你可要教我。”
周汤说:“你聪明,这也不难学。”
于是,周汤手把手,教着木香下棋。
下着下着,周汤忽然说:“木香,今日我看到了纪碧君。”
木香一怔。
纪碧君?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自从那日纪碧君从药宅跑出,不辞而别,便再也没见过她,也没再听说过她。
木香看着周汤,只见周汤继续说道:“我看到她坐在康哥哥的车轿里,车轿开往郊外。”
木香说:“她怎么会在周康的车轿里呢?”
周汤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也正停了车,去买云片糕,忽然看到康哥哥走入一个车轿,车轿的帘子掀起,露出了碧君的脸。然后,周康便上了车,车便开走了。”
木香“哦”了一声:“瑾玉,那你可有跟上去看个究竟?”
周汤说:“我没有跟上去。我急着要来见你,直接走了。”
木香便说:“看到就看到了罢,也和我们没关系了。”
周汤点点头:“我看她穿着一件粗麻布衣,挽着衣袖,应该是刚刚下过地,种田,可是,又怎么会在周康的车轿里呢?”
木香说:“也许是周康看中了她,也未可知。”
周汤叹了口气:“周康已经娶了一妻,是王衍的侄女。”
木香听他的语气,好像觉得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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