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霍斯都族人有十几万零零散散分布于渊国境内,少吃少穿备受欺压,这口气,柏山哥哥怎能忍气吞声咽下?过几天我会选择适当时机向渊皇提出归还领土和臣民的要求,如果渊皇不肯,友盟大概是不可能结成了。”
萨琅缩了缩脖子,没来由打了个冷战,垂下眉梢嘟嘟囔囔:“都过百多年了,那些族人还愿意再回归霍斯都吗?假如真的开战,还不知道要有多少族人战死,多不值啊!”
“落叶回根,魂归故里。”赫连茗湮仰头望着安静明月,神色肃穆。
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斗争下去,唯有回归故土家园,灵魂才能得到安息——这是霍斯都族千百年不变的信仰,也是刚刚继位不久的霍斯都新帝常挂在嘴边的话,亦有很大可能是引燃战火的理由。
至于结局如何,活在此时的人们,并不愿过多考虑。
※※※
五国来访是震动朝野的大事,接风宴过后自然还要有正式的朝上会见。由于前一夜饮酒过多又因兴奋纵欲,温敬元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与五国使者交谈时听的多、说的少,许多事都由难得在前朝路面的左丞相连嵩代为商谈。
毫无用处的寒暄与赠礼环节结束后,六方交谈内容终于扯到具有实际意义的话题上,而最先提及联姻的是狐丘国,使者是身为狐丘国荣亲王的燕北玄。
“素闻渊国地大物博、文化精深,盛世久安之下更是人杰地灵、英才辈出,小王此次前来除了代表狐丘国向渊皇陛下致敬外,更担负我王所托,欲在渊国为我国采凝公主寻一位如意郎君,不知渊皇陛下身边可有良才愿青睐垂怜?”
燕北玄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岁,相貌算不上英俊却也是五官端正,仪表堂堂,有着一副习武者的健硕身躯,但言谈举止丝毫不显粗鲁,让人一眼看去便觉得亲近。
温敬元见他说话利落、言辞恳切,心里也有几分欣赏,与连嵩交换颜色后缓缓点头:“狐丘国与我大渊早年曾有往来,先帝年轻时到诸国游历亦在狐丘短暂停留,归国后时常说起狐丘国的山水美景、淳朴民风,如今见了荣王爷教朕颇感熟悉,也算是一段缘分。我朝情况想来王爷多少也能有些耳闻,朕承继先帝遗命担负社稷以来尚未立后,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倒是过继了先帝的九位皇子,这九位皇子中有四位未娶正室,倘若他们不反对,朕自然愿意成人之美,结两国秦晋之好。”
是时温墨疏和温墨峥都在殿上,听温敬元话意就知道第一波问询要来了,不由相视苦笑。
狐丘国历史悠久渊长,在中州也曾是一时无两的强国,论文化底蕴绝不输于渊国,无奈前几朝的君王昏庸无道,使得贪官横行、民生凋敝,时间一久,竟成了积贫积弱的外强中干之邦。不过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要拿来与南庆国、铎国相比,狐丘仍是稳稳占据优势的,无论是在国力军事上,抑或是抢女婿上。
眼见燕北玄先人一步,南庆太子露出几分急色,连忙拱手上前:“我们南庆也是一样情况,我妹妹阳澄郡主快二十了,到现在还没找到驸马爷呢,请渊皇陛下一道考虑考虑啊!”
燕北玄说话恭敬彬彬有礼,南庆太子则莽撞粗俗、冒冒失失,相比之下立见高低。听了这一番截然不同的请辞,不仅是朝上大渊百官,就连其他三国同来拜见的使者也是忍俊不禁,暗中窃笑,而南庆太子仍不知所以,心安理得地等温敬元回话。
南庆国的颜面被这位说呆不呆、说傻不傻的太子抹了一大片黑,正被殿上众人嘲笑等待看好戏时,忽有一人从南庆太子身后走出,深深鞠躬行礼:“殿下生性直率,不善言辞,失礼之处还请渊皇陛下及诸位大人多多包涵,妾身代殿下向各位赔礼了。”
再不济也是堂堂太子身份,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代之道歉?又听得那人自称“妾身”,惊疑交加的众人目光齐齐打量过去,这才发现,那身着朴素侍从服装的人却有一副圆润脸蛋和灵动眼眸,竟然是个女子!
第160章 朝堂争婚
中州风俗重男轻女,寻常官职从不交由女子出任,更遑论陪使这等高贵身份,温敬元见一个女人竟敢站到殿前挽回南庆太子丢失的脸面,顿时大感兴趣。
“快人快语直心肠,这也是千百种性情之一,无须道歉。”
温敬元大度扬手,正考虑要怎么开口询问这女人身份才合适,旁侧站着的连嵩忽然淡淡开口:“传言南庆太子妃知书达理、深明大义,时常陪于圣驾前审情断案,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就是南庆太子妃苏玉?”
殿中不知谁一句惊叹声音略大,清晰传到扮作男装的女子耳中,那女子浅淡一笑,再次躬身:“妾身为南庆国常苏氏,得幸与太子殿下行夫妻之礼册封为妃,此次专为侍奉殿下随行而来。”
“原来是南庆太子妃,是朕有眼无珠,怠慢了贵客——来人,快给太子妃赐座。”温敬元眼中掠过一丝赞赏之色,让人在南庆太子旁侧加了一张大椅,立刻将南庆太子妃的地位与其他来使扯平。
换做其他女子,温敬元这般礼待恐怕要遭人质疑,但对方是南庆国太子妃,在场所有人没有任何一个露出费解不满表情。
国土贫瘠的南庆国从不曾成为强国,能在风雨飘摇中苟延残喘到现在,除了要归功于前两代国君英明贤达外,更要感谢这位外邦嫁入的庶民女子苏玉,而她的名字与事迹也如传奇故事一般流传到南庆国之外,被无数男男女女崇拜敬仰着。
唯独一件事让人们感到惋惜——这样出色的女子,怎就嫁给了南庆太子那般无能之人呢?
苏玉一举一动落落大方,落座后仍面色自如:“南庆与渊国在政事上素无往来,但我王对渊国一向尊敬,文化、风俗也主张向渊国学习,更曾偷偷把殿下和阳澄郡主送来磨练。当年阳澄郡主有幸在帝都亲眼见到四皇子明察秋毫为无辜百姓洗雪冤屈,一颗芳心悄然暗许,这几年无论哪家王侯前来提亲一律拒之门外。眼看阳澄郡主到了不得不嫁的年纪,我王实在别无他法,只能派殿下前来打探,若是四皇子尚未婚娶,还望稍作考虑。”
早都打算好要提出联姻了,哪个皇子单身、哪个皇子妻妾成群还不是打探个一清二楚,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事关己身,温墨峥气得牙直痒痒,连连甩了两个白眼到南庆太子身上,全然不顾其他人往来时的窘迫之色。
说起直白率真,温墨峥可不比那南庆太子多几道弯。
南庆太子一开口就成了笑柄,反令先出头的燕北玄大占便宜,可是苏玉的出现又将形势逆转,寥寥几句闲扯便把“应该与之联姻”的情面拉到了南庆国头上。连嵩见燕北玄遭遇阻碍,思虑少顷,似是不经意道:“如果我没记错,荣王爷也是向阳澄郡主提过亲的人之一,不知现在荣王爷可有册定正妃,还是说仍在等待阳澄郡主呢?”
“向阳澄郡主提亲已是两三年前的事了,被拒后仔细想想,小王与阳澄郡主性格确实合不来,未能成婚倒也说不上遗憾。”连嵩问的突然,燕北玄措手不及,回答得有些仓促混乱,言下之意自己并没看上阳澄郡主,惹来南庆太子不满目光。
“既然荣王爷尚未婚娶,不如就在我大渊寻一位吧,这边后宫待字闺中的公主也有几位呢。”
连嵩半开玩笑的语气让五国使者微微讶然,但看温敬元脸色并无异常,好像对连嵩的行为不觉不妥一般,各人也只好默不作声。过了半晌,略带疑惑的南庆太子妃苏玉开口问道:“光顾着聊自家事情,竟把其他几位使者忽略了,还不知铎国、霍斯都国与青岳国三位使者都是为何而来?”
中州邦国众多,中州之外毗邻而居的强大国家也不少,各国关系错综复杂,警惕耳目也是一个盯着一个;就好比这次五国来访,事实上最初只有青岳国打算过来走一走形式示意臣服的,没想到听闻消息后其他四国也纷纷发来书函提出拜访,左右这么一闹,便促成了五国同来的热闹局面。
当然,温敬元不会愚蠢地认为其他四国也是来走形式的,各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还在搜索蛛丝马迹仔细斟酌。
青岳国来使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自打进入殿内就一直盯着连嵩满眼崇敬,听苏玉提及自己国家名字,立刻上前一步清音朗朗,大声说着如何尊敬温敬元、向往与渊国结交和期盼能作为臣国归附之类的话,流利工整得仿佛背诵一般。温敬元早知这人是连嵩安排好的,回应起来也没什么兴致,装模作样寥寥几句打发后便把目光转向剩下两国使者。
铎国使者,年过半百的老将军谢渊斐。
霍斯都国使者,慕格塔·芮绮罗,陪使慕格塔·萨琅。
一个是从无往来的边陲小国,一个是雄踞中州之外的突起强国,这两国来访又是为了什么呢?温敬元不动声色看着,顺便用眼角余光观察温墨疏、温墨峥以及温墨情三人。
结果是,除了温墨峥一脸不耐烦外,另外二人都面无表情,事不关己般沉默站立。
“众所周知大渊是中州首屈一指的强国,而我霍斯都国统领漠南广域,也算有些影响。我王喜好结交,认为两国毗邻却无往来是我国的疏忽失误,所以特地派我与堂兄二人代表霍斯都国前来,与渊皇陛下共商协好要事。”
赫连茗湮以霍斯都风俗为由一直半遮面纱,然而她的动人之处又岂是清丽容颜?才一开口,优雅语调与婉转悦耳的嗓音便令许多人啧啧称赞,南庆太子更是把一双眼珠子使劲儿望去,恨不得望透那朦胧面纱,一睹佳人风采。
满殿男人都被赫连茗湮吸引去目光时,唯独温墨情目不斜视,麻木地看着死气沉沉的龙椅。
温敬元年纪稍长,平时对芸妃之外的女人也没什么兴趣,是而表现平淡如常:“朕早想与贵国交往,只是继位以来前朝事务繁忙,始终脱不开身也找不到合适人选出访,如今贵国率先遣使入我大渊,既让朕感到惭愧,同时也万分高兴。”
“霍斯都国虽与我大渊接壤,两国帝都却相距甚远,使者往来甚是不便。皇上若是有意时常联系,不如择选两国距离适中之处设使馆如何?此外再专设一人接待打理两国人事,如此即可免去使者奔波之苦,又能保持联系,随时互通有无。”连嵩充分履行丞相职责建言献策,得温敬元赞赏时有意无意看了温墨情一眼。
温墨情没有忽略那一眼,微微蹙眉。
“不失为妙法。”温敬元点头,略作沉吟后向赫连茗湮看去,“二位使者意下如何?若无异议,朕便依着丞相的建议选一名接待使,以后专司两国往来之事,使馆修建也可立刻派人去施行。”
赫连茗湮淡道:“如此甚好,想来我王也乐于便利交往,于霍斯都国内修建使馆、选择专使也不是难事。至于使者人选,渊皇陛下何时有了决定再派人告知便可。”
“人选的话,皇上应该不至于犯难,精明强干又对霍斯都国颇为了解的人,眼下不就有吗?”
连嵩话音甫落,几道视线齐齐向温墨情望来,对于连嵩口中所谓的合适人选完全不作他想。
温墨情淡薄笑容泛冷,全然不必费力就猜得出那几道目光都来自谁——连嵩自不必说,还有与其一唱一和搭配演戏的温敬元,再之外就是对于内情有些了解的温墨疏、温墨峥,以及,赫连茗湮本人。
放在眼前碍事,放在远处又怕与其他人勾结闹事,所以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将他固定在某处吗?如温墨情对言离忧说的那般,他很了解温敬元多疑性格,只是没想到霍斯都国来访会给温敬元绝佳机会。
或者说,他是没想到连嵩的计谋如此诡道。
许是猜到温墨情可能会不给温敬元脸面当场拒绝,在温墨情开口前,赫连茗湮又继续道:“这件事不用着急安排,事实上我王还有其他事情想要与渊皇陛下商量,方便的话还请陛下择日召见,另行商议。”
“也好,是朕操之过急了。”温敬元收回视线,见赫连茗湮好像没有其他话要说,长出口气把注意力放到最后一位使者身上。
铎国地少人少,在中州没什么地位,因地势偏僻贫瘠没什么值得掠夺的东西,所以数百年来几乎没有谁去打这个小国的注意。作为一个不求强大也没有外国侵扰,而且国君身体健康、仅有一个已婚皇子的小国家,铎国遣使入渊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直闭目养神状态的老将军谢渊斐睁开眼微微眯起,似乎看出温敬元与众人眼中困惑之色,挺了挺脊背清清嗓子运气至丹田,沉稳嗓音有若洪钟。
“我铎国,跟风凑热闹而已。”
第161章 艰难抉择
五国来使上朝拜见这天,言离忧无聊得在铅华宫院子里团团乱转,钟钺和楚扬得了温墨情命令不许她离开,两个人木桩一样一左一右站在大门口,任凭言离忧的眼神怎么变化也不理会。
不是不想理,是真不敢理,就连言离忧都知道违背温墨情命令绝对没有好下场,又何况是他们?
言离忧既挂念温墨疏又担心温墨情,对赫连茗湮作为使者出现一事始终难以安心,可是铅华宫内又没人能与她聊天解闷,唯一聊得来的锦贵人正在正殿照顾绢妃,也是没有精力理会她的。
想到绢妃,言离忧颇有些尴尬无奈——她与温墨疏的关系不少人都清楚,在绢妃还不知道温墨疏就是自己心心念念想了数年的那人时,与言离忧尚能客气相处,自打那天发现时常来铅华宫探看言离忧的人就是自己四连多年的意中人后,绢妃算是彻底混乱了,只要言离忧一出现,准保红了眼圈开始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彻头彻尾的嫔妃版林妹妹。
绢妃是主子,言离忧再怎么得温墨疏照顾也只是没有品级的小小医官,铅华宫里的下人们不是瞎子、傻子,两方出现矛盾时该倾向谁不言自明,所以这几天言离忧就成了铅华宫中的“透明人”,除了钟钺和楚扬尽力保护外,也只有偶尔露面的锦贵人能勉勉强强寒暄一句,其他人对言离忧只当作空气,视而不见。
“言姑娘,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