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四哥告诉你的吧。”
“你是聪明人,懂得隐藏自己,定然不会告诉过四哥他们你家的事。他告诉你我的身份,你自然就联想到我是谁了。可你没想到,陈家的人都不是好糊弄的。”
沐清心中疑惑更甚,二伯和四哥都能查的出的事,大伯没理由不知道。他的用心……该不会真是自己想的那般吧?
沐清定了定神,抿嘴冲着玉铭微微一笑,“那么,我现在是否能知道,你的弟弟是小六还是初五?”
玉铭吃惊地看着沐清,咬着牙答道:“是小六。”
“因果循环,万般##命。其实我该庆幸,当日他和二黑去了药铺,不然我没##死也会因为一夜风寒而病死。”
“您是贵人,大难不死;可我弟弟是穷人,就活该被人打成痴呆?!他够狠,做的让人找不到一点证据,害得我告状无门。”想起小六,玉铭的眼中浮现出哀戚之色。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并不认为人有贵贱之分。可有句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敢说小六不是因为贪心不足,才招致后来的横祸?我并不了解大伯,可也多少知道他做事的风格。既然你们一家远走,只能说明是大伯安排的,小六当时就没拿够好处?”
沐清嘲讽一笑,当初,二黑救下自己的时候,小六还想把自己卖到扬州,还是二黑给拦下的,所以她清楚小六不是什么好东西,回来借钱,还不是拿着把柄要挟陈念。
大伯陈念外表儒雅,可阴翳下的深邃的眼眸里所隐藏的东西,你永远也看不透。在陈家他有绝对的权威。
自己也因为常常看不透他的目的,看不懂他的情绪,才会对他敬而远之,因为惹毛了陈念,那是自寻死路。
玉铭低垂下头,不吭声,沐清知道她猜得八九不离十。
“别存着侥幸,以为我们内斗,你就能脱身。如今你无路可退,我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去与大伯为难。再者,我不喜欢打打杀杀,做笔交易如何?你告诉我二爷和四少爷到底想要做什么?”
玉铭信誓旦旦地说陈念会倒霉,沐清就意识到了隐藏在背后的事情绝非那么简单,想起自己拦截下的信件里是店里往来的账目……难道大伯每月打入账上的资金有问题?
玉铭是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他再怎么强硬也不愿自己后面的很长一段日子在牢里度过。
“我能有什么好处?”
“二爷和四少爷如今再无可能救你,哼,况且他们那种人也只会落井下石,不会雪中送炭。说来说去,还不是都是为了钱,我想你也需要这钱。看在你们兄弟情深的份上,我许你一笔丰厚的安家费如何?我的财力并不比二伯和四哥差!”
沐清扬手示意,明阳从鱼袋里取出一叠银票,递到了玉铭面前。
玉铭看了看银票上的字,怔住了,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沐清,说不出话来。
沐清笑道:“钱不是万能,没有钱确是万万不能。你看这些如何?可买到那些对你可有可无的消息?我与你并没有仇怨。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保住我的钱,这茶楼的收入可是有我的份子。”
……
……
沐清没有看错,玉铭懂得变通,他告诉她一些自己看到听到的事情,说得并不隐晦,但是圆滑,为了日后不被人抓到把柄。
沐清也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她忽然觉得自己卷了进来并不明智,可事情发展却由不得自己不掺和进来了。
因为陈恕、陈行算计搬倒陈念之后,也不想放过自己家。甚至,那个可恶的陈行还拿自己去和李牧做交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沐清不认为自己是良善之辈,她不会像陈念那般心狠手辣,但她也不愿让陈行父子好过。
沐清没有放林小胜与玉铭走,做了承诺立了字据,让二人留在店里,不得外出。在事情没了结之前,他们二人就是关键的证人,留着还有用。
处理完诸事,沐清唤了大掌柜来。她要让明阳名正言顺地进来,为了监视玉铭和林小胜,当然还有冯掌柜。
“呵呵,大掌柜,店里的事情还请你和沈先生多费心,明阳,茶楼司茶的事就暂且交由你负责。”
冯掌柜一惊,少爷如何知道沈先生的?
姜是老的辣,冯掌柜脸色一瞬就恢复了正常,笑着点头道:“大爷说过,少爷的话就是他的话,少爷吩咐的,小的自当遵从。”
沐清讪笑,“好,很好!我该去探望一下‘缠绵病榻’的大伯,表一表孝心。”
从茶楼出来,沐清站在街上,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行人、车马,熙来攘往的热闹繁华之下,掩盖了多少真相,又潜藏着多少暗涌……
她忽然觉得好累,很怀念起小时候在眉州的日子,而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冷眼瞧着,兄弟阋墙,明争暗斗,老一辈斗不完,小一辈又前仆后继追上去。
感叹一句,人活着,就是没事找罪受。
沐清伸了个懒腰,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撇嘴自言自语道:“天气不错,事也办完了,某人的病也该好了吧……”
第二卷 初长成 第五十九章 真相
沐清走进蘅芜居时,陈念正站在琼花树下。
他穿着件灰白色长衫,清瞿,单薄,发丝间已染霜雪,梳理地整整齐齐,仰面痴望着树上的白花。仔细看,眼神比往常多了几分暖意,唇角也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来了。”仿佛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渴望见到的人一般,高扬的声调表明了此时他心情愉悦。
沐清福福身,“该做的我都做了,您老人家病该好了吧?”
虽然没什么表情,可他听出沐清话语中的怨气,淡淡一笑,“进屋说吧!”
陈念转身回书房,沐清跟着进去了。
“您费那么大周折,找个泼皮来闹场子,是看我平日里太闲了吗?”沐清没好气地问道。
“你不是把他处理了吗?”陈念莞尔,嘟着嘴的清儿,那神情和少女时的琼娘真像。
“你早就知道玉铭的事,为何不直接处理,非要绕这一大圈,假我之手?别对我说,是你那个可笑的继承人试炼?”
沐清心里其实很不爽,为什么她就是个劳碌命,她一个女孩子,就不能让她轻轻松松过日子。况且她都定亲了,日后不是陈家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家里的生意。继承人?你稀罕,我还不稀罕!
陈念含笑看着沐清,“清儿的本事不错,脾气也不小,呵呵,看来你在家里那恬静贤淑的模样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你现今冲我发脾气,是不把我当外人,我心甚慰。”
沐清对陈念插科打诨的口吻有些不适应,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别过头去,悻悻道:“哼,被人耍着玩,是人都会有脾气。有闲工夫不要再玩这种试炼游戏,还不如多去管管四哥、二叔的事,他们与李家父子过从甚密,您老该多注意注意才是。”
“嗯,他们的事我知道。你来提醒我,是在关心我吗?”
感到陈念莫名的激动,沐清皱眉,嘟囔道:“我那是担心自己的钱莫名其妙地被人卷走了。”
“哈哈,我家的清儿还真是财迷!”陈念宠溺地看着沐清,大笑出声。
沐清听见他畅快的笑声,暗自腹诽,这几年自己与他相处,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客套冷硬,谈笑自如,仿若家人一般。可他当年为何要算计爹爹?
“大伯,这几年你对我家诸多帮助,是不是和八年前药铺那场大火有关?”沐清鼓足勇气问出口了,就不知陈念会如何回答。
陈念脸上的笑容隐去,沉默不语。
默认了吗?沐清忽然觉得有些心痛,曾经她也怀疑过陈念,防他跟防贼似的,后来他帮助爹爹才使得她的敌意渐消。如今旧事重提,他竟然沉默以对,怎能让人不怀疑他的用心?
怀疑的背后,沐清有种被亲人欺骗的感觉,是失望,是难过。
“其实爹本性淡泊,不爱争权夺利……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药房里,饥寒交迫,又感染了风寒,浑身上下烫得跟火炉似的。我很怕,当时我以为自己会死掉,不被火烧死,我也会病死……后来,老太君把铺子留给了我,我也毫无留恋地交了出去,因为我讨厌那个差点让我丧命的地方。”
沐清的眼神很平静,可黑曜石般的双眸不比往昔明亮,有的只是黯然,甚至是淡淡的哀伤。
陈念的心一下下抽痛,好不容易,多年经营,她才不把自己当外人,这回因为药铺的事,她会不会不原谅自己?
陈念焦急道:“清儿,是大伯的错。大伯后来才知道老四让初五抓了你关在药房里。我以为你那时还小,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忘了……初五我早派人收拾了一顿,至于老四那小子,大伯日后定不会让他好过。”
“大伯,你刚说的这些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要对付爹爹?就因为爹得了老太君的器重,你怕他夺权吗?爹他从来没想争过,不是因为二叔,也许我们一家会继续留在眉州过日子,哪里需要应付这家里的勾心斗角。”
沐清长吁了口气,“我不怕四哥、二伯,他们本就与我们不对盘,背地里做出什么不意外。可我痛恨伪善之人,面上相亲相爱,在别人与他推心置腹的时候,背地捅一刀,那才是最伤人的。”
陈念不愿看到沐清那种受伤的眼神,他会心痛,他不想再隐瞒,不想女儿对自己失望,他害怕自己最后换来的是沐清的蔑视。
“清儿,你是我的女儿,是我和琼娘的女儿。我那时糊涂,并不知晓,所以……我夺权,只为了你娘,我不想让逼死她的那些人好过。”
沐清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摇头喃喃道:“怎么可能?你胡说,我亲爹明明就是陈懋!从小他们都说我像六叔。”
“是老太君告诉你的吧?”
陈念笑得无奈,在沐清的错愕震惊中,回忆起了往事。
“我娘亲死得早,当年缠绵病榻之时,爹就和何家那个贱人勾搭上了,后来娘死了,她就成了陈家长子的继室。何氏不待见我,等自己有了儿子后就越发嚣张。我这个嫡长子的地位岌岌可危。”
“当年,我与六郎都喜欢你娘,你娘她却钟情于我。后来,你外祖获罪琼娘沦落风尘。我便常常出入青楼,结果被爹和老太君责罚。何氏更是煽风点火,爹差点赶我出家门。”
沐清听到这里,嗤笑出声:“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你最后还不是另娶他人!”
“是,我为了在陈家的地位,接受了老太君的安排,娶了刘氏,刘氏的母族是建州大茶商,她能助我!可你不想想,那时若我豁出去,为了琼娘净身出府,身无分文,更别提赎琼娘出火坑与她相守。没有钱没有权,只能任人欺凌。我不想琼娘跟着我受苦!”
陈念目光转向沐清,沐清一滞,从未见过陈念露出如此沉痛的目光。
陈念看了一眼沐清,又继续回忆说:“琼娘那样才情的女子,心气高,不愿做小。知道我另娶他人后,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待到我巩固了在家中的地位,去找你娘时,她闭门不出,再不见我。”
陈念悠悠叹息:“她说宁愿青楼卖笑,也要与我断了来往。桥归桥路归路,从此萧郎是路人!”
琼娘是陈念心里永远的伤痛。回忆当年的事,陈念的心上的疮疤被揭开来,鲜血淋漓。
沐清能感受到陈念悲伤的真切,他口中对琼娘的深情并不是作伪,连自己原本心里的怨怼也随着陈念的诉说而渐渐化去。
爱情敌不过现实。他与琼娘是悲剧,那么六叔呢?恐怕亦然。沐清忽然不想听下去了,可心中的疑惑又促使她不得不问。
“那为何所有的人都说娘和六叔一起?”
第二卷 初长成 第六十章 随风而逝的爱情故事
陈念回答沐清的第一句话就是“是我负了你娘……”
“琼娘生得很美,陈家与她家是世交,我们弟兄几个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六郎比琼娘小三岁,从小就跟着她身后,嚷嚷着喜欢她,家里的人都看好他们两个。我也喜欢,可我没办法说出口。因为我没了地位,所以明明喜欢也不敢亲近,只能远远地看着。”
“直到那一年,琼娘一家搬去扬州,临走时,她找到我,送了我一只绣着琼花的荷包,告诉我她喜欢的人是我。那一刻,我抱着她,就想要是能不放开,抱着一辈子该多好。我自己受委屈算不得什么,但日后不能让她在陈家抬不起头。我告诉自己,为了她我要争。”
说到心爱的人,忆起最甜蜜的时光,陈念冷硬的脸柔和了许多,眼睛望向窗外那株琼花树,微微一笑,“我开始跟着爹做事,就盼着能早日能娶她进门。那时节,一有查铺子的机会,我就会自动请缨。绕路去扬州看她,她大了,不能总出来见我。每次见不到时,我们就隔着她家的院墙说话,我会给她带些小物件,临走时从墙上扔过去……那段日子是我娘去世之后,我过得最愉快的时光。”
无限深情化在略带磁性的声音里。沐清感动于他们曾经的故事,仿佛看见琼花树下,琼娘羞涩的脸。墙内佳人墙外道,你在那头我在这头,互诉爱意,以解相思……
……
……
“后来,她家出事了。琼娘沦落风尘,被卖到了杭州。那时起,我便常常出入青楼,府里的人都知道我迷上了个清倌人,可没人知道是她……再后来,我娶了刘氏,被她拒之门外,可我不死心,她既然拒我,我就拿钱包下她,做了她的第一个恩客。”
陈念的声音渐渐低了,晦涩暗哑,“从那时起,琼娘便不再笑了。而我,就算难过,可只要能看见她,什么都不重要。用钱买爱人相见,多讽刺!”
“六郎无意中发现我迷恋的人是琼娘,而琼娘又不待见我,他不再顾忌,日日出入青楼,还为了这事一度跟老太君吵翻了要逃家。而琼娘那时对六郎没有动心。我暗自庆幸,即使她见着我不笑,她心里的人还是我就好。”
“六郎为了琼娘拒绝了无数桩亲事,只为了等她回心转意。他一直没放弃,这一等就是五年。琼娘终于感动了。我给不了她的,六郎不惜一切个了她。那时,六郎每日都在笑,出府越来越频繁。我察觉不对,就跟去了,看着他们两人相携而行,才知道他们定了情,我嫉妒,那以前走在她身边的是我。”
……
……
“六郎骗了老太君一笔银子,赎了琼娘私奔,无意间被出们进货的二郎、四郎发现了。六郎求他们不要讲,可二郎一回来就把这事捅给了何氏。老太君自然也知道了。”
“老太君派人去抓了六郎,打伤了琼娘,我暗中救下她,安置在城外……那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