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鹰堂。”莫智渊面色微冷,道:“你做的对。柳承启是有些等不及了。上次一个假世子,便让他坐不住,若是让他有所察觉,的确会多出许多麻烦。好了,说说你的结果。”
“嗯!”晨公公点了点头,捋了一下思绪,道:“当年小言子逃到燕国后,的确是怀抱着世子,因而可以断定,世子必然在燕国。而这些年,他接触最多,又与那世子的年纪相符的,只有一人。”说到这里,晨公公顿了顿,想卖个关子,但看到莫智渊紧紧地盯着他,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说道:“这人便是梅世昌的独子梅少川,也就是皇上钦点的禁军校尉莫小川。”
莫智渊点了点头,道:“即便年纪相仿,又能说明什么?”
“皇上有所不知。”晨公公又道:“那梅世昌早年丧妻,并无子嗣,而后续之妻,乃是十五年前才娶,在九年前难产而亡,只留下一女。当然,这还不能足以说明梅少川便是世子,不过,奴才现在所查之人,只有他最有可能。”
莫智渊听在耳中,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隔了一会儿,端起茶来又抿了一口,觉得有些凉,摇了摇头,道:“小晨子,去换杯茶来。”
晨公公愣了一下,自己在说这么重要的事,皇帝却让他换茶,一时之间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顿了顿才慌忙接过茶杯,恭声回了一句:“是!”
待他朝门外走去。莫智渊又道:“算了,朕有些乏了,休息一会儿,你不用侍候了。这件事先放一放,再说吧!”
晨公公虽然满腹的疑惑,却不敢多说什么,轻轻点头,道:“奴才明白。”说罢退了出去。
晨公公离去后,莫智渊闭上了双眼,脑中浮现出了莫小川的长相,当初在禁军的比武台上,他已经见过莫小川一面,当时便觉得莫小川的长相很是熟悉。因而,当日忍不住站起身来的举动,实是因为场上的冯万和黄平被莫小川打下了台去,让他看清楚了莫小川的面容,却并不是被莫小川震惊。
西梁皇帝莫智渊,又岂会因为一人个的武功高低而动容,即便是天道高手,也不一定做得到吧。虽然,莫智渊现在对晨公公的话已经有所认同,可不知怎地,事实好像尽在眼前了,他又突然有些退缩,似乎并不想现在就知道确切的答案。
此刻身在古墓之中,被困住的莫小川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西梁皇帝关注之人。
被困了整整一日后,身上带着的水也喝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是一些风干肉,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什么对食品防腐的好措施,大多都是用盐,所以,这东西基本上都是用盐喂出来,味道虽然还好,可吃多了,就好像啃了两大块盐巴一样,让人口渴难耐。
他和小瑶已经试过了许多方法,那巨石上布满了剑痕,结果如同在第一座古墓中的情况一样,这些石头都很是怪异,好似比钢铁还要坚硬,即便是锋利的北斗剑,也破不开。
莫小川靠着石壁坐着,小瑶坐在他的身旁,两人都呆望着顶空,谁也不说话。
隔了良久,莫小川才说道:“你说,咱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会。”小瑶点了点头。
“你这么没有信心?”莫小川有些诧异,扭头朝小瑶望去,只见她满脸泪痕,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哭了起来。莫小川调笑,道:“不会吧,我们的侠女就被几块石头吓哭了?”
若是往日,小瑶必定反驳几句,今日却有些反常,她抹了一把眼泪,摇了摇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怕狼吗?”
这个莫小川还真未想过,不禁愣道:“为何?”
“我娘就是被狼群吃了。”小瑶缓声说道。
这话落在莫小川的耳中,让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瑶突然一笑,道:“反正我们都要死了,说于你知也没什么。那年我五岁,我们冢影门因为掘人祖墓,结下了仇家。爹爹带着我和我娘探亲的路上被人伏击。他以一敌四,让我娘带着我先走。我娘带着我逃了两日,终于把追人甩脱,那个时候,我们藏在墓穴中,出来时遇到了狼群。我娘将我推到了墓室里,又用石碑封了盗洞,自己去引开了狼群……”说道这里,小瑶摇头苦笑,道:“结果,她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莫小川不知怎么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小瑶接着又道:“当时我在墓室里怕极了,我娘让我进来之前不让我喊她。我也不敢出声,可等了一日后,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地喊她,但根本就没有人答应。又过了两日,我娘留给我的吃得已经吃完了,我当时饿极了,可墓室之中只有一具已经有些腐烂的尸体……”
小瑶说道此处,闭口不言,扭头看向了莫小川。莫小川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的想到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一想到小瑶可能吃过腐尸,自己还和她同桌吃过饭,甚至同用过一个杯子,胃里便说不出的难受……
第一百三十一章 脱衣服
2012…07…28
小瑶看了看莫小川,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凄苦一笑,道:“放心,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人肉的。我在墓室里又等了一天多,到后来嗓子都喊得发不出声音了,我实在是太累了,慢慢的睡着了。也可能是晕了过去,我已经不记得之后又发生了什么。等我醒来时已经不在墓室,躺在了床上,我爹在一旁看着我,我娘自那天,就再也没有回来。直到去年我爹才告诉我,当时他只找到我娘的半条腿和只剩了半张脸的头。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我娘早已经不在了,当初那狼的眼睛,我现在还记得。”
莫小川听着小瑶述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道:“都过去了。”
小瑶突然反手抱住了他,泣声,道:“其实,每次进古墓我都好怕,我都会想起我娘。可娘她一直想弄清楚清门到底怎么了,这是我娘的遗愿,我不能放下。”说着,她放声痛哭起来。
看着小瑶痛哭的模样,莫小川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他从未想过整日嘻嘻哈哈好似一直都很快乐的小瑶心中会藏这么多事。也许,这些东西积压在心里太长时间,的确需要发泄一下,也或许两人被困于此勾起了她的伤心事。莫小川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小瑶现在只需要一个肩膀。
哭过之后,小瑶抬起身来,揉了揉红肿的双眼,道:“好了,我没事了。好久没这样哭过了,还真不习惯。”
她的身体离开,不知怎地,莫小川觉得怀中空空的,好似很留恋方才抱着她的感觉。
“这件事,我从未和人说起过。你是第一个。”小瑶笑了笑,道:“不过,我们就快死了,便是说于你知也没什么。对了,你有没有什么秘密,反正要死了,说出来吧。”说罢,她叹了口气,道:“唉,只可惜都要死了,却穿了件男人的衣服,若是冢影门的后人寻到这里,也不知会怎么想……”她说着,见莫小川没有反应,忍不住催促,道:“快说啊……”
莫小川想了想,道:“好吧,我其实应该算作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莫小川的话未说完,小瑶忽然想到了什么,双目盯着他,猛地睁大了双眼,道:“对了,衣服……快脱衣服……”
“啊?”莫小川惊愕地张大了嘴。
……
……
西梁,上京城。
一队人马护着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城内,礼部的官员急忙迎了上去,施礼问道:“可是燕国的夏夫人?”
轿帘撩起,一个绝艳女子探出头来,抿嘴微笑间,媚色陡生,那礼部官员顿时看得痴了,来人正是夏雏月。她下了马车,回礼,道:“敢问这位大人是?”
那礼部官员依旧发着愣,目光停在夏雏月的脸上,呆呆地看着。
“大人、大人……”身旁的随从轻轻揪了揪他的衣袖,他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道:“失礼失礼,下官礼部郎中陈淮。”
“原来是陈大人!”夏雏月面上依旧带着笑容,心里却有些不快,她这次奉命出使西梁,虽是一女子,但身为燕国夏家的当红人物,再加上皇后妹妹的身份,西梁就派一个郎中来迎接她,显然是没将她放在眼中。
被人小瞧的滋味自不好受,不过,所谓弱国无外交。西梁国力强盛,对燕国一直虎视眈眈,即便是慢待,燕国也不能怎么样。何况现在燕国引以自傲的北疆大营也不比当初,在清除梅世昌的时候,北疆大营也已元气大伤,不似当初那般。夏家刚刚控制了北疆大营,还需要时间来巩固,对于邓超群带兵的本事,夏雏月还是放心的。只是,前段时间西梁突然出兵,短暂的交锋之后,却又退了兵。这让燕国上下都很是不安,因此,才有了夏雏月此行。
这一次,依旧并不是她一人,唐恩礼也一同而来,只是自从他在梅家被折腾那么久之后,身子似乎愈发的虚了,略微受凉便上吐下泻起不得床了。路上他又病倒了,只好暂时留下休息,由夏雏月一人先来。
其实,唐恩礼此来也只是给夏雏月做陪衬,毕竟单派一个女子来,有损国威,不过,此次夏雏月才是正主之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唐大人还未到吗?”陈淮装模作样地左右瞅着,其实唐恩礼病倒在西梁境内,他若不知晓的话,这个接待官员做的也不合格了,不过,场面上的话,却不得不说。
夏雏月微笑着,道:“他偶染风寒,过些日子才能到。”
“原来如此。天气尚寒,本官还是先带夫人到驿馆歇息吧。”陈淮客气地说道。
“如此甚好。”夏雏月回到了马车之上。
车队跟着陈淮缓缓行驶着,朝驿馆而去。来到驿馆后,陈淮安排好了夏雏月等人,便即离去,再没出现。夏雏月知道此次来西梁是个苦差事,但夏家好不容易才在军中站稳脚跟,现在的北疆大营实在不适宜大战,先不说胜负如何,单是北疆大营那些低层将领,都废了夏家很多心血,在他们还没有培养出适合的接替人选之前,每战死一个,都将是不小的损失。为了家族,无奈下,夏雏月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但慢待至此,还是令她没有想到。
在驿馆待了一会儿,夏雏月便坐不住了,起身向外行去。她的贴身侍女紧跟其后,轻声问道:“夫人,我们要去哪儿?”
“去拜访一位故人。”夏雏月微笑着轻声回道。
“故人?”侍女有些不解,不过,夏雏月的故人,她不一定都认识,故而,轻声说了一句后,便不再多言了。
夏雏月笑道:“这人你也认识。是西梁禁军校尉。”
侍女疑惑道:“我也认识?不会吧,奴婢从未结识过西梁禁军中人啊。”
“你认识的,梅家大少爷梅少川。现在他好像改名叫莫小川了。”想起莫小川,夏雏月忍不住又露出了笑容,这次的笑容很是自然,与先前和陈淮说话时候的笑容明显不一样。
“是他?”侍女吃惊过后,又有些担心,道:“这样不太好吧。我们和他可以说是有杀父之仇,他还会如以前那般客气吗?”
提到这点,夏雏月轻叹了一声,道:“先去了再说吧。”说罢,迈步登上了马车。、
侍女知道劝她不住,也就跟了上去,两人朝着莫府悠悠而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对弈
2012…07…28
西梁上京,相府。
今日是太后的寿辰,朝臣们休息三日,因而,柳承启不用上朝。莫智渊这皇帝和太后又是一个不喜热闹之人,寿辰也并未举办,以前朝臣们还送些礼物,可因礼物太过贵重,不附和俸禄的几个官员被法办之后,便没有人再送了。
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了几年,大家习惯了,也乐的清闲。
不过,柳承启还是派人送去了一封厚礼,也唯独他敢这么做,而且,送去东西也不会被退回来。
一般不用上朝的时候,柳承启都不会客,要么在家中练字品茶,要么便去别院静养几日。这已经是柳承启多年的习惯,众人也见怪不怪。但是,没有人知道,其实柳承启去别院并不是休息,而是处理猎鹰堂之事。只是此事做的极为隐秘,而且,传话之人都是府中的下人,十几年都未换过,也不惹人怀疑。
别院厢房中,柳承启面前放着棋盘,正与人对弈。
他对面那人在上京城中,也算是有些名气之人,虽不为官,却属名士一流。他在上京已经几十年,长久以来,真名叫什么已经被人淡忘,因为他姓刘,被人送了一个绰号叫刘名士,他也很是喜欢,如此,久而久之,人们便都用刘名士三个字来代替他的本名了。
刘名士无事之时喜欢舞文弄墨,也收了几个学生,加之其棋艺颇高,经常陪着柳承启下棋,而且赢多输少,丝毫不畏惧相国的权势。这样也给他博了一个美名,而柳承启即便是经常输,却亦在闲暇时就找他对弈,宰相肚里能撑船这一点似乎也做到了。
两人因此被称之为美谈。却没有人知道,其实,这位名士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事实上,他是猎鹰堂的一员。
柳承启的白子落下,刘名士微微摇头,道:“相爷的棋艺又精进了,老朽已不是对手咯。”
柳承启笑了笑,道:“先生过谦,对弈之事,你我其实都算不得高手。”
“哦?”刘名士诧异,道:“老朽自不敢妄称高手,但令相爷都如此推崇,到底是什么人?”
“皇上。”柳承启放下棋子,摇了摇头,道:“皇上才是真正的对弈高手,我们这一阵可谓是输得很是彻底。谁能想到,皇上居然会用一个真世子去保护假世子,这一招的确是高明的很呐!”
“皇上的确是高明,但那莫小川未必便是齐王世子,虽然极有可能,可皇上到现在都未有明确的表示,若他真是齐王世子,皇上为何还留着他?难道就不怕他的羽翼丰满后和太子争皇位吗?”刘名士很是不解,道:“当年齐王若不是被害,这皇位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即便现在,齐王留下来的潜在实力还是不容忽视,单是那齐心堂便是一大助力。何况兵部尚书寇古也是当年齐王一手提拔起来的,倘若他知道了世子真实身份,难保会如何。”
柳承启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平淡地说了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