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这做老人的就该如此,一碗水尽量端平。说到这街上的几家,不是我夸,真真是田妹子家的曾秀才是个好的,既听话又孝顺,养的这几个儿子和女儿也随了他。你说咱几个谁的福气能比过田妹子?你看看人家这几个孙子孙女,哪回来都没空过手,这节礼年礼的就更不必说了,田妹子,你说是也不是?”周婆婆问道。
田氏听了有心想说是吧,又觉得有些不甘心,说不是吧,大家的唾沫还不得把她淹了,只得虚笑两声。
好在这时周氏过来了,大家就着她家的新房子说了几句,刘婶子跟她关系较近,以前曾总在一处玩刮牌,笑道:“大嫂子这回可是称心如意了?”
周氏心里头有鬼,一听这个忙道:“称什么心如什么意?我家的日子艰难你也不是不知道,虽强巴着盖了这房子,可是手里也空了,我们以后每年还要负担爹娘好几两银子的花销呢?哪像三娘这,还能出银子帮衬着两个孙子做顿酒席?我们是没这福气的了。”
子晴听了这才知道,原来这酒席是三婆婆出银子帮衬的,周氏的话刮进田氏的耳朵里,田氏着恼了,两手一直拧着帕子,有心想回几句,又怕跌股,跟周氏吵架她不是对手,有心想走吧,又抹不开面子。
子晴发现,自从周氏回来后,田氏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先是被曾瑞祥打包送到周氏这,而后,周氏克扣她的东西,田氏忍了两年,这回,更干脆,直接扫地出门。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说这些,鞭炮响过,子军和子新又正式给曾瑞祥磕了三个头,酒席才开始,沈氏给子军和子新各送了一套天青色的细棉布长衫,连夜赶出来的,进州学正好穿上,子禄是一套笔墨纸砚,子晴是一家一匹粉蓝色厚棉布,做一身冬衣富富有余。
周氏和田氏盯着子晴几个送上的礼物,实在不能理解怎么对外人能做到这么大方,他们要点东西就推三阻四的。
今儿沈氏被安排在主位,子晴只好自己找了一个位置,陈氏因为怕孕期反应大,就没出来,子雨已经过十岁了,沈氏也没让她出来。
不像上次周氏做上梁酒,能和自己相熟的家人坐一块,这回,旁边的都是村子里的妇人。还好,子晴知道不能太脱节,特地也换了身家常农家衣裳,坐在人堆里,倒也不显突兀。
谁知好巧不巧的,子晴的旁边坐了里正家的媳妇,大概二十五六岁,一身上好的薄棉布衣衫,头上还插了根雕花银步摇,眉眼还算秀气,就是有些倨傲。
众媳妇围着她凑趣,平常子晴不大出门和她们在一块串门子聊天,所以,村子里的妇人基本不认识子晴。
子晴对面的一个新媳妇看了一眼子晴,笑道:“你是谁家的媳妇,我瞅着你面生,不过,你的脸可真是好看,细皮嫩肉的,倒不像我们庄户人家。”
里正家的媳妇冷眼一瞧子晴,也是一身棉布衣服,发髻上还是一根木簪子,便哼了一声,说道:“那有什么用,还不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光脸长得好,可有什么用?有本事嫁的好才是好。”
子晴听了笑笑,说道:“还是这位大嫂说的对,女人可不是就图能嫁个好男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个好男人,这辈子就省心了。”
“说到这个,我听说,咱村最有福气的是曾秀才家的大女儿,就是围了一大片地建了个什么晴园的那个,听说,她家的男人对她可不是一般的疼爱,可惜,我没亲眼进去过瞧瞧,他家的房子上梁的时候,是我家当家的去的,说是家里跟个大花园似的,可漂亮了。”
“那个是没法比的,人家曾秀才家的几个儿子哪个不是秀才,老大还是什么进士,听说要做大官的,那是咱们村子里的头一份。好了,上菜了,咱先把菜分分吧。对了,这妹子,你的碗呢?”一个年岁大点的妇人说道。
子晴这才想起来,村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妇人吃饭都是先把荤菜分了,带回家给孩子大人吃,对面的新媳妇笑道:“只怕是不知道规矩吧,头一次来也是难免的,不如我去帮你借一个,周嫂子你等会再分。”
“谢谢你了,不用了,我家儿子还小,才刚半岁,也吃不了什么,我家的男人也过来了。”子晴回道,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两眼,这新媳妇一看就是个好相与的。
“哼,人家不稀罕,你又乱充什么好人?你不知道有的人就是爱死要面子活受罪吗?我分了啊,一会菜该凉了,咱们也该开动了。”周嫂子原来就是里正家媳妇,子晴想起了那个曾经帮助过她的少年,如今只怕也是有了妻小了。不过,旁边的这个明显年龄不对。
周家媳妇把荤菜全分了,也没给子晴留一点,等众人把自己的碗都端到面前,新媳妇说道:“周嫂子,你忘了给这位妹子留点吃的。”
“呀,我给忘了,每次都是把碗放一块,谁知道今天少了一个碗,这位妹子,你不会怪我吧,你看,这多不好意思,不然,你从我碗里夹一点去吃吧,好容易来一趟。”周家媳妇故意笑着说道。
“周嫂子客气了,还真不用,我随便吃点就行了。”子晴看了一眼对方的神情,暗自好笑。
这时,对面的新媳妇站了起来,非要把碗里的菜分给子晴一些。
第二百三十四章、骗婚挨揍
“真的不用了,不过,我能问一声,你叫什么名字吗?”子晴问道。
“子晴,你怎么坐这了,没跟你娘坐一块?”子军的娘和子新的娘过来敬酒,问道。
“我娘不是和几位婶娘在一块吗?我不拘哪里找个位置就成了,刚好我也能认识下村子里的人,婶娘也知道,我平日很少出来的。”子晴说道。
“那也成,你自己随意。”两位婶娘敬过酒就到下一桌了。
子晴见婶娘已经敬过酒,胡乱吃了两口饭,便下了桌子,,后面有人低声议论,说道:“她到底是谁家的婆娘,看着她吃东西细嚼慢咽的,倒像有钱人家出来的,可是穿着又不像,还有,头上也是光秃秃的,只用了根木头簪子。”
“我觉得她真的好漂亮,脾气看着也好。她刚才还问我名字,我还没告诉她呢。”新媳妇说道。
“好看什么,不过仗着年轻了几岁,我那会刚嫁过来时也不差。好了,好了,我们快吃吧,孩子们在家该等着急了。”周家媳妇说道。
子晴刚从院子里出来,林康平正站在门口张望,笑道:“再留下来只怕要拼酒,村民们太热情了,我还真招架不住。”林康平常和雇工打交道,自是相熟。
“我可是一个人也不认识呢,她们还问我怎么没带碗来分菜?倒是有一个小媳妇挺面善的,可惜,她也不认识我。”两人一同进屋来给三婆婆打个招呼。告辞回家。
二日后,子喜收到了白鹭书院的信函,可以直接进白鹭书院就读,曾家因为此事又高兴了好几天,沈氏说要把子喜名下的田产先分给他,这样一来,就可以免税。子喜过完户回来,笑着说道:“咱也是有产业的人了。可惜,要是能多带一些就好了。把咱家的田产都带上,能省不少吧?”
“可不,一百亩水田差不多能省十两银子呢。”子禄说道。
子晴这才知道。为了防止读书人钻空子,一个秀才能免五十亩地的税收,一个廪生能免一百亩,一个举人能免五百亩,一个同进士能免一千亩地的税收,最多是一万亩田地,那可是要官居一品了吧。
“可是,大哥手里也没有一千亩的水田?”子晴问道。
“留着他慢慢置去。”沈氏说道。
子晴一想也是,个人名下的指标都有定数,一千亩其实也不多。子晴名下的土地加一块也有六百多亩了,这才刚成亲一年多。
快乐的时光总是眨眼就过,子晴觉得子喜他们几个刚回来没几天,又要开学了,子晴打点送给子喜开学用品。陈氏这次没有跟去安州府,主要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子禄不放心她,毕竟饭馆里人多眼杂的。
子禄他们刚走,林康平也带着林福和沈宝福出门了,子晴又回复了冷清的日子。好在天气渐渐凉爽,小青小蓝又开始织毛衣了,林安仍负责收鸭毛,子晴主要是看孩子。
这大半年,小红的女红进步了不少,家里下人的衣服基本能独自做完,裁剪还是要子晴亲自动手。小紫则每日由王婆子训练洗菜,切菜,一应打杂的活基本都接手了。可是,子晴仍是觉得人不太够用,桃林那的篱笆茅屋有一个单独的灶房,原是给小厮们预备的,可还是没请到人。
这日,午睡醒来,子晴照例推了孩子回娘家看看,秋玉正和沈氏在说什么,子晴一看秋玉的眼睛都红了,便坐到一旁,一边跟陈氏闲聊几句,一边听着秋玉的话。
“真是没见过她这样养孩子的,只会生,从来不好生管,谁说也听不进去,出了事情,就知道回娘家来哭诉,咱娘就是心软,见不得她吃一点苦,流一点泪,我是招谁惹谁了,娘还要我借银子给她,明知道我家的房子就要动工了,我哪里来的银子给她?我是不管了,爱怎么地就怎么地。”秋玉哭道。
见了子晴,秋玉把眼泪一擦,说道:“子晴,你也评评这理,你大姑家的三毛出事了,你知道吗?对了,说起来还跟你有些关联。”
子晴这才知道,周氏做上梁酒那天,春玉说三毛要成亲,还真是八字有一撇,三毛是相看了一户人家,女方家在子晴二嫂的娘家,陈村,同时也是周氏的姐姐嫁过去的村子。
三毛吹嘘是曾家的外甥,大表哥是进士,就要做官,二表哥三表弟都是秀才,还有个表姐是村子里的首富,只怕也是梧桐镇的首富。三毛的话一传出来,女方家动心了,毕竟子晴的二嫂陈氏的娘家这两年的变化谁不看在眼里,还有成亲时的聘礼和嫁妆,可是有好几十抬,还都是值钱东西。
这事本来说的女方心动了,也去春玉家相看了,一看大新房子,又听着三毛也念过几年书,还在城里找了份事做,成亲后也可以分家单过,哪有不愿意的?就等着媒婆上门了,两家刚换了八字,准备找人算算合不合,这日,春玉一家就上周氏这边吃上梁酒了。
周氏的姐姐自然也在,当时,子晴穿一身家常乡下衣服,被周氏和田氏呼来喝去地干活,还有,春玉张口跟子晴要东西,子晴没同意,周氏的大姐一看,也不像传说的那有钱,拉着子晴旁敲侧击了几句,周氏大姐家的媳妇又是个嘴快的,回家就把这事传了出去。
女方家听了一细打听,知道春玉家根本就不招娘家人待见,尤其是和这有钱有势的二哥家,除了孩子成亲,基本没来往。不光这些,还打听出来,二毛因为偷盗进了牢房,这样一来,就不同意这门婚事了。
三毛知道了不干,他还真一眼相上了那个姑娘,也知道如果这个不成,下一个不定要到猴年马月了,便偷偷地来找这姑娘,三天两头送些吃食,尺头,小首饰,谁知这姑娘也是个眼皮子浅的,又懒又馋,见三毛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听的三毛吹的天花乱坠,哄得这女孩子心花怒放的,哪里知道他只是有一副空皮囊。一来二去的,两人在野地里成就了好事。
这事不知被谁偷偷地通知了女方家的哥哥,当场捉奸,女方没敢声张,倒是把三毛打了个半死,如今还不能下地呢。
“你大姑有了仗持,还拿捏上了,说是爱嫁不嫁的,不嫁,就等着浸猪笼或沉塘,你说,这说的是人话吗?女方家也有三个哥哥,扬言说就是浸猪笼,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把三毛直接打死了陪葬。”秋玉说道。
“这事不挺好的,大姑不是一直愁找不到好人家,这白捡一媳妇,你哭什么呀?”子晴问道。
原来女方说成亲也行,提的条件是二十两银子的聘礼,一开始说的是五十两,燕仁达砍了好几天的价,砍到二十两,这不,回娘家借银子来了。
“你阿婆哪里还有银子给她,你大姑哭了半日了,我看着就嫌烦,就跑到你家躲清静来了。这都办的什么事呀?这纸哪里能包住火,桂花的亲事更难了,你大姑还抱怨说,桂英的亲事没说好,日子艰难,如今有了身孕,还要下地做活。所以,桂花那,要早些寻摸,找一户好人家,这样子家庭教出来的人,谁能看得上?桂花今年已经十五了。”秋玉说道。
沈氏听了没接言,她对春玉家的事情,早就当是闲话听听,不往心里去了,还有,曾瑞祥那也早明白过来,绝对不会再对春玉心慈手软了。
秋玉见说了半日,沈氏和子晴都不接话,心知是不可能借出来银子了,看上次子晴几个对周氏就知道了。她此行的目的也不过是趟趟路,不过,她也烦恼,如果这银子没人掏,逼急了,只怕她要出一点血,不过,她也不相信,春玉家连二十两银子也拿不出。
沈氏和子晴也不相信,就他们家这过日子的小气程度,只怕也是借机哭穷,能从娘家套出来一文是一文。
秋玉哭了会,说道:“二嫂,我家定在八月初八破土动工,到时只怕要在娘这边住一段日子,学堂那还有一间空屋子,我先跟二嫂打个招呼。”
“你跟你二哥说一声,孩子们上课时别弄出太大的动静就行,我们是没事的。”沈氏忙道。
秋玉刚走,子晴说道:“只怕阿婆在学堂就跟爹哭诉上了,一会爹回来,看他怎么说?娘,爹手里有银子吗?”
“三毛说的那户人家我也认识,她家本就是个难缠的,那女孩比我小三岁,今年应该十六了,这事,只怕不好了结,大姑家这二十两银子可省不下来,他们家仗着女孩子长得标致,想找户好人家,多要点聘礼。这要进了大姑家,以后两家有的打了。”陈氏说道。
正说着,曾瑞祥进来了,一脸怒容,想必也是为了三毛的事情生气。
曾瑞祥见子晴也在,说道:“子晴,你小姑或阿婆来跟你借银子,别答应他们。”
“娘去找过你了?”沈氏问道。
子晴一想,田氏只怕早就打算好了搬进学堂吧,离曾瑞祥近一些,有事也方便,随喊随到,毕竟曾瑞祥再怎么转变,比起曾瑞庆来说还是要好说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