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是这样的我最近才变成这个样子，大概我的灵魂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吧。”青年有些生硬地扭着他的长脖子，好像一台初次启动调试关节信号的机器人。“再过一段时间我的灵魂也会变得和身体一样，你知道，灵魂本身没有任何形态，肉体中储存着我们的记忆、情感以及过往经历，七十世纪的人类科学家已经可以用一个细胞推演出生命体的形成、诞生、成长、繁衍以及……”他在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死亡。”
死神微笑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要我说还不够，细胞中的信息远不止是本人的，它还包括远古的那些祖先们……有些所谓的‘转世’正是祖先遗传信息激活的表现。”
“听上去很有趣，那么，究竟是肉体决定灵魂，还是灵魂决定肉体呢？”
“大部分时候当然是前者，即使是外来的灵魂，哪怕一开始还能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经过一段时间也会被肉体同化，改变自我意识。当然，灵魂影响肉体的现象也存在，但那需要非常强大的能量支持，比如你这样就没问题。”
“承蒙夸奖。”死神接着问，“如果占据肉体的灵魂会被同化，那么脱离肉体的灵魂呢？”
“这种情况比较复杂，”青年说，“如果和肉体的联系彻底断开，大概会因为丧失能量支持而逐渐丧失所有的理性和记忆，情况好一些的陷入沉睡，情况糟糕的会变成饥饿地追逐灵魂能量的狂暴灵体。在地球上建立的灵子生命体文明中，后者一般被称为虚吧。”
“您的了解非常透彻，”死神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请问尊姓大名？”
“我是博士。”
“博士？什么博士？”
“就是博士，只是博士。”这名有些话痨的青年揉了揉鼻子，“也有人称我为‘那个博士’，我是一个……时空旅行者。”
“只是个时空旅行者吗？”死神笑了。
“唔，当然不是，但是我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一个初次相识的人呢？”自称博士的青年也笑了。
“好吧，我为我的唐突道歉。”死神站起来，裤裙从女性义骸完全脱离。
他郑重地行了一个礼，“初次见面，我是泽田纲吉，一个死神。”
“哦不，你也不只是一个死神而已。”博士死命扶着玳瑁眼镜架，“这太神奇了，我居然才发现，一个被夺去时间的灵子生命体！我见过很多被夺去时间的生命，但是灵子生命体！哦这太神奇了！”他扯下眼镜，灰眼镜严肃地盯着死神的脸，“你遇到哭泣的天使了，是吗？”
温暖的笑容从死神脸上褪去，他缓缓抬起琥珀色的眼睛。
“您也知道哭泣的天使……是的，我和那些天使相处了很长时间，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我很好奇，哭泣的天使不应该存在于这个宇宙中。请告诉我更多关于它们的事。”
“您是研究宇宙生物的科学家？”
“不止如此，”博士流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如果整个宇宙只有一个人能对付那些量子生命体，那一定是我。”
死神深深地看着他。
“请把一切都告诉我的，我想Tadis正是为此带我来到这里。”
“Tadis？”
“我们所乘坐的时空飞船，现在正在它的内部。”
“好吧，乘坐Tadis而来的博士。”
前任彭格列十代首领突然笑了。
“会告诉你的，从2023年的9月。”
……
起初只是一台故障的十年后火箭炮。被击中的人是未来意大利黑手党彭格列家族第十代雷之守护者蓝波，但被炮弹的硝烟替换过来的却是一尊双手捂住面孔如同正在哭泣的天使的石像。
为了弄清楚故障原因，找回失踪的雷守，彭格列家族的科学家们对石像和火箭炮进行各种方式的调查和实验，却始终一无所获。
雷守的失踪只是个开端，被派到十年后追寻他的家族成员也一去不复返。同时，彭格列家族内部出现越来越多的失踪人员，最初是实验人员，后来连前去调查的雾之守护者六道骸也下落不明。
尽管没有任何证据能指向那尊石像，但彭格列家族第十代守护者仍然坚持将哭泣的天使装进特制密封舱，再浇灌上水泥之后沉入海底。
失踪事件被有效制止了……
“那群天使早在所有宇宙诞生之初就已经出现，没有人知道它们来自哪里。它们会夺取灵子生命体以外大部分生物的时间，将被夺走时间的被害者抛回过去。我想那些失踪人员大概还活在2023年的各个时间段里，只是不在你的时代。”
“这真是个好消息。”前任彭格列十代首领说。
“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对不对？哭泣的天使在接受注视的时候只是不会动的石像，但只要你移开视线，它们就会迅速扑过来，速度比肉眼更快。但它们真正的力量……会通过视线交流钻进你们的大脑里。”
“说对了。”前任彭格列十代首领痛苦地合上了双眼。“哭泣的天使在接受注视的时候只是不会动的石像，但彭格列家族的干部们注视天使的时间太久了。”
失踪事件告一段落之后，很多人发现自己得了奇怪的病，明明是意识清醒的状态，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就好像身体里进驻了另一个灵魂，并且夺取最高管理权限。
“睁开眼就无法控制身体，只要有目光交汇，天使就会从一双眼睛复制进另一双眼睛。彭格列家族开始自相残杀……到最后，只剩下在自相残杀中失去双眼的首领。”
博士用一只手托起死神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支造型奇特的手电筒照看死神的眼睛，“光是失去视力还不能完全杀死眼睛里的天使，你已经真正死过一次了。”
“我在悔恨中独自隐居了十年，”死神坦然地看着他，“最终死于仇杀。”
“但你并不是死于三十年后，而是在临终前被逃出来的天使夺取时间回到过去后才完全断气。放心吧，天使本身无法回到过去，眼下你可以安心生活。”
“也许吧，”死神摸着一边的眼睛，说，“但现在的我能感觉到，它……准确地说是它们，已经通过并盛中学的时空裂缝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种伪科学的一章
博士的“手电筒”（其实是音速起子）：http：//tieba。baidu。/f？kz=938046068
内部结构：http：//。ragbear。/read。php？tid=24080
Tadis内外景：http：//tieba。baidu。/f/tupian/album？ie=utf…8&kw=％E7％A5％9E％E7％A7％98％E5％8D％9A％E5％A3％AB&an=Tardis
第二十二章
出乎意料，并盛中学的老师同学们对那一天发生的混乱与破坏好像没有任何感觉，没有一个人对转学生破坏手机的行为表示过丝毫的愤怒抑或是谅解——就连异样的眼神都没有。
渡边纲太郎从清晨上学到下午放学，心情紧张一整天，好几次忍不住主动道歉反而换来对方讶异的眼神。最后他萌生了一个诡异的念头：难道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记忆错乱？
这怎么可能啊？！
收拾书包离开教室，他立刻拐进楼道角落里，紧张地低喊：“渡边先生，你在那边吗？”
过了好一会儿，“渡边先生”才有气没力地接话：“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纲太郎斟酌着措辞，“好像……大家都……不记得那天的事了？”
“早说过不用你操心了，任务过程中发生的损害都会由专人负责。”
“那……那被我砸坏的手机……”
“你说那事嘣？不用担心，他们大概都以为是自己弄丢了手机。”
纲太郎失声惊叫：“这怎么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嘣，你总不会打算赔偿那些手机吧？那可是好大一笔钱，你赔得起吗？”
“可是……可是……”
“放宽心，没有什么大不……”“渡边先生”突然停顿了很长时间。“你是真的打算赔偿那些手机？”
“……是的……”
“那你打算怎么挣钱？”
“我……我想打工。”
“那样的钱很少吧，你打算花费多少年在赔偿那些手机上？”
“我……可是……可我……”
“这样吧，”“渡边先生”突然说，“我知道有工作需要人手，薪水也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
“是真的吗？太感谢了渡边先生，请务必让我去！”
“……不用太感谢。”
……
“渡边太朗先生？”
“是的。”
西装男用反光镜片下的眼睛打量新来报到的保洁员：“你真的已经二十五岁了？”
“……是……是的。”
“这里禁止使用手机，把它给我保管，下班的时候还给你。”
“是。”
“好吧，拿着这张员工卡去打扫二楼的办公室。不能刷卡的地方就算了，知道吗？”
“是，知道了。”
身材矮小的保洁员接过米黄色卡片，紧张地拽了拽口罩下沿，唯唯诺诺着跑开。
“真是个畏畏缩缩的家伙。”西装男用不知是满意还是鄙视的语气评判道。
保洁员在二楼西侧盘桓大约两个小时，全部打扫完毕后登记取回手机离开大楼。
一出大楼，手机铃声随即响起，保洁员连忙拉下口罩露出渡边纲太郎少年稚嫩的脸蛋：“喂喂？”
“还顺利吗？工作累吗？”
“是的，工作很轻松！”
“那就好。”
“渡……渡边先生，感谢你帮我找到这么好的工作！非常感谢！”
“不用太感谢。”“渡边先生”说。
渡边纲太郎又一次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感觉。
“渡……边先生……”
“说吧。”
“这样轻松的工作，工资这么高……真的可以吗？”
“……你就是在不放心这种问题嘣？”
“是……是这样的，我觉得这家工资是不是想找更专业的保洁员……”
“你想多了。”
这么说着，“渡边先生”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等一下，渡……我又说错话了吗？”小动物的两只耳朵沮丧地耷拉下来。
“你的确说错了，蠢纲。”
渡边纲太郎受惊地跳开，一排子弹孔顿时出现在他刚才站立过的地面上。
“总算有了点长进。”黑手党婴儿满意地吹吹枪管。
“Reborn？！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放学不回家反而鬼鬼祟祟跑来打工的时候起一直到你用来历不明的手机和来历不明的人通话完毕。蠢纲，你以为瞒得过我吗？”
“不是啊Reborn！我只是觉得这点小事没必要……”
又是一排子弹扫射。
“哼，你不信任自己的家庭教师，却被身份不明的人利用去做间谍。”
“渡边先生不是身份不明……而且我只是来做保洁员！”
“被人利用还帮对方辩护，你果然蠢得可以。”
“我……我只是想找个工作……赔偿大家的手机……犯罪的事我一件也不干。”
黑手党婴儿用威胁的眼神瞪着渡边纲太郎，“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想赔偿大家的手机……”
“你这个愚蠢的废材，那些人失去财物完全是自食其果。还有，我问的是后一句。”
“犯罪的事我一件也不干！”少年惊呼条件反射地喊道。
“白痴，要成为boss的人居然一点觉悟都没有。”又是“砰砰”几声。
“不要啊……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我不想当什么boss……”
“沦落到这种境地仍然毫无觉悟，你果然是无可救药的废材。”
“啊啊别打了！”
……
博士跌跌撞撞地从蓝色警亭形状的Tadis里掉出来，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并盛中学校舍前的草坪上。
“您还好吧？”随后离开Tadis的死神在他身前关切地蹲下。
“我……可能有点晕船……呕……”博士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一个自称游历过无数时空的外星人也会晕船吗？死神有些抽筋。
“这太糟糕了，我从来没有进行过如此遥远而且混乱的时空旅行……呕……被那条时空裂缝划开的平行时空胡乱纠结在一起，就像一团乱糟糟的麻线……呕……”
“我去保健室找些晕车药来，不知道有没有用。”
“晕车药……我需要晕车药……呕不！”随着一个反胃声响，博士拽住死神的裤腿，“不是晕车药，是半包胡椒一瓶醋和三勺咖喱粉。”
“您没搞错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半包胡椒一杯醋和三勺咖喱粉，”博士打断死神的好意并重申道，“要用一个大碗拌匀……呕……我快要死了……没有它们我哪儿也去不了。”
“……好吧，我去看看食堂里还有没有……”死神站起来，看了看夜色中倒地不起的外星人和他身边的蓝色Tadis，神情有点复杂。“希望回来的时候你还没被咬杀。”
……
谢天谢地看来云雀学长伤得够重最近都得住在医院里没办法回来巡校了。从学校食堂寻觅“晕车药”归来的死神把怀里的随时随地散发刺鼻气味的大海碗送到的博士嘴边。
“呕……这味道真恶心……”躺在地上的外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