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起两丈高,三人明知她处境危急,但如过去相救,只有陪她一起送命,决计是救她不出。
郭芙被烟火熏得几乎晕去,连哭也哭不出了,便在这时,忽听得东首传来草木断折之声,忙转过头来,只见一个人影纵跃而来,速度极快,顷刻间已至眼前。她定睛一看,却是杨过。郭芙本以为有人相救,正自欢喜,待得看清是谁,身外虽然炙热,心中宛如一盆冷水浇下,想道:他这人也太狠毒,我死到临头,是来讥嘲羞辱我的么?她究竟是郭靖黄蓉之女,狠狠的瞪着杨过,竟是毫不畏惧。
杨过奔到她身边,双手提起她腰上衣带,借势运气,大喝一声,将她丢了出去——郭芙只觉得头晕目眩,已越过了几处熊熊燃烧的大树,噗通一声,落在溪中。耶律齐急忙将她扶了起来,解开她被封的穴道。郭芙眨着眼睛愣了好一会,才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原来他们几个匆匆商量了一番,因记挂着郭襄毕竟幼小,匆忙之间没法将她带出,就由小龙女和绿萼留在古墓之中,杨过和张无忌出来查探情况,寻机引开众人。他俩甫一出墓,正碰上蒙古兵大肆烧山——两人虽恨蒙古鞑子,但此时气力不济,蒙古军人数众多,实在无力对抗。杨过也不知张无忌还能支持多久,哪还有心思去想其它?当下先寻了个草木稀少的石洞,躲了起来,遥遥观望。
过不多久,郭芙等人也浮出水面,两人遥遥望见李莫愁使计害了郭芙,大火将要烧到身边,杨过恨恨的道:“好啊,这害人精今天可算是遭了报应。”
张无忌心下不忍,不禁道:“郭姑娘虽然骄纵了些,可本性不坏,并不该死。”
杨过哼了一声,怒道:“本性不坏?你本性比她好千倍万倍,你说她不该死,难道你就该死么?”
他语气中尽是愤懑怨恨和伤心,张无忌怎会听不出来?但他见火势越来越烈,郭芙情势已极为危险,虽知道杨过此时心下难受,仍道:“郭姑娘不是故意的,只怨咱们运气太坏。可既然救的了她,你又何必让郭伯伯郭伯母伤心难过?”
杨过望见大火熊熊,他虽然嘴上说的凶狠,要眼见郭芙活活烧死,心中到底不忍,伸手把张无忌额前的湿发理了理,涩然道:“你自从跟我一起,就没一天的好运气。早知道……”
张无忌撕下一大片湿透的衣衫给杨过掩住口鼻,叹道:“傻瓜,我运气不好,怎么会遇上你呢。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八关总算PASS了
救了襄儿救了绿萼还顺便救了一下猪队友……
请期待下一级 再战狗血谷~
☆、'10…1'
杨过救了郭芙,随即奔回。
张无忌忙拉着他退到草木烧尽之处,见他衣衫头发都被火焰烤焦了,脸上也被烟熏的黑乎乎的,样子甚是狼狈,笑嘻嘻的举起袖子来替他擦拭。
杨过看着满山火随风势,愈烧越烈,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三日之前,这里还是草木葱茏,谁知世事无常,一转眼变成了这等光景。”
张无忌和他并肩而立,听他语气中满是伤怀之意,微微一笑,说道:“来年这些花草还会再长啊。那又有什么打紧?蒙古鞑子恐怕攻全真教不下,才烧山泄愤。但人心之坚犹胜于草木,岂是一把火能烧干净的?他们不过是在白费力气。”
杨过想到的却不是这些。他在心中把一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颠来倒去的念了数遍,越念就越是难过。转过头怔怔望着张无忌的侧脸,过了半晌,只问道:“你……现下觉得怎么样?”
张无忌摇了摇头,道:“这毒一时半会儿也发作不了。我们还是先想法子把郭姑娘他们引开。”
杨过道:“要他们走开?那倒容易。”话音一落,牵起张无忌的手,拉着他往北山而去。
郭芙等人站在下面溪水之中,原本与他两个隔火相峙。此时见他们走开,郭芙大急,叫道:“喂,你们别走啊!”
杨过理也不愿理她,脚步反而更加快了。郭芙的声音兀自远远的传了过来:“杨过!你当真不将我妹妹还来,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妈妈也不会善罢甘休——”
张无忌笑道:“没错。郭姑娘只顾追赶我们,哪能想到襄儿她们还在古墓之中?干脆就走远一点儿。”
两人往山后草木不生的乱石堆中走去。走了半个时辰,张无忌只觉得体内九阳真气渐渐运转流畅,脚下走的更快。此时离重阳宫已远,杨过回头遥望,只见东南半边天空被火光映得血红,西北边却是暗沉沉灰扑扑的一片,铅云密布,似要压下来一般,当下说道:“就要下暴雨啦,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歇。”于是登上高处四望。他俩为避火势,走的是山后的荒僻小道,只见满地乱石荆棘,莫说人烟,就连山洞也没有一个。
张无忌听耳边雷声隐隐在云上滚动,忍不住叹道:“只希望这场雨下得大些,浇灭了满山大火。哎,你说全真教的那些道长脱险了没?郭伯母他们会不会遇到蒙古兵?”
杨过道:“蒙古人日前在重阳宫大败一场,那些牛鼻子又不傻,肯定早早的留了退路,你也犯不着为他们操心。至于郭姑娘他们……,媳妇儿,你心也太好了,需知待人要分三六九等……”
张无忌微微一笑,接口道:“我知道啊。在我心里,你和他们怎能一样?。”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张无忌只是随心一说,可是说了出来,立觉不妥,脸上突地一热,赶忙加快几步,走到前面去了。
杨过听得心中一甜,但转念又想到他俩纵然是情深意重,也总难抵过前路生死无常,这诸般甜蜜苦涩搅在了一处,胸口忽然一阵剧痛,情花之毒又要发作。他绝不肯张无忌再为自己忧心,只得尽力摈除杂念,专心致志的看着前路。
又行出数里,只听见雷声轰轰,狂风漫天大作,飞沙走石灰蒙蒙的一片混沌。两人转过山腰,忽见两颗大松树之间盖着两间小小的木屋。
杨过大喜过望,笑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就在这儿避一避。”拉着张无忌奔到临近,但见板门虚掩,屋中并无动静。他朗声向屋中道:“我们两人路过,大雨将至,烦请暂避一刻。”隔了一会,仍无回应。于是他直接将门推开,见屋中果然无半个人影,板壁上挂着弓箭,屋角中堆着一些什物,另一间屋中有桌有床,床上堆着几张狼皮,显然是个猎户的暂居的住所。但四处都落满了厚厚一层灰尘,看起来是长久无人。
两人刚一进门,外面的暴雨随即倾盆而下,砸的屋顶上噼里啪啦的响声大作,约莫下了半个时辰之久,雨势虽然轻了些,却更是绵密不绝。幸而这木屋建造的甚是结实,并不漏雨,两人略一合计,决定干脆暂住一夜,待雨停了再做打算。便将屋子略做收拾,又在外间升起火堆,两人互相依靠着坐下,眼望面前火光灿灿然跳跃,一时却似乎将诸般烦恼抛到身后去了。
如这般不知过了多久,毫无变化的雨声中突然传来了一丝异响,是踩踏枯枝之声。杨过心中一跳,与张无忌对视一眼,便知他也注意到了。当下一跃而起,靠在窗边向外望去,果然见远处有两个人影冒雨向这边走来,脚下甚是快捷。
张无忌凑在他耳边问道:“这两人武功看来挺厉害,怎么办?”
杨过眼珠转了转,道:“这些武林人士真是烦人,罢了。咱们且见机行事。”一边说一边把张无忌拉到火堆边,取了些柴灰拍在他脸颊头颈之上,要他装成个猎人模样,自己也如是打扮了一番,又将两把剑藏在了内室。
刚布置完毕,那两人已走到了屋前,却并没上来拍门。
张无忌心中疑惑,刚要上前,被杨过拦下,两人又等了一等,方听见屋外一人说道:“阿弥陀 佛,山中雨大,贫僧向施主求借宿一宿。”
杨过这才上去把门打开,见雨中站着两个老僧,一个白眉长垂,神色慈祥,另一个身材矮小得多,留着一部苍髯,身披缁衣,相貌凶恶,目中发出异光,观之不似善类。
张无忌见二人衣衫尽湿,便道:“二位大师请进罢。”侧身将他们让了进来。
杨过微微皱眉道:“大和尚,你们尽管烤火。只是我们兄弟刚进山打猎,就碰上了这场晦气的大雨,也没什么收获,拿不出野味招待,还请见谅则个。”
白眉僧人合十道:“罪过、罪过,我们随身带了干粮,不必劳烦二位施主。”
杨过道:“这个最好。明日我们还要早起,那大家都早些休息罢。”他话一说完,向张无忌打个眼色,一前一后回到内室,将门板合拢。
内室漆黑一片,外间火焰熊熊,却是十分明亮,两人凑在板壁缝隙中向外张望,看的十分清楚,见白眉僧从背囊中取出四团炒面,交给黑衣僧两团,另两团自行缓缓嚼食,神情慈和,举止安详,确是个有道高僧的样子。
张无忌悄悄说道:“我瞧这个大和尚不像是坏人。”
杨过忍不住在他头上一拍,气道:“你又来啦,这世上面善心恶之人,你见得少了么?”
张无忌一怔,记起过往种种遭遇,也觉得自己考虑未免幼稚,摇了摇头,又向外看,却见黑衣僧不知何时面对他二人坐下,目光直直的盯着这边。他心中一惊,想到:啊哟,他看得见我们么?可我们和他并无怨仇,他眼神怎么这般凶狠?忙和杨过对视一眼,却见他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色,两人正疑惑间,忽听见呛啷啷两响,黑衣僧从怀中了取出两件黑黢黢的铁铸之物。
☆、'10…2'
两人看得清楚,这黑黢黢的物件并不是兵器。只听喀喀两响,黑衣僧将其中一件扣在自己脚上,另一件扣上了自己的双手。却原来是两幅镣铐。
白眉僧面上大有关怀之色,低声道:“是又要发作么?”
黑衣僧却是不答,突然间跪倒在地,双手合十,道:“求佛祖慈悲。”随后低首缩身,一动不动的跪着,过了一会,身子轻轻颤抖,口中喘气,渐喘渐响,到后来竟如牛吼一般,连木屋的板壁也被吼声震动,这声音衬着窗外绵绵雨声,更觉得愈发诡异。杨过和张无忌都听得浑身毛骨悚然,却不知这和尚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杨过见他面上神色着实痛苦,低声道:“你瞧这人是不是生了什么怪病?”
张无忌凝神看了半晌,摇了摇头,他观黑衣僧面色举止,却不似有恙,只是两人之间距离太远,他也无法细查,只得道:“等我再看一看。”
又过了片刻,黑衣僧的吼声更加急促,直似上气不接下气一般。
白眉僧长叹一声,口中缓缓宣了一声佛号,说道:“不应作而作,应作而不作,悔恼火所烧,证觉自此始……”这几句偈语轻轻说来,虽黑衣僧喘声极重之中,仍是听得清清楚楚。板壁后两人心中都是一惊,没想到这白眉僧的内力竟是如此深厚。只听他继续念偈:“若人罪能悔,悔已莫复忧,如是心安乐,不应常念着。不以心悔故,不作而能作,诸恶事已作,不能令不作。”
他偈语念完,黑衣僧喘声顿歇,目光茫然,似乎听得怔了,口中道:“师父……弟子深知过往种种,俱是罪孽,烦恼痛恨,不能自已。弟子便是想着‘诸恶事已作,不能令不作。’心中始终不得安乐,往日恶根越来越是难以压制,这可如何是好?”
白眉僧道:“行事而能生悔,本为难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黑衣僧伏地拜道:“可是弟子每日身内血煎如沸,实在难以自制,只怕将要犯下大罪,求吾师慈悲,将弟子双手割去了罢。”
白眉僧道:“善哉善哉!我能替你割去双手,你心中的恶念,却须你自行除去。若是恶念不去,手足纵断,有何辅益?”
黑衣僧呆呆的望了他半响,突然放声痛哭:“师父这十几年中诸般尽心开导,弟子总是不能除去恶念。”
白眉僧又叹一声,说道:“你心中满是憎恨,须知若要补过,唯有行善,与其痛悔过去不应作之事,不如今后多作应作之举。”他想到此处,心有所感,低声说道:“便是我,一生之中,何尝不是做了许多错事。”
黑衣僧听了这几句话,似乎若有所悟,但心中烦躁仍是非常,实在难以克制,迷糊间双臂缓缓举起,砰的一声,突然击出。他掌力着实猛恶,这隔空一击之下,木屑纷飞,不但将门板击飞,半面板壁也具被震碎。雨水登时撒进屋内。
内室中杨过和张无忌听到这一声巨响,都是吓了一跳,忙携手从内室走了出来,见黑衣僧双手高举,目光混沌,口中呼呼喘气。他见了他们二人,眼中陡然射出凶光,大喝一声:“你们瞧着我做什么?罢了!我这一生做下了诸般恶事,总是难以补救,今日就再做一件,那又如何!”
白眉僧双手合十,缓缓道:“慈恩!已作莫忧,勿须烦恼。杀机即起,业障即生。迷途未远,犹可知返。你凝心静气,我说段佛经与你听可好?”
慈恩面上神色大是痛苦,叫道:“不,听佛经有什么用?我心中这许多的苦痛,佛祖又怎能知道?我听你说了十多年,再也不想听了!”只听喀喇、喀喇两响,竟是他手足铁铐上所连的锁链尽数崩断。他恶狠狠的瞪着杨张二人,运劲于臂,立时就要拍下——
便在此时,白眉僧身形一晃,已挡在二人身前,他面对慈恩,又宣了一声佛号,柔声道:“你这一掌拍下,就将要沉沦于万劫不复之境,你心中可知道么?”
慈恩脑海中已是混乱已极,他这一段时日心中的焦躁不断累积,到得这时,便如大厦将倾,极难自制,目眦欲裂的瞪着白眉僧人,只觉得他一时是救助自己的恩师,一时却变为专同自己作对的大仇人。
二人相对僵立,片刻之间,慈恩心中恶念越来越盛,突然见呼的一声,出掌劈下。
白眉僧举手斜立胸口,身子微晃,将他这一掌接下,却并不还手。
慈恩叫道:“你定要与我过不去么!”左手又是一掌,白眉僧伸手接下,仍不还招。
慈恩怒道:“你这么假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