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出来本就力大无穷,那猛汉腾空而起,竟是跌出了数丈。道人和矮汉一见他如此厉害,心下恐惧,忙拉起猛汉,头也不回的去了。
杨过于是走上前去看陆无双,她此时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忙伸手想扶她起来,张无忌却连连摇头,示意他不可乱动。原来他看的清楚,那猛汉一掌之下,陆无双已然被击断了肋骨。
只是杨过这一动之下,陆无双断骨也已相撞,剧痛之下,立时便醒了过来。
她低低呻吟几声,睁开眼见到竟是白日间那两个牧童儿站在面前,心里犹疑,但此时连动一动力气也无,只好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三个家伙呢?!”
杨过嘻嘻一笑,说道:“你抢了我们牛儿,我们回不去主家,自然要来找你啦。至于那三个人,他们只道你死了,就走开啦。”
陆无双心中略宽,原来她刚刚受伤昏迷,并不知道两人出手相救。她松了一口气,便即躺平,只觉肺部吸气,牵动肋骨,痛的更加厉害,一时牙关紧咬,额头上俱是冷汗。
张无忌看在眼里,心下自然不忍,便道:“姑娘你肋骨断了,须得尽快接上,不然怕是有性命之忧。若不介意,我学过一点接骨之法,愿意试试。”
陆无双心想:这少年当真会接骨?唉,若无人医治,我定然没命,可他要接骨,却会碰到我胸膛,这可如何是好?不然只好让他一试,若治不好,便跟他们同归于尽,倘若治好了,那就杀了他们。
杨过何等聪明,却看出她心中所想,附在张无忌耳边说道:“你当真要治?她眼神凶恶,一定想着无论治好或治不好,都要把我们杀了。”
张无忌也悄悄的道:“她的武功可连你也杀不死,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于是一笑,对陆无双说道:“我学的接骨之法比较奇怪,倒不用解开衣服。”当下撕破衣裳下摆,做了几根绳子,又扭头嘱咐杨过折几根坚硬树枝来。
若论张无忌的医术,接续断骨只是微不足道之事,两人将陆无双小心移到屋中,一时处理完毕。陆无双感觉好了不少,心想山野牧童怎会有如此本领,杀心更重。正想寻机下手,忽听得门外有人说道:“这小贱人定然在此方圆二十里之内,咱们赶紧搜寻……”
陆无双听到这声音,直吓得面无人色。原来外面说话的人正是李莫愁。
☆、'3…5'
原来李莫愁和洪凌波一路行来,此时正来到这破屋之前。屋前火堆将灭未灭,又微微闻到血腥气,忙四下查看,看见地下几处血迹尚是新鲜,显然恶斗未久。李莫愁点头示意,向那破屋一指,洪凌波便推开屋门,舞剑护身,闯了进去。
陆无双此时听到师父说话,已经知道凶多吉少,她也不再多想,把心一横,躺下待死。只听见屋门轻响,一条人影闪入,正是师姐洪凌波。
洪凌波却和她有姐妹情谊,知道师父断然不会饶过她,当下举剑就往她心窝刺去,但求免她多受苦楚——剑尖刚要触及陆无双心口,李莫愁却伸手在她肩头一拍,冷笑道:“你怎得如此心急?难道我不会动手杀人?”
又对陆无双道:“你本事大了,见了师父却也不拜了?”
陆无双心想,既然今日落在她手里,不管怎样也难得活命,便也不顾忌许多,只道:“你杀了我父母亲人,什么话都不必说啦。”
此时李莫愁脸上却无表情,洪凌波心下怜她,却也不敢开口求情。陆无双情知必死,倒是面露微笑。
三人互相瞪视了一刻,李莫愁道:“那本书呢,拿来说不定还能换你一命。”
陆无双无所谓道:“被那帮臭道士烂叫花抢去啦,谁知道现在何处。”
李莫愁心中暗道不妙,她与全真教过节不小,丐帮与之渊源极深,若是落入他们手中,可怎么是好?
她正默默思量,脸上阴晴不定,就在这时,门外突然火光闪亮,蹄声腾腾。她两师徒转过身来,却见一头大牯牛疾奔入门,牛角左边缚着一把尖刀,右边是一丛燃烧正旺的烈火,势道极是威猛。李莫愁当即闪身一旁,那牯牛在屋中打了个转,立时奔了出去,转眼间穿入前面树林。∮本∮文∮由∮ 浩扬电子书城 。Chnxp。 ∮为∮你∮提∮供∮下∮载∮与∮在∮线∮阅∮读∮
李莫愁大为诧异,待转身来更是吃惊,原来躺在桌上的陆无双已经不见了。
于是洪凌波在石屋前后屋顶找了一通,李莫愁脚下加快,片刻间追上牯牛,却见火光掩映之下,牛背上空无一物。她心中已想到是有人借此搅局,寻机将陆无双救了去,当下低啸一声,与洪凌波通了讯号,一个自北至南。一个从东往西的追了去。
这牯牛自然是张无忌和杨过两人赶进屋去的。他俩既然听见李莫愁声音,便从后面溜出。只是李莫愁一个,他俩也是打不过的,看见后院栓的牯牛,杨过灵机一动,想到白天张无忌救人所为,依样画葫芦,藏身牛腹之下,乘李莫愁师徒二人吃惊之时,把陆无双抱了出来。他行动敏捷,牯牛又是刀又是火的摸样甚是古怪,虽然精明如李莫愁,突然之下也瞧不出破绽。待得她追上牯牛,两人已经跃入张无忌事先准备的长草中躲了起来。
只听见李莫愁声音在远处说:“咱们走吧,这小/贱/人定是走远了。”
这一番变故,难免触动陆无双胸前伤处,她疼痛极了,张口便要叫出声来,杨过眼明手快,出手便点中她哑穴。张无忌正待出声阻止,杨过将手指放在唇边,作势让他安静。只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三个大气都不敢出,仍是愣愣的对视。此时李莫愁声音又现:“当真不在此间。”
这时声音极近,几乎就在身旁。张无忌心中吃惊,想到:“我果然阅历不及杨过远了,若不是他,这下可就要命了。”原来李莫愁疑心陆无双还在附近,口中说走,其实是悄没声的掩了过来。张无忌此生从不会骗人,哪能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杨过静静侧耳,又过了一阵,才确定她二人是真的走了。张无忌忙出手解开陆无双穴道,笑道:“这下没事啦。”
陆无双虽知自己被二人救了一命,但想到他二人之前装傻戏她,虽然两次解围,他们与自己素昧平生,究竟是何居心?心中惊疑不定,厉声道:“你们两个究竟什么人?有什么歹毒居心?”
张无忌见她说话时伤口受力疼痛,偏偏毫不示弱,做出一副倔强不屈的样子,心里却大为怜惜,只温声对陆无双道:“我们原是路上遇到了李莫愁,听她说要来寻你,故此想给你报个信儿。谁料到信还未报,她便到了。于是有了今日之事。”
陆无双兀自犹疑,她自小跟随李莫愁,行事上难免也是阴损毒辣的风格。但听张无忌语调恳切,心下想要相信,却又不敢。
杨过看她神色,对张无忌笑道:“我怎么说你来着,这就叫好心没好报。”
他又对陆无双说道:“我们先要赶快离开此地,不然等到天明,可真脱不了身啦。陆姑娘,你若信我们,便一起走了,若是不信,就请自便吧。”
陆无双眼光在两人脸上来回了数遍,面上犹有防备之色,最后终于点了点头。
张无忌于是问道:“姑娘要去何处?”
陆无双道:“我要去江南。”
杨过和张无忌听得此言,对视了一眼,心中大是为难,他们正到处寻找小龙女,而江南据此何止千里。杨过看张无忌为难,又看陆无双似是知道他们不甚可靠,脸上露出心灰意冷的神色来。于是胸中一热,便对张无忌说:“也许姑姑恰好去江南啦。”张无忌心知此事可谓渺茫至极,但他也知道若丢下陆无双不管,她必定死路一条,心下实在不忍。当下叹了口气,俯身抱起陆无双,勉强笑道:“是啊,我们送了陆姑娘去,好心有好报,也许却叫我们撞上了龙姐姐,也未可知。”
☆、'3…6'
陆无双被二人轮流抱着前行,心中大为尴尬,却也别无办法。终于到了市集,便掏出银子使杨过买了一头黑驴。所幸张无忌医术了得,她断骨处包扎的极为结实,虽不能自行,骑着驴儿总是无碍。几人辨明路径,是要抄小路往紫荆关去,虽然路程远些,却太平的多。
刚出了市集,路边有一农家小孩奔到驴前,送上一封信,说道:“陆姑娘,这是给你的。”
陆无双撕开封皮,抽出一张黄纸,上面有几个娟秀小字:
尊师即至,迅速躲藏,切切!
陆无双大是惊疑,这小孩怎知道我姓陆,又知道我师父就要追来?
杨过在旁边略微一瞥,已看清楚信上字迹,低声告知于张无忌。心中却想,这孩童倒是寻常的很,不过受人差遣。只是不知道写信的是谁?他倒是一片好意。唉,李莫愁就要追来,可如何是好呢,这青天白日的实在无处躲藏……
张无忌心中也转着念头,他想到杨过习了□和九阴真经,但时日太浅,功力未至。自己九阳真经小有所成,但此一门功夫专修内力,自己所学的外家功夫,却是浅的很了。若真被李莫愁赶上,当真万万难敌——
两人正没得商议,却听见远处传来鼓乐吹打声响。迎面来了一乘花轿,数十人前簇后拥,虽是乡间村夫的粗鄙音乐,却也喜气洋洋,别有风味。正是哪一家的婚嫁喜事。
杨过看他们渐行渐近,眼睛一亮,却扭头对他二人说道:“哎,有人要当新娘子吗?”
陆无双听了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更觉得烦躁,便道:“你疯啦?又胡说些什么?”
杨过道:“当新娘子可大有好处,脸上若蒙了红布,别人就瞧不见啦。”
陆无双心中一动,道:“你叫我扮新娘子躲过师父?”
杨过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笑嘻嘻看她。此时情势紧迫,陆无双心想,他这个主意虽然古怪,但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于是开口问道:“那要怎么个扮法?”
杨过也不答话,伸手在她所骑驴臀上拍了一掌。那驴子发足直奔向前——
乡间小路甚是狭窄,八人抬的花轿走在路中间,两旁再无空隙。迎亲人等见一头驴子迎面奔来,赶忙齐声叱喝,叫驴上乘客勒缰缓行。陆无双此时也管不了这许多,一不做二不休,双腿一夹,催得驴子更加快了,转眼间冲到迎亲的人众跟前。此时两名壮汉抢上前来,要拉住驴子,以免冲撞花轿。她手中皮鞭挥处,卷住了二人手臂,一提一放,二人摔在路旁一时间爬不起来。
杨过拉了张无忌笑问:“哎,你做过新郎没有?”他说话间身子前探,右手伸出,已是将骑在一匹白马上的新郎提了过来。
那新郎大约十七八岁年纪,一身新衣,突然被杨过捉住,双脚悬空的提在半空,心中恐惧,全身发抖,竟连话都不会说了。
随行中有个见多识广的老者,推想是遇上大盗要拦路行劫,抢上前便唱个大 诺,说道:“大王需要盘缠,尽可以商量,还请先饶了新官人吧。”
杨过抓了抓头发,回道:“咦?我可不姓王,你怎么叫我大王呢?”
张无忌忍不住一笑:“别打岔啦,我好像听见有铃声响。”
他们三人中以张无忌内功最为深厚,听他一说,另外两人忙侧耳静听。果然远处隐隐的传来一阵铃声。“好像是师傅花驴颈上的铃响。”陆无双脸上立时浮现惊恐之色,又不知接下来如何,一双眼睛只看着杨过,隐隐有求助之意。
杨过心道,来得这般快,手上用力,却将新郎官一把抛向了空中。众人惊呼声中他又随手接住,对着迎亲人等露齿一笑,说道:“你们需听我的安排,要是不然就,嘿嘿……”
那老者赶忙连连作揖,只道:“听凭吩咐,听凭吩咐。”
杨过怕张无忌手下留情,故而把新郎丢给陆无双,说道:“看好了他。”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新娘轿前,一掀轿门,将那新娘子拉了出来。
新娘尖声大叫,因她脸上蒙了盖头,自然是不知外面出了何事。杨过一把把红布拉下,见这新娘面如满月,肥肥白白,伸手在她脸上一捏,笑道:“新娘子倒是美得紧啊。”
他一手依样葫芦提起新娘扔给了旁边送嫁的喜娘,对众人道:“若想饶过了你们,就快给我媳妇儿换上新娘打扮。”
众人不明所以,唯有诺诺,迎亲的老者连声催促,喜娘们除了新娘子的凤冠霞帔,锦衣红裙,就要上前给陆无双穿戴。
杨过听得铃声越来越近,眉头微皱,突然想到,虽然新娘子蒙着盖头,李莫愁可未必瞧她不见。不妥,不妥。他既然想到此处,拉过新娘又要塞回轿子里去,可那新娘不过是乡野村姑,如何禁得住几次三番惊吓?立时脸色煞白,全身抖得如筛糠一般,她张了张口,似是想求饶,但话未说出,竟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样不行,他又想了想。这时候张无忌独个儿立在一旁瞧着,脸上满是好奇。他心下暗笑,一边捞起新郎的喜服穿上,一边对那些喜娘们叫道:“你们都给我过来——”
原来杨过想到李莫愁行事周密,绝不会放过任何处所,万一她们和陆无双一个照面,便会认出了她。于是这新娘子务必另选人扮才是。他又想到张无忌正是张小圆脸无甚棱角,眉眼又清秀,加之少年体格,身量未足。这时情况紧急,要他来扮这个新娘子,似乎也未尝不可。于是当下拉他到一边咬了耳朵,把计划说出。张无忌一听之下,岂能乖乖愿意?赌气道:“我长的哪里像女人?你比我聪明许多,又未必高了多少,不如你来扮罢。”
杨过满脸委屈,叫道:“李莫愁虽然和我两年不见,但仔细一看,必然认出了我,还会饶了我吗?好无忌,这差事重要的很,交给别人我可不放心。”
他又对陆无双使了个眼色。陆无双何等聪明,立刻道:“唉。你也不用为难,大不了是我一死罢了。”
张无忌看她说话决绝,立时就想张口应了,只是想到要让自己穿这新娘子的衣服,总归别扭极了。杨过在旁又道:“是你先要救人的,既然救了两次,何妨再救一次?”
此时铃声已经离的极近,张无忌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