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叹息一声,说道:“还不是你婆母和大嫂的事儿?去看看吧,咱本家的长辈们和村长都过去了。”
闹的这么厉害?竟然还惊动了家族的长辈和村长?这是要干啥啊?
杨氏又答应一声,先送这人出门,随后马上去了堂屋,喊了刘景仁一起,去了老家那边。
莲子爱凑热闹的性子一直好奇着,此时见爹娘去了,也跟了过去。
还没跨进老家的大门,就见堂屋里点了两三盏灯,使得平日里只点一盏灯的屋里竟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屋里或是蹲着的,或是坐着的,或是歪在炕上的,或是站在地上的,总之挤了半屋子。老爷子们都在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莲子还没进堂屋门,就被呛地咳嗽了两声。
就连杏儿,也被叫了进来,坐在沈氏身边,正拿着帕子在拭泪。
莲子走到她身边,指了指靠近门口边的空地,在她耳边说道:“三婶儿,你到这边坐吧,仔细呛着,对小弟弟不好。”
杏儿红着眼睛瞅了瞅莲子,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门边的空地,果真起身,拿着凳子过去坐了。
莲子也跟了过去,在她旁边站着,一边低声劝慰她,让她别再哭了。
过了没一会儿,又陆续来了两个人,一个歪在炕上,辈分最高的老爷子开口了:“都到齐了,今儿景民媳妇把咱们都请了来,连村长也给请了来,说是要分家,咱大家就聚在一起商量商量吧。”
“商量啥?有啥好商量的?这等恶婆娘,直接休了完事!还分家呢,一丁点也别想拿走,给我净身出户!”沈氏还在气头上,不依不饶道。
那老爷子吧嗒了一口旱烟,说道:“景民娘,这不是在商量吗?你急个啥?”
他语气里有些不耐烦,周围人也都不再说话。
“村长,你看着咋办吧。”他又向坐在地上凳子上的刘保良说道。
刘保良呵呵一笑,道:“论理儿,这是你们的家事,我这么个外人,不该插手,但是既然景民媳妇让我过来主持一下,作为一村之长,我也就不能推辞。”他又是呵呵干笑了两声,“景民娘说要休了媳妇,要我说啊,咱还是要先问问景民爹的意思。”
歪在炕上的刘老爹本不欲管这档子事儿,啥休不休的,不够被人看笑话的。
“让孩子自己处理吧。”他一句话推卸了责任,将问题抛给刘景民,实在是不愿意管这些娘们的事儿。
老爷子咳嗽一声,向刘景民问道:“你的意思呢?”
刘景民憨厚一笑,摸摸后脑勺道:“啥休不休的,这么大年纪了。”
这意思,就是不休了。
他这话刚一说出口,就被沈氏顺手抓过一个扫帚疙瘩打了过去。
“你这忘恩负义的混小子,想气死你娘是不是?气死你娘你就能和这恶妇畅快了是不是?”
“景民娘!”老爷子又是一声喝。
沈氏不再骂刘景民,但是瞪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挖出几个窟窿。
“行,那就这样吧”,刘保良笑道,“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也要劝合不劝散,既然夫妻两人都不愿意,公爹也没意见,那咋办,还是按景民媳妇说的,分家吧。”
此话一出,沈氏又出言争辩,非要休了李氏,但是她明显处于弱势,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压了下去。
为今之计,也只能同意分家了,眼不见心不烦,以后全当她死了好了。至于大儿子,既然他不和亲娘一溜儿腿,那也当没生他这个儿子好了。
只是想分家,还得看她给不给的。
“行,那就说定了,分家!”刘保良一锤定音,“以后大路两边,各走一边,过得好过得孬,都不能找事。还有,虽然分了家,但是情分不能分,以后每逢过年过节的,还是要一大家子在一起过,就像二房那样。”
想当初刘景仁和杨氏分家出去的时候,可没这么大个动静,说他们是净身出户,那才差不多。除了那两亩三级地,连个锅碗瓢盆都不带给的。
老爷子忽然向刘景仁问道:“二小子,你当年分家的时候是分了啥?”
刘景仁听见问自己,道:“分了二亩三级地,还有村前的老房子,其余带走的都是孩她娘的嫁妆。”
老爷子沉思片刻,说道:“这样吧,给大房二亩二级地,房子自己盖。”
“啥?”李氏突然站起来说道,“就二亩二级地?没有房子我们住哪,就是要现盖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盖的出来的,难不成让我们睡大街?”
“急个啥!”老爷子喝道,眉头拧成个疙瘩,想了片刻,突然向地上站着的一个中年男子道,“我记得你家在村西还有间屋子,给他们先住着,一个月让他们给你二百文钱,一直到他俩盖上房子。”
那男子闻言点头道了声“知道了”。
但是李氏不乐意了,说道:“一间破屋子还要一个月给二百文钱,还要自己买材料盖房子,那得花多少钱?还不如给我们两亩三级地和一个破房子!除非给我们分上银钱,否则不行!”
沈氏早就忍不住了,听说还要给他们二亩地的时候就已经心里十分不得劲了,此时竟听李氏还要银钱,真是想破了天了。
“还想要钱?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好吃懒做的婆娘,活该被饿死冻死!”
沈氏手里的钱几乎全都是刘景林的,能给李氏才怪。
“行了行了”,老爷子道,“二房当初分家的时候也没分银钱,这回还是一样。只单单将地里的庄稼也一并给你们了。眼瞅着要秋收了,饿不死你们。”
杨氏心中思量一番,心中冷笑一声。
当初她家分家的时候,虽然分得了一个破房子,但是那二亩三级地当年却是撂荒的,并没有庄稼可收。
而大房这边,虽说没给房子,但是有粮食,并且分得的地还是二级地,地力比三级地强了不少。
这么一算,还是她家吃亏。
然而,如今她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风生水起的,何必还要在乎那点微不足道的东西,去寻长辈的衅。
杨氏又在心中冷笑一声,看他们以后的日子咋过。她当年好歹还有自己的嫁妆,李氏的嫁妆极少,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虽然比她家分家的时候占了点便宜,但是日子哪是那么容易过的?
李氏还想要锅碗瓢盆、桌子凳子等过日子的家什,沈氏自然是不让,二人便又吵了起来。一个喊着让长辈们做主,另一个则搬出二房当年分家时候的事儿。
沈氏这回也学聪明了,处处比照着当初刘景仁分家时候的做法。但是这让莲子感觉意外的是,这种厚脸皮的事儿,她还真敢摆在面儿上说。
当初她家分家的时候,差不多完全是净身出户,虽然杨氏确实也没要啥东西,但是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的。如今,沈氏还想将这招用在李氏身上,但是,李氏是啥样的人,大家都知道。
经过一番激烈的相商,李氏又争取到了一口大锅,两个凳子和两副碗筷。至于她说的家里唯一的那头老牛,那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最后经过村长刘保良拍板,这事儿就算是这样定下来了。
老爷子又说了些分家不分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以后还要和睦相处之类的不得不说,但又很难实现的废话,这才让大家都散了。
杨氏和刘景仁张罗着送走了这满屋子的人,回头见李氏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收拾东西了。沈氏则一边数落刘景民和李氏,一边死死地盯着,生怕她多拿了一丁点儿东西。
饶是如此,杨氏仍是看到李氏趁沈氏嘱咐杏儿去休息的空儿,抓了好几把盐在兜里。
杏儿此时倒是不哭了,但是两只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面上也无光,一副十分疲累的样子。
“三婶儿,你快去睡觉吧,仔细熬夜多了对孩子不好。”谷子在一边劝道。
莲子家四个姐妹中,数谷子和杏儿的关系最为要好。她俩年纪相差不了几岁,且谷子做的一手好绣活,时常过来教女红不怎么好的杏儿。这一来二去的,感情自然渐渐地深了起来。
“走吧,不休息好,仔细又不舒服了。”刘景林起身,向杏儿这边走来。
杏儿见他过来了,抿了抿唇,也不再犹豫,忙起身去搀扶着他,向自己屋里走去。
莲子唇边溢出一抹笑,这小三婶对三叔一直都是很有心。三叔失明多年,对家里的构造早已一清二楚,就算看不见,就算没有人扶着,只要没人乱放东西,他都能在家里如正常人一般行走。但是自从杏儿嫁过来之后,似乎是完全不知道这一点一样,形影不离地跟着他。杨氏这回也放下了心,又瞅了眼那边叮叮当当从锅台上撬锅的李氏,道:“没事儿了,咱都回家吧,明儿还得早起呢。”
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第九十三章 惊心
李氏和刘景民搬到了一个本家兄弟的空房子里,刚开始没有粮食,借遍了亲戚之后,李氏少不得将自己这些年来存下的私房钱拿了出来去买粮食。只是如此一来,骂刘景民更是凶猛,骂他窝囊废,不能挣钱,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自己当初就是猪油蒙了心,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嫁给他。
他们过得如何,莲子一家人自然不必去理会,除了需要的时候,拿来取笑逗乐。
李氏和刘景民还没分出去之前,杏儿没少受她的气,但是杏儿又是个实在的,并没有向沈氏告状,只是受着罢了,顶多和刘景林说说。
自从她分出去单过之后,杏儿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家里没有整日让人糟心的人,男人又是个体贴的,婆母也疼她,这日子过的,别提有多舒服了。她现在才相信,当初出嫁的时候,她娘说她嫁过来之后肯定不会过得差的话,是很有道理的。
莲子姐妹也时常来看她,陪她说话,做针线啥的。只是怀着身孕容易犯困,再加上杏儿本就年纪小,身量不足,所以精神头儿也只能维持一小会儿。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秋收的时节,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变得忙碌起来。
对于农家来说,春种秋收自然是最忙的时节,莲子家虽然今年找了人来帮忙秋收,不用再自己下地干活了,但是杨氏和刘景仁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没活儿也得找活儿干。夫妻俩只是让四个姑娘在家里准备些饭食,他们就忙别的事去了。
对于学子来说,这个季节也是十分重要。几个月前刚刚考过府试的三人,都在为马上到来的院试做着最后的努力。
如果通过了最后的院试,也就意味着完完全全地通过了童生考试,考中了秀才,取得了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还可以每月从官府里领米粮。
莲子自然是不会在家里闲着,况且此时还有另一件大事,也是喜事,鱼塘那边,也丰收了。
春天投进去的鱼苗,经过一个夏天的迅速生长,有的已经长成莲子手臂那么长,就连最小的,也足有半斤沉。
鱼塘岸边的桑树,此时也已经长的有一人高。再过段时间,把树枝都砍了,只留下粗壮的根,等到明年春天,会更加茂盛地生长。到时候,就可以买蚕种养蚕了。
刘景仁闲着的时候,砍了些树木做成一条木船,又削了根长竹竿,这样就可以撑着船下到水塘里捞鱼了。
收获的鱼,自然是全部供给了“福聚来”。当初协助酒楼重新开业的时候,就已经协商好了,以后对于食材,会优先选择莲子家供应的。
只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厚积薄发,“福聚来”早已成为这苍山镇上最大最高档的酒楼,每日宾客盈门,食材的消耗非常之大。虽然说莲子家的鱼塘产量颇丰,但是仍然不能满足“福聚来”的需求。如此一来,董掌柜少不得又得找其他的供货商。
莲子时常在想,或许可以再买块水塘,扩大一下养殖面积。但是她也明白其中的艰难,买地都十分困难,更别说是买水塘了。哪里会有大片的水塘卖给她?
秋收虽说繁忙,但是顶多忙上大半个月,也就过去了。
新买的二十亩良田,果然不负莲子的期望,收获颇丰。
当粮食都入了仓,只等着被换成银钱之后,莲子一家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爹,你去抓两只公鸡,咱今晚杀了吃。”杨氏向刘景仁道。
春天抱出的小鸡仔,喂了大半年,如今已经长成二三斤,正是肉质肥美的时候,不杀了吃都可惜。
刘景仁当即进了鸡网里去抓鸡,杨氏则刷了大锅,开始烧热水。
栗子听说要杀鸡,忙好奇地跑过来观看,一边给刘景仁帮忙递东西。
先放了血,又用滚水烫了,拔了毛,清了内脏,刘景仁利索地收拾好了两只鸡,又帮着杨氏在案板上剁了。
这时候的鸡肉好吃,也不用加其他的东西又是煮又是炖的,只需和青辣椒一炒,那味儿就足以香半条巷子。
两只肥鸡,足足炒了半个大锅,莲子一家是铁定吃不完的。因此杨氏盛出一盘,让谷子给刘平安夫妻俩送去。这段日子以来,也确实是累着了他们。
恰好莲子想去鱼塘那边看看塘里的鱼咋样了,还需不需要再多添饲料,便端着盘子自己去了那边。
天色已经朦胧起来,蒙上了一层稀薄的黑影。莲子一心想着鱼塘的鱼,心无旁骛的,不知不觉地便到了刘平安夫妇俩住的小屋。
“婶婶”,莲子在门口喊了一声。
刘平安的媳妇听出是莲子的声音,忙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半个棒子面饼子,看来正在吃着饭。
“婶婶吃饭啊,可巧我家杀了鸡,我娘让我给叔叔婶婶送一些来吃。”莲子说着,将手中的盘子举起,递到刘平安媳妇面前。
刘平安媳妇这许久以来,已经和杨氏十分熟识了,算是比较了解她的为人,知她是个直爽的性子,便也不多推辞,从莲子手中接过盛着满满一盘鸡肉的盘子,笑道:“哎,回去跟你娘说,婶婶谢谢她了。”
莲子笑着答应了,也没多留,只让她赶紧进去继续吃饭。
她自己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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