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还啥还?小爷赏给你的。”
刚想夸他几句,这一霎的功夫就原形毕露了,莲子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书房。
回去那边的时候,饭菜都已经陆续上了桌。
“干啥去了?”杨氏问道。
“子贺哥哥给了我一本书。”莲子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书晃了晃。
杨氏假装生气道:“你这孩子,咋能乱问人要东西呢?”
张子贺正因为莲子喊了他一声“哥哥”而心花怒放,闻言说道:“是我送给她的。”
原来这小莲子也是可以喊他“哥哥”的,并不是只喊苏可言一个人。
杨氏脸上有些过意不去的样子,又向莲子道:“还不快谢谢子贺。”
“谢过了,不必了。”莲子含笑说道。
“这孩子。”杨氏颇为无奈。
张掌柜呵呵笑了几声,点头赞道:“我就喜欢莲子侄女儿这真性子”。
他指了指杨氏身边的空位:“快,快坐下吃饭。”
吃着饭又说了些话,张掌柜说铺子里的存货不太多了,春天马上又要来了,让莲子家再送上少部分的苹果果脯。等到草莓上市的时候,一定要多做些草莓果脯,那可不是一般的好卖。
莲子一一应了,后来张掌柜又问起过她家点心的事儿,看样子还是想合作,但是莲子事先早就和爹娘说过,不能应,所以,一家人这次仍然没有松口。
吃完了饭,走出张掌柜家铺子的时候,日头刚刚偏西,一家人又去了董贵山的飘香阁。
飘香阁从外面看,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只是大门紧锁。
之前并没有通知董贵山,他们今儿要来,如今这大门紧锁的,也不好办。
但是既然不是真的关门,是要整顿,想必里面应该是有人在的吧。
如此一来,莲子便让刘景仁去敲门,敲了一会儿,果然听见里面有人喊话。
刘景仁报了名姓,又说了来意,里面的门闩抽动了,随即门开了。
“哟,刘大哥,您可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来开门的伙计忙笑让道。
但是他的笑脸却让刘景仁并不开心,因为这人正是上次要打莲子的良子。
“大嫂子,快带着孩子们进来暖和暖和。”良子也笑着让杨氏。
杨氏并不知道让莲子受委屈的就是良子,见这小子热情得很,心中自然是欢喜,忙带着孩子们下了车。
良子赶忙把他们的牛车赶到了后院,经过莲子身边的时候,点头赔笑道:“小大姐儿,上次是我不对,冤枉了你。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了。”他脸上一脸讨好的笑。
能不讨好吗?今年初二刚到这来的时候,就被掌柜的骂了一通,就因为他上次差点和莲子打架的事儿。
虽说这飘香阁的生意惨淡到如此地步,但是他还有另一个伙计小陆,都是一路跟着董掌柜走来的,董掌柜对他们不薄。拍着良心说,他们也不能在最困难的时候离开啊。
并且听掌柜的说,此次酒楼重新开业,多半就要看这小丫头的点子行不行了。就是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再得罪了这位姑奶奶。
“掌柜的已经骂过我了,要是您还不解气,要不再骂一顿?”良子说道。
莲子仰头看了他一会儿,看得良子心里直发毛。
突然,她抬起脚,冲着良子小腿就是一脚。
良子吃痛,抱起脚跳了起来,口中“哎呦哎呦”地喊着。
莲子这一踹可是用了十足的力,不用全了力气,她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踹完了,那就一笔勾销吧。
“原谅你了。”莲子一副十分大度的样子,牵着杨氏的手进了里面。
栗子冲他做了个鬼脸,谷子和豆子低头浅笑。
不管怎么着,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挨一脚也值了。
莲子一家进了酒楼之后,小陆又给从里面闩上门。
董贵山听说他们来了,忙从酒楼后院出来,笑着迎接他们。
“这是我们自家做的点心,你拿回去给孩子尝尝吧。不是啥稀罕东西,别嫌弃。”杨氏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他。
董贵山笑道:“哪里哪里,你家做的东西那自然是极好的,抢都抢不着,谁还会嫌弃?”
刘景仁和杨氏忙摆手道“过奖”。
莲子早已绕着酒楼四处转了转,说实话,问题还真是不少。
一楼和二楼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是很充足,但是楼梯上房梁上还垂着一些陈旧的装饰物,在莲子看来,真是要多碍眼有多碍眼。
要加长一楼和二楼之间的距离,只有拆掉二楼重新盖,但是很显然,这个想法是不贴合实际。
“掌柜的,我觉得咱还是最好把这些装饰物全撤掉,只在屋顶饰上藻井和彩灯即可,这样看起来,会使得房顶更高,人在里面不至于感觉憋屈。”莲子指着屋顶,向董贵山道。
董贵山抬头看了看,一手抱臂,一手托腮,想了想,点头说道:“行啊,我这就联系工匠。”
莲子就喜欢他这配合的态度,虽然不像张掌柜那样一看就是老奸巨猾的样子,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既有毅力,又有远见。
除此之外,这酒楼里的墙壁也要再装饰一下。
要是有壁纸就好了,实用又美观,便宜又方便。只是现在这个时代,恐怕是无法实现了。要想达到壁纸的效果,只有用画笔画上去,但是这未免也太奢侈了一点,还不知道能不能赚回画画的本钱。
这样的话,还是用油漆吧,选择颜色素雅,能够和整个格局搭配起来的颜色,应该是不错的。
“对了,掌柜的”,莲子又道,“新名字的门匾写好了吗?”
她来到时候见“飘香阁”的门匾还挂在大门顶上,并没有摘下来。
董贵山闻言皱起了眉头,说道:“还没呢,本来想让今年的解元给题的,他那手字啊,可是千金难求”,董贵山啧啧两声,让莲子不禁十分好奇,到底有多好。
随后又听董贵山说道:“只是这位解元吧,脾气有些怪,一般人啊,他不搭理。”
这哪里是脾气怪?分明是高傲过头了吧。
解元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举人第一名吗?才是举人而已,就傲成这个样子,那要是中了状元,是不是连老天爷都不放在眼里了?
等到将来可言哥哥考了,别说是举人了,肯定连进士都能轻松考上。
莲子心中愤愤道,完全忽略了这年头考个科举有多难。要不然,范进能疯吗?
“没给写?”莲子问道。
董掌柜点点头:“都请了三次了,看样子只能再找别人了。”
“这位解元谁啊?”莲子问道。
是哪位老先生,竟然这么大个架子。
“宁卿啊”。董掌柜一副地球人都知道的样子看着莲子。
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第五十六章 宁卿
莲子差点跌掉了下巴。
宁卿?那个春风一般的少年?
怎么可能!
莲子家其他人也是一脸狐疑,宁卿他们今天刚见了,随和得很啊,咋看也不像是董掌柜口中的那种人。
“是哪个宁卿啊?”杨氏试探着问道。
别是弄错了,是另一个宁卿,而不是他们今儿见的那个宁卿。
“这苍山镇还能有哪个宁卿?就是春回堂那家的。”董贵山说道。
春回堂名气可是大得很,连莲子都知道。那是一家有些年头的商号,手里握着这苍山镇的医药命脉。镇上大部分与医药有关的铺子都是他家的,不但有行医的医馆、卖药的药铺,就连炮制药材的药行和种药的药田都有。
只是听说,这春回堂是越来越有走下坡路的趋势了,早些年,那势头更盛。
“是那个长得可好看的宁卿吗?”栗子也不确定地问道。
“对对,就是他,长得跟个妖孽似的。”董掌柜忙道。
看来是没弄错,董掌柜口中的宁卿和今儿上午莲子一家所见的宁卿确实是同一个人。
只是,董掌柜有点眼光好不好?人家怎么能长得跟个妖孽似的?
“就是脾气怪啊”,董贵山叹息道,“要不求他一幅字,那得多光彩啊。”
莲子到现在还是不相信宁卿是个怪脾气的,明明很温和嘛。一定是董掌柜求人的方式不当,或者是宁卿和他有啥过节。
对,一定是这样。
“要不我去试试吧。”莲子看向董贵山说道。
董贵山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看向莲子问道:“你?”
他有些不敢相信,就她一个小女娃,和宁卿无亲无故的,那怪人就能给她面子?果然是年少无谓,不知天高地厚。
“嗯”,莲子点头。
“你拿啥找人家帮忙啊?”杨氏也问道。
宁卿只是买过两次她家的点心,可也没熟识到可以给他们帮忙的地步啊。
“我啊”,莲子想了想,“我拿点心找他帮忙去。”她歪头看向杨氏说道。
杨氏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被她逗笑了:“人家稀罕你那点点心!”
“好啊好啊,我和你一起去。”栗子没有想那么多,附和莲子道。
去请人帮忙是假,看漂亮哥哥才是真。
“掌柜的”,莲子喊了董贵山一声,问道,“你知道他家住啥地方吗?”
董贵山点点头道:“知道啊,他是宁家嫡子,就在城东的宁家祖宅里。”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他这段时间每日一大清早地都会去城郊走上一趟,看他的母亲。”
“看他母亲?”杨氏问道,“他母亲咋住在城郊呢?”
宁卿是嫡子,那宁卿的母亲自然就是正室嫡妻,哪有嫡妻住城郊的道理。
董贵山又叹息一声,摇摇头道:“他母亲早就过世了。”
“死了?”莲子惊讶道。
董贵山点了点头,又说道:“要说这宁卿啊,也确实是个可怜的孩子。才六七岁的时候生母就死了,不到一年的功夫,宁家大老爷,也就是宁卿的父亲,就娶了填房过门,之后又纳了好几房小妾。”
他稍微停顿了一小会儿,继续说道:“宁家大老爷事情多啊,忙啊,总是不常在家,再加上那填房的太太才进门一年就生了儿子,这下子,宁卿那孩子的日子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说到这里,他摆摆手:“天底下就没有后娘是疼原配的孩子的,看那孩子都十六了才考举人就知道了。也亏得他只一次就考了个头名,以后的日子该是会好过些了。”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杨氏说道,想起早上见到的宁卿温和浅笑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十分心疼。这孩子,那么多年来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
高门大户里妻妻妾妾争来斗去,那些不光鲜的事儿莲子以前在电视上可没少看。只是一想到这些事儿竟然就发生在宁卿身上,那个如春风般温暖,如暖玉般温润的人,她心里就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她突然有一种冲动,如果宁卿此刻就在她身边的话,想必她一定会拍着宁卿的肩膀说:“别怕,姐去给你报仇!”
“我去试试吧,就算她不答应也没事,横竖咱再找别人就是了。”莲子再次向董贵山说道。
董贵山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道:“那可好,要是他答应了,给他多少酬劳,我就给你多少。”
“行!”,莲子重重点头,“就为了掌柜的这酬劳,我也去定了。”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惹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她只是在开玩笑。
宁卿当然不会知道正有个小丫头拿他开玩笑,此时他正站在窗边的书案前,手里握着一支笔,在纸上沙沙地写着。
那沙沙的声音宛若最美妙的乐曲,在这个温暖的冬日午后,让人倍觉安静。
一行行如流云的字,在他葱根般凝白细腻手指的舞动下滑出,每一个都美得让人不忍移目。
金色的阳光透过微开的窗子,在他脸上投下一道跳跃的剪影。
在云笺的末端,他停下手中挥动的笔,抬起头,透过那道金色的阳光,看向窗外。
他的眼睛凝视着窗外的一丛翠竹,这翠竹依然绿着,且越来越茂盛,只是当初植下这丛竹子的人,早已不在了。
“竹子绿着,就代表着娘一直陪着你。”宁卿口中喃喃,“娘,我一直记着你的话。”
他突然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羽睫煽动两下,又垂了下去。
宁卿低下头,将手中的笔在砚台里蘸了蘸,让心里跳动的节奏,继续在云笺上宣泄。
莲子和董掌柜商议好了装修的大致之后,便跟着刘景仁坐上牛车回了家。
看来最近又有的忙了,要帮董掌柜的酒楼重新装修画图纸,要做果脯,还要做点心。另外,眼看着就要惊蛰了,过了惊蛰后,可就要整地,该忙活春耕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影。冬天乡下人一般只吃两顿饭,下午吃得早,歇息得也早。因此尽管才刚要天黑,但是村子里已经十分安静,偶尔能听到谁家的狗,吠上那么一两声,衬得这本就安静的村子,更加安静。
进了家门之后,刘景仁卸了车,杨氏则赶忙到灶间去做饭。
中午在张掌柜那里虽说是大鱼大肉地吃了顿好饭,但是杨氏早就饥肠辘辘,一路上抱怨这好东西吃着是好吃,但就是不耐饿,还是自家的地瓜糊糊配棒子面饼子好。
叨叨了一路,晚饭做的就是地瓜糊糊和棒子面饼子,又做了个菘菜粉条炖猪肉。
地瓜糊糊里加了炒花生面儿,喝起来又香又甜。莲子家的棒子面儿也是筛了又筛的,将那些粗的棒子皮儿都筛出来,再拌点麸皮野菜,喂鸡喂兔子。留下的细面儿才收了,拿来做饼子做糊糊。因此虽然是棒子面儿,但是并不比白面差多少,天天吃也不会腻。
今儿做的事,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吃过晚饭之后,莲子是没了力气,洗了脚洗了脸又拿青盐擦了牙,滚到床上就睡了,明儿还有的忙呢。
栗子也洗了脸,但是并没有马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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