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不咱们别看了,去月清宫坐坐?”喜公公见皇帝脸色那么差,不由害怕起来,就怕一不小心成了皇帝的出气筒,所以提议让皇帝移驾去月清宫。因为只有在月清宫,有庄妃的柔软攻势,才能给皇帝降降火。
皇帝直愣愣地瞪了喜公公一眼,喝道:“还去庄妃那儿?就这样,朕就够头疼了,若再让她胡闹一阵,朕还有个清净?这二日不要去月清宫走动,庄妃若差人来,你只回朕有事在身,令她不得前来搅扰。”
“是,皇上。”喜公公好心变成了歹意,这下不敢乱开腔。只得怯怯懦懦地去将皇帝砸在桌上的奏折收好,并趁此偷偷瞄了眼奏折的内容。
难怪皇上会这么大气性,原来是朝中那帮老臣开始“逼宫”了。
昨日朝中各位大臣参加完睿王的婚礼,对大婚的波澜了解的同时,也明白御轩是真想娶百里青青,而且两人似乎还很恩爱。这相府与皇家的联姻,昨日便已经划上了完美的一笔,已然无从更改。
那么,身为先皇钦定的“太子妃”,百里青青的夫君若继续是个“亲王”,这似乎不合礼制。于是大家开始联名上奏,逼着皇上尽快册立御轩为太子。
想那百里丞相,乃是上朝遗臣,纵横官场几十年,势力在朝堂之上盘根错节,可谓权倾朝野。他的门生故旧,岂不支持他的乘龙快婿?
再加之,御轩在朝中原本就很有威望,文臣武将好多都是他的拥护者。往常由于怕皇帝以“结党营私”之名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他们并没有太多统一的行动,就等着将凝聚力留到最关键之时。而现在,时机已然成熟。
这样一来,上奏恳请皇上册立御轩为太子的呼声一路高涨。今日早朝上,皇上已经感觉到自己快被那些个大臣逼得透不过气儿来了。偏偏,他提早退朝回了御书房,还有人冒死送来大臣们的联名上书!真是气煞人也!
皇帝越想越气,气得捏紧拳头,狠狠一拳就砸在桌面儿上,直接将那厚实金丝楠木桌子砸得一阵晃荡。原以为,他当了皇上便可以唯我独尊,
喜公公吓得赶紧拿了奏折,缩到一边儿,将头压得低低的。
皇帝见了,厉声一喝斥:“你跑那么远作甚?朕还能吃了你!”
“皇上息怒,奴才知错。”喜公公哪儿有什么错啊?可现在不先认错行么?只要皇上能将心头那把火给宣泄出来,就比什么都好。不然,皇上若是心情不佳,稍微挑点儿毛病就能将他这种命贱若蝼蚁的奴才给办了。
皇帝见自己的贴身奴才吓成那样,料想着自己定是表现得太明显了,遂浅浅地敛起了脸上的愤怒之色,朝喜公公招了招手。
喜公公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忐忑不安地道:“皇上,请吩咐。”
皇帝镇定下来,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而后轻声问向喜公公:“以你看,朕当如何处理此事?”
喜公公一听,吓得瑟瑟抖,当即就跪在地上求饶:“皇上饶命,奴才多事了,方才不该偷看奏折,请皇上治罪。”
闻言,皇帝了然地点点头。嗯,亏得眼前的是他的心腹,不然若换做别人,他方才的失态之状定然会传扬出去。看来,以后他得更加仔细些,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让人将他的心思看透,更不能随手将不要的东西胡乱扔掉。否则,以睿王府的势力和能耐,一丁点儿的破绽都可能被他们揪出来,从而以小见大,演变成难以解决的大事。
“你且起来,朕没说要治罪于你。”皇帝微恼地道。
喜公公没敢立即起来,而是怯生生地试探了好几次才站起来,弯着腰,低着头,静待皇帝的吩咐。
皇帝用不经意的语气,道:“你是内侍,不涉及朝中的权力利害。你就以局外人的立场,给朕说说,你觉得,朕该如何做?”
喜公公松口气,刚才紧张得,差点儿让他虚脱了。
“皇上真要听奴才的意见?奴才只懂得侍候皇上,不懂得朝上那些大事儿。若奴才说得不对,您可不能治奴才的罪。”喜公公聪明地先要个特赦令。
皇帝颔首,道:“你说吧,朕不怪你。”
以皇帝的看法,朝中那些大臣都是精于谋略的,跟他们比权术,他一颗脑袋哪儿够用?像小喜子这样的太监,环境使然,其看待事情的眼光定然和朝臣们不同,这正是这样的不同,才让朝臣们摸不着门路。
真不出皇帝所料!
喜公公的见解还真是独特:“皇上,大臣们要您立睿王为太子,您索性随了他们的意,省得闹得沸沸扬扬,让大臣们连番逼迫。”
“立睿王为太子?”皇帝默念着这句话,并将怀疑的目光瞥向喜公公。
喜公公开始分析着立睿王为太子的诸多好处:“皇上,您想想,大臣要您立睿王为太子,您立了,岂不合了他们的意思?这往后,他们还有什么茬儿找?再说了,百里青青既然是太子妃,睿王就理所应当是太子。”
问题就出在这里,所以御轩必须是太子。
然而,对于皇帝来说,御轩并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太子之选。
“立了睿王,倒是合了臣工们的意,朕的意愿谁来照顾?”皇帝微恼,他之所以做了那么多,不正是力阻睿王成为太子?现在让他翻盘重来?
喜公公凑近皇帝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得到的音量,悄悄对皇帝道:“皇上,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您是想阻止睿王当太子,还是想阻止睿王当未来的皇上?”
“呃?”皇帝恍然大悟,豁然开朗,不禁哈哈大笑。捋捋自己的黑长胡须,高兴之余,不忘奖赏替他出谋划策的喜公公:“你这奴才,倒是脑子够使,还真是挺机灵。替朕解决了心头大事,朕得奖赏你。罢了,就让你去睿王府颁旨,这可是趟美差。”
“谢皇上隆恩。”的确,颁布这种圣旨,向来都是肥差,接旨的人通常会识相地给不少跑腿费给他这个颁旨的钦差。
打发喜公公出去后,皇帝在御书房内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睿王若成了太子,便不会再将眼睛总盯着宫里的动作;朝臣们也会认为万事大吉,疏于戒备。皇帝只需在之后的岁月中,暗中培养自己接任者的势力,助他逆势成长,一旦势力在手,还怕日后不扭转乾坤?现在御轩胜就胜在他有威望,有人气,有势力。
皇帝盘算着,只要自己好好培养心中理想的后继者。待他的后继者羽翼丰满,到时再行个废立之事,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如若担心情况有变,他也可以现在就草拟一份圣旨,留着自己驾崩后的遗诏,用遗诏保护自己的继任者。
谁说太子就是往后名正言顺的天子?到时有大行皇帝的遗诏在,太子不太子的,便不那么重要了。
就不知,这皇帝心中千方百计要扶上位的人,究竟是谁?是御承么?
真想不通,御轩到底是哪儿惹到了皇帝,要让皇帝这般提防他?按说,这个儿子分外优秀,当是他的骄傲才对。
﹍﹍﹍﹍﹍
庄妃的眼睛,那可是时刻盯着龙德宫,盯着朝廷的。
眼下,皇帝才刚刚有了要立御轩为太子的念头,连册立的圣旨都还没有拟好,庄妃便气呼呼地横冲直撞了进来。
“皇上,你不要我们的承儿了?”
一跨进门,庄妃张口就是这么句胡搅蛮缠的吆喝。
皇帝赶紧将视线左右扫了一圈儿,这才拉黑了来脸,压低了嗓音,轻斥道:“你胡说什么?”
“你答应立承儿为太子的,不可以言而无信!”庄妃胡闹起来,那也真不是吹的,气势比皇帝还足。整个后宫,也只有她敢这么对皇上说话,就连皇后都不敢,就甭提其他的嫔妃了。
“你不懂,这事儿你不许参合,朕自由主张!”皇帝怒道。
庄妃不依不饶:“您倒是有主张,您的主张就是明着帮咱们承儿,实际上却将太子之位留给你御轩。您说说,您是不是爱上皇后那老女人了?”
“你在乱说什么!出去,回你的月清宫去!”皇帝真被庄妃给气疯了。这女人,平素脑子还行,一牵扯到储君之争,便似乎着了魔似的。
庄妃哪儿愿意就这么灰溜溜地撤退?
“你若不改主意,我就在这儿不走。”她搬张椅子,就挨着皇帝的面儿坐在。
皇帝放大了音量吼道:“当初让你去拉拢丞相府,将青丫头娶进门,你不伤心,不肯低头。这会子让皇后领了先,你还到朕这里撒泼?朕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你若还来添乱,朕便索性不管了,顺其自然,让他们兄弟三人竞争罢了!”
皇帝一硬起来,庄妃就软了,气焰也立即跌入谷底,难过地道:“就因为御轩娶了百里那丫头,你就非得立他为太子?”
“若不然,朕如何做?”皇帝反问,将问题抛给了庄妃,而后捡起桌上一大摞的奏折朝庄妃甩了过去。
庄妃弯身,捡起被皇帝砸在地上的奏折,翻开一一看过之后,原本的气势昂然变成了小媳妇的委屈样儿,哭哭凄凄地道:“那该怎么办?你真要便宜了凤翔宫那女人?”
皇帝被庄妃弄烦了,只得稍微透了点儿风:“你放心,你的太后之位,朕给你留着。待朕死了,这天下由着你们母子折腾!”
“皇上,您说真的?”庄妃立马不闹腾了,一脸惊奇地望着皇帝,转眼又有些犹豫不定,撒娇般地问道:“那你还立御轩为太子?”
“朕自有盘算,你休要多问。赶紧回月清宫去,别动不动就跑龙德宫来。”皇帝丢下庄妃就去忙活自己事。
庄妃自感无趣儿,可泼也发了,娇也撒了,她还能咋样?只能悻悻然离开龙德宫。
虽然皇帝的保证安抚了她,让她气昏了的头恢复了些神智,但她却并不对皇帝的话言听计从。对于皇帝的动机,她自然是要怀疑一番的,毕竟这牵涉到自己的地位,以及儿子一生的命运。
回到月清宫,庄妃赶紧命人找来御承,与之共商对策。
御承听完母妃的描述,脸上没什么大反应,只是对母妃道:“父皇是天子,君无戏言,不会欺瞒母妃,母妃大可放心。”
庄妃乍一听儿子这话,不由双眼发直。儿子这话非但没有令她放心,倒是让她更加担心了。
“承儿,你近来为何萎靡不振?难道是因百里那丫头嫁给御轩,你心里不舒坦?不就是个貌不惊人的丫头,你是未来的君皇,天下的女人随你挑选,你现在跟他抢什么抢?”庄妃训斥道。
御承淡淡地回应:“母妃多想了。儿臣还得去见父皇,便不多留了。”
儿子走后,庄妃心里落差太大。她心想着,丈夫不站在自己这边儿也就罢了,现在连儿子都懒洋洋的。她若指望这对父子,那可就真是没希望了。于是,她大胆地做了决定!
“月琴,飞鸽传书给魔煞神君。”说话时,庄妃的眼中算计和狠戾并存。女人被惹急了,那也是毒蛇猛兽,她庄妃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皇帝不说,因为御轩娶了百里那丫头,才使得合朝臣上奏本逼着皇上册立御轩为太子么?若百里那丫头有个什么闪失,不仅御轩的太子之位没有说法儿,就连丞相府也会翻脸。
试想,被丞相府捧在手心儿里疼爱的千金小姐,刚嫁进睿王府便出了岔子,怎不迁怒于御轩?
﹍﹍﹍﹍﹍﹍
睿王府
青青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打开门便看到翠儿坐在门槛。
“翠儿,你怎么在这里?王爷呢,他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青青真怀疑自己居然在御轩面前那样放心大胆地睡了过去。好在他还算个君子,不然真是有她好受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这长相,估计会令他难以下咽吧?或许不是他太君子,而是他对她没什么感觉。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翠儿双手托腮,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被青青的声音一惊,她立马来了精神,急忙站起身,转头对着青青道:“王爷天不见亮就起了。原本是要和你去给皇上和皇后奉茶的,被王爷拦下了,还吩咐奴婢守在门口不让人打扰你歇息。小姐,王爷是真对您好呢。”
“咱们先别说这个。皇上和皇后娘娘还在府中么?”青青真是被御轩那家伙给害死。这她才刚“过门儿”就得罪公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说着,她便急匆匆地要往正厅去。
翠儿忙出声唤住她:“小姐,皇上和皇后娘娘早走了。还是先让翠儿伺候你梳洗吧,王爷吩咐厨房给您做了好多好吃的。”
“说到王爷,他究竟去哪儿了?上朝去了么?”青青想想,应该不可能。怎么说,他也要表达一下新婚的甜蜜,与她在温柔乡中纠缠几回吧?
昨晚,他们不是商量好了的,要保持“恩爱”么?他这新婚燕尔的,冲到朝上去,岂不让人以为他的野心太大,连新婚期都不忘要抓握权势?倘若他真是去上朝了,可真就辜负了他们昨晚一整晚的辛苦演戏了。
正当青青疑惑之时,外头闹哄哄的,差人来问,居然是喜公公携圣旨来王府!
这圣旨的内容……该不是降罪吧?
怀着不解,青青以睿王府女主人的身份,去见喜公公。
“奴才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喜公公嬉笑着,抱拳便是对青青一阵恭喜。
青青陪着笑,心里则不这么觉得。御轩惹恼了皇帝皇后,还能有什么喜事?
“何喜之有?”青青云淡风轻地道。
喜公公保持神秘,直接催促睿王府的下人去请御轩回来。
御轩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让喜公公在王府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他才姗姗来迟。喜公公等得很是不耐,脸色也不好看,估计回去复旨时准会在皇帝面前挑御轩的毛病儿。
不过此刻,面对着御轩,喜公公还是显得很友善,手里捧着圣旨,满脸堆笑地道:“睿王接旨!”
御轩没有多话,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睿王御轩天资聪颖,文治武功,不输于朕;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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