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挑开帷幔,神色平淡。看着袁青青问道:“是青青呀,昨晚是太累了么?今天感觉怎么样?笑笑呢?”
“谢娘子关心,奴婢已经没事了!笑笑姐姐在小厨房里帮桩妈妈看着燕窝粥呢,奴婢刚晾完衣裳,听到娘子喊笑笑姐姐。怕娘子有啥吩咐,就过来了。让奴婢伺候娘子更衣吧!”袁青青扯着不自然的笑对金子说道。
金子感觉今天的袁青青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眸子扫过她有些僵硬的面容,点点头,淡淡道:“好!”
“刚刚外头发生什么事了?”金子在袁青青的伺候下,一边穿上襦裙,一边问道。
“回娘子,刚刚本来老爷是过来咱们清风苑看你的,才进院子跟桩妈妈说不到几句话,便被冯妈妈火急火燎的请走了!”袁青青如是说道。
“父亲这么早过来?”金子笑了笑,心中对金元的好感又多了一重。
看来这挂名父亲对三娘,还真是不错的,虽说这份父爱迟了些,但重要的,是他还不至于冷漠到泯灭,这就够了,做人还是要知足的!
金子在心中暗自低语,想起袁青青刚才的话,不由抬头看着她问道:“冯妈妈跑到清风苑请走了父亲,可说了什么事?”
毕竟,冯妈妈是金府的老人了,该有的规矩和礼仪,肯定是一样不差的,能这般火急火燎,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袁青青脸上也微微露出担忧神色,一面将金子腰间的蝴蝶结丝带系好,一面说道:“听说是夫人病了,还挺严重的,馨容院那边一早就闹得鸡飞狗跳,宋姨娘和一干子的管事娘子都在那边伺候着,奴婢也不晓得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金子脸上闪过讶色。
林氏病了?
看她身体应该是壮得像头牛呀,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呵,估计她这是给气病的吧?
金子眼珠子转了转,想起在辰府寿宴上她演的那一出,简直就是自降身份。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她这是回来后才想明白的吧?
自己给气病了,能怨得了谁?
真真应了一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呀!
袁青青看着金子似笑非笑的模样,猛然别过头去,心口又开始怦怦乱跳着。
“娘子,奴婢伺候你洗漱吧!”袁青青颤颤道。
金子看着袁青青拘谨的模样,不由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没,没有!”袁青青摆了摆手,扯出一抹淡笑,将沾了青盐的牙刷递了过去。
金子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不再多问,刷完牙,洗完脸,便出去院外做起每日必做的吐纳。
笑笑端着燕窝粥从厨房里出来,忙招呼着金子快过去用膳。
金子坐在花架下,拿起匙羹喝了一口,抬头看了一眼笑笑,说道:“冰糖下多了,下次少放两颗!”
笑笑嘿嘿一笑,应下了。
金子三两下就将燕窝粥喝完,这才想起起床半晌了,都不见桩妈妈的身影,便问道:“桩妈妈呢?”
“妈妈去还老爷对牌了,今早领了燕窝,老爷过来时,桩妈妈也忘了将对牌归还。刚才妈妈将燕窝粥下锅,吩咐奴婢看着火候,便出去了!”笑笑回道。
金子哦了一声,拿起帕子擦了一下嘴角,将碗递给了笑笑。
笑笑接过碗准备拿下去洗,便见桩妈妈神色复杂的走进院子。
“桩妈妈回来了!”笑笑回头对金子说道。
金子抬眸望去,日光下,桩妈妈的神色不算好看。
“妈妈怎么了?”金子起身问道。
“娘子醒了?燕窝粥吃了没?”桩妈妈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着金子露出一丝慈爱的浅笑。
直觉告诉金子,桩妈妈的神色不太对劲,到底怎么了?
“吃了,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金子紧张问道。
桩妈妈有些犹豫,似乎在纠结着什么,欲说还休的样子。
“主院那位的事儿?”金子蹙着黛眉问道。
桩妈妈深望着金子,一瞬不瞬的,嘴巴张合着,终于吐出一句话:“娘子真聪明。主院那位,怀。。。。。。怀孕了!”
金子听完,脸上震惊的神情,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目瞪口呆!
艾玛,太震惊了!
不带这么吓人的吧?
都半老徐娘了好不好?
还生?
第一百三十章掉了(求订阅)
这下金子明白桩妈妈为何会如此不淡定了。
饶是她听了,也是震惊无以复加呀!
金子掩着嘴轻轻笑了。
但转念一想,这事儿要是搁现代,也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林氏才三十六七岁,在现代这年纪的高龄产妇多了去了,自己身边有很多就是这样的,为了奋斗事业,将生孩子的计划一再延后,终于事业打拼得差不多了,自己年纪也大了,自然而然就加入了高龄产妇的阵型。
金子微微出神,桩妈妈却在耳边低声说道:“馨容院那边现在正忙乱着,大夫是请了过去了,可听说不大好呢,那位这些天不思饮食,又是心中郁结,动了胎气,这胎儿能不能保下,还是未知数呢!”
金子眨了眨眼睛,难怪青青说那边一大早就弄得鸡飞狗跳的,原来是这样,金元老爹现在一定是惊喜交加吧?
“父亲现在在馨容院?”金子问道。
“在呢,守在床前!”桩妈妈回道。
金子点点头,不再就这个问题多问,只让桩妈妈快些下去用膳,主院那边的事情,她们有多远就避多远吧。
馨容院。
院内花草葱翠娇艳,景致奢华别致依旧,可进进出出的众人,都没了欣赏美景的心思。
廊下的小丫头打着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在这当口做错了什么事情,惹来一阵训骂。
大夫刚刚出来。看他直摇头的模样,外头候着的管事娘子、丫头仆妇们都心明如镜,夫人这一胎,还是没有保住。。。。。。
夫人心情不好,老爷心情也不好。众人自然也就跟着战战兢兢的。
东厢之内。林氏仰着头躺在木榻上。
一头乌黑的青丝松松的披散着,额头因出汗而有些粘腻,几缕浸染了汗水的额发贴在洁白的额头上。一双凤眸空洞的睁着。眼中蓄着晶莹的泪水,不时顺着眼角滑落。
她的神色木然,嘴唇干燥,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死死地紧攥着。
金元跽坐在她身边,他脸上的神色是哀伤的。
短短的一个上午,对他而言,竟像是一年那般煎熬、漫长。
各种各样的滋味在他心里流连而过,让他彻底地尝了个遍。
听到林氏怀孕的消息。他先是惊喜,随后听说胎儿不稳,有滑胎的迹象,他又是担忧、忐忑、祈求、等待。。。。。。
上苍终究还是没能让他如愿,这个孩子,终究与他们无缘。
金元的内心。最终还是被浓浓的悲伤和失落填满了。他心中是自责的,那天的话,说重了么?所以,她才会心生郁结而动了胎气,是么?
金元伸手想去握住林氏的手臂。却被她狠狠地甩开了。
“你。。。。。。”金元哑声叹了一口气,沉吟了半晌,没有再说出指责的话来。
他是有错,可林氏何尝没有?
孩子没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负有最大的责任。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个孩子有一个多月了,她竟然没有察觉,还山长水远、舟车劳顿的跑到州府去贺寿,这路途遥远,来回颠簸的。这些对于初孕的妇人来说,本就得避忌的,她倒一样不落的,做全了。。。。。。
“你好好歇着吧,别想太多了,孩子没了就没了吧,只能说他跟咱们没有缘分!”金元沉沉地吐了一口气,看了林氏一眼,便起身往外走去。
青玉珠帘一阵摆动,玉珠子撞击在一起,一阵哗啦作响。
东厢内的林氏,猛然弹坐起来,她的神色哀戚,披头散发的,甚是吓人。手顺势抓起身侧的引枕卯足了劲儿朝外扔去。
“金元,你个混蛋。。。。。。”林氏声嘶力竭的怒吼。
端着药碗的青黛刚好从门口进来,引枕正好分毫不差地砸在她脸上。
一阵剧痛袭来,青黛只感觉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手一松,盛着墨黑色药汁的瓷碗咚一声,砸在地板上,药汁乱溅,洒了一地。
紧接着,内厢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哭嚎,那哭声凄厉,仿佛承受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青黛缓过神来,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进东厢内,一边劝着几近癫狂的林氏,一边死死地抱住她,生怕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屋内,主仆二人哭成一团,屋外的丫头仆妇也神色戚戚。
许是被林氏的哀伤感染,小丫头们也垂头,抹起了眼泪。
大厨房外头,一个身穿墨绿色比甲中衣的马面妇人正卷着袖口,准备开始给刚杀了的母鸡退毛。铜盆里盛着热水,马面妇人将母鸡拎起来,往铜盆里浸了浸,趁着热气麻利地拔着鸡毛。
厨房内还在煎着药,一股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蔓延着,里头一个圆脸的妇人用筷子往药锅内搅了搅,看火候差不多了,便将一张雪白的丝网罩在药碗上面,取过一旁的抹布包住锅柄,小心翼翼的往外倒药汁。
冯妈妈神色沉沉,顺着长廊往大厨房的方向走。
秦妈妈刚好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渐行渐近的冯妈妈,立马换上担忧的神色,迎了上去。
“冯妈妈怎么来了?夫人那里现在可是离不开人呀,您要些什么,打发个丫头过来说一声便好,怎敢劳您走一趟?”
冯妈妈一脸疲惫,摆了摆手,道:“夫人现在心情还没有平复,这回还真是受了‘重伤’了,这要恢复过来,还得费点时日。我也是过来跟你们白唠叨几句,这些天的膳食,都要准备得精细一些!”
秦妈妈哪有不应下的理儿,当下就指着两个管事娘子道:“妈妈你看,平日里这些都是些粗使丫头做的,现在可不敢假手,都是自个儿仔细做着呢。妈妈就不必担心了!”
冯妈妈点了点头,含笑道:“阿秦你安排的,我向来不会质疑!”
秦妈妈也抿嘴笑了,对冯妈妈说:“这鸡汤一会儿熬好了,老奴给夫人亲自送过去。青黛姑娘刚刚打发丫头过来说药汁洒了,已经重新煎了一碗,这就要送过去呢!”
冯妈妈看着圆脸妇人一眼,点头道:“放暖瓶里吧,我顺便带过去就成,夫人那脾气,不哄好了,这药八成不会喝,放暖瓶里才不会冷了!”
秦妈妈暗赞冯妈妈果然心思细密,忙应了声好,让圆脸妇人将药汁装暖瓶,送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开解
内厢,青黛还在小声的抽泣着,林氏倒是不再哭了,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眼神透着空洞的虚无。
“夫人,您可要想开些,心里要是难过,就说出来,哭出来,不要憋着,奴婢担心您呀!”青黛伸手轻轻地帮林氏理着凌乱的发丝,一面哽声劝慰道。
林氏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陷入了冗长的沉寂中。
青黛看着林氏那失魂的模样,眼泪流得更凶了,着急的在她耳边唤着:“夫人,夫人,您不要吓奴婢呀。。。。。。”
许久之后,林氏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哀戚的笑容:“青黛,这是我第二次品尝这种滋味了,再一次感受,依然是嗜心蚀骨般疼痛!”
青黛抬眸,愣愣的望着林氏。
她在夫人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竟不曾听闻夫人以前也滑过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是一个已经成型了的男胎,若是能平安生下来,他今年也已经十七了!”林氏嘴角含着笑,目光依然凝着一个点,那眼神透着浓浓的慈爱和不可追溯的伤感。
青黛张大嘴,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捂住。
十七岁?那,岂不是跟三娘子同岁?
难道夫人那个夭折了的孩子,跟三娘有什么关系么?
不可能吧,那时候三娘子也尚在母腹呢!
难道是跟死去的夫人刘氏有什么牵连?
青黛将目光收回,眼中闪烁不定的神采渐渐掩了下去。
跟在林氏身边时间长了,青黛也知道,什么事情可问,什么事情,不该问,也不要好奇!
林氏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那就是一个被她深藏在心里的刻意遗忘的伤疤,好不容易淡忘了。却又被这一次的意外牵扯出来。。。。。。逼着她再一次直面流血流脓的伤口!
她闭上眼睛,喉咙一阵鼓动,胸腔里漾满苦涩,那感觉,堪比黄连!
“青黛。我想睡一会儿!”林氏哑声说道。
青黛应了一声好。起身往床榻走去,将锦毯拿了下来,重新铺了一遍。
冯妈妈的身影出现在青玉珠帘外。她在外厢脱下木屐,轻声唤了一声夫人,撩开隔帘,走了进来。
“冯妈妈来了!”青黛露出一丝浅笑,上前接过冯妈妈手里的暖壶。
“夫人先把药汤喝了再歇息吧!”冯妈妈在林氏身边跽坐下来,含着笑劝了一句。
林氏摇了摇头,像个耍脾气的孩子,冷冷道:“死了才干净,喝什么药?”
“夫人胡说些什么?您不想想二娘。想想阿郎,想想四娘?您舍得丢下他们么?您不喝药,身体便不能恢复,您病了您自个儿难受不说,还要让关心您的人担忧。。。。。。”冯妈妈语重心长的叹了一口气,再看着林氏时。神情又郑重了几分:“您比老奴更明白此消彼长的道理,您若放弃自己,消沉下去,便只能便宜某些人,她们正巴不得见夫人这样呢!”
林氏身体微微一震。打了一个哆嗦,一双涣散的眼睛猛然抬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冯妈妈。
冯妈妈迎着林氏渐渐变得清明而犀利的目光,微微笑了:“老奴相信夫人会振作的!您是咱们的主心骨,没了您,咱们在府中,什么都不是!”
青黛也点点头,跽坐到林氏身边,看着冯妈妈的眼神充满敬佩。
难怪夫人如此信任冯妈妈,这几句话一说,比起自己一箩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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