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忙上前扶住金子的手臂,笑道:“娘子自顾休息去,我和小瑜一会儿给您张罗好吃的!”
金子淡淡一笑,兀自上楼小憩。
且说辰逸雪和赵捕头这边厢,在路上的时候,辰逸雪便问了此前那对被杀男女的身份地位。
赵捕头回道:“那名女子叫櫄娘,社会关系相对比较单纯,在家操持庶务,偶尔回老宅伺候与小叔子同住的公婆,街坊邻里对櫄娘的评价不错,都说是个好相与的。不过櫄娘的丈夫罗永、罗家大郎就比较复杂一些,在西湖边的那个聚荣楼当大堂管事,自己其身也不大正,多次出入风月场所,喜欢拈花惹草,在下以为侦查方向应该在罗大郎那里入手!”
辰逸雪神色淡漠的嗯了一声,背着手,看似悠然缓步,但步履却不比赵虎慢,二人并行,在前面捕快的带领下循着东市长街的出口走去。
很快,一行人便赶到了现场。
☆、第五百四十四章再现双尸
案发现场在西湖的大画舫上。
赵虎和辰逸雪、阿海踏上甲板,迎面便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气息。
大画舫上的雅妓和客人已经尽数被疏散,有衙门捕快在岸堤上临时搭起了木棚,当时在画舫上的雅妓和客人,都暂时被安置在那里,等待作供协助调查。
阿海提着工具箱,跟在辰逸雪和赵虎身后进入大画舫里出事的那间包厢。
死者一男一女,女的是西湖大画舫里头的妓人叫怜儿,男的暂时身份不明,但看搁在屏风上的锦缎儒服,可以判断身份富贵。两人的死法几乎跟上一对男女的死法一致。
阿海已经戴上了手套和口罩,上前细细查看尸体。
“死者是被一刀割喉,血液在短时间内流失而死的,伤口的位置甚至是跟櫄娘和罗大郎的一样,深浅度也一分不差!”阿海抬头看着辰逸雪和赵虎说道。
辰逸雪敛容,目光瞟向死者。
两具尸体面面相对,手足相缠,唯一与櫄娘和罗大郎的区别就是这二人是赤。裸相对,男子和怜儿面上皆有惊惧的表情。
辰逸雪冷峻的面容微带笑意,眼中光华流转,对赵虎道:“从死者二人的面部表情,至少提供了一个极细微的线索,凶手是不速之客,而不是熟人敲门后作案。”
“辰郎君您看这是不是模仿作案?”赵虎心头沉重,这短短几日就死了四条人命,金大人可又该愁白了头了。
辰逸雪笑容格外璀璨,唇角笑意有些讥讽,摇头道:“阿海刚刚说了,伤口位置和力度完全一致。完全可以将两起案子并案处理,且凶手的出手精准又冷酷无情,绝不是模仿得来的!”
赵虎脸上一红。的确他刚问的问题显得有些多余了。
“适才在侦探馆,金娘子已经验证了凶手用的凶器是刮胡刀片。难不成凶手正是鸡鸣狗盗之辈不成?”赵虎疑惑的问道。
辰逸雪不排除这种可能,点头道:“从他作案的手段分析,应该是小偷出身的,说不定是个资历不浅的老贼。在下听闻传统窃贼使用刮胡刀的不在少数,刮胡刀小巧,两只手指便能控制,不过技术精湛的应该为数不多的。像本案的这个凶手,出入案发现场如入无人之境。现场也不曾留下一枚脚印,一丝蛛丝马迹,符合江湖大盗的特点。”
“在下有九成的把握,还有一成的直觉!”辰逸雪定定看着赵虎,清隽的眉眼里慢慢浮现出笑意:“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凶手虽然是高手,不过他却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或许是他对自己非常自信,又或者他是低估了衙门的能力,抑或存着挑衅律法的心理。但不论是那一种,过度自信的结果,必然是作茧自缚!”
赵虎打了一个哆嗦。随后凛了凛神道:“辰郎君言之有理,某这就回衙门跟大人请示一番,将这桃源县内的大小贼人尽数抓了来!”
辰逸雪含笑不语。
阿海却有些懵懂了。忙问道:“辰郎君不是说这凶手是个有资历的老贼么,赵捕头抓那些大贼小盗的,有什么用处?”
赵虎笑了笑,应道:“大贼小盗也是有师父的人啊。。。。。。”
阿海反应过来,憨憨一笑,朝赵捕头竖了竖大拇指。
关于男死者的身份调查还要继续取证,辰逸雪看了一下现场,凶手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循,便从包厢里走出去。
外面阳光灿烂。湖面就像被风儿吹皱的锦缎,在日光下泛着潋滟波光。
辰逸雪在甲板上眺望了一会儿。这才回头对跟出来的赵捕头道:“在下先回侦探馆,关于死者的身份调查以及凶手的问题。我会让英武和锦书加入跟进。”
“是,有劳辰郎君了!”赵捕头恭敬的拱手回道。
辰逸雪眸光扫向岸堤上的木棚,那里人声鼎沸,有衙门的捕快支着几案在边上,一个一个的盘问着雅妓和案发时间段在大画舫寻欢的客人。
他修长乌黑的瞳眸微微扬起,凶手既然身手不凡,来无影去无踪,自然不可能从这些人口中得到什么有用讯息。
在甲板上停了一息后,辰逸雪径直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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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
户部尚书张志奉英宗之命往延陵府调查洪涝真相以及延陵府的*官场,历时两个多月,在灾后重建运行上了轨道之后,便动身回上京城复命。
在延陵府查水患的时候,陡闻帝都之变时,他确实吓得不浅,不过身为户部尚书,他身上的担子和职责所在都不允许他半途而废,且上京城官场变动不大,只内阁人员重组,并不影响大胤朝的整体格局。这无疑让张志心头安定,继续专心维护延陵府灾后重建问题,并将此次贪墨官员的证据整理停当,将涉案者全部羁押归案,一并带回了上京城等待宪宗发落。
而阴山那边,宪宗也亲自修书一封,命使臣送至鞑靼。
书信里究竟讲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朝臣们只知道在宪宗的书信抵达鞑靼之后,鞑靼王耶律不久便让人送来了国书一封。国书内容倒是满朝文武都听到了。
他们非常讶异,耶律竟对这次阴山的灾难表示同情和难过,并强调鞑靼如今和大胤朝乃是兄弟友邦关系,定当共同维护两国边关和平问题。
狼子野心的鞑靼汗王,竟能说出如此煽情的话来,简直让人不敢置信啊!
朝臣们私下也会偷偷问为宪宗起草文书的郑恩泰,到底宪宗陛下给鞑靼王的那封书信是怎么说的,怎的耶律怎么这次竟这么老实,阴山中门大开,他都能沉得住气,不趁机兴兵入侵,还变得如此小绵羊作派?
郑恩泰只神秘的笑了笑。
同僚们猜得是不错,这封书信就是他这个绝世大忽悠帮宪宗起草的,别的功夫他不在行,但是嘴皮子仗,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死的都能让他给说活了,就连困在鞑靼不得归的宪宗,都能被他空手套白狼给套回来,劝服耶律安分不动,又有何难?
他只用四个字就能概括,那就是:威逼利诱!
“在下可不敢乱透露陛下书信机密,各位大人若想知道,不妨亲自上养心殿问问陛下去。。。。。。”郑恩泰拱手朝众臣笑了笑道。
朝臣们面色青白交加,对这个一飞冲天的年轻人很是不屑。不就是靠着一张嘴么,我道是什么真才实学,拽什么拽?
郑恩泰唇角微勾,无尽得意的笑意在瞳眸流转,似乎在说:在下就是只有一张能卖拽的嘴皮子,尔等可有?
宪宗在养心殿接见了张志,对他此次的治水有功给予肯定和表彰。
至于延陵府贪墨官员,宪宗也绝不姑息,将所有涉案的官员尽数交由御史台核实查办。
君臣二人在养心殿内面晤之后,张志神色恭敬的退出了殿外。
“张大人此次辛苦了!”章公公甩着拂尘,将张志引下汉白玉石阶,笑眯眯的寒暄道。
张志闻言,忙拱手回头朝着养心殿方向施了一礼,郑重道:“不敢,为陛下分忧,乃是做臣子的本分!”
章公公敛眸,含笑答:“是,陛下听得张大人此言,必将更加高兴了!”
张志疲惫的面容勉强露出笑意,心头却在感慨世事果真无常的很,出去办一趟差,回来便已是物是人非。
不过不管是谁在上面坐着,他只要时时谨记君为臣纲,做好自己本分便好。
“章公公留步!”张志看着章公公道:“不必相送了,还是快些回去伺候陛下吧!”
“是,张大人慢走!”章公公笑晏晏道。
张志快步走出养心殿的宫门,循着宫门甬道,一路往外而去。
在出朱雀大门的时候,恰逢遇到入宫请安的逍遥王。
张志眯着眼睛,神色复杂的瞟了逍遥王一眼,却见他依然如故,俊美无匹的面容,气宇轩昂的气质。在张志看来,夺门之变似乎不曾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张志心头颇为震撼,这逍遥王的表现,实在让人看不透。。。。。。
龙廷轩自然也看到了张志,他冷峻的面容浮现出惯有的笑意,上前与张志寒暄几句,“张大人此次辛苦了,看你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是回来后第一时间过来觐见陛下未曾洗漱吧?”
张志躬身道是。
龙廷轩见他态度恭敬之余又略带着一股犹疑,便嗤笑一声,续道:“本王还有事情要面见陛下,就不扰张大人了。”
张志侧身让至一边,拱手作辞。
龙廷轩与张志擦身走过,漾满笑意的容颜在错身之后,陡然霜结。
从宪宗夺门之变后,他一直在戴着面具隐忍做人,初时他还有侥幸之心,以为宪宗不重整朝纲,将朝廷大换血,必是他犯下的最大失误。从他加入惠王阵营,与朝中多半臣子关系斐然,凭他筹谋决断,一呼百应并不难。再加上这些年他苦心经营,在楼月国哥洛身上下的功夫,楼月国势力终将为他所用。宪宗临朝掌管朝政,不过是一时罢了。
可近日鹰组的情报让他犹如被兜头淋了一桶冰水。
☆、第五百四十五章眉目
玉鸾与银龙卫的一名暗卫暗中接触过。
而这名暗卫,在鹰组暗卫营内部几番艰苦调查下,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暗卫飞尘,银龙卫甲组卫长,元忠候之子。
玉鸾,本名沐清影,沐千山之女。
当年沐千山回朝被下狱抄家,沐清影被银龙卫所救,而后成为银龙卫一员,从小苦学技艺功夫。在加入鹰组前的一切遭遇,尽数伪造,而她本是公孙勇打入英宗亲卫营的一个棋子,却阴差阳错入错了营,被龙廷轩收入麾下。
也就是说龙廷轩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竟都是为了他人做了嫁衣。
沐千山被英宗所杀,沐家被抄家流放,一切的一切全拜英宗所赐,她焉能不报父仇,焉能再听命于逍遥王为他所用?
鹰首要亲自出马将身在楼月国的玉鸾押送回来交由龙廷轩质问处置,可龙廷轩制止了。
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自己输了,再将人带回来,千刀万剐,又有何用?
又有何用?
龙廷轩一个人站在角楼之上,俯视着辉煌磅礴的上京城,心彻骨冰凉。
苦心经营,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一个让人笑不出声来的笑话。
可他能如何?
阿桑和陆茽在身后苦劝,最后他只能下定决心,佯装不知一切,麻木活着,坚持和等待,博取宪宗信任和朝臣的支持。
他要有所为,就不能再颓废下去,因而此次入宫,他是来向宪宗请命,继续担任按察使,替陛下外出各地视察民情。
宪宗沉吟了片刻。这才允了龙廷轩所求。
穆卫此前没少在宪宗面前提起龙廷轩,英宗禅位对于利益影响最大的那个人莫过于逍遥王,因而穆卫希望宪宗不要被龙廷轩表面的不争和无所作为所迷惑。应该趁机削弱他在朝中经营起来的势力。
不过宪宗却有他自己的考虑。
从端肃亲王和蕙兰郡主的口中,宪宗慢慢的了解了辰逸雪清贵淡泊的性格。诚如宪宗自己。在经历了种种磨难,犹如涅槃重生之后,对于权势的向往,已经不再如年轻时候那般执着。
权谋算计,会如一团泥垢慢慢污染一颗纯净的心,英宗如是、自己如是、太子如是,惠王如是,乃至于龙廷轩。亦如是。。。。。。
至尊宝位,能让你拥有很多,也相应的需要付出很多。
宪宗明白蕙兰郡主不让辰逸雪入仕,一半原因是因为他的身世秘密,还有一半原因,是不想他在权谋的泥潭里沉沦,迷失了自我。
阴山和延陵府的灾后重建皆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宪宗出行的计划,也该提上了日程。龙廷轩在这个当口提出继任按察使一职外出视察民情的提案,正合宪宗心意。
宪宗不在上京城。穆卫唯一的担忧便是龙廷轩趁机谋变,如今他主动请命离开上京城,倒了省却了宪宗和众心腹大臣的一番筹谋防范。
翌日。宪宗在早朝上便亲自发了口谕,命逍遥王代陛下出巡视察民情。朝中多半臣子见宪宗并没有因英宗之故而疏远为难逍遥王,反而有提拔重用的趋势,不由有些愣怔,不过寻思一番后,倒也能回过味儿来。宪宗无子,膝下空虚,且也已有些年纪,就算将来重纳妃子。生下皇子,却也不能与如日中天的逍遥王相较。
此消彼长。天意难测,谁能保证逍遥王此生便与那宝座无缘了?
下了朝之后。不乏有见风使舵之人上前恭贺寒暄,龙廷轩只淡淡含笑谢过,便从容离开皇城。
逍遥王府内,阿桑正亲自收拾着细软。
他将龙廷轩外出的常服整理妥帖后用锦缎软布包了起来,在关闭楠木柜门的时候,一个红色的香囊从缝隙处掉了出来。阿桑忙弯腰将香囊捡起,目光落在这个针脚细腻的香囊上,眼睛竟酸得似要掉下泪来。
他心里难过,为少主难过,也为柳娘子难过。
提上日程的大婚礼,一次又一次的搁置了,这究竟是二人没有缘分还是上苍对他们的考验?
阿桑无声的叹了一息,重新打开布包,将那枚香囊放进包裹里。
龙廷轩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阿桑放置香囊的那一幕。
脑中闪现出柳若涵的倩影来,温婉娴静,进退有度,那样一个妙人儿,若非赐婚于他,也不会被白白耽误了两年吧?
宪宗复辟临